真不是海姆达尔心眼不好,或者别有用心,当裁判告诉他们扫帚会另外配发,他们手里的扫帚可以不使用时,他很失望。海姆达尔从来没有见过扫帚若不刷防水油漆、但又不幸遭遇下雨天时所产生的后果,他没见过,说实话他很想见识一下。从前跟在班森身后瞎转悠的时候只见过他给全副武装的扫帚做环境适应实验,德姆斯特朗的飞天扫帚实验室十分吝啬,让他们捐献出一把来做毁灭性实验简直和要他们的命一样。海姆达尔曾经领教过这些家伙的坏脾气。
因此,当裁判问他要不要换扫帚时,海姆达尔一口回绝了。当然,不是他想不开,拿自己的比赛寻开心瞎胡闹,他觉得自己选的扫帚很好,不需要再换更好的。
不同于第一场,这一回他很镇定地骑在扫帚上,平稳的飞到指定高度。滂沱大雨使得能见度下降到很低的水平,即使戴上防护镜,视野仍然受到一定的阻碍。下雨天骑扫帚绝对称不上享受,潮湿本来就会令身体不适,手会打滑才是关键所在。竞技用飞天扫帚是为了速度而诞生的,为了把风阻降至最低,帚柄会被打磨的十分光滑,一些价格不菲的高档货简直可用闪闪发亮、光可鉴人来形容。
光溜溜的杆子,再加上雨水的冲刷,幸好海姆达尔此前选了一副赛用手套,不然日子肯定难过。前面就已经出现过因手打滑差点从扫帚上翻下来的险情,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海姆达尔这一组的选手愈发小心翼翼,就怕一个不留神摔断了脖子。
警示图标也比平常大了亮了,在雨中也十分晃眼,当海姆达尔听到【开始】两个字响在耳畔时身体已经动了,出发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反应不慢,至少不是最后一个。左手边的那一位和他飞得很近,海姆达尔搞不清楚到底是他越线了还是自己越线了,只是一门心思的凭借本能往前走。
飞天扫帚的加速度在恶劣环境的衬托下露出它潜藏的可怕一面,雨水化作凶器,砸在脸上十分疼痛,大量的水不止往领口里灌,还不断往耳朵里钻,除了“噼里啪啦”的水花击打声几乎听不见其他动静。不知怎么的,海姆达尔心里不安起来,没来由的烦躁,而终点就在前方。左手的那位选手飞得比刚才更近了,海姆达尔本能的想要和他拉开距离,只是牵一发动全身,如果他让开,他就咬不住飞在右边的正与自己齐头并进的选手,海姆达尔一直在和那位选手卯劲较量,如果这时候他选择拉开距离,无疑于把大好局势拱手让人。
其实他和那位选手一样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第几,只是咬紧牙关和能够看见的敌人较量,至少,他们同时想:我要比他快!
海姆达尔的不安变成了现实,左手那人突然一歪,扫帚一个大摆荡斜斜冲了出去,海姆达尔飞的与他最近自然首当其冲,他咬牙用力向下一压帚柄,失控的扫帚从他头顶上方擦过去……
就在这一组选手冲过终点的前一秒钟,观众席上传来惊呼声,原来这组的一名选手不知怎么飞歪了,竟然斜闯出去直直撞在球门柱子上。摔烂了扫帚,把自己也摔昏了。
冲过终点以后,海姆达尔长长吐出一口气,他扯掉护目镜,用手抹了把脸。
这与第一次比赛也不相同,他马上就知道自己的名次了——本组的最后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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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请假一天,不是,今天请假一天,明天继续。
糖耗子act67
终场哨生响起,本轮飞天扫帚速度竞赛结束。
海姆达尔一边脱手套一边想:估计这一轮的分数加上去以后,他的名次要掉回第二集团了。
“真是太遗憾了,斯图鲁松。”嘹亮的说话声在身后响起,言辞间带着抑制不住的亢奋。
海姆达尔脱手套的动作顿了一下,做了个怪相,低头继续手里的动作。“比赛嘛,在所难免的,有赢有输很正常,一直稳坐冠军宝座也不太可能。”他平静的说。
“你能想开就好。”本场最大竞争对手不怎么真诚的安慰道。
不,我一点都想不开,其实我现在很想照你的肚子狠狠来上一脚。海姆达尔面不改色的心道。这家伙也忒那什么了,不过是凭借运气赢了自己一场,至于现在就跑他这儿来耀武扬威嘛,速度竞赛又不是终场完赛了。
那个冲线前撞上门柱的选手经过一番抢救清醒了过来,他捂着脑门跌跌撞撞的挤到海姆达尔跟前,一脸忏悔的低眉顺目道,“对不起……斯图鲁松……”嘴唇蠕动,双肩抖动,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海姆达尔郁闷了:你哭什么,又不是我让你撞柱子的,不要误导群众好不好。随即他发现,周围人全都目露同情一脸的不忍。海姆达尔更郁闷了,因为这些人的同情目标不是那个撞柱子的,而是他——海姆达尔斯图鲁松,悲摧的是他不仅被观众同情,被清理场地的工作人员同情,就连选手都在同情他,比他成绩好的掉几滴“鳄鱼眼泪”也就算了,人家有高人一等的心态,同情弱者是强者的义务,为什么连那些垫底、吊车尾的都在皱眉头?
“其实你飞得很好,真的很好。”一个叫不出名字的选手跑过来,故作亲密的拍拍他的肩膀。“比赛除了看个人实力,运气也是关键因素,你的实力无可厚非,就是……”他嘿嘿一笑,没再说下去。
海姆达尔瞪眼。
“千万不要想不开。”又一个选手冒出来,摆出一副“其实我最懂你的心”的嘴脸开导他。“你曾经冲上前十名,这个成绩足以让你骄傲一辈子了,糖耗子是全世界的大赛,你没有错。”
错?从何说起?海姆达尔啼笑皆非,这些人真有“同情心”。
“斯图鲁松!”
海姆达尔摸摸鼻子,没搭腔。叫他名字的人蹬蹬蹬跑到他跟前,哀声叹气的说:“太可惜了,说不定本轮结束之后你就能赶超我,真是太可惜了。”
……您哪位?他想问。海姆达尔故意装深沉,因为你越附和这些人就越没完没了,所以他干脆噤声,让自己保持沉默。
岂料,就因为他的寡淡消极,愈发刺激了怜悯之心的滋生蔓延——看看,都被打击得说不出话来了。
光用眼睛看就能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一股恶气在胸腔里翻江倒海起来,它迅速游走全身直到充满整个身躯。海姆达尔的脸冷硬的像是白色大理石,银色眼眸迸发出不善的光芒,他的神态毫无保留的向众人宣告他心情极度不愉。他瞥向那个唱戏一般施舍同情心的某选手,那个人立刻噤声,笑容迅速自脸上消失。
水泄不通的人墙突然豁开一条大口子,尽管头顶上依然风雨交加、耳畔依旧雷声大作,海姆达尔却觉得心情舒朗了不少。赶在人们清醒以前,赶在下一波同情复苏之前,他加快脚步逃离了现场。
一离开那个天灾场所,海姆达尔吐出憋着的那口气,然后,他情不自禁的做了一个很孩子气的动作:对准固顶帐篷绳索用的耗子形地钉死命的踹了一脚,俏皮可爱的金属耗子纹丝不动,他的脚趾头却疼得让他差点飙出眼泪。
就在海姆达尔龇牙咧嘴的倒吸凉气时,狂笑自身后引爆,而且有愈演愈烈的架势,不消说,向来缺乏怜悯之心的邓肯奥维尔必然首当其冲。
“疼吧,我想肯定很疼。”邓肯一边抱着肚子一边乐不可支的说。埃德蒙捂着嘴巴看地上的草,贝尔尼克则是摇头莞尔,令人气愤的是一向以内敛著称的威克多克鲁姆居然也挺乐呵,笑得牙都看见了!
海姆达尔脸颊发热,拔开目光僵硬的看向他处,竭力平缓住扭曲的神情。x的!疼死了!他在心里痛哭流涕。
“运气不佳,也是没办法的事。”邓肯笑够了,开始放马后炮。
海姆达尔抽了抽嘴角。
“起飞的时间差把握的不错,”向来不怎么评论“时事”的埃德蒙居然也凑了回热闹。“就是运气不好。”
海姆达尔的嘴角再度痉挛。
“你——”贝尔尼克将将说了一个字,就被海姆达尔打断了。
“我很倒霉,我自己也认了,但是我反对一遍又一遍的听别人说我倒霉。”海姆达尔抬头挺胸,硬邦邦的说。“比赛举办到今天,比我倒霉的大有人在,跟我一样倒霉的数不胜数,为什么所有人都把矛头对准我?”他抓耳挠腮,他想不通啊。
“因为你是第一个发表冠军宣言的人。”亚当的声音突然响起,之后,他和夏比慢慢绕过四位师兄,走到他面前。
海姆达尔张了张嘴,脸上流露出不解和诧异。
“看来是不记得了。”亚当微微一笑。“你不会忘记那天晚上,那场别开生面的烟花表演吧?由你而起的校徽展示夜。”
海姆达尔楞了片刻,才如同遭到当头棒喝般幡然醒悟过来。“那个不是纯粹玩乐的余兴活动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亲爱的,一般人不会没事朝天空上放带有表征意义的记号烟花,除了庆典、告知或者……组织暗号。”亚当说。看来别的选手都记得,唯独“广而告之”的人自己不记得了。
海姆达尔终于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了,除了同情,那也是一种嘲笑,一种对自不量力的讥讽和暗示。隐藏在怜悯背后的幸灾乐祸!因为他妄想蚍蜉撼树,这种结果活该倒霉,高歌猛进冲上前十名,却在倒数第二场惨淡收场,掉出了第一集团。
说实话,亚当说完之后有些担心,担心不应该提醒男孩这个“可怕”的事实。依照刚才赛场表现来看,这一场的分数一定不堪,明天的成绩榜单也一定不会太好看,前十肯定是保不住了。如果下滑……10名至20名之间吃不准会在哪里。飞天扫帚速度竞赛还剩最后一场,只要目前的前十名没有大错,名次基本可以确定了。
亚当张口欲言,想说点什么,搜肠刮肚却挖不出一个字词,他缺乏这方面的经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孩走向耗子形地丁,一声不吭、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瞪着它。
四位师兄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他们第一次听说这事。再看看男孩的沉默表现,都以为他自信心受打击了,有点一蹶不振。
“没关系,里格还年轻,他才一年级,第一次参加国际大赛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好了。”贝尔尼克试图放柔声调。“再说了,国际大赛多的是,明年、后年、大后年一直到毕业以前,还有无数比赛在后面排队,不差这个糖耗子。”
埃德蒙拼命点头,频频称是。
邓肯挠挠头,难得良心发现,觉得自己刚才不该嘲笑他。
“谁说不差糖耗子!差的就是这个!”海姆达尔突然开口了。“气死我了!这届大赛不拿个奖牌回去我不甘心!”他转向亚当。“金银铜都是有奖牌的吧?”
亚当目瞪口呆,他点点头,随即又摇头。“不是奖牌,前三名都是奖杯。”
“好极了。”海姆达尔哼哧一声,令他们惊讶地露出了笑容。他倏然转身,昂首阔步地朝赛区外走去,没走出几步又掉回头来,一把扯住威克多的衣领,也不管人家是否乐意,硬拽着人家跟自己一起走。
威克多被他拉得一路趔趔趄趄,实在有损形象,途经之处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威克多碰了碰衣襟上的那只手,可惜手的主人毫无反应,虽然他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但是被人扯着领口走路确实难受。
“里格。”他说。
海姆达尔埋头走路不加理睬,或者说他太一门心思了,没注意到。
“里格亲爱的(保加利亚语)。”威克多加重了语气,并加重了手里的力度。
海姆达尔停下脚步回过头来,一脸戒慎的望着他。
看到他的表情,威克多感到好笑,他稍稍用力,抓住海姆达尔的手撤离自己的衣领子。“其实我会走路。”他轻声说。
海姆达尔不好意思的嘿嘿干笑两声,退开一步。
威克多松开他的手。“能告诉我你打算让我干什么吗?”
“你是享誉国际的明星球员。”海姆达尔望着他说。“我想你一定会有秘诀。”
威克多看了他一会儿,发现他不像在开玩笑。“明星球员不敢当,我只是个学生,不是职业选手——”
“别跟我来这套。”海姆达尔迅速打断他。“我想知道秘诀!”
“……你说的秘诀是指怎么样让自己飞得快?”威克多停顿了一下。“是这个意思吗?”
海姆达尔眼睛一亮。“你知道?”
威克多大笑,然后道:“我想我大概知道你说的‘秘诀’。”
海姆达尔因为他突然发笑有些不快,不过在听到有秘诀时马上就把这些瑕疵丢到脑后去了。“快跟我说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泄密的。”他信誓旦旦的保证。
威克多反而沉默了。“你就这么想拿冠军?”
“我只是想进前十,最好能拿奖杯,至于是不是第一我根本不在意。”
“为了面子?”威克多有趣的说。
“这叫扬眉吐气!”海姆达尔瞪眼。
“好吧,我告诉你,嗯,‘秘诀’。”威克多转身继续朝前走去。
海姆达尔马上亦步亦趋地跟进。“快说啊!”他着急道。
威克多不慌不忙的回答:“得先有飞天扫帚。”
“你是要亲自教我吗?”海姆达尔用夸张的语气表达自己受宠若惊了,他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天呐,是威克多克鲁姆啊……”
威克多皱起眉头,恶声恶气的说:“别瞎嚷嚷,你想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件事吗?”
大约过去了一分多钟,海姆达尔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跟他开玩笑。
“吓死我了!”海姆达尔抹抹脑门。“我还以为你真的生气了,你那棺材脸太有杀伤力了,虽然你平时不笑的样子就很严肃很有威慑力了。”
“我的祖母一直教育我说,只有缺乏教养的轻浮子弟才整天没事乐呵呵的。”威克多徐徐道。
“乐观向上又该怎么说?!”海姆达尔对此有不同看法。
“确实如此。”威克多扬起了嘴角。“可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
为什么话题突然变的那么严肃了?海姆达尔挠挠脸颊,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威克多轻拍他的手。“到了,快去拿扫帚,不想知道秘诀了?”
海姆达尔如释重负,飞快的冲进帐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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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耗子act68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这一章应该早就上传的,但是我睡着了,从今天开始我又进入了非常时期,大概最近一段时间生物钟颠倒的太厉害,这一次生理痛特别严重,我不知道明天(其实应该是今天)能不能正常更新,模凌两可的答案对读者来说不是好事,所以我干脆请假两天,星期天恢复更新,到时候我会多码一些的,留言也一定会回复的,抱歉了。卡罗琼斯还在吃,每次见到他都在吃东西,而且是大量的甜食,考虑到他日渐宽大的腰围,海姆达尔为他的血糖血脂感到担忧。富贵病在巫师看来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因为甚少涉及该领域,不太了解,海姆达尔模糊的想。
“比赛怎么样?”看到他进来,琼斯高声道,期间还不忘让希娜把他的杯子盛满。“应该超过那个第七名了吧,我很看好你喔,昨天我还特地写信回学校告诉他们这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继续保持!”琼斯开心的举高杯子猛灌下一大口。
“那你今天再写一封吧。”海姆达尔飞快的掠过他,拾起墙边的飞天扫帚。
“目光放长远点,第二和第十其实没有多大区别。”琼斯摆摆手,一副经验老道的架势。“就算目前拿了第六也没什么,关键在最后一场。”
“没错,就是这个!”海姆达尔说。“告诉他们,关键在最后一场,然后,顺便收回前言,说你昨天寄信时在梦游,我那名次是你做梦梦到的。”
卡罗琼斯楞住了,杯子里的液体倾倒出来泼在衣襟上也毫无所觉。他呆呆的看着海姆达尔拿着扫帚走远,离开前,海姆达尔在五步开外的地方眯着眼睛从头到尾扫视他一遍。“琼斯,难道你从来不在意你的仪表吗?亏你还是法国人,法国女孩儿一向眼高于顶,审美品位亦超群。”
卡罗琼斯瞪大眼。
“所以,从今天开始,你最好和我一起吃‘威尔士绿龙’。”丢下这句,海姆达尔攥着扫帚扬长而去。
威克多提议到从前练习过的那块空地去,结果那里人满为患,原本的空地早已不复存在,被密密麻麻的帐篷挤得满满的。
海姆达尔看了看四周围。“除了正式比赛,其他时间我不喜欢被人围观。”虽然这些人的目标明显不是他,但他还是无法接受自己被被连带关照。“我知道一个地方原来挺偏僻,现在如何不知道。”
“带路吧。”威克多说。
海姆达尔指的地方就是他通过门钥匙抵达的第一现场,那个背阴的小山包。他们好不容易才挣脱热情的尾巴,跑进僻静的山坳,庆幸的是这里依然鲜有人迹。“如果你成了职业选手,他们肯定会更疯狂,那个景象我现在连想都不敢想。”海姆达尔压在山壁的一角悄悄朝外观望,当发现后面的人已经被甩掉以后便心有余悸的说。
“我不会成为职业选手。”
“感谢梅林。”海姆达尔咕哝道。“你是怎么发现自己有骑扫帚的天赋的?”他好奇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