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迪戈里先生回来了,塞德里克临走前依依不舍的说:“希望一年后我们能成为同学。”
“不可能。”海姆达尔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坦然道,“我是个哑炮。”
即使过去很多年,他仍记得那天黑发少年的有趣反应。
“那是个老实孩子!”那之后,奥利凡德先生无限唏嘘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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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在英国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
海姆达尔是个业务繁忙的店员。
魔杖店看起来生意清淡门可罗雀,可他时常干活干的手脚疲软,原因无它,即便前一天把整间店铺伺候的光可鉴人,第二天开门迎接他的还是灰尘密布的破仓库。
他知道老板是个恋旧的人,岂料已经到了“变态”的地步。
言归正传,里格是一名忙碌的小二。
他今天要顾三家店,昨天下午答应替临时起了串门念头的安米尔夫人照看一上午的生意;中午回奥利凡德;下午两点左右去博金博克顶替三点钟有个约会的妮尔。她的新男友是一位热衷冷笑话的爱尔兰巫师。妮尔的替工一个星期前就决定了,值得一提的是那会儿她正和一名比利时巫师打得火热。
翻倒巷13b
博金博克的招牌歪斜在进门处,锈迹斑斑看不清店名,要不是声名显赫(狼藉?)的建店历史,以及品种繁杂五花八门的黑魔法商品,如此轻忽怠慢“上帝”的铺子早该停业整顿了。
店铺有两位共同经营者——博金先生和卡拉克塔库斯博克。一对唯利是图的市侩形商人。
海姆达尔曾为妮尔顶过两次班,碰到的驻店老板恰好都是卡拉克塔库斯博克。妮尔感到不可思议。博克先生不常露面,不同热衷于从别人口袋里挖金加隆的博金,他更喜欢躲在安全可靠的地方擦拭金库里的收藏品。
毫无疑问,他是个吝啬鬼。
偏偏就这么个爱财如命的铁公鸡,竟然对海姆达尔青睐有加,虽然还没到“千金买笑”的地步,但那和颜悦色的笑脸足以令人拍案叫绝啧啧称奇。
“我也不知道,也许因为我把假的八眼蜘蛛卵卖出去了。”这是海姆达尔为摆脱妮尔喋喋不休的纠缠所抛出的答案。他真的不清楚自己为何就让人喜欢了,而且还是讨了一位“老葛朗台”的喜欢。其实不仅因为那批积压已久的假蜘蛛卵经他之手成功忽悠出去,更因为海姆达尔曾说过一句让博克先生引为知己的话:做我们这行的,工作时要见人说人话,见神说神话,见妖说妖话,见鬼说鬼话……见到穷光蛋就不说话。
因为有过两次看店经验,海姆达尔熟门熟路地从侧边小门钻进去,绕过地上一堆鸡爪子似的枯竭人手和一大麻袋颜色瑰丽的毒蜡烛,来到通往二楼的木梯下方。拿下挂在扶手上的长袍并穿戴好。这是妮尔特地为他准备的,据说橄榄绿色的柔软布料还是博克先生亲自挑选并出钱购买的。
海姆达尔没有穿长袍的习惯,他不认为自己是巫师,而且长袍也非魔法界唯一的着装标准。大多数服饰其实和麻瓜的差不多。奥利凡德身上那件颜色陈旧、下摆冒线头的呢子礼服,就从没见他脱下来过。海姆达尔曾经在麻瓜伦敦某间剧院门口的海报上见过相同款式的,那是一出描绘纸醉金迷的维多利亚时代的歌舞剧。
突然听到一阵沙沙声,摆放在墙边矮柜上的自动速记羽毛笔动起来了,在羊皮纸上笔走游龙地飞速记录下一长串进货清单。
哇,大肥鸡!
海姆达尔蹑手蹑脚地走到通往店铺前方的门洞边,轻轻拉开阻隔视线的布帘——
博克先生卑躬屈膝地陪着笑脸,他的拍马对象全身包裹在一件黑压压的连帽斗篷里,看不清长相。
黑斗篷一走出店门,博克立刻换上一副鄙视嘴脸,喃喃道,“装腔作势的达官显贵……”
海姆达尔在帘后做了个鬼脸,之后神色自若的走出来。
“下午好,博克先生。”
“你来晚了。”这话放到别人身上,博克一定是在故意挑刺,但当下的说话对象是“知己”,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海姆达尔猴头似的蹿过去,奉上灿烂一笑。“老板今天又发了笔大财啊,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博克满是皱纹的老脸一垮,慢悠悠地撇嘴道,“跟那个显赫家族原本的收藏相比,不过九牛一毛。”卡拉克塔库斯博克是吃着碗里想着锅里的典型,这不,东西还没出手,就直接惦记上人家家里了。
海姆达尔波澜不惊,不因他的话表现出丝毫情绪起伏,关于这一点博克也是大加赞赏过的:“你会是一名优秀的斯莱特林,如果你进了霍格沃茨。”
后面一句才是关键。海姆达尔从不隐瞒他是个哑炮,对角巷和翻倒巷里几乎人尽皆知。但是没人觉得他可怜,也没人向他兜售同情,当一个应当可怜的人表现的不那么可怜时,某些现实反倒被人们遗忘了。
十平米的咖啡豆专卖店里飘满了咖啡的香味,舒缓的爵士乐从留声机里流淌出来,两者促成了两年前海姆达尔的第一次光顾,现在则是忠实的回头客。
这里的店主兼唯一的店员是一个叫老阔克的精瘦老头。
“麻瓜真是铁石心肠。”老阔克一边往电子秤上舀咖啡豆,一边感慨。
因为店主拒绝为十岁儿童提供现煮咖啡,海姆达尔只好喝现成牛奶。他听言奇怪道,“怎么了?”
“看到对面那家电影院没有?”
“看到了。”
“门口那孩子看到没有?”
“坐马路牙子边,穿着大布袋的那个?”
老阔克咚的一声扔下铜勺,忿忿道,“他们不让他进去,可怜的孩子只能在外面等电影散场。”
“你可以请他过来坐坐。”
老阔克瞅了他一眼,闷声道,“我不爱和麻瓜打交道。”
这家店没倒还真是个奇迹。
老阔克是个讨厌麻瓜但心地善良的哑炮。他把一杯阔克特制牛奶冰沙倒进打包杯子里,递到海姆达尔眼皮子底下,“这个替我拿过去。”
后者立马不甘落后:“半斤耶加雪菲。”
老阔克老脸一板,对峙半晌后不情不愿地点头。
海姆达尔笑如春花地接过杯子,利落地推门出去了。
老阔克一边仔细擦拭磨豆机的底座,一边卯着对街的情况。
须臾,海姆达尔回来了,神情有些古怪,右手握杯姿势与出门前相同。他把杯子朝台面上一放,张口打断老头的质问,“我想你会乐意亲自跑一趟的。”
老阔克迷惑地静待下文。
“当我问及姓名时,你猜他怎么回答?”海姆达尔突地扬起一边眉毛,生怕对方听不清楚似的一字一顿道,“他说他叫哈利波特。”
“……喔,我的梅林!”
与魔法界英雄人物隔街相望的浪潮刚刚落下帷幕,当天傍晚,海姆达尔在家里见到了一位陌生客人。穿着打扮与斯诺类似,有一头浅棕色的浓密短发,深褐色眼睛,瘦削挺拔不苟言笑。他的眼神极富侵略性,像急于搜寻吞噬目标的鹰隼,令人后背发毛。
破天荒第一回比另两位室友早归的斯诺坐在一张沙发里,面色微沉。他简单扼要地为二人做介绍:“这是道尔顿,这是海姆达尔。”
“我是斯图鲁松先生的同事,”道尔顿的锐眸没放过海姆达尔的一举一动,他不紧不慢地补充道,“就职于魔法部的魔法事故和灾害司。”他的声音低沉,话尾带着奇怪的卷舌音,这古怪的拖腔好像附着令人松懈的魔力。
魔法部简直行动如神。下午刚发生的事,两个小时以后就赶来解决了?
海姆达尔开门见山的说:“我不会把见过哈利波特这件事说出去的。”
道尔顿哼地笑了一声:“人的嘴巴很不牢靠。”
“那么请告诉我,贵司打算怎么办?注销记忆?一个遗忘咒?还是干脆弄个牢不可破的誓言?”
斯诺的脸色陡然一变,他迅速站起来,张了张嘴,但什么都没说,最后又重新坐下了。
道尔顿仿佛毫无所觉,径自道,“听说你经常出入麻瓜伦敦?”
“……有些东西在魔法界购买无门。”
“作为麻瓜问题调解委员会的成员,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不要与麻瓜世界过分接触,如果你还想在这里安静的生活下去。”
“先生,我想我一辈子都会很安静。”海姆达尔不咸不淡的说:“我生来就缺乏兴风作浪的先决条件。”
斯诺为海姆达尔掖好被子,便退出房间下到楼下。当看到壁炉前一反先前的冷酷形象,悠闲自得地品尝蛋奶酒的好友时,没好气的说:“道尔顿先生什么时候成了麻瓜问题调解委员会的职员了?”
“进门前决定的。”他朝他举高酒杯,“我当时就想,等亲眼见到人后再决定我是在麻瓜问题调解委员会就职,还是在记忆注销指挥部工作。看来我扮恶人还挺有天赋的,瞧把那孩子吓的。”
是吗?斯诺并不苟同。道尔顿不了解里格,男孩的胆子一旦壮起来大可泼天。
道尔顿一口喝光酒水,放下杯子起身道,“我必须赶回去汇报情况。”
“这件事部里还不知道吧?”
“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道尔顿露出一抹假笑,语带嘲讽的说:“我们的部长对不值得关注的‘边边角角’从来不放在心上。”
斯诺沉吟一会儿后说:“邓布利多教授原本是怎么打算的?”
“和那孩子聊上几句。”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道尔顿居高临下地亮出一口白牙,不怀好意的说:“你的心肝宝贝是个非常有趣的孩子,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会再度登门拜访……同他聊上几句。”
“你可以滚了,奥萨姆道尔顿司长!”
临行前,道尔顿紧了紧手中的门把,说:“我从没见过哪个十岁孩子能这么干净利落地使用大脑封闭术,做一个麻瓜实在太可惜了。”
斯诺危险地眯了下眼,“你对他使用了摄魂取念?该死的!你竟敢——”
道尔顿毫不退缩,盯住对方的眼睛说:“你打算把他藏到什么时候?直到翻倒巷的黑魔法物品盖过他头顶?”
“我知道……”斯诺沮丧地耙了把不再服帖的头发。“【请让我的儿子过自由的平凡的生活】是他母亲的遗愿,一直以来,我在尽可能地延长这段‘平凡’时间……如今看来,它也快走到尽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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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在英国貌不惊人的奥拉尔
“三个月?”博克先生大声怪叫,用那双浑浊的眼珠子紧紧瞪着海姆达尔,后者机械性的点头。从刚才起他就一直在重复这个动作。
博克耷拉着头,美味的肉汤骤然变得寡淡无味起来。他闷闷不乐地推开壁面刻有【你的宝藏在哪里,你的心就在哪里】著名谚语的银碗,“没有你的翻倒巷将毫无乐趣可言……”
海姆达尔瘪瘪嘴说:“三个月前从走私商那里订购的龙蛋,今天下午就会到货。这些东西足够您和博金先生忙活好一阵子,到时头枕金加隆睡觉的您还有空闲想我?”
博克先生丝毫不觉得被冒犯了,海姆达尔直言不讳的说话方式是他纵容的结果。说实在的,他还挺喜欢这小子这么跟他说话。尔虞我诈了一辈子,偶尔听听不中听的逆言也不错。但一想到该死的北欧杂种要把如此可爱的里格送走三个月,博克先生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为什么要让你离开?不是还有妮尔吗?”
“快临近魁地奇世界杯举行的时间了,这一次英国的魔法体育运动司几乎全员出动,据说部里下了军令状严令他们务必、一定要直取冠军奖杯。三个月后能否得胜归来还是个未知数。而妮尔最近正处于‘发情期’的巅峰时刻,经常夜宿在外,单靠她斯诺不放心。”
“爱折腾的福吉——”博克先生不屑地冷哼。
海姆达尔发现,现任的魔法部长好像很不得人心,不管是正直的魔法师还是黑心的古董贩子都不待见他。
“我会给您写信的。”他一副乖宝宝的模样,目光闪闪地承诺。
信?博克先生楞了好一会儿,随后笑容可掬的频频点头,“好,好,我一定会回信,真到那会儿你可不能赖账不写。”说罢用手指轻轻刮了刮他白嫩的小脸蛋。
海姆达尔郑重其事地以梅林的人头做了保证。
博克先生心情转好,低头喝着早已冷却的肉汤。
据八卦贩子妮尔透露,博克先生有过一段不尽如人意的婚姻,他的妻子生□弱多病的儿子后就和一个有钱的挪威巫师跑了。本就不太富裕的的博克举目无亲,为了治疗儿子愁白头发、散尽钱财,可惜男孩三岁那年还是因感染严重的淋巴真菌炎死在了圣芒戈。那之后茕茕孑立的博克先生就一头钻进钱眼里再也拔不出来,彻底变成锱铢必较的老葛朗台。
这或许是中年丧子的卡拉克塔库斯博克在经历了人生的疾风骤雨后顿悟出的全新价值观——只有钱不会背离他。
难怪他会憎恨北欧人,并把他们比作体含剧毒的狐媚子。
“看来我有必要去一趟对角巷的【咿啦猫头鹰店】。”海姆达尔咬着木调羹说:“您觉得哪一个品种比较好?”魔法界有种说法,从一只信使身上可以看出喂养它的主人的特点,甚至性格长相也能显露一二。
一毛不拔的老葛朗台突然跳起来:“不用花那钱,我从店里拿一只给你。”
海姆达尔无比惊讶,博金博克什么时候改走“行货”路线了?
关上大门,谨慎地把门牌翻到‘休息’那面,然后他们走进店铺后方。沿着楼梯上到第七格台阶时停下,博克贴在右手边的白墙上念了句咒语,墙壁忽然开出一个圆拱形的门洞。他拿出两瓶解毒剂,自己喝下一瓶,盯着海姆达尔喝下另一瓶,两人一前一后钻了进去。之后门洞自动合拢,消失无踪。
墙内,七彩烛火猝然亮起,像两排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逐一点燃并延伸到通道尽头。挂在墙上的蜡烛都是有毒的,自动点燃的瞬间便开始挥发毒性,于无声无息间置人死地。
两位店主为店内货品的安全做了不少功课。这些释放出星辰光芒的剧毒五彩蜡烛出自博金先生的大手笔。他为购进这批比普通毒蜡烛高出十倍毒性的【星火】,亲自跑了趟在制造毒药方面颇有心得的墨西哥黑魔法世家。前后花掉他近两万个金加隆。
而那一年年终,博金博克店的账面收益为一百零九万个加隆,其中并不包括账面下的。
至于博克先生的作为,就是尽头窄门后面的东西——巨大的客迈拉兽。
当然是西贝货。
客迈拉兽很难弄到,它的卵被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划定为a类禁止买卖商品,比同样是a类禁售品的龙蛋更稀少罕见。博克先生曾经跑遍希腊乃至整个世界寻找这种动物的卵,皆无功而返。某个机缘巧合下,他从流浪巫师那里弄到一头几乎能以假乱真的仿冒品。虽然不比真正的客迈拉凶恶危险、嗜血成性,但是假的容易驯养也更听话。必要时,它也可以很凶残,只要喂养它的巫师命令它这么做。
门一打开,漆黑的空间内只见一双璀璨如宝石的眼睛。哧的一声,墙上的火把点燃,宝石眼睛立刻拖着硕大的身体奔来,围在博克和海姆达尔四周摇尾乞怜,温顺的眼神中看不见丝毫狰狞的影子,白绒绒圆滚滚的身体像一只超大型的家养蒲绒绒。
“一边去!”博克素来不耐烦它,每次一见它的宠物习性就光火。
南南(假客迈拉兽的名字)呜咽一声,夹着尾巴可怜兮兮地缩回角落。
“别管它,待会儿弄点兔肉哄哄就行了。”博克或许不待见“宠物狗”,但长年的饲养感情还是存在的。
博克掏出魔杖轻轻一挥,堵在眼前的巨大木箱飞了出去,接着是一窝死耗子、一顶满是污泥的破礼帽、一口大锅、一根家用飞天扫帚……等终于露出地面的颜色,房间上方已经飘满了各种杂物。
“我的小乖乖,你就出来吧……”他喃喃自语地掏出一个正方形纸盒,约有普通鞋盒这么大。
海姆达尔见状,傻乎乎地问,“您喜欢把猫头鹰藏盒子里?”
博克大笑道,“没错,亲爱的,这就是我将要送给你的‘猫头鹰’。”然后他打开了盖子。
一只成|人手掌大小的黑乎乎的有翼动物,模样……嗯,实在称不上漂亮。
和猫头鹰比可差远了。
海姆达尔力持镇定地小心翼翼地措辞,“这是某种、我还不了解的、枭类、新品种?”
博克看了他一眼,花白眉毛一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