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最可怜的还是你,你这孩子怎么就命这样不好。都快要成亲的人儿了,怎么就遇上这样的事情了,你看你大嫂子就这样走了。过不了多久便是你的大喜之日了,我看要不这样,你就暂且搬到贾府外头的别院去住,这样子也好避了嫌。免得外人说到什么。”
终于说道重点了,黛玉更加相信李纨手上虽然拿着的是让凤姐担心的东西,但是李纨之死便是贾母设下的一个圈套,就是为了让自己避嫌然后离开这贾府的。黛玉看着贾母,忽然泪流满面,执着贾母的手抽噎着。
“老太太也是知道黛玉平日里和大嫂子的情分的,黛玉怎能如此自私,就这样为了自己而罔顾了大嫂子呢?老太太以后让黛玉如何面对兰儿,又如何面对贾家各人。黛玉就想亲自和兰儿为这大嫂子办了这场丧事,至于和北静王爷的婚事,黛玉可以请王爷奏请皇上,延后再办。黛玉等得来,黛玉相信两个人之间只要有情,总是能够在一起的。”
贾母听了这话,面色不由的浓重了些许,最近她越来越感觉到黛玉慢慢的将要脱离自己的掌控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必须得早点将这个祸患给解决了,免得到时候后患无穷。然而定定的看着黛玉良久,贾母还是点头同意了。黛玉看了一眼贾母,只觉得自己已经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垂垂老矣的妇人了。心中一阵喟叹,终究好事要与这个相信了十几年的老人为敌。
“老祖宗,您今个儿也累了,就好生歇息着吧,大嫂子那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办,黛玉就先告退了。这几日恐怕沾了晦气,您的病又刚刚好了些,也不好在到您这里来了。还望老太太恕罪。”
贾母听了自然是不敢让黛玉再来自己的这里了,惟恐沾了什么晦气,神命这种事情,年老的人总是信奉的。黛玉吩咐了鸳鸯几句便离开了,对于贾母她便是能少见几面就少见几面。
稻香村中,贾兰静静地站在李纨的遗体边上,听着方才被黛玉教训了一顿中的一个丫头说着黛玉方才做的事情。面色一直淡淡的的,而双眼却一直注视着李纨,眼中满是沉痛。那个名唤作绯痕的丫头,看着贾兰肃然的面色,绯痕的心中不由得乐了起来。有了雪雁作为前车之鉴,绯痕便仗着自己有些容貌姿色便想着此时李纨已死,没有人能够管教着贾兰了。要勾引了贾兰对她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兰爷,您看看。大奶奶到底是您的娘亲,您现下的身份不比以前,可是东府的当家的了,怎么能够让她一个女人这样欺负。您说说,她管着这西府里的事情也就算了,可是现下里就连东府的事情也要来插手。要是再让她这样下去,整个东府不就要让她做主了去了。兰爷,您想想她将姨太太放在您身边不也是这个道理。这姨太太之前可是她从林府带来的,可宝贝心腹着呢。”
贾兰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在一旁的秦可卿听着绯痕这样挑拨离间心中不由得一凛,这个丫头竟然有这样的心智,表面上是说着黛玉的坏话实则是是要离间贾兰与雪雁之间的感情啊。只可惜这样的聪明却用错了地方,黛玉在贾兰心中的地位启事她一个小小的丫头可以撼动的。
“你这小丫头舌头可真长,怎么敢在这里这样说主子的坏话。还不快滚下去,若是让林姑娘听见了少不得要剪了你的舌头。”
秦可卿对人素来和善,至贾兰当家之后自己也只不过是在旁指点着雪雁,从来不过问这些家事,绯痕自然也是知道这些的,也就不怕秦可卿什么了。仗着此时黛玉并不在这里,便什么话都往外蹦。
“大少奶奶,您就省省心吧,谁不知道您和林姑娘的关系。只是您看看您此时的境况,这东府早已经不是您主家了,虽然当年珍大爷和蓉爷在的时候您的确风光过,可是到底已经物是人非了,您就安泰些,说什么也不足什么事情了。还不若人家姨奶奶掌着大权来的有用。”
秦可卿这几日在东府之中虽然说已经不问世事了,但是到底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对着她还是敬着的,如今绯痕说了这些话,就像在她脸上打了一巴掌一般,说得秦可卿登时怒了去,却又发不出火来。正在这个时候,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想起,只是屋中只闻一阵雨脚如麻。却不见有人说话,秦可卿便知道是黛玉来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等着黛玉来动手教训教训这不识像的小蹄子。
“怎么了,大老远的我就听说什么少奶奶不如姨奶奶的话,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到底是谁说出来的,还不快打嘴赶了出去清静。”
黛玉自然是知道这些话出自谁人之口,却就是不明说,只是不住的拿眼睛去瞟着站在一边的绯痕,绯痕久在这西府之中,自然是知道黛玉这几月的狠戾手段,登时就不敢再言语一声了。然而黛玉却并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当绯痕看见紧跟在黛玉身后走了进来的人之后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原本她倒是可以贬低了雪雁,说些个秦可卿的好话,让黛玉听了舒服。但是此时雪雁也跟着来了,这让她如何是好。
“姑娘,所有的话都先别说了,该教训的人到时候自然不会少了她的教训去的,此时最重要的是大奶奶的事情,别的旁的不过都是蝼蚁一般,又何苦与她们计较,反倒坏了重要的事情。”
雪雁跟着黛玉进来的,自然是听到了绯痕说了些什么,可是看着贾兰的样子,她便已经顾不上与她计较了。在她的心中贾兰是最重要的,无论是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还是此时已经做了东府的当家的时候,一切都是一样的。黛玉自然也知道她的想法,欣慰的看了雪雁一眼,又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贾兰。
“来人,将这个丫头拖下去,先关进柴房,至于后面的事情,只等到兰爷什么时候有空闲了,什么时候将她想起来了,再做打算。”
言下之意便是若是贾兰永远想不起来她绯痕,她便要一辈子关在那柴房之中,这样做也是为了让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知道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重。绯痕似乎还想要喊,紫鹃未等黛玉说什么,便上前将她的下巴颏儿拧了下来,让她说不出话来。
“可卿,你带着雪雁先去凸晶馆,商量商量这丧礼到底应该怎么办,这事情我和雪雁都没经历过自然不知道。你是有见识的,倒是忙坏了你了。”
“这话可是怎么说的,今个儿哪能有我在这里?帮着你们自然是我该做的事情。”
黛玉看着秦可卿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她与秦可卿之间已经不需要说这样多的客套话了,一瞬间两个人都觉得有些窘迫。秦可卿带着雪雁下去了,黛玉将屋中的人都遣了下去,只剩下自己和贾兰一块儿站在李纨的遗体之前。
“可有想过你娘亲死的不同寻常?又可想过她也许是被人害死的,而不是病死的。”
黛玉的话不同的回荡在贾兰的耳边,贾兰惊异的回头,几乎不相信黛玉说的话。陇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重重的敲在床头的几上。贾兰愤怒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样的可能,更恨那个要将自己娘亲害死的凶手,同样也怨黛玉为什么现在才告诉自己。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因为我也救不了你的娘亲。”
“是谁,到底是谁下了这样的狠手,娘亲从来不曾得罪过任何人,为什么要害死她?为什么!”
稻香村寻得真账本,荣国府凤姐梦冤魂【文字版】
“你娘亲事没有做错什么,但是却依旧有人要害她。所以说,你若是真的想要知道是谁害了她,那么就得让自己强大起来。否则我若是告诉了你谁是凶手也不过是害了你罢了。”
黛玉看着贾兰泪流满面的样子,心中有些不舍,毕竟这个孩子是李纨最后的一个孩子了,也是她毕生的梦想,一个与贾珠共同编织的美梦。贾兰听了黛玉的话猛的转头深深的看了黛玉,只见黛玉脸上无泪,面目清晰,这一瞬间贾兰甚至觉得黛玉很是冷情。
“你为什么不哭?我娘亲生前待你不薄,有那样信任你,将你当成她最贴心的人,甚至有些我不能知道的事情,她都会告诉你,为什么。为什么如今她死了,你却连一滴泪都没有流。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你都是装的!”
“有些人在哭,留的眼泪却是假的,就算哭的再多也是无用;有些人不哭,眼泪都流进了心里,就算不哭也是真的。哭和不哭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再者说了,你母亲是笑着去的,不要让她再伤心了。”
黛玉并不与此时的贾兰计较,她知道现在的贾兰已经不能思考了,毕竟是相依为命十几年的母亲,更何况她答应过李纨要好好的照顾她。黛玉上前掏出丝巾,拭去贾兰的眼泪。此时的贾兰虽然比她还小,但是却已经长的比她高了许多,黛玉有些吃力的垫着脚。贾兰捏住黛玉执着帕子的手,定定的看着她。忽然间一把将黛玉搂进怀中,黛玉一怔,而后便用力挣扎着。
“就一会儿,不要动,就一会儿。娘亲已经走了,我很痛,真的很痛,但是谁也不能说。因为我要强起来,为娘亲报仇。”
黛玉登时在贾兰的怀中不动了,嘴角勾起了一个欣慰的笑容,看着床上紧闭着双眼的李纨,黛玉知道自己终究是没有负了她。很快,黛玉将双手一推,将贾兰推了出去,看了李纨一眼,对着贾兰淡淡得道。
“你母亲还在这里,不可无礼。你娘亲是因为知道了太多,所以才被人害死的。我原先也不知道,直到那日,在她手中找到这一枚钥匙,这才想到你娘亲可能是被人害死的,想要我帮她报仇。”
“那你可查到这钥匙是用来开哪一把锁的?或者是我娘亲要告诉你什么?”
“应该不是什么隐语,而是要我找到开锁的锁孔,只是到现在我还没有找到,不知道生前你母亲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或有事嘱咐过你?”
黛玉看着贾兰,既然李纨已经准备要将事情告诉自己一定会找一个最好的,也最安全的媒介,那个人便是贾兰。贾兰思索着,忽然想起李纨离开东府那日曾经在自己面前自言自语过一些话。
“我母亲好像很喜欢你送给她的那一尊白玉观音,离开东府的时候也曾经对我说过,说是这次回去要将那尊白玉观音带回来,以后若是死了也要拿它陪葬,还说要我对你说,你送这份大礼算是送到了她的心坎上了。”
贾兰当时以为李纨不过是开开玩笑罢了,没有想到那是李纨竟是让自己带话给黛玉。黛玉进了佛堂,看到了那一尊白玉观音,每一日李纨都会亲自将这一尊佛像擦拭干净,因而此时,这白玉佛像泛着剔透的光泽。黛玉捧起那尊佛像,摸索着,终于在观音手中的羊脂玉净瓶底找到了一个小锁孔,将钥匙插进锁孔,很快那白玉观音便裂为两半,从中只见中间放着一叠宣纸,宣纸中间还用一小张油纸包着一些白色的粉末。
“这些是?”
贾兰看着黛玉手中拿着的一刀宣纸,有些疑惑,黛玉简单翻看,发现不过是一些记账的东西,而这下面的落款皆是贾琏或是贾赦。再仔细一看,竟然是贪污的赃款和一些寻常给的孝敬,还有两封与慕容丞相之间的来信。这样的东西要是拿出去,若是落到有心人手中,那样不但是贾家,就连慕容丞相府和辰妃娘娘恐怕也难辞其疚。
“这些是这个世上最毒的毒药所留下来的药渣,能置人于死地。”
黛玉并没有直说,因为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不想让贾兰在受到什么伤害,恐怕李纨也是这样的想的,因而将这件事情交给她来做了。黛玉将那一叠纸,收了起来看着手中的那一包白色粉末,不由得皱了皱眉。将粉末交到贾兰的手中。
“这恐怕就是置你娘于死地的毒药,这件事情便有你自己决定要查,还是不要查,但是这结果必定不是你想要的。兰儿,若是你不愿意报仇的事情,林姨自然回去做。”
黛玉看着贾兰颇有些稚嫩的脸,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这是给贾兰的决定,若是他愿意,她自然是全力以赴的去帮助他。若是他不愿意,她自然也不勉强。只是自己娘亲的仇,黛玉想来李纨是更加愿意由着自己的儿子为她报酬的吧。
“这是我的娘亲,她的仇自然要由我来报。”
说罢,贾兰紧捏着那包白色粉末便离开了。黛玉看着贾兰远去的背影,微微的笑着,想来此时他已经没有心思在研究自己手中的那一刀写满了字的宣纸是什么了。这个时候紫鹃走了进来,看见黛玉手中拿着那尊白玉观音,连忙拿过放在了案桌上。
“姑娘这是做什么?这观音像可万万摔不得。我方才看见兰爷急急忙忙的走了,可要去支会雪雁一声,她现下里可在凸晶馆等着姑娘。”
“方才兰爷说了,大奶奶去世之前一直想着这白玉观音,想来到时候烧了也是亵渎了神佛,就送到老太太处去供着。也好日夜进香。”
黛玉淡淡的扫了一眼那尊白玉观音像,对着紫鹃吩咐道。想来每当贾母看见这尊白玉观音的时候便会想到李纨,若此时真是她做的,有这样一件东西,摔不得,碰不得,还得日日夜夜提醒她做过的事情,想必也是极好的。至少往后,她在做坏事之前总得想想可有着这样一尊大神看着。
紫鹃听罢便出去了,黛玉回屋一直伴在李纨的左右,其间身边总有三俩个小丫头陪在身边,转而已经是夜晚了。雪雁东府那头还得伺候贾兰,自然是忙不多来,秦可卿便是轻松许多,也就陪着黛玉为李纨守灵。此时,李纨已经被放进了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材之中,停在大厅之中。周围的灵堂也已经布置了起来了。就等着挑了好时候入土为安。
风扬起了白帆,吹进灵堂里的风很响,带着凛冽的寒意,秦可卿看着门外空洞的黑夜有些害怕。然而黛玉则一直跪在灵堂之前,岿然不动。秦可卿看着黛玉这样忽然觉得眼眶一热,至始至终,黛玉都没有留下过一滴眼泪,但是谁又能说,黛玉没有在伤心呢?有一日自己若是死了,她也会这般吗?若是真能这样,那便是死而无憾了。人生得一知己,便是最大的幸事了。
这一日,凤姐的房中也不能够安静,风吹开了窗户,寒风吹起了纱帐,挂在床前的玉钩来回晃荡着,发出冰冷的撞击声,带着彻骨的寒意,纱帐之中一双嶙峋的手臂高高伸出,紧紧地想要抓住那屋无形的空气,却只能这样挣扎着,最终撕扯出一声哀号。
这个时候一袭鹅黄|色的衣衫急急地走进了屋中,点亮了蜡烛,掀开了纱帐,此时凤姐已经满头大汗的坐了起来,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平儿。平儿拭去凤姐额上的汗珠,拿了水喂她喝下。凤姐喝了水,恢复了些神志,看着空空的床榻,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悲怆来。
“二爷回来过没有?”
“还没呢。早间被老爷叫走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了。想来是在外面歇下了吧,奶奶切勿太过伤心,您还病着,这几日又这样夜夜噩梦。我去拿了老太太送过来的安神散给您服了,再睡吧,兴许能好些。”
凤姐点点头,躺在床上想着方才作的噩梦,梦中李纨冤魂索命,缠着她说要夺了她的阳寿还魂。想到这里凤姐便不住的发抖。此时平儿已经拿了安神散进来了,看见凤姐坐在那里发呆便眼中闪出奇异的光芒,嘴角也不禁勾起了一个阴冷的弧度。
“奶奶,安神散来了,您服下便歇息吧。要不今晚上我就睡在地上陪着您。”
凤姐点点头,便要平儿从自己的箱子里抱了被子来。平儿铺好了被子又服侍了凤姐睡下,黑暗中静静的看着凤姐的睡颜,想着这张床在不久之后,便是自己的了。忽然,凤姐睁开了眼睛,将平儿吓了一大跳。凤姐看见平儿依旧站在自己床边,疑道。
“你怎还在这里?”
“恐怕奶奶睡不好,因而等在边上,等着奶奶先睡了。”
“嗯,你去睡吧,明个儿吩咐下去,说是要为着大奶奶做一场水路大法事,也好超度亡魂。”
荣国府慕容非使计,莲花池林黛玉绝情【手打更新】
李纨已经停尸七日,这一日便要将她入土为安,一个大早上,水路大发事便开始了,李纨的棺材也被抬了出去,黛玉一直从早晨忙到此时,已经日上三杆了,来往的人仍旧络绎不绝。黛玉身着白?br/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