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所有人都知道,这“桃源”中隐藏着多少惊天罪恶与生死危机。
严峫离开建宁前几乎受到了所有人的阻挠,连吕局都找他谈过几次话,试图说服他退出这次特大缉毒行动——别人不知道,吕局心里却很清楚他拼命想要奔赴前线的动力是什么,索性就把话说得很明白了:江停豁出命去踏上这条几乎没有回程的路,不仅是为了报仇,也是为了让自己所爱的人能在后方高枕无忧。如果严峫上前线出了什么事,组织到底怎么跟江停开口?
不好意思,你在敌方埋伏玩命,我们在后方把你对象送上前线弄死了?
更何况,严峫是他家独子,别看严家平时一副我把这废柴儿子捐赠给国家了的态度,但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他爹还不得拎着绳子冲进省委大门去上吊?
不仅吕局劝了,连刘厅都打电话来劝了,几方人马轮流轰炸,严峫却像个石头一样,往死里拉都拉不回头。争到最后不可开交,还是曾翠翠女士出面一锤定音:“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既然你们说有毒贩想弄死他,让严峫先下手为强把那毒贩弄死,这事不就完了吗?”
“就让他去,”曾翠翠女士对刘厅表示,“我儿子再没出息,也不至于要被犯罪贩子吓得躲在家里,他没那么废物!”
话说到这一步,严峫终于被获准,跟上了从建宁开往瑶山的第一辆警车。
严峫环顾群山,森严寂静,连鸟雀声音都丝毫不闻。他点了根烟,遥遥望向远处雪云缭绕的峰顶,眯起眼睛——
不论前方是否樯倾楫摧,踏出一步便将粉身碎骨;所有罪恶与仇恨,都将在你我的手中了结。
我来接你了,江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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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块,五十块就拿走……不中不中,上回县里来人收五十五!五十卖你是俺们过年,来年上山收木材……”
“不卖就不卖!五十不中!”老张两手揣在袖里,气呼呼招呼马翔:“不跟他们买,咱们走!”
马翔踩着他一走路就咯吱作响的人造革皮鞋,韩小梅挎着她LV香奈儿联名出品的小皮包,在村民愤怒的呸呸声中跟着老张跨出了院门,险些被大白鹅叼个跟头。
“回来!回来!”村民果然改变主意了:“四十八就四十八!哎呀!这个菇菇收起来多贵的呀!”
老张眼一瞥,只见马翔微不可见地点点头,于是从善如流转过身,在村民大叔哼哼唧唧的方言抱怨中回去掏钱。
“你摆骗我,哪回县里来人收五十五?你们这地方还能有人来?”
“哪能没有人?哪能没有人?”
老张沾着唾沫数钞票:“啥时候滴事?”
“就俩月前!”
韩小梅在马翔的掩护下装作无意状溜出门,躲着大白鹅绕院子逛了两圈,趴在后窗上往里看。老张把那大叔堵在前屋里,一边东拉西扯一边貌似无意地打探:“你们这旮沓还能有人来?我看冷得很,东西都没人要吧!”
“你摆胡扯!”大叔急了,叽里咕噜蹦出一串方言,马翔听得满头雾水,只得站在边上装高冷大老板,只见老张一边听着点头,一边再冷笑着激他两句。
少顷韩小梅溜回来了,蹭得满手都是灰,冲马翔摇摇头。
“走嘞!”老张不再纠缠,指着墙角那堆黑乎乎看不出什么玩意的山菌说:“下午过来拿,给我包好嘞!”
村民做成了一笔生意,喜得不行,满口子答应了。
“这家也不知道。”等出了院门,老张才终于跟马翔解释那串方言对话是什么意思:“跟前两家说的一样,经常有人来他们这里收山货木材,但入冬后就不会再有外人过来了。近两个月来他没在村子里见过陌生人面孔,行踪可疑的更没见过,一点线索也没有。”
“那进山采药的村民呢?有在附近看过车辆行驶的痕迹么?”
老张摇摇头,指向村后巍峨的山峦:“天气冷啦,他们也不再进山啦!否则容易遇到危险!”
马翔有点无奈,问韩小梅:“你怎么样?”
“后屋附近没有通道、器材或封闭密室,唯一运输工具是辆三轮车,没有其他机动车辆,也没有通风设备或水泥池等可疑设施。”相比老张,韩小梅的汇报要专业利落很多:“简而言之,目前看来这家的疑点不大。”
马翔点点头。
“哎,”老张忍不住问:“你们城里的警察,怎么能一下就看出来这家有没有疑点的?”
“一家人制不制毒,有经验的扫一眼就能看出来。种大麻卷鸦片的不用说了,化学合成物的话,哪怕是最简单的‘厨房毒品’冰毒,都需要自制反应釜、过滤管、脱水机之类的设备,而且为了除臭排废以及防爆防火灾,强力通风设施和水泥蓄水池是少不了的,否则氨氯气味能飘出很远。像我们局里禁毒支队办案,就定期追踪一些特定设备供应商的产品流向,这还是当年我们秦——”
马翔的解释打了个顿,有两秒没说话,然后才笑了笑:“总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沾了毒,逃是逃不掉的。”
老张似懂非懂而又羡慕地点点头:“你们真懂。”
“咦,这村子东面是不是有人家?”韩小梅故意岔开了话题,笑道:“来来,我们上那边去问问吧!”说着跟老张使了个眼色,加快步伐往前走。
马翔抬手摁了摁眉心,凭借刺疼压下心头那丝酸楚,也振作精神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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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村后山以东,山涧两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