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停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强迫自己站定在原处,只见保镖纷纷跟上去,却突然闻劭又站住了,回头笑道:“你说了你这辈子都不离开我,以后咱俩生死都是要在一块的——别忘了!”
江停一言不发,闻劭含笑跨出了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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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正巧这时阿杰带着人从后山方向过来,见面立刻快走几步迎前,低声道:“没找到手机残骸,山涧太大了。我准备让人再下去一趟,仔细搜索方圆六百平米之内的草丛和石缝,一定——”
出乎他意料的是黑桃K摆摆手,说:“不用了。”
“大哥?”
“我们必须立刻动身,再迟会大雪封山,而且买家那边等不得,等到了地方再见机行事。”
阿杰点点头,又忍不住问:“那个……已经试了?”
其实刚才下车时他已经听人汇报了堂屋中发生的“考验”,只见黑桃K向前走去,阿杰立刻疾步跟上。
“跟我之前预料的一样,”黑桃K悠然道,“连反应都差不多。”
阿杰拧起眉头,怀疑道:“难道是我错了?有问题的是秦川?”
他们一行人走向村寨口,远远只见“鬼见愁”站在树下跟秦川解释什么,后者那张仿佛总是戴着面具般的脸竟然也没绷住,青红交错十分精彩。
黑桃K似乎感觉挺有趣,经过时隔老远向秦川挥手打了个招呼。而秦川不愧是个人才,嘴角微微抽搐后竟然也同样笑了开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彬彬有礼颔首致意。
“不,恰恰相反。”黑桃K望着前方辽阔灰白的天穹,淡淡道:“想发财、想掌权、想一夜暴富才是正常人性。人有求才有弱点,不肯注射正说明没问题,秦川的行为逻辑是通顺的。”
阿杰一愣:“那江停……”
黑桃K不答,优哉游哉向前走去,一帮人浩浩荡荡地跟在后面。村寨前绿野一望无际,罂粟田在风中发出簌簌的声响,他在田埂前站定脚步,迎风伸了个懒腰,才说:“你知道这世上最难相处的是哪种人吗?”
阿杰想了想,“无欲无求?”
“不,是完全不讲物欲,只追求感情。”
阿杰有点疑惑。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一旦爱翻转成恶,就十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情感越刚烈纯粹越容易这样。”
保镖照例跟得不近,稀稀拉拉落在后面。阿杰似乎有些明白了,只见黑桃K转身拍了拍他肩头,说:“从今天起江停身边不要脱人,别让他跟任何人独处。还有——”
阿杰咽了口唾沫。
“别再给他任何碰瓷你的机会了。”黑桃K淡淡道,“去吧。”
阿杰有些讪讪,干净利落应了声是,带人到车队那边做最后的补给和检查去了。
黑桃K独自站在风中,望着无边无际的罂粟田,极目所见是盖得山区贫瘠广袤的丘陵,更远处一星黑点掠过层云,那是在苍穹尽头振翅的飞鸟。
他眯起眼睛,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山洞外的黑夜里回荡着长嗥,忽远忽近,像是野兽来回逡巡。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在饥饿、干渴和眩晕中挣扎了多久,高热让他即便在半昏半醒中都不住抽搐;恍惚间只感觉一股清凉的液体突然涌进嘴里,求生欲让他忍不住吞咽起来,小小好几口后,最后一滴液体才咽进了咽喉。
“……”
兴许是因为焦渴暂时被缓解,他终于费力地睁开眼睛,听见黑暗中传来哭泣,那非常小声又非常压抑,就像小动物在巢穴中警惕地发着抖。
“……你……”
抽泣顿时停止,月光从洞口投进清辉,他看见自己瘦弱的小伙伴蜷缩在身侧,肩头一耸一耸地把脸埋在膝盖里。
“……你在哭吗?”
那个小男孩立刻捂着嘴,直起身来,一个劲用力摇头。
他勉强支着胳膊,但抬不起上半身,用力几次后放弃了,躺在地上伸出手。
小男孩立刻把他冰凉的手捧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紧紧贴着它。
他的手柔嫩白净,虽然因为在荒野中挣扎求生数天而沾满了灰泥,但一看就知道从小接受着精心的照顾。小男孩的双手则布满了各种冻疮、伤疤和血痕,胳膊有着不合年龄的清瘦,手肘支愣着明显的骨头。
对比是那么清晰,然而当两个孩子的手交握在一起时,又出乎意料地和谐。
仿佛他们生来就该这样紧紧牵着彼此。
“你在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