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严严严峫,你你你……”
严峫一个凌厉的噤声手势,制止了杨媚颤不成句的叫喊,旋即向楼上一指:“快走。”
“那,那你怎么办?江哥,江哥他……”
“快走!”严峫几乎是低声呵斥了,粗鲁地拽着胳膊把她拉起来,推搡她身不由己地往楼梯上走了好几步:“别啰嗦了,出去开车后门等着,十分钟之内我们没出来你就别管了,自己走吧!”
杨媚几乎要冲口说出不行,但紧接着,她的视线越过严峫,定在了不远处的某个景象上,牙关止不住地打起战来。
“——走什么?”
一个阴狠的声音响起来,竟然是笑着的,就像饥饿的凶兽终于嗅到了手无寸铁的人类的气味:
“我看不用走了,都留下来吧。”
严峫猝然转身。
楼道尽头出现了一道劲瘦剽悍的身影,紧接着那身影回过头来,露出了阿杰冰冷桀骜的脸。那瞬间严峫肩颈肌肉明显绷紧了,两人目光隔空相撞,阿杰一字一字慢慢笑道:“我说过,再见面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杨媚的嘴唇因为恐惧而剧烈发抖,犹如救命稻草般紧抓着满是灰尘的墙壁,才不至于双膝一软跪倒下去。
就在这一刻,她听见严峫缓缓一笑:“好啊。”
然后只见严峫骤然发力飞扑,凌空抄住了先前黑衣男子丢下的短刀——
而同时阿杰也动了,弓腰从小腿上拔出匕首,闪电般冲向了严峫!
·
负一层酒窖。
大门阻挡了外面的一切声音,酒窖里安静得连呼吸都清晰可闻。齐思浩站不稳,背上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简直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杀手从裤兜里摸出烟来抽,点火时放开了他,他立刻踉跄两下差点摔倒。
“现在知道怕了,当初干什么去了?”杀手鼻腔中发出半声嗤笑,“你要是老老实实当个条子,这事儿也摊不上你,都是自找的。”
齐思浩呐呐应声。
“你之前在谁手下做事来着,缉毒二支队?”
江停当支队长的时候作风非常硬朗,像齐思浩这样的性格,是不可能在他手下得到重用的,因此那段唯唯诺诺的历史后来一直被齐思浩引以为耻,从不多提。
他应付着小心嗯嗯了两声,只听那杀手又随口道:“姓江的是你们支队长吧?这个人倒挺难缠。”
齐思浩刚下意识“唔”了声,突然又感觉不对,难缠?
什么难缠?
江停不是死得很利落吗?
“不过后来据说还是死了,”杀手哼笑一声:“跟我们老板作对,就是这么个下场。”
齐思浩内心惊疑不定,不知道杀手是纯粹威胁还是在暗示什么,难道他跟这帮毒贩作对,现在也要落得跟江停一样的下场?
他们是不是想在这里杀他?!
杀手没注意到齐思浩惨白的脸色,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满怀恶意地掀起嘴角:“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偏来,说的就是你们江支队长,偏偏你这个不走运的还曾经是他的人……”
“我不是!我不是!”齐思浩尖利地失声喊了起来:“我跟那姓江的根本不是一路人,你们不能杀我!你们杀了我事情就没那么好收拾了!”
杀手嘲道:“你?你算什么东西,真要弄死你还不跟蚂蚁似的。连那姓江的当年都不行了,你知道他最后都——”
噗。
其实只是很小的声音,但杀手的动作突然停滞住了,身体向前晃了晃,烟头从指间滑落在地。
齐思浩恐惧地睁大了眼,瞳孔中清晰映出了杀手生前的最后一幕景象——他似乎想回头去看看到底是谁杀了自己,但力气已经不够支撑这最后的动作了。他左胸心脏位置汩汩冒血,然后就保持着这个半回头的姿势,轰隆!颓然倒地,溅出了满地尘烟。
“谁……是谁,”齐思浩神经质地向后退了半步:“快出来……啊啊啊鬼啊!!”
尸体倒地后露出了他背后的景象,成排酒架中,江停垂下手中的枪,顺手把套在枪口上作消音用的矿泉水瓶扔了,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金属弹壳。
“你,江,江队……”齐思浩简直怀疑自己在做梦,扑通一下软倒,乱滚带爬向后:“你你你到底是鬼还是——还是——啊啊啊啊别过来!别过来!”
“我跟你确实不是一路人,”江停平淡道。
他的语调仍然像当年一样带着无可置疑的冰冷和强硬,随即走上前,单膝半跪在尚自冒血的尸体边,吩咐道:“不想死就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