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峫紧紧盯着那言简意赅的几个字,却再也没法从字里行间琢磨出除姓氏和年龄之外的其他线索了。
整个笔记只有这三张纸上贴了照片,严峫仔细从首页翻到末页,都没再找出任何一张有写过字、或被撕毁过的痕迹。但不知为何他心里始终有种古怪的感觉挥之不去,似乎遗漏了什么,第六感暗示的不安和惊惧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深重。
他死死盯着那貌似平平无奇的笔记本,突然动手把PVC材质的封皮拆了下来。
下一刻,一张夹在封皮和扉页间的照片晃晃悠悠飘出来,轻轻落在了地上。
严峫半跪下身——
年轻的江停正走出恭州市局大门,略微低头望着脚下的台阶,头发乌黑、眼神明亮,五官唇鼻俊秀清晰,即便在偷拍的角度上都挑不出丝毫瑕疵。深蓝色警服外套披在他肩上,随风向后扬起,清楚得连肩章上四角星花都能看见纹路。
严峫手指不住发抖,从地上捡起了那张照片。
第74章
“严哥?”
……
“严哥!技术队来了!”
陈旧发霉的房间里,严峫猛然回过神。那瞬间他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迅速把江停的照片塞进怀里站起身,回过头,果然只见穿着蓝鞋套的黄兴带着几名痕检钻进了屋。
“哟老严,有发现啊?”黄兴没注意到严峫脸上稍纵即逝的异样,向地上的红色箭头标记牌扬了扬下巴:“那是什么?”
“哦,用胶带黏住的毒品摇头丸之类,让他们把床板整个翻过来小心取证,应该有指纹。”严峫转身向黄兴一晃笔记本:“我刚在看这个。”
“什么呀这是?”黄兴接过来一看,立刻“卧槽”了声。
“这汪兴业应该是个掮客,有很大可能性他在借着贩毒网络,为绑匪搜集符合特定条件的小女孩。这些小女孩有非常鲜明的共同特征:十三到十六岁之间,长得好看,李雨欣和步薇两人肩窝处都还有一颗红痣。如果结合姓滕、红痣、十六岁以及失踪时间为综合线索的话,应该有希望能找到第一名受害人。”
黄兴反复翻看三个小姑娘的照片,不可思议道:“道理我都懂,但目的是什么?说是绑架又不为钱,难道纯粹就是为了变态取乐?”
严峫眉眼微动,浮现出不仔细观察都很难注意到的冷笑:“我们没必要了解一个精神变态的疯子的想法,真想知道的话,等抓住罪犯之后再审就行了。”
黄兴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严峫把笔记本抽回来装进了物证袋。这时小张从门外探进一个头:“严哥,高哥问你这边什么时候完事,完事以后回不回市局?”
“怎么?”
“江阳县派出所以李雨欣她妈为饵,昨晚连夜行动抓住了几个‘零售商’,现在已经送到市局了,不知道要不要等您回去一道审?”
严峫匆匆抓起装着笔记本的物证袋:“告诉老高等我回去!”
·
建宁市局。
严峫匆匆推开审讯室外小房间的门,技术人员立刻打招呼:“严队来了。”
“这就审上了?”严峫接过技术递来的蓝牙耳机,一边别上一边问。
透过单面玻璃可以看见审讯室内的情景,高盼青和另一名负责记笔录的民警坐在铁桌前,审讯椅里铐着个有气无力的小青年,模样还相当面嫩,松松垮垮的跨栏背心下露出一双花臂,头发被东一撮西一撮地染成奶奶灰和酷炫紫。
“没呢,高哥只走了个开场流程,戏肉等您回来再上。”技术按下麦克风:“喂高哥,严队回来了,开始吧?”
高盼青点点头,转向花臂小青年,开口冷冷道:“把你跟江阳县派出所交代的内容再跟我们重复一遍。”
花臂小青年蔫蔫靠在椅背上,闻言满脸“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的表情,手铐咣咣地撞击桌面:“各位政府,能交代的我真的都交代了,你们又不是没有笔录,哪怕叫我重复一百次我也想不出什么新内容啊是不是?那胖子我也是昨晚上才第一次知道他姓汪,我们那块以前都管他叫狗哥,因为他老戴一狗头金……”
高盼青边翻笔录边不耐烦道:“说重点!”
“我能知道什么重点呀,我就是一跟着大哥进点散货的,K粉、软仔、摇头丸……那胖子是我上头的上头的上头,连我大哥都只能从他的下线那儿进货,所以我们平时见不到这么大的人物。就我能想起来的呢,他本人大概来过江阳两次,去年年底跟今年年初,大哥带我陪他在KTV唱过歌——您说这都快大半年了……”
高盼青刚开口,只听耳麦中传来严峫冰冷的声音:“找小姐了没。”
“光唱歌?”高盼青立刻眯起眼睛,貌似怀疑地打量那小花臂:“歌舞厅里叫酒,还能没有小姐?”
花臂立刻恭维:“哎哟我说这位政府您可真懂,一看就是内行人儿——”
“咳咳!”
“找……肯定也找啊。”小花臂悻悻道:“那大老爷们光唱歌有什么意思呀,我以为我是缉毒缉进来的,敢情您各位还兼扫黄……”
“老高,”严峫对着耳麦低声道,“直接把李雨欣的照片给他看。”
“这个小姑娘,”高盼青直接把照片推向审讯椅,“认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