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珣很会相面看人,托付对了人。他贺叔叔果然是个守信用的。区区一盒巧克力,贺诚专门用袋子包好,亲手交给霍传武,还额外捎去一袋枣饽饽。
“这是楚珣让带给你的。”
贺诚说着,摸摸男孩硬朗的头。他身居高位,惯于城府,很多事不便表态,对霍师长一家遭遇颇为同情遗憾,也心疼这男孩。
楚珣不知道,霍传武已经等他等了很多天,等到快要绝望,往楚家打电话打不通,问邵钧博文都说不知道楚珣去哪了。这人接了巧克力,当时就一口气跑到楚家,敲门。
霍传武手里捏着巧克力盒,问:“小珣在家吗?”
他其实知道楚珣一定不在,楚珣如果在绝不会不理他。楚珣妈开的门,愣了一下,左右为难,最怕见谁,偏就来谁。
高秀兰说:“我们家小珣不在家。”
传武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高秀兰勉强笑道:“我都不知道他啥时候能回来。”
传武锲而不舍追问:“阿姨,您告诉我他去哪了?”
高秀兰皱眉,正烦心没处诉苦。
这当妈的心想,你问我,我忒么问谁去啊?老娘也不知道,我儿子究竟让人弄哪去了!问孩儿他爸,孩儿他爸含糊其词。问老贺,姓贺的遮遮掩掩,就没一句让人省心的实话,我这还担心我儿子呢!
高秀兰冷淡着脸:“我们家小珣去外地亲戚家了,放假旅游去了。”
传武心里一沉,顿时失望:“他没跟我说他旅游去……您亲戚家有电话吗?”
高秀兰明明白白说道:“二武,听阿姨一句话,回家去,以后别来找我们家楚珣。别在一起玩儿了,不太合适。”
传武:“……”
别在一起玩儿了。
不合适。
传武漠无表情,喉头轻抖。
高秀兰把霍传武关在门外,就没敢让这人进屋……
霍家老二当晚回家,被妈妈堵在客厅问话。
他家每天直至傍晚都不开灯,客厅卧室整个儿黑着灯,一片昏暗,沉寂。房间墙壁似乎都呈现灰败的颜色,天花板上阴暗局促的空间压迫得人抬不起头。
厨房灶是冷的,许多天没开伙。他妈妈每天躺在被窝里起不来床,偶尔下地,茫然地在屋中徘徊,叫大儿子。
传武妈有时候打开大衣柜门,摸着霍师长存在衣柜里叠得整整齐齐的军装、军帽。
刘三采问:“二武,恁刚才去哪了?”
“恁又去找哪个去了?!”
霍传武咬牙不吭声,身后攥着那盒巧克力。
传武妈眼底布满血丝,眼眶红肿,从来没这么歇斯底里声嘶力竭:“二武恁个不争气的东西恁咋就说了就不听啊?!”
“恁去找楚家孩子了!恁去,恁再去,去啊!”
“恁爹爹被他家抓了,恁哥哥也被他家人害了!恁还去找他?恁以后别回家了!”
霍传武难受地辩解:“妈,他家没害咱家,不关小珣的事。”
“怎的不关他的事儿?”
“是他家老大干的!是楚珣哥哥搞的照片冤枉恁哥哥!恁哥哥都要坐牢了恁知不知道啊!!!”
刘三采喊着,眼泪哗啦啦坠了满脸,声音嘶哑。
霍传军在外面还有一些朋友,大院里也有几个老乡哥们儿,悄悄跑去给传武妈传递小道消息,没错,就是楚家老大楚瑜干的,平时跟咱们大军不对付,找人跟踪他,拍到很多照片,硬给捅到军委上头去了。要不然怎么不抓别人,单单就抓霍传军?部队公安抓人,只抓上面挂了名挑头闹事的,枪打出头鸟,没人举报没上黑名单的都逃过一劫,有人举报正好抓此人交差。
刘三采拿着笤帚疙瘩,揍了她儿子好几下,哭着说:“别去跟楚家孩子在一处了,成不?”
霍传武漠然站在客厅正中,直挺挺地站着,笤帚抽在身上没有反应,死咬嘴唇,就不给他妈妈吃那颗定心丸,就是不说“再也不跟楚珣好”这样的承诺。
“他家把咱家害成这样,恁爹回不来了,恁要是再出事儿让俺咋办?!”
“二武,跟那孩子分开吧,成不成啊!……恁妈妈可就剩你一个了啊!!!”
霍传武听着他妈妈的嚎哭,那一瞬间胸口恸了一下,难受得无以复加,眼眶里涌出两颗硕大的泪珠,哗啦,掉出来,听得见泪花溅碎的水声。
他爸被撸军衔他没掉泪。
他哥被军车带走的时候他没掉泪。
眼泪没沾面颊,泪水擦着有棱有角的下巴,无声掉落在地,喉咙梗塞,自始至终没哭出一声。
……
一个月可以改变很多事。
一个月让楚珣使用意念力能够移动的硬币从一枚升级为一次移动一摞六枚,思维射线从掐断灯丝变成直接炸碎灯泡,但无法让他挽回他最喜欢的男孩。他回来晚了。
霍传武没屈服他妈妈的逼迫或者哭求,在他妈面前拒不承诺,也不肯说一句楚珣的坏话。然而,他后来当真再没跟楚珣说过一句话。
楚珣回来的时候,街道旁的大梧桐树晃动着硕大的叶片,大院里光影依旧美好,物是人非。
他的二武变了,好像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性格更加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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