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面对面睡着,霍传武闷头不说话,眼睛半闭,黝黑浓密的睫毛在眼窝里铺出两道半弧形的影子,面孔英俊,唇形很好。
楚珣:“冷吗,我给你暖着。”
传武:“嗯。”
楚珣:“现在暖和吗?”
传武:“嗯……”
楚珣抱着人,两人胸膛贴胸膛,鼻尖蹭鼻尖,互相暖着。热度从楚珣的掌心渡到传武后背上,再缓缓沿肋骨攀爬到下半身。传武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热,某种奇妙的让他感动的热度,令他全身陷入极致的温暖。这种暖意在小腹盘桓,腹股沟处像过电,电流最终注入两腿之间,挥之不散,太舒服了……
感情上的知觉,在两个男孩之间,慢慢发酵,变化,变得不一样。
甚至说不清,究竟是从哪一天、哪一时刻,彻底变味儿变质了。
或许是从楚珣隔着车窗玻璃看到二武双眼通红手扒车门不放最后重重摔在地上身后一条血路;
或许自从他每天晚上躲在被窝里一遍一遍翻小儿书然后偷偷将二武的模样脑补成武二郎;
又或许是那次他们一帮孩子憋着想揍小山东,他悄悄跟对方开小会:本司令不想揍你,你快给我想个办法啊!
或者是那一回两个小坏蛋从煤山上滚下来黑得像煤球子,二武脱掉上衣露出健美身材,浑身洋溢着少年的性感洒脱,用低沉温存的声音对他说:把脸给俺……
白天,沈博文和邵钧来医院看过一趟,把躺床上的两名病号拨弄调戏一番。
传武的大哥往返医院好几趟,每天早晚来送饭。
霍传军一根手指点着楚珣,膈应得牙根儿痒痒:“楚珣,恁可别再招俺们家二武了,两个以后别这么要好成不?俺谢谢恁了成不?!”
“都为恁家脱层皮了,以后还了得啊?”
“还有,这盒饭俺妈特意做给恁吃的。”
霍传军嘴上没一句好话,但是一趟趟往医院跑,每回有他家二武的饭,就一定有楚珣的饭,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楚珣一见霍家大哥,就自觉把大半张脸埋到被子里,装睡,其实那哥俩每一句话音他都侧耳倾听着,心里打着各种各样的小盘算——那哥儿俩可真亲热,多大人了,还要哥哥喂饭,还用哥哥给擦嘴……二武不会因为听他哥的,以后就不跟我要好吧?
他转念又一想,二武不会的,二武跟他是真铁,俩人在一个被窝里互相暖着,他看得出来。
一拨又一拨探望的人全部走掉,楚珣从被子里钻出来问传武:“嗳,刚才那阿姨给你换药,你干嘛不让人弄?”
霍传武沉下脸,低声说:“她是女的,我不让她看。”
楚珣觉着这人特别扭:“医院里护士阿姨都是女的!”
霍传武脸上是一层成熟冷峻的固执:“那也不成,不跟她们脱裤子。”
刚才那护士都发火了,在楼道里给同事抱怨,“那小孩至于吗,不让我看我怎么给他换药啊?”
“多大个小屁孩儿,真够逗的,毛儿还没长全呢,死活捂着不让人看?!”
霍小爷心里已经有了深刻的男女大防意识。他在外人面前,就是个脾气冷淡别扭的。
那时候人都在家属宿舍区公共大澡堂洗澡,很多男孩是让妈妈奶奶姥姥带着进女澡堂洗澡,甚至挺大了都上小学了,还在女澡堂进出,生活条件的粗糙简陋致使一代人的隐私意识极度欠缺。然而霍小二就从来不进女澡堂。他嫌害臊,觉着在女人面前光屁股丢小爷的脸了。传武妈说,你不跟我进去,那你自己去男池子洗你洗得干净?霍传武就拎一条毛巾,一盒肥皂,独自去男澡堂洗。
这天,最后还是楚珣跪在传武床上,帮他涂药。
传武咝咝喝喝地疼着,楚珣扒着他两条腿逗他,唧歪着,把裤裆里的伤处重新敷上。
“妞儿,来,让二爷瞅瞅,长毛儿了吗?”
“毛儿都没长全,甭给我捂着!”
“完了完了,你的火腿肠被我拔掉了弄掉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
霍传武不乐意让别人碰,可是他不介意楚珣碰。
楚珣骑他身上,他也不介意,仍旧一副冷淡的表情,酷酷的脸,由着楚珣摆弄。
楚小二性子活泼,一贯爱抽风,有时候突然想起个乐事儿,满床打滚恨不得自个把自个儿逗得乐个不停。传武就经常想不明白,这又傻又二的小子,你他娘的整天咨儿成这样,你乐个什么啊?
每到这时候,他就安安静静看着楚珣,窄窄的眼皮朦胧微眯,半开半阖,旁观对方闹腾。
你高兴,我就看着你高兴。
你还管霍爷叫“妞儿”,矫情,懒得跟你争,爷看你长得才像个大美妞儿呢,你等着的……
第十九章热血焚身
楚师长几天后回来了一趟,专程到西郊38军驻地拜访霍师长。
楚怀智进屋,微微垂了眼皮掩饰心情,郑重其事跟霍云山一抱拳:“老霍,谢了。”
霍师长一摆手,俩人沙发上坐了,一壶浓茶,两颗好烟,没什么客套话,军营男人之间也不兴那些假客气。
楚怀智说:“我们家那小子,是老子心头一块肉,我确实很宝贝他,平时宠坏了……咳,让你见笑。”
“小崽子命是你救的,别的废话我也不跟你说,这一回我记下了。”
霍师长嗓音粗粗沉沉的,还是那张千年不变的硬汉脸,也不会笑、不会客气,“让俺赶上,谁家小娃都是一样的救。倘若救不到,老子咋说也先帮恁垫上三千块钱、把人赎回来吧?”
两人相视,各自沉沉地一笑。
楚怀智又是一抬手:“大恩不敢言谢,咱哥儿俩来日方长。”
楚师长心里无限感慨,很佩服对方,其中又夹杂三分欣赏之意。往日恩怨陈年旧事,双方都有诸多的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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