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大狗进来的时候被一根绿色的长藤绊了一下,当它龇牙做出防御的动作时,一件长袍兜头罩在它身上,刚刚“行凶”的长藤迅速缩了回去。
“浴室在那边,我想您不介意清理一下之后再和我谈论一些问题,狗先生。”
大狗却没动,它警惕地盯着简白,巨大的身躯微微弓起,口中溢出一些破碎的声音,就像任何一只野兽对敌时那样。
简白舒服地躺倒在沙发上,手里拿了先前没看完的书,笑着说:“就危险性来比较的话,身为霍格沃茨助教的我明显低于身份不明的您。如果您希望自己在霍格沃茨的行动不会遭遇我的阻拦,或者想让我对所有人就你唆使克鲁克山帮你找人的行为闭嘴的话,现在洗个澡,我们有整个晚上的时间来弄明白您到此的意图。”简白面目柔和神情放松,这让先前还十分防备他的大狗也渐渐放下了警惕。
“并且,仔细评判您的危险度!”
简白的最后一句话让大狗重新戒备起来,但它怀疑的眼神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最后只得叼着简白丢过来的长袍去了他所指的浴室。
浴室那边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简白微笑着继续翻阅手上厚度不一般的书籍,手上的动作轻柔得好像它脆弱到稍稍用力就会破损的地步。
“我以为你是‘正直忠贞’的赫奇帕奇而非爱读死书的拉文克劳。”
这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富有这个年纪的男人独有的魅力,虽然说话的内容带着冰冷的防备和讽刺,甚至隐含着让人不喜的神经质,但这并不能抹杀它的吸引力。
简白并没有回头,依然专心致志地看着他的书。
“我当然不是正直忠贞的赫奇帕奇,却也不是爱读死书的拉文克劳,甚至于,我连巫师都不是,先生。”
男人坐到了简白对面,不是像简白这种全然放松的姿势。他只占据了沙发前面的一点位置,身体微微前倾,手臂放置在双腿上,眼睛紧盯住简白,好像只要简白有异动他就会立刻攻击将他撕成碎片一样。
“或许一杯绿茶可以放松你的情绪。”简白笑着,随即不好意思地道歉说:“我忘记你们大概更习惯红茶。或许你更想要一杯咖啡?”
“不用。”男人干巴巴地说,目光死死锁定在简白身上,分毫也不放过。
他长长的头发还在滴水,脸上的胡子一看就知道很久没有打理,纠结地长成一团一团。他的身体很消瘦,即使有宽大的长袍作为掩饰,但某种程度上更衬托出这一点。
“眼窝深陷,眼下乌青,皮肤枯黄,身体枯瘦,你的头发和胡子就像茅草一样。”简白一边打量着对方一边说,明明很失礼的话他却平静得好像在赞扬对方拥有多么漂亮的外表似的。
“你之前过得并不如意,先生。”他静静地看着男人,然后说:“你是一个坚强的人,听说阿兹卡班是一个让人疯狂的地方,但明显它只是折磨了你的肉体却淬炼了你的意志。”
男人在听到“阿兹卡班”这个词时身体猛地一抖,但他很快恢复过来并且努力克制了自己攻击的冲动——简白看到他的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你怎么怀疑到我的,你到底是谁?!”
男人短促的吼叫并不能完全表达自己的问题,但简白理解了他的意思。
“克鲁克山和我关系不错,它想要维护你,所以告诉我你只是在霍格沃茨寻找一只老鼠。而我虽然不是巫师,但具有某些特殊的能力,这让我发现你并不只是一只过分巨大的黑狗。我看过不少巫师界的书,我手中这本则涵盖了许多有趣的魔法,其中有一项叫做阿尼玛格斯变形。”简白将有关阿尼玛格斯的那页摊开放到对方面前,“这给了我最完美的解释。”
男人沉默不语,眉头狠狠皱了起来。虽然形容狼狈,但简白还是可以发现这个男人身上某些贵族才有的特质——比如他端坐的姿势,比如他并不明显的淡淡倨傲。
“布莱克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知道你到霍格沃茨的目的,是否真如外界所说你是那位伏地魔先生最忠诚的仆人,逃出阿兹卡班只为了向他献上救世主的头颅?”
“不,当然不!”男人——或许应该说小天狼星,他暴躁地起身然后吼叫道:“他在霍格沃茨,那个凶手在哈利身边,我一定要找到他然后亲手杀掉!!我,我……哦,詹姆,莉莉!”
小天狼星的痛苦显而易见,他甚至不堪忍受地抱住头,仿佛这样就可以好过一点似的。简白却还是微笑着看他,轻声问:“你说的凶手是那只耗子么,另一个阿尼玛格斯?”
“是的,就是他!”小天狼星的眼睛里面燃烧着仇恨的火焰,这种激烈的情绪好像让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但他并不是青涩的小子,即使仇恨让他难以自控,在敌我未辨的情绪下他努力整理了情绪,咬牙恨恨地说:“他就是斑斑。”
“罗恩的宠物么?”简白笑着,好像想到什么好玩儿的事情。“罗恩总是向赫敏抱怨克鲁克山想吃掉他的斑斑并为此和她闹脾气,看来你的行为不知不觉中影响了一对朋友的感情。”
简白适时的调侃并没有得到对方的捧场,小天狼星用一种评判甚至恶意的目光看着他,然后说:“我已经解决了你的疑惑,助教先生。”
“是的。不过我还有另一个疑问,接下来,在我已经了解一些背景的情况下,你有什么打算呢?”
4·chapter21
“你要阻止我!!”小天狼星稍微冷静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他的表情有些疯狂,身体挡在简白与大门之中,这让他可以随时窥伺简白的行动并作出逃离的措施。
简白收起了笑容,有些苦恼地看着小天狼星,皱着眉头说:“布莱克先生,你真的相当不冷静。如果你继续大吼大叫唯恐别人不知道你在这里的话,你现在就可以离开。我相信邓布利多教授并不会介意我在这个时间就一位霍格沃茨的秘密入侵者打扰他,毕竟,那可是最伟大的关爱学生的魔法师,不是么?”
“不,你不可以!!”
“那么,请让你少得过分的理智主宰你的大脑,将你所谓的事实说给我听,我将由此判断,然后决定是否揭发你的行为。现在,请你开始。”
小天狼星看着简白,阿兹卡班的生活的确如简白所说折磨了他的身体却让他的精神更加纯粹。他看起来很疲惫,但眼神钉在别人身上的时候有一种同野兽类似的压迫感。
两人对峙了许久,简白一直都是微笑着表情。终于,小天狼星妥协于他的水火不进,开始从十几年前的往事说起。
“假设你所说的是事实的话,我有一个疑问。”当小天狼星陈述完毕,简白舒服地躺靠在沙发上问道。
“什么?”
“如果保密人是那么重要的一个人物的话,他需要的不仅仅是对友情的忠诚,还有实力。否则即使保密人守住了秘密他自己也很有可能死于对手的折磨,用保密人的性命换取其他人的安全,这就是所谓完美的计划么?”
“那是一种荣耀,我……”
“请听我说完,布莱克先生,相信我没有任何怀疑你的决心的地方。”简白打断了小天狼星的解释,他却为对方口中的“没有怀疑”而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我们东方有一句话叫做众生平等,换成你们的话是天赋人权,每人生存的权利生而有之,不由法律或信仰来赋予。那么我们可以这么认为,没有人有义务因为自己的朋友去死。”小天狼星刚要反驳,简白伸手做了个阻止的动作,“但选择在人心,就好像你认为这是荣耀一样,不过不能因此而放弃其他更好更完美的方法不是么?”
小天狼星有些疑惑地看着简白,简白笑着解释说:“假设有这么一个人,他很强大,并且与你和你的朋友站在同一阵营,他不会背叛你们,而和你或者那位小矮星彼得相比他更能够保护自己。这种情况下,选择他作为保密人是否同时保全了你们所有人的安全?”
“你的意思是,邓布利多?”小天狼星皱着眉头问,“当初他也提议过这个,但是我拒绝了,我以为我的计划很完善,我以为他们所有人都会以为我是那个保密人而放过彼得,但是,但是……”
“如果我是邓布利多的话,”简白柔声打断小天狼星可能的激动情绪,“我会很轻易看出这中间的破绽,我会拒绝你的坚持。”
“你在怀疑邓布利多?”小天狼星尖声道。
“不,只是简单的推理。你看,我并没有用任何恶毒的词汇去形容校长,我只是陈述一件你们都忽略的事实。”
简白的坦然让小天狼星沉默,他安静了一会儿后用一种疲惫的声音说:“或许你是对的。但是现在我并不想知道邓布利多是怎么想的,我只想抓住小矮星彼得然后亲手杀死他为詹姆和莉莉报仇!”
“仇恨让人迷失自我,布莱克先生,我以为你会多想想哈利,他是詹姆和莉莉的孩子不是么?”
小天狼星眼睛亮了一下,“是的,哈利,他就和詹姆一样,那双眼睛却是莉莉的。但是小矮星彼得就在他身边,他潜伏在哈利的朋友身边,我不能允许他伤害哈利!!”
“冷静,布莱克先生,我以为阿兹卡班的生活对你的精神的确造成了很大影响,起码现在你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简白冷酷说,“如果你不希望自己的冲动连累你可怜的侄子的话,请你暂时留在我这里。我查找一些事实以后可以为你提供帮助,如果你真的没有骗我的话,我想我会是比克鲁克山更好的助力。”
“你一点都不怕么?”小天狼星突然问。
“什么?”
“人们都说我是伏地魔的忠实奴仆,我用一个魔咒杀死了十三个人!”
“如果你担心这个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对于你是杀人犯最初怀疑的起因就在于此,我不认为这么厉害的食死徒会那么容易被抓住,更何况连当时的傲罗人们连名字都不知。对于人天性中的好慕名利来说,实在太反常。”
小天狼星皱起眉头,沉声说:“我认为我该反驳你的观点,但似乎现实一直论证了它。”
简白摊手,“虚假偷走了真理的衣服,所以真理看起来总是赤/裸裸。”
小天狼星看着简白,许久两人相视一笑,“的确是的!”
霍格莫德周以前有一节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的草药课,斯普劳特教授因为三号温室的植物突然躁动不得不赶去,所以这堂课的教授任务落在了简白身上。
简白来到课堂后原本喧闹的学生瞬间安静下来,然后范围更广的嗡嗡声开始响起来。他甚至可以听见某个格兰芬多的勇敢少女就他的长相发表正面看法,在他对那个女生的赞美微笑以对的时候对方霎时红了脸颊。
“斯普劳特教授临时有事儿,所以这堂课由我暂代。”简白站在讲台上微笑着说,声音并不大,但奇异地每个人都可以听得见。
“可以履行一下身为助教的职责我个人十分庆幸,不过有鉴于我与斯普劳特教授在这个科目上的学识差距,任何问题或不足大家都可以提出,当然是在课下。”
“那么不是草药学的问题也可以在课下问你么,助教先生?”一位棕色头发的女孩儿突然高声说道,她周围的女生看着她发出善意的笑声。
“如果是有关课上的内容我更建议你们寻找各位教授,当然我个人很乐意解决诸位在学业上的困难。”简白保持着温和的表情,眼中却闪过一丝戏谑,“但是如果是学业以外的问题的话,先生小姐们,相信你们不会习惯和我这样一个无趣的中年男人呆在一起的。”
底下的学生齐齐对简白的话表示不满,不少小姐们甚至大声说出了“助教先生我们可以试一试”的话来。
简白双掌对击了一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我没有斯普劳特教授那样夯实的实践基础,而且对于草药学的了解大多源自课本,那些东西你们可以自己学到,所以我更乐意和你们探讨一些我个人的发现。”简白的目光扫过温室里所有人然后平静地一字一句说道,“当然,是‘麻瓜’的的发现。”
“我想你大概忘了,助教先生,这里坐着的是巫师而不是你口中的麻瓜!”
一个男生在所有人惊讶的时候高声说话,简白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对方的巫师袍上有着斯莱特林的标志。
“当然,我深刻认识到这一点。”简白说,“不过我认为斯莱特林的谨慎会告诉你任何结论请在确信时候给出,‘学会用心,而非用眼观察事实’。”
一半的学生安静下来,还在讨论的是格兰芬多,他们大多不知道简白这句话怎么就在斯莱特林中造成这样的影响,就连德拉科看向简白的目光都是带了惊讶的。
“‘舆论代表大多数人的观点,但并不意味它是正确的’。不论是斯莱特林还是格兰芬多,我想你们更会依靠自己的判断而非前人的经验,所谓麻瓜弱者论,大可以在了解这个方面以后再说。接下来,我们进入正题。”
4·chapter22
课堂上不算十分安静——相对于麦格和斯内普教授授课时候的鸦雀无声而言。但是简白对这个效果已经很满意了,毕竟小孩子天性中就带了蔑视规则的因子。
简白讲述的是“波动”对于植物生长的影响,具体来说是音乐或者人的情绪和草药生长的联系。
“在麻瓜世界中,有的人会在种植场中播放音乐,他们认为植物同人一样可以欣赏,而让它们感觉身心愉快的音乐能够促进植物生长。”
“可是白,不,助教先生,植物不同于动物,你怎样可以证明它们真的有‘意识’而不仅仅是人们的主观臆断呢?”赫敏突然问道。
“这是个很好的问题,”简白说,“自然界为了平衡动植物关系赋予了动物自主捕食的权利,另外一些植物同样可以反抗。有一种叫布尔塞拉的树,一旦你摘取哪怕一片叶子也会导致它们向入侵者喷射粘液,而一种名为西波洛斯分泌的激素可以让侵害它的蝗虫蜕皮却使翅膀扭曲或者卵发育不完全——由此可见植物的‘报复心’并不比人类低。”
简白的声音平和优雅,奇异地让余下的噪音平复下来,整个温室里只听得到他不紧不慢的叙述。
“当然以上只是植物的应激发应,但是有一个事例表明,植物同样可以因为嫉妒释放有毒物质,而这种毒素只针对它所嫉恨的人。由此可见植物并不如我们想象是无意识的,它们同样可能对照顾自己的主人发生感情进而不愿其他人介入。”
“但是——助教先生,这样的例子毕竟只是少数吧。”哈利举手说,“至少在我所知的范围中并没有听说过相关的事件。”
“的确,不过有关植物是否有‘意识’并非本堂课的重点,我所强调的是‘波动’。”简白看底下一群不解的小动物轻声说:“所有生物都有自主选择好恶的特性,只是‘意识’强弱存在差异,交流方式动静不同,但‘波动’是对生物而言的共有‘语言’。就比如当我的‘波动’与曼德拉草的‘波动’同步的话,我可以就此请求延长或者提前它的生长期……”
“所以当初你催熟曼德拉草就是因为,‘波动’?”
简白看了下瞪着眼睛的德拉科,好笑于对方此刻一点都不贵族的表情,面上却还是微笑的表情,轻点了下颚。
“那如果我们学会了这个‘波动’的话,不是就可以控制植物的生长期限?一年可以有几次收成!哦梅林,这不符合自然法则!!”
“你的担心很有必要,赫敏。所以‘波动’的效用并不万能,就好像草药的生长天数只能适当提前而不能运用这个能力将一粒种子直接催生成参天大树一样——因为营养供给不足。”
“那么……”
“任何能力只要适用得当都会起到意料不到的作用。”简白说,“虽然人类在进化过程中与动植物的沟通能力几乎退化完全,但大多数动植物意识的波长其实存在一个‘公约数’,也就是说即使无法与动植物直接沟通,却可以让它们明白自己的意思。”
“那是什么办法?”罗恩急切地问道,或许草药课上某些凶猛的植物实在给了他不小的压力。
“平和善意的心态。”简白对所有人说,“动物和植物并没有人类那样健全的语言体系,它们对外界的感知更倾向本能,所以当我们真心为它们的时候,它们可以感知。”
“可是我们亲爱的助教先生,”一位拖着贵族长腔的男生接话说,“我依然无法从您的讲述中提炼出重点,对待草药以善意的心态,或许这就是你想表达的?”
简白微笑不语,反而是德拉科皱起了秀气的眉头一脸被冒犯的表情。
“特纳,不要用自己的无知挑战别人的学识,记住你是斯莱特林而不是……”德拉科话没说完,反而充满深意地扫了一眼格兰芬多的学生。
罗恩被德拉科刻意的一瞥涨红了脸,刚要张口就被赫敏先一步捂住了嘴。
“他在给白解围你看不出来么?”赫敏小声说。
“可是……”罗恩看到简白带有笑意的一瞥态度终于软化下来,“好吧这次我放过他。”
“特纳先生是么?”简白走近刚刚说话的斯莱特林身边,脸上依然带着温温的和煦笑意。
名为特纳的学生似乎被简白的好脾气感染了,原本有些针对的语气也和缓下来,“是的。”
“‘波动’的运用并不仅限于此,就好像刚刚你还对我并不满意,但如果我可以调整波频——也就是不掩饰地对你表达善意的话……请问特纳先生现在还讨厌我么?”
简白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和可亲起来,嘴角勾起的弧度浅淡却直探人心。特纳脸上愈发尴尬,耳根处全部红了起来。
“对,对不起,我我只是……”
“没关系。”简白好脾气地说,然后迎向周围惊讶的目光,轻声说:“比起用我所说的理论催熟曼德拉草,让别人感受或者接受自己的善意更实际,当然特定情况下或许还有妙用!”
简白眨眨眼睛故作神秘,格兰芬多的学生急切地要求他说明,斯莱特林的学生已经先一步想到如果是在上流交际中善用简白所说的“波动”,或许人人都可以左右逢源?
“那么接下来有哪位先生或者小姐可以把他们心爱的小宠物借我演示一下。”
不少学生把自己携带的宠物拿了出来,简白最后选择了纳威·隆巴顿的蟾蜍莱福。
纳威显然有些受宠若惊,简白温和地说:“我记得哈利说过它叫莱福,是么?”
纳威点点头,简白接着说:“上课前我在教室里放了一样东西,或许莱福可以引导你找到它!?”
简白说完后没再看纳威,而是把目光转向莱福。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莱福几秒钟以后莱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