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回答,不知她说的他,到底是指哪一个人,跟她相关的男人很多,好像每个人都对她产生了影响。
“子卿,是吗……”他冷笑地说着那人的名字,看着她眼中闪过的慌乱。
“跟他没关系,你别伤害他。”她说得诚恳,不想连累到子卿,这件事不全是他的原因。
正元把她的劝阻当成是心疼,冷冷地松开她,他勾唇说道:“今天,我不会碰你。你最好想清楚,下次我来,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迎接我。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身边的人。”
她皱了一下眉,忍下要跟他争论的话,“我明白。”她说,心里清楚现在的他听不进多余的话。他太自以为是了,幸好这个世上,还有人能治得了他,她怎么可能永远这样受制于人,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身边的人。
[正文:第六十三章没有期待]
“子卿,你怎么还开着门。”
略带嗔怪的话语带着无奈落进被寒风侵占的房间里,桌前的人儿放下手中的笔,将眼中的失望埋入心底。“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
子楚虚掩上门,把一碗甜汤放到桌前,“这是子玉做的,他看你最近胃口不好,睡得又晚,特别命令我拿过来给你。”
“多谢了。”他感激地说,入口温暖的甜却融不到他心里。她还是没有来看他,前几天,毫无预兆的,她忽然把山庄的产业转给了他。
“子卿,你别多想了,夫人待你已经算不错。至少你现在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再过个几年,你可以娶个合适的女子,一辈子就算圆满了。”
子卿默默地喝光碗里的甜汤,什么也没有说,她把山庄给了他,是想跟他划清界限吗,是说她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他不止一次想去问她,想把山庄还给她,跟她说,他什么也不想要,只想留在她身边,但是,每一次都迈不出山庄的门。他怕惹她心烦,怕打扰到她的生活,心里暗暗期待她这么做有别的用意,如果一时冲动去了,可能他会把事情弄糟。反反复复想了许多,他更加不敢到她的面前去。
“夫人现在不管跟哪一个在一起,都是皇家的人。以前如果跟了云老板,她还能来看你,如今……你就不要再执着了。”
不知从几时起,无暗盛传四王爷和潇潇早就暗通款曲,将军为了避谣,时常与潇潇态度亲密地出现在街头,还传出了两人的婚期。一日,两人碰巧在街上遇到正元,三人点个头,打了招呼。路人见状,也纷纷以为这一切是谣言,谁知第一天,正元就亲密地带着潇潇共同赏梅,将军知道了,便追到梅林理论,言辞颇为激烈。最后,正元敌不过将军的威武,把潇潇夺了过去。之后,两人在任何场合遇到,都互不理睬,甚至双方手下的人冲突不断,闹得谣言越来越多。子卿一听说,便想见她,他等着她回来,等到的却是她的契书。
“我明白。”他说,两人之间的距离,分开对她的好处,相守的种种不可能,这些他都明白。他也明白要放下她,是不可能的。“你回去吧,天气冷,别让子玉一个人等太久了。”
“好吧。”子楚点头,叹息地看了他一眼,推门正要出去,就听他一声嘱咐。
“不要关门。”
子楚应了一声,赶快回屋的脚步,他不想让屋里的人久等。
他在等着潇潇回来,一直等着,直到她回来的那一天,子卿望着外面深重的夜色,脸上的笑变成黯然。说不定她已经忘记他了,不要他了,他却死守着回忆,死守着两个人曾经呆过的院子,熬过每一天,握了握快要冻僵的手,这个格外寒冷的夜,漫长且孤独。
“咳……”潇潇低声咳着,望着窗外黑尽的夜,没有路灯国度,她像是被黑暗与寒冷幽禁在小小的屋子里,缝着嫁衣,想象着遥远的未来。婚纱的稿子总算订下来,与前一件相比,这件更驱向传统,除了晶石,没有太多华丽的装饰,上一件婚纱,光裙摆上的珍珠就花了她不少时间缝上去。但是现在,完全不想穿那件了,那已经是别处的幸福,她想要的,不是那种。
三天前,她自己在山庄所有的资产都转给子卿了,她以为他会来找她,结果他没有,说起来,她多少有点失望。人是会成长的,单纯的爱恋,最后都会败给物质,他说的喜欢,没有任何基础,总有一天会散,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会那么快在山庄和爱之间,选择了山庄。的确,比不起她不确定的感情来说,拥有山庄的股份对他的未来更好一些,她可以理解,但是感情上还是觉得受挫。他是她教出来的人,这种理智的判断,是应该有的,她早就猜想会有这么一天,当这一天真的到来,她庆幸自己的理智,庆幸自己还没有真的投入。他的爱并不是真爱,但是把他从真爱的范畴中推出去的,正是她自己;她自己也清楚这一点。
正元和开粼这边,也闹得不可开交。她冷眼旁观,静待事情平熄。
临近年关,家里要采买的东西有很多,这些事有管家过问,她只关心布料的问题。难得一日早上无人来扰,她坐了马车打算去布庄采买,半路上,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什么事?”她掀起帘子,看到一个官府打扮的人站在车前。
来人拱了拱手,从怀里掏出牌子,“家主请夫人过去一趟。”
那是宫中的腰牌,潇潇和易锋对看一眼,点了点头,“有劳前面带路。”
“是。这边请。”
他退开路,潇潇微头晗首,退回到马车内。事情发展地比她想象得快,她预计会等她把嫁衣做完的,轻抚胸口,她轻声咳着,暗想,早就了结也好,至少她可以不用再心烦什么了。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马车停在一个庄园门口,侯在门口的人放她进庄,却拦住紧跟着的易锋。
“你先回去吧。”她吩咐道,自从她从南方回来,易锋对她的态度就暗藏着些许敌意。
易锋点头,转身离开了。她无奈一笑,跟着庄内的人一路走,停到一间水榭内。
“夫人稍等,家主很快就来了。”
“好。”她淡笑,心里却叹气,水榭三面临水,无遮无掩,穿行的风把她冻得直打哆嗦,她这几天可能是常常熬夜,之前已经痊愈的咳疾又复发了。现在被风一吹,晚上一定咳得很厉害,她皱了一下眉,默默盯着水面。大夫她已经看过了,只好她好好休养就好,另外却说了一个她本不知道的病症,她不会生育。这件事,她仿佛听释天失口说过,当时没有放在心上,她对未来的规则中,一定有个儿子和一个女作,现在却不可能了。又得从新开始打算了,她想,苦笑地抿着唇。
大概过去一个时辰,水榭附近总算走过来一个人,“夫人,家主在厅里等你。”
“好,请带路。”她微笑着,心下猜到不会有看到什么好脸色。
绕着山庄走了许久,她总算到达了前厅,厅中坐着的半百老人,虽然她第一次见,但是他的长相有一种她很熟悉的感觉。他的五官和开粼正元都有相似之处,又是完全不同的,至少完全超出潇潇的想象。作为帝王,不管再怎么不济,身上也存着帝王之气,一个行将就木的皇帝,一个放任妃子争斗的皇帝,一个果断决定军权与太子人选的皇帝,怎么会如她一开始预想的,那般昏庸和愚昧。但是他的确是老了,不管有多深沉的心思,生命在他的身上正渐渐流失。
“民妇有礼了。”她欠了欠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现在,该是最好的落幕,她正和这个世界的君王对话。
“你就是潇潇,就是你让我的儿子和弟弟交恶吗?”
“我是潇潇。”
“朕已经表露身份,你还敢以‘我’以称,真有些胆色。”他平静地说,声音中暗藏着锋利的刺。
“陛下如果在意这些小节,就不会降低身份召民妇前来了。”她不卑不亢地笑道。
皇上盯了她一会儿,沉声问,“你是聪明人,朕为何事找你来,你心里也应该清楚。朕问你,小四和开粼,你究竟钟情于谁。”
她微微笑着,抬头淡然地看向他,“我想当太子妃。”她平静地说。
“太子妃?”他眯了一下眼,“就算正元真的娶了你,你也不可能会是正妃,更不可能是将来要母仪天下的太子妃。”
“陛下,金明国何时有了第二位太子?”她轻笑着,假装不知。
“你是说……”皇上脸色一沉,“太子妃吗,太子妃已经随太子仙逝了。”
“那么侧妃呢,或者只有露水情缘的女人,皇上是明白人,不会不明白我意思。这个位置,对所有人都好。”
皇上冷哼一声,“朕倒是小看你了,你过份的自信和野心会毁了你的经营。”
“是吗?”她不记得自己在经营什么。
“小四,开粼,你们都听清了吗,这下总该都死心了吧。”他厉声说。
潇潇低下头,浅浅笑着,看着绕到前面的两人,心里五味杂陈。
“以后再不要为这样一个女人闹得满城风雨,让外人看笑话,你们是皇家的人,要顾皇家的颜面。”
“是,(儿)臣谨记。”两人恭声说。
这样就好,她想,这样就完全结束了。这不是她要的结局吗,像每一次那样,为什么等真的推开了,却还是难过,简直像个孩子一样。
离开了山庄,她孤身一人,慢慢走在来时的路。无暗城,也许呆不下去了,她也不在意,去别处也是一样。在事业上的种种努力,让她明白了一件事,她是真的不喜欢从商,之前答应掌管秦氏,是为了回报哥哥,为了家族,为了多一条退路,到了这里,她反而明白了,她想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设计。在感情上,也曾动过心,最后却都像以前一样,她自己不要了,真的抛向远处,却有不舍。走了许久,她听到马蹄上,华丽的车队浩浩荡荡地从她身边经过,她低着头,忽然想到“凄凉”这个词。她现在的处境,真是凄凉。
经历过,她才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她喜欢奢华的东西,让她平庸地过是不可能的,她想要的光芒,是别人羡慕的目光,单纯地对她才能的羡慕,她从不怀疑自己的才能。也许这便足够了,至于爱情,再看看吧。
“潇潇,你怎么才回来了,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小雪在门口等着她回来,一直到深夜,潇潇才走到家中,“我叫人准备热水,你的身子不要,受了凉怎么办?”她担忧地说着,见她神情有些异样,不禁问:“怎么了,是不是他们对你不好。”
“我对男人,从来就没有过期待。”她脱口而出,把小雪当成蜜友。蓦地,她一下子明白了,就是不期待,所以才拒绝任何人的走近,才无法跟任何一个人长久。
只是一句气话,在小雪耳中却是另一种意思,“没关系。”她抱着她的腰轻声安慰,“没有男人也没关系,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潇潇皱起眉,觉得头胀得生疼,“小雪……”她想说什么,却无知觉地倒在她怀里。
“潇潇。”小雪吃了一惊,伸手探向她的额头。好烫,她发烧了,小雪焦急地看着怀中安静的她,心里装着复杂,她会是她的,她想,只属于她一个人。看着病中的潇潇,她微微勾了一下嘴角,最后留在她身边的,只有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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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期待虐之后偏激的反应,这个女主不是安安,她是超理智冷静型的。
不过,某路是要小虐一下……
[正文:第六十四章病中低潮]
好热,头好痛,呼吸好重,身体沉重地粘在床上,她挣扎着,感觉到唇上多了柔软的触觉,苦涩的味道顺着咽喉流入心中。她不要这样。努力地想要抗拒,四肢却动不了,她病了,心里清醒的知道,只是意识游离在身体之外。醒过来的时候,小雪端着晚上要吃的药出现在她房间,潇潇皱着眉,她好像睡了很久。
“潇潇,你醒了。”小雪开心地搂着她的身子,“你已经昏迷三天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她想说什么,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小雪的拥抱让她觉得太贴近了。
“出了这么多汗,你的衣服又湿了,等吃完药,我帮你换。”她温柔着抚着潇潇的背,端过药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你现在这么虚弱,一定不能自己吃药,没关系,我来帮你。”她笑得天真,含了一口药,俯身封住潇潇的唇。
潇潇无力反抗,只是气恼地瞪着她,头疼得厉害,昏昏沉沉的,她好像很快要昏过去了,又好像一直都是清醒的。好不容易喝下了那碗药,刚要入睡,小雪便端了水替她擦身。潇潇感受到她越界的动作,脸色阴沉了下来,心里十分痛恨现在无力的自己。她怎么会让自己落在这样的地步,哪怕生病这种事不受控制,她至少应该一开始就做点什么。一定要早点好起来,她想,在那之前,她也只有忍耐。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场病比她想得要久。为了婚纱她熬了几夜,导致咳疾复发,身体本来就虚了,听到不孕的事,她心里惆怅,煎的药也没有怎么吃,加上那日吹了风,又路上受了凉,一回到家里,她就开始发烧,也幸好小雪悉心照料,不然会有性命之忧。养病需要心态平和,小雪每日的马蚤扰,让她不胜其烦,而且在她病刚有起色的时候,小雪带着她搬去了火耀静养。外人皆不知道她病了,他们所知的是一个青楼女子不顾羞耻地勾引新立的太子和有战神之称将军,但是皆被看穿,羞愧难当之下她才离开无暗。
一路劳累,到了火耀安顿下来,她的病又重了,脾气也变得暴躁。
“你心里一定希望我一直病着吧。”她冷冷地看着端药过来的小雪。
她的手微微一颤,委屈地噘起嘴,“潇潇,我怎么会这样想呢。”
原来她真有这个打算,潇潇目光微颤,试着握紧手心,手上却没有一点力气。之前她一直以为病得太重才会让四肢无力,现在想想,事情有些古怪。她的身体的确恢复得很慢,但也一点点在好起来,为什么手脚总是使不上一点力气,好像瘫痪了一样。
“别用那样的目光看我……”小雪楚楚可怜地捧着药碗,“像这样一直在一起,难道不好吗?”
“小雪,我们都是女人。”她无奈地说,极不愿用性别来当借口。她的哥哥就和男人在一起,对于同性之间的爱情,她不存在什么歧视。
“我不管,我不要再看到你跟别人在一起,他们都配不上你,你也讨厌他们吧,恨他们吧,他们是最肮脏的东西。不要跟他们在一起,我会一直陪着你,替你做所有的事。我们是注定会在一起的,从你救回我的那天起,我们两个就注定了要相依为命,你一定也喜欢我,不是吗,不然怎么会跳到水里救我呢。”
“你冷静一点……咳咳……”救人和喜欢根本是两回事,哪怕是陌生人,她也会救,这是出于对生命的珍视,当然是在她有足够自信能救她上来的前提下。
“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小雪固执地说,倔强地吻着她的唇,疯狂地想要证明并不存在的爱。反复的喃喃自语,她侵占着她的身体,却撼动不了她的内心。
“我说过,我们都是女人。”当她停了下来,潇潇平静地劝道,“你还是放弃吧。”
“我不会放弃的。就因为我是女人,所以你才跟别人在一起,跟那些男人在一起吗,我讨厌丑陋的你,但是我喜欢你,所以我原谅你的丑陋。”
丑陋?她的欲望是丑陋的吗,这只是身体的需求呀,潇潇苦笑一声,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望着小雪离开的门。离开的方向就在那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无力感,是她最讨厌的。
为什么,她也是普通的女人,小雪痛苦地站在墙角,拉扯着自己的衣角。
“午饭已经好了,要开饭吗?”易锋出现在她身后轻声问。
小雪能顺利地带潇潇到火耀安定下来,少不了易锋的帮忙。这个小小的院落,屋中的摆设,家里日常的用具,全是易锋采买的,小雪没有出过门,她一天都在照顾潇潇,易锋也不在意,他已经放弃劝说她了,因为她眼中的疯狂近乎病态,而他的心也跟着她一起病了。这个院落,他当成是家,而她却一点也不在意,她只看得到潇潇。
“你自己吃吧。”她冷冷地答道。
易锋看着她的背影,他和她之间,永远隔着跨不过去的距离。因为那个女人,她是妖魔,彻底地毁了小雪的人生,他握了一下手心,低声说,“饭总是要吃的,要是你也病倒了怎么办?”
“你心里难道不想我病吗?”她转过头,不耐烦地看着他,他忧伤的目光不禁让她垂下头。
“我不会这么想。”
“你是说我做的是错的吗?”她激动地大吼,“我也不想伤害她,我只是想留住她,别人都是坏人,他们不会珍惜她。我没有做错,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是错的,那药不是你给我的吗,你是帮凶。”
“是的,我是帮凶。”他平静地说。
小雪瞪了他一眼,闷闷地不再多言,半晌她忽然打量了他一眼,“你想要我吗?”
他一愣,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想要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