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多野晴久到家的时候,客厅里空无一人。
“罗罗罗?”
她把手里的东西放进厨房,一边往楼上走去,一边喊道。
没有人回答。
波多野晴久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我爱罗不会是瞒着她去训练场了吧?
她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楼,一把推开了卧室的门。
“罗罗罗!”
卧室里亮着灯,我爱罗坐在书桌前,此刻正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波多野晴久,左手上还拿着一支笔。
“你回来了?”
我爱罗放下手中的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
看着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的我爱罗,波多野晴久悬在嗓子眼儿的心落了下来。
算这小子识相,没有背着她乱跑。要是他真的敢在伤没好之前就跑去训练场或者去接任务,她以后一定会让他顿顿吃青椒的!
“……你在写什么?”
波多野晴久检查了一下我爱罗缠着纱布的右臂,仰头问他。
“……手札。”
我爱罗用左手牵起波多野晴久,拉着她往书桌处走去。
桌子上摊着一本波多野让的手札,正是前两天波多野晴久抄到一半的那本。
“你在帮我抄爷爷的手札啊?”波多野晴久愣了一下,看着我爱罗的眼睛里满是疑问,“可是你的右手……”
“……可能不够整齐。”
我爱罗的耳后飘过一抹淡淡的红,他有些不自然的把左手背在身后,小声地说。
波多野晴久瞧见我爱罗的小动作,拉过他藏在身后的左手。果然,修长的手指上沾着不少墨迹。
她没说话,拉着我爱罗走进浴室,拿过小盒里的香皂,揉搓出丰富的泡沫,涂在我爱罗的手上,一点一点清洗着我爱罗手上的墨迹。
我爱罗看着默不作声的波多野晴久,以为她在生气自己没经过她的允许就动了她爷爷的东西。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开口说:
“你要是不喜欢,我以后就……”
波多野晴久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头,看着一脸纠结的我爱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也不管手上的泡沫,顺势捧起我爱罗的脸,海棠色的眼睛里流淌着名为感动的光芒:
“我都不知道我的罗罗罗原来左手写字写的那么好看!谢谢你帮我誊抄爷爷的手札!”
说着,波多野晴久便往前凑了凑身子,轻轻亲了亲我爱罗还沾着泡沫的鼻尖。
我爱罗愣乎乎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结果蹭上了更多的泡沫,再加上晕开的墨迹,好端端的一张俊脸竟然变成了大花猫,惹得波多野晴久笑声不断。
晚归的手鞠和勘九郎看着空空如也的饭桌,又听着楼上传来的阵阵笑声,不由对看了一眼,各自抹了抹额前上的黑线和脑后的汗珠。
波多野晴久收拾好厨房,又给手鞠和勘九郎端了切好的水果,这才慢悠悠地进了她……和我爱罗的房间。
我爱罗仍旧坐在书桌前,誊抄着波多野让的手札。
波多野晴久顺着桌边坐在床上,一边看着我爱罗左手执笔,一边往他嘴里塞着洗好的小酸枣。
我爱罗虽不喜欢吃甜食,但对这种略酸的枣子还可以接受。于是波多野晴久便会时不时的买上一些,权当给我爱罗补充维生素了。
“阿久,”我爱罗嘴里含着酸枣,转头对波多野晴久说,“你可知道,你爷爷经常在手札上记录一些……别的事情?”
我爱罗指的应该是波多野让把手札当日记使唤的事情吧。
波多野晴久往自己嘴里也丢了一颗枣子,酸的她直咧嘴,过了还一阵儿,她才点头:
“知道啊!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说着,她便伸了伸脑袋,往手札上扫了几眼。
这一扫不打紧,却让波多野晴久僵在了原地。
摊在最上面这一页的页尾处,波多野让写着这么一句话:
“千代是对的……这样的术,还是早日消失了的好。要不然,正和也不会……”
波多野让把这句话写的是龙飞凤舞,晴久认了好久才勉强认出前半句话。可是到了最后几个字,笔迹却忽然淡了下去,无论波多野晴久横看竖看,也辨认不出来了……
千代……
波多野晴久的眼睛再一次掠过这两个字,仿佛有一柄无形的大锤狠狠地砸上了她的心。
这个人的存在对我爱罗有着多么大的影响,这世上恐怕只有她最清楚。
这两个字,犹如一把钥匙,打开了波多野晴久埋藏在心底的潘多拉魔盒。
那些刻意被她忽略的记忆,伴随着无尽的恐惧,在顷刻之间,喷涌而出……
我爱罗看着波多野晴久瞬间刷白的脸颊,皱了皱眉头。
他习惯性地握住波多野晴久的手,却发现那双从小到大一直都散发着无尽暖意的手,此时此刻,却变得又冰又凉,湿腻无比。
“阿久……”
我爱罗的左手攀上波多野晴久的肩膀,看着双眼放空,冷汗涔涔的波多野晴久,狠狠地皱紧了眉头,玉色的眼眸里满是担忧。
波多野晴久定了定神,对着我爱罗勉强地笑了笑:
“我没事。”
我爱罗有些狐疑,但仍是点了点头。他拭去了晴久额角的汗,又将晴久的手紧紧握了起来。
是夜,波多野晴久在床上辗转反侧,脑袋里浮现的全是爷爷手札里的那一句话。
千代,千代,千代……
偌大一个砂隐,她知道叫“千代”的可就只有那么一个。
虽说我爱罗现在还不是风影,她也没听三姐弟谈论过任何关于晓的事情。
但是……
波多野晴久不住地按着自己的胸口,仿佛下一秒,那团跳动的东西就会脱离自己的掌控。
“阿久……”
我爱罗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波多野晴久的床侧。他的声音轻柔低沉,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波多野晴久的脸颊,带起一阵小小的颤栗,
“我会没事的。”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爱罗的直觉告诉他,晴久之所以会这么担惊受怕,是因为他。
听了这话,波多野晴久心里一松,眼眶却热了起来。她直起身子,扑进我爱罗的怀里,紧紧地搂着我爱罗,眼泪一颗一颗砸上了我爱罗的颈窝……
“我知道……”
接下来的几天,波多野晴久没有去“万能屋”,而是窝在家里一门心思地给我爱罗做营养套餐。
我爱罗也十分配合,一改往日里挑食的毛病,阿久做什么,他就吃什么。乖巧的模样惹得波多野晴久心情大好。
自从受伤了之后,我爱罗也愈发地喜欢粘着波多野晴久。帮着波多野晴久做这做那,有时候波多野晴久心疼他吊个胳膊不方便,佯装着生气让他去休息,他也是不吭声地寻了离她近的地方坐下来,直盯盯地看着她。
波多野晴久忙着手里的东西,有时候回头看他一眼,竟生出一种细水长流,平淡是福的感觉。仿佛她和我爱罗就会这样安安稳稳下去,直到白发苍苍,垂垂老矣……
这天,波多野晴久背着布兜子,来到了西边的蒙特山。
最近天气又慢慢热了起来,波多野晴久琢磨着沙葱也差不多到了成熟的季节,便趁着早上天气凉爽,过来挖一点儿回去。
正挖着,波多野晴久忽的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说话声。波多野晴久的耳朵抖了抖,手上的动作顿时慢了下来——小道消息什么的,她最喜欢了!
“最近医院里的伤者真多,病床都要不够了。”
“就是啊,这周已经有三个上忍受伤了,也不知道是接了多凶险的任务……”
哦……原来是砂隐医院的工作人员。
也难怪,砂隐的草药园就在蒙特山旁边。
波多野晴久一边思量,一边往声源处移动了移动。
“不过也真是奇怪呢。”
“什么奇怪?”
“咳……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嗯,你说。我不告诉别人。”
听到这儿,波多野晴久一下子来了兴趣,连忙完全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专心致志地竖起了耳朵。
“前几天,我爱罗大人不是受伤了吗?当时伤的很严重,藤野医生刚开始也挺担心的。”
“是啊,那时候我也在,那血流的……”
听到这儿,波多野晴久不由地心疼了一下。
那边的对话仍在继续。
“但是那可是我爱罗大人!前天来复诊的时候,胳膊上的伤口都已经都好了七七八八了,连藤野医生也吃了一惊,说从来没见过愈合能力这么强的人!”
另外一个人搭腔:“是啊,那可是我爱罗大人!”
两个人的话语里充满了崇拜和敬仰。
那当然!
那可她看上的熊猫!一般人自然是比不上的!
波多野晴久暗暗得意,可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只得继续听下去。
那人有道:
“可是我爱罗大人不让藤野医生帮他拆纱布,非要继续吊着胳膊,还对藤野医生说他伤好的事情不准告诉任何人……”
“嗯?这还真是奇怪啊……”
听到这儿,波多野晴久张大了嘴巴,手里的小铲子“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再也顾不得挖什么沙葱,拎着布兜子,飞一般地跑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回来的有点儿晚……
桉子先给大家道歉啦~~~~
正文细思量&仓库人声
——她笑着说:抱我的话,还是两只手比较方便吧?
快到家的时候,波多野晴久停了下来。
她攥着布兜子的手指紧了又松,海棠色的眼眸明了又暗。
过了好半天,她突然调转方向,抬脚往训练场的方向走去……
我爱罗……居然有事瞒着她。
她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她仰着头对他说:
“不要对我说谎,也不要跟我吵架。”
他微笑着点头,玉色的眼眸里盛满润泽的月光。
波多野晴久回忆着,不禁苦笑了一声。
她没问过我爱罗“你伤好了吗?”
所以他也不算是说谎了,只是……只是没主动告诉她罢了……
伤口痊愈难道不是好事?
他不用在每天无聊地待在家里,也不用硬撑着喝完她熬得足以喂饱一家人的汤。
波多野晴久一边走,一边细细地思量。
我爱罗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逼着医院的医生,一起瞒下他已经痊愈的消息?
还没等她考虑出个所以然,训练场已经到了。
勘九郎远远地就看见了她,朝她招了招手,随后便跑了过来。
他先是一把接过波多野晴久手中的布兜子,翻了个底朝天。然后他又看了看波多野晴久空空的两手,狐疑地问:
“早餐呢?”
波多野晴久翻了个白眼,掏出腰间的卷轴,扔了过去:
“里头应该还有几个牛肉包子。”
勘九郎顿时喜出望外,抬手解印——
“嘭”
卷轴上果然出现了几个白白嫩嫩的大包子,软软乎乎的,还冒着热气,和刚出笼的一模一样。
波多野晴久看着吃的嘴角冒油的勘九郎,忍不住笑了。真不愧是勘九郎,只是几个包子,却能让他吃出如此幸福的感觉。
忽的,波多野晴久眼尖地瞄见勘九郎手背上微微泛着浅粉色的伤痕。
应该也是上一次出任务的时候弄的吧?
浅浅的,几乎都要看不见了……
波多野晴久想着,转了转眼珠子,扯过吃的一脸陶醉的勘九郎,问道:
“你知道我爱罗是怎么受伤的吗?”
听到波多野晴久的问题,勘九郎先是愣了一下,而后一脸阴沉地说:
“是我们中计了。”
嗯?波多野晴久闻言,小小地讶异了一下。
我爱罗的心思细腻,勘九郎行事也是一向小心周全,再加上他们两个人的实力都很强,能让他们中计,看来上一次的任务确实凶险。
勘九郎飞快地解决了最后一个包子,顺势用波多野晴久的布兜子擦了擦手,留下了两个明显的油腻手印,惹得波多野晴久翻着白眼掐了他一把。
砂隐有明确的规定,任务的内容是不可一随便泄露给组员以外的人的。波多野晴久虽然心中不解,但也没有再接着往下问。
勘九郎突然沮丧了起来:
“我爱罗是为了救我才会受伤的。”
波多野晴久挑眉,心里却忍不住的高兴。
平日里,我爱罗在勘九郎面前总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但到了关键时刻,却还是知道兄弟情深的。
就算再不济,他也是哥哥……
——波多野晴久敢打赌,我爱罗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
她拍了拍勘九郎的肩膀,说道:
“他是弟弟,救你是应该的。”
然后,她突然话锋一转,接着说:
“也幸亏他救了你。他有砂之铠甲都被伤成了那个样子,要是换了你,恐怕就更严重了……”
这是实话,要知道,我爱罗的砂之铠甲可是有着“最强防御”的称号的。
听到波多野晴久这么说,勘九郎先是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而后,又一脸的不解:
“不过那时候,我觉得我爱罗他好像没有用‘砂之铠甲’,要不然,哪会这么容易就受伤。”
怎么会这样?
之前的任务,就算是拥有砂之守护,我爱罗还是会用上砂之铠甲以防万一,这个习惯大概已经融入了他的骨血。
可偏偏为什么这一次没有用?
又碰巧为了救勘九郎而受了伤?
然后还瞒住了他痊愈的事情?
波多野晴久心中的谜团犹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她看了看嘴角还挂着牛肉粒的勘九郎,深深觉得先来训练场刺探消息是个错误的决定。她现在就应该立刻回家,直接问我爱罗可能还更快一些。
波多野晴久再一次转身,心事倒是比来之前更重了……
从训练场回家,“万能屋”是必经之地。
波多野晴久盘算着是不是要去跟井上打个招呼,毕竟自己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去过店里了,顺便再告诉井上一声,如果不出意外,她大概明天就可以重回工作岗位了。
走到店门口,平日里大敞的店门,今日居然虚掩了半边。金笼子里的小八哥无精打采地垂着头,看见她来,也不叫唤了。
波多野晴久拿出小瓜子儿逗了半天,也没逗出个所以然。
把小瓜子儿收回衣兜,波多野晴久推开关了一半的大门,一边叫着井上的名字,一边走了进去。
已经临近上午,原本应该热热闹闹人满为患的店铺,现在居然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只剩下满墙满柜的商品。
所以说,今天井上没有开门做生意?那大门怎么开着?
还是他突然有事出去了?那怎么也不找个人帮忙看一下店?
波多野晴久回头看了看门外,又伸着脑袋往后台看了看,一头雾水。
“井上店长?”
波多野晴久又叫了一声,决定绕到后面的小仓库去看看。
刚走到仓库门外,波多野晴久就听见一阵低低的说话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其中一个声音清清淡淡的,是井上。
而另外一个……虽然听起来觉得耳熟,可她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
“井上店长?”
波多野晴久又往前走了几步,推开了小仓库的门。
仓库里整整齐齐地堆着各种原材料,半成品。井上背对着她,弯着腰,似乎正在专心致志地做着清点工作。
听见波多野晴久的声音,他好像是愣了一下,这才转过身,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开口道:
“晴久,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波多野晴久捏了捏藏在身后的手指头,有些不确信地问:
“店长?你刚才是不是和谁在说话啊?”
井上脸上的表情未变,甚至笑的更开了:
“我一直在这儿清点存货,没看见别人啊。”
“嗯……”波多野晴久半信半疑地挑眉,“我刚才在外头明明听见两个人的声音啊?”
井上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头,
“是不是最近照顾伤员太辛苦了?”
波多野晴久揉了揉太阳|岤,小声嘀咕道:
“难道是我幻听了?看来真该回去好好睡上一觉了……”
看着半垂着头,一直自言自语的姑娘,井上微微吐了一口气,更加温和地说:
“是啊,我一直都在清点货品,多出来个人我怎么会不知道。”
“嗯……也对,大概是我听错了。”
波多野晴久点了点头,附和道。
“好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
井上轻轻推着波多野晴久走出仓库。
“嗯,那我先回去了。噢,对了,店长,我来是要跟你说,我明天就能回来上班了!”
波多野晴久眨了眨大眼睛,语气昂扬地说。
“哦?那好,我们明天再见。”
井上笑着对波多野晴久点了点头。
“明天见!”
临出门前,波多野晴久朝井上招手,视线不经意地掠过仓库里那扇小窗户。
看着笑意盈盈,蹦跳着离开的波多野晴久,井上松了一口气。他撇了撇嘴,无奈地对着仓库里喊了一声:
“出来吧,她走了……”
回到家,我爱罗正坐在客厅里,专心致志地抄手札。这几日因为有了他的帮忙,誊抄的进度快了不少。
波多野晴久把脏兮兮的沾满勘九郎手印的布兜子扔进角落,趴上我爱罗的后背,粘乎乎地说:
“罗罗罗,我累了,你抱我上楼去吧~~”
我爱罗早就在她扑上来的那一瞬就放下了手中的笔,此刻正扶着她左摇右晃的身子。他的薄唇拉出柔和的曲线,侧头低声说道:
“我背你上去好不好?”
话音刚落,我爱罗就感觉到原本赖在他身上的人离开了。他回头,看着站的离他两步远的晴久,问道:
“怎么了?”
波多野晴久的嘴角向上牵了牵,如水的眼眸里含着三分疑问,七分失望。她眨了眨眼睛,甜甜地问:
“抱我上去,不行吗?”
“……”
我爱罗看了看自己吊在胸前的右臂,没有说话。
“罗罗罗,”波多野晴久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又轻轻把手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