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而震惊,而是有着别的原因。
「那是我的一个朋友。」
陈道临深深呼吸了口气,尽量平稳地说道。
「什么?那个女人你认得?」
虽然他说的是朋友,但是这等语气,这等反应,罗斯和帕宁自然能听出其中
的复杂之意,男女之间的「朋友」也就心照不宣了。
「你没看错?真是你朋友?」
「应该错不了。」
「我明白了,不过这地方的背景后台很大,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有什么办法吗?」
「你先告诉我们这女人究竟是什么人?」
罗斯皱起了眉头,与帕宁交换了一下眼色,略一思后对陈道临道,他为人
古怪,心思却很巧妙,知道这女子必然与光明教会有关,而且身份不低,这拍卖
行竟然连光明教会的高级神职人员都敢绑来卖掉,已经堪称是惊世骇俗的举动了,
恐怕里面大有问题,他虽然与陈道临交好,但也不远因为一点私交就卷入自己无
法控制的陷阱阴谋之中,就算要帮忙也先得问问清楚才行。
「她是我的朋友,也是郁金香公爵的朋友,足够了吗?」
陈道临冷冷道,似乎已经有些不耐了,帕宁和罗斯面面相觑,这位向来随和
的达令教授如此失态的一面他们也还是第一次见到。
「就算是郁金香公爵的朋友,在这里要他们放人恐怕也难,办法只有一个,
这里不是拍卖行么,出钱把她买下来就行了。」
罗斯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不佳,叹了口气,又牵扯到了郁金香家族,这就更
复杂了,只可惜郁金香家族虽然依旧强盛,但也不像杜维时代那么一手遮天了,
这里的人势力极大,消息灵通,恐怕一早就知道这个女人是郁金香公爵的朋友,
这样也敢绑来卖,一定有所依仗,思来想去他也觉得只有这个方式最为稳妥。
就在三人商议之时,下面台子上的古乐已经尽力渲染了一番,言辞之中极尽
鼓动,公然喊出的底价是三十万金币。这已经是今天所有拍卖品里底价最高的了,
不过冲着光明神术和神圣斗气,这个价钱绝对物超所值。
可以想象,一会的竞价一定激烈无比,不过暗拍只有一次机会,所有对此有
意之人都暗暗揣摩着可以一举拿下的最适的价格。
「五百万金币。」
当古乐刚刚宣布竞价开始,几乎所有人还在思考报价时,一个冷冷的声音已
经通过传音的铜管扫遍全场。
这个价格报出来,顿时让现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罗兰帝国一年的财
政总收入也才五千万金币而已,这个被当做货物拿出来拍卖的女人有人竟然为她
出五百万金币。
罗斯和帕宁看着在铜管边上面不改色地轻轻说出这个数字的陈道临,全都震
撼地说不出话来,他们本来觉得一百万金币应该已经万无一失,但没想到他竟然
直接出到五百万金币,这是真的势在必得了。
全场鸦雀无声,没有人再报价,那持的古乐也面露惊奇,一时之间不知道
该怎么接口,过了好一会儿,眼见无人竞价,这才宣布成交。
门外已经有人来敲门了,除了刚才伺候几人的那个管事,又多了一个穿锦袍
的中年人。
「请问暗拍之中出价五百万金币的贵客是在这里吧。」
那人面相憨厚,肥肥胖胖,但是脸上却不带一丝笑容,神色严肃,走进来后
对着房里的几人欠了欠身。
「是我。」
陈道临走上一步,莎莎急忙跟在他身边。
「我是这家拍卖行的事之一,今天这笔交易因为金额巨大,所以由我出面
和你交割,不知道贵客的意思是怎么安排,是现在就交割款项直接带人还是···」
「直接带人,不过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能给我几天吗?」
「这么一笔巨款想来贵客也是不会随身携带,不过不要紧,我们可以三日内
交割,三日内,这交易都是有效的,等贵客凑齐了钱,我们约个时间,到时你再
来交钱提人,你看如何?」
「人,我现在就要带走,钱,我现在没有。」
陈道临摇头淡淡道。
「贵客这话,可就叫我为难了。」
那事脸色微微一变。
「我给他作保呢?」
眼见陈道临看向他,罗斯会意,上前轻轻笑道。
「这位一定是名满帝都的比利亚伯爵了,虽然你这么说,可我们这的规矩···」
「那加上我呢?」
那事眉头拧了拧眉头似乎想要拒绝,帕宁随即站到了他身边逼视着他寒声
道。
「帕宁将军也这么说的话,好吧,本行也不是不讲情理的,既然有比利亚伯
爵大人和帕宁将军两人作保,这生意,自然是可以做的,我可以做接受两位的
作保,人么,今天就可以带走,至于尾款···」
「三天内送到。」
那事思了一下,客客气气地说道,陈道临立刻冷声哼道。
「那么,贵客就随我去提人吧。」
陈道临等人跟着那事从一个隐秘的通道下去,一路走了很久才来到一个像
是仓库的地方,这里灯光昏暗,早有十名拍卖行的精锐仆从武士在这里等候。
一辆推车上,那女子依然套着头,双手反捆,整个人被绑在了一根木杆上,
陈道临上前两步解开了那女子的束缚,扯下她的头套,赫然正是蓝蓝,那个光明
教会的圣女候选,与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
蓝蓝的眼睛紧闭着,显然还在昏迷之中,她的身上有着一股奇特的味道,陈
道临略一辨识就认出这是一种有着强力迷幻作用的魔法药剂,对他来说倒是不难
解除,不过现在还是先离开这里。
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把蓝蓝几乎赤裸的身体严实的包裹起来,拍卖行早已为他
准备好了马车,陈道临也不推辞,向罗斯和帕宁道谢后,就抱着蓝蓝和莎莎一起
上了马车,罗斯又派了几名家族护卫护送陈道临返回魔法学院。
虽然已经晚了,城门关闭,但是陈道临身为魔法学院教授,自然是有通行的
特权,叫开城门,一路往魔法学院赶路。
······
「这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
马车上,莎莎抱着膝盖坐在软座上,在黑暗中扑闪的大眼睛紧紧盯着对面斜
靠在陈道临身上的蓝蓝,抿着水润的小嘴十分罕见的一路无言,反而是陈道临似
乎被那双带着些许怨气的目光盯得受不了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打着哈哈道,莫
名感到一阵心虚。
「哦。」
莎莎十分简短的回答道,娇小的身体一动都不动。
「莎莎,你···还好吧?」
气氛有些沉闷,陈道临还从来没见过一向古灵精怪的莎莎会露出这副表情,
那眼神简直就像妻子看到自己的的丈夫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偷情一样。
「哼!」
莎莎扭过头没有理睬他,陈道临的嘴角抽搐着,不知道拿这个忽然莫名其妙
地和他怄气的小姑娘该怎么办才好。
陈道临无奈,只得先不去管这个耍性子的小姑娘,从魔法空间袋里拿出原料
开始在马车里配起药剂,他是魔药学高手,片刻之间就将解除蓝蓝所中的迷幻药
的解药配好,将散发着刺鼻味道的药剂在蓝蓝鼻子下摇晃了两下,不过片刻之间,
一直昏迷的蓝蓝胸膛开始起伏,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一睁开眼睛,立刻就感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顿时心里一沉,本能地就要
挣扎,可手才一抬,马上赶到自己浑身酸软无力,胳膊勉强举起一寸就再也无力
抬起。
「喂,长腿妞儿,你醒啦?」
「达、达令?」
就在她惶恐之际,忽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她的身子一紧,
可随即就放松了下来,身边满是那个男人熟悉的气息。
见她还是难以自己动弹,为了方便面对面说话,陈道临干脆把蓝蓝横抱了过
来在怀里,蓝蓝终于看见了他的脸庞,心中一热,就觉得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要流
淌出来。
「好啦,没事了。」
陈道临看她流出泪水,不由得轻轻一叹,伸出手指帮她轻轻弹去泪珠。
「我···我怎么会在这?我记得···」
蓝蓝心中酸苦,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回忆着什么说道。
「你能在这里,当然是老师救你出来的了,为了救你,老师他把自己的家底
都掏空了呢!」
看着两人颇为亲密的样子,莎莎紧绷着小脸蛋酸溜溜地哼道,伸出小脚在蓝
蓝看不到的死角狠狠在陈道临的小腿上踢了一下,痛得他一阵龇牙咧嘴,有苦说
不出。
「是这样子啊···对不起,达令,全都怪我···哎?巴罗莎?」
蓝蓝脸色一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娇躯微微颤抖着,露出了极为悲伤的神
色,可当她看清楚莎莎的样貌时,立刻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她马上也发现这个
女孩子明显是个人类少女,看上去更为年幼,身材上特别是胸部的尺寸也完全对
不上。
「她是莎莎,是我的徒弟。」
「抱歉,我看错了···不过真的好像···你和巴罗莎···都还好吗?」
「我们···很好···」
「那就好···」
蓝蓝和陈道临都沉默了下来,似乎都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谈,莎莎有些奇怪
地看着两人怪异的反应,眨巴着灵动的大眼睛。
「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回到帝都?教会的人没有捕你吗?」
过了片刻,陈道临又开口道,他知道蓝蓝因为和他在大圆湖的那一夜,应该
已经失去了圣女的资格,为了避免惩罚,她应该远远躲着教会,现在不知道为什
么又回到了神殿总部所在的帝都。
「也许你不太能明白吧,达令,就连我自己到现在也不是很明白。」
蓝蓝面色复杂,幽幽叹了口气。
「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又怎么能够明白?」
陈道临轻笑道,露出了一丝寂寞之色。
「我是···罗兰人。在北方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可以不顾一切,什么都不顾,
抛弃自己的身份,抛弃教会的身份,隐姓埋名过隐居的生活,就这么安静地度过
一生。」
「嗯,你那时候是这么和我说的。」
「但是···但是当我真的回到罗兰,回到这片土地,我才发现,所有的一切,
我都根本没办法无视。我是蓝蓝,可我又不仅仅是蓝蓝,我是教会的人,从出生
就在教会,从学会字开始就学习教典,从学会念书就开始背诵教规,我学武练的
是神圣斗气,每天都会用两小时的时间祈祷,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会背诵祷文,
我没有父母,我的导师便是我的父母,我没有兄弟姐妹,教会里的教友就是我的
兄弟姐妹。」
蓝蓝微微抽泣了一声,似乎悲从中来,陈道临没有插话,静静地听她讲下去,
莎莎好像也被感染到了什么,脸上的寒霜渐渐消退,有些在意地竖起耳朵听着。
「我从北方回来,所到之处,看见地方教会的宗所破败颓废,神职人员被地
方官员打压欺凌,教会教堂破烂,地方的税丁还要冲进教会里,抢去最后一枚铜
板充当『宗教税』,我曾看见一位教正穿着破烂的神袍在田间犁地,那些行走过
教堂的人们眼里不再有对女神的崇敬···」
蓝蓝越说越感到悲戚,终于忍不住在陈道临怀里呜咽起来,莎莎好像若有所
思,小嘴张了张,但看了看现在的气氛还是识趣地闭上了。
「你还是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被人抓住。」
陈道临摸了摸她的脸颊帮她拭去泪水,轻声道。
「我回到了帝都,回到了教会,教宗陛下原谅了我,让我重回了女神的怀抱。
他交给了我一项重要的任务,一项可以重新振兴教会的任务。」
蓝蓝抽泣了一会儿慢慢冷静下来,继续说道。
「刺杀马尔希陛下是吧?」
「你、你怎么会知道?!」
陈道临忽然接口道,蓝蓝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看你的反应,果然是这样啊,不过因为偶然在场的我的关系,刺杀失败了,
而你也被全城捕的近卫军给抓住了对吧?」
「没错···我们被人出卖了,和我在一起的所有人全都···」
想起和她一起被抓走的教会的兄弟姐妹现在不知道正遭受什么酷刑逼供,蓝
蓝就感到心在滴血,泪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眼睛都变得有些红肿。
「原来如此,我大致明白了,现在接你的人来了,你要跟他们走吗?」
陈道临叹了口气,忽然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蓝蓝还没有明白过来,一声
巨响就从外面传来,随后是呼喝惨叫的声音。
外面已经一片混乱,一根巨大的树干横在了道路上,树干之下,一个罗斯派
来保护陈道临的护卫连人带马被压在了下面,早已变成了肉泥。其他的护卫飞快
聚拢起来。
就见一条雄壮的身影从树干后飞一般跃了出来,直接就扑进了护卫的圈子里,
这人身材高大彪悍,手里一柄长枪舞动,带出一团如烈火般的红色气焰,夜幕之
中,就如同一条上下翻飞的火龙。长枪一扫,顿时就有两个护卫被他连人带马直
接扫飞出去。
「不想死的话,交出你们买下的那个女人!!」
那人冲出了护卫群一声厉喝,长枪往车厢一指,陈道临撩开车帘一角往外看
去,那雄壮的汉子正是他第一天到帝都时当街刺杀皇帝陛下的那个长枪刺客,武
艺极高,当日杀入御林军红羽骑之中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要不是陈道临出
手,恐怕他当日就得手了。
「是蒙托亚大人,他是来救我的。」
蓝蓝认出了那汉子的声音,惊喜道。
「明明是老师救了你。」
莎莎撇了撇嘴嘀咕道,蓝蓝顿时哑然,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你还是想要和他们走吗?就算被当做了一颗弃子?」
陈道临又问道,昏暗的车厢里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还是得回到教会。」
蓝蓝低声道,忽然挣脱了陈道临的怀抱,强撑着着还有些软绵绵的身体站了
起来。
「你和他们走的话,是回不去的。」
陈道临没有阻止蓝蓝,平缓地说道,车厢外又响起了厮杀声,那持枪的汉子
威风凛凛,长枪飞舞,又将两名护卫扫飞了出去。
蓝蓝银色的眸子望着陈道临,脸上一片迷茫。
「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这种事都看不出来,你们也想振兴教会?」
「达令,你究竟想说什么?」
蓝蓝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这么明显的事,你的老师没和你讲过放长线钓大鱼的故事吗?你是诱饵啊
诱饵,找个理由放你出来,等你的同伴来接应然后顺势跟踪,最后把你们的老家
一窝端了,不就是这样的计策么,很一般啊。」
陈道临冷笑着没有开口,一边的莎莎已经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解释起来。
「怎么会···」
听完莎莎的话,蓝蓝浑身一下子被冷汗浸透,方才她还为能和同伴会和而喜
悦,但没想到其中竟然隐藏着如此可怕的阴谋。
「现在还想跟他们走吗?」
「可是···他们已经来了。」
「很简单,把来救你的这几个全都杀了,你那些还在据点的同伴应该暂时就
安全了。」
望着蓝蓝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陈道临淡淡笑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和黑暗融
为了一体。
「不可能!!这不可能!!蒙托亚大人他们是为了我···怎么可以···」
蓝蓝难以置信地叫道,但语调却越来越弱。
「没时间犹豫了,做出选择吧,你好歹也是教会的圣女候补吧,总之外面来
救你的这些人一定是逃不掉了,毕竟放你出来的家伙可是这个国家权力最大的人
啊。」
「你能帮帮我们吗,达令?」
蓝蓝咬着嘴唇,伏在陈道临的大腿上抓住他的手泪眼朦胧的说道。
「你们可是刺杀了皇帝陛下的叛国逆贼,这附近应该已经有不少人埋伏,被
他们看见我相助你的那些同伴的话,你觉得我会被怎么样?」
「可是,你已经救了我···」
「那可不一样,你是我买下的货物,我可以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你的身份,
你的来历,我一概不知,我只是花钱买了一件对我有用的东西而已。但是外面那
些家伙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实打实的叛贼啊,我可是和他们正面交过手的,没
理由不知道。」
「怎么会这样···要是你没把我救出来就好了···」
蓝蓝无力地跪坐在地上,说话的片刻功夫,车厢外那汉子已经把随行保护陈
道临的护卫全部解决,朝着车厢冲了过来,在树上支援的同伴也纷纷跳了下来。
「真是啰嗦,既然你无法选择的话,就由我来帮你选择吧,既然你不愿承担
这份『罪』的话,就由我来承担吧,尽量恨我吧,因为我不是你一直所祈祷的万
能的神,只是我不想让你这样去送死。」
陈道临低沉道,仿佛恶魔的低语,蓝蓝怔怔地望着他,突然觉得他变得如此
陌生,刹那间一阵天旋地转,蓝蓝的意识慢慢消散,软到在了车厢的地上。
「莎莎,看好她,我很快就回来。」
把蓝蓝抱到软座上躺下,陈道临头也不回地对莎莎吩咐道,打开车厢门跳了
出去。
······
陈道临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那持枪的汉子已经冲到近前,罗斯派来的保护
他的几名护卫全都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几乎都是被一击毙命,那汉子身后还有两
名同伴也从另两个方向夹攻过来。
「是你!!当日你坏我大事,今日正好收拾了你!」
那汉子当即认出了陈道临,要不是当日他在皇帝的面前阻了他一阻,导致行
刺失败,他们也不会落得现在这般下场,旧仇涌上,那汉子一声怒喝,长枪化作
一团红光就朝着陈道临的脑袋毫不留情地砸下。
「自己的计划有纰漏,却反过来怪我,难道那日我就得站着让你杀吗?简直
不知所谓。」
陈道临冷冷笑道,龙牙剑往那汉子一指,地面上泥土翻滚,拱出一个土包,
几十枚尖锐的地刺忽然就出现在那长枪汉子身前。
那汉子反应敏锐,大喝一声,原地飞跃而起完美地躲过了所有的地刺,手中
枪势不变,红色的气焰又暴涨了三分。
大地一阵轰鸣骤然裂开,那拱起的土包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土元素巨人,
庞大的身躯屹立在夜空之下,咆哮着伸出大手对着长枪汉子狠狠抓了过去。
「凭这种花哨玩意也想阻我?」
那汉子一声轻蔑的狞笑,手里的长枪犹如一条火龙重重轰在那土元素的身躯
上,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土元素巨人顿时土崩瓦解,化作漫天扬尘,遮挡了
那汉子的视线。
他笑容未落,忽然后上方一阵凉意,多年的生死战斗磨练出的敏锐直觉立刻
让他本能弯腰往前跨出一步,一阵强烈的刺痛,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中了他的后
背,要不是他往前扑出了一步,恐怕那尖锐物就已经直接刺穿了他的脖子。
疼痛刺激下狂怒的暴喝,那汉子的肌肉霎时绷紧,紧紧吸住了那刺入后背的
尖锐物,手里的长枪带着炙热的狂焰猛烈地往身后刺去。
「虽然是个白痴,不过打架的本事倒的确厉害。」
陈道临嘲弄的声音在那汉子背后响起,手腕一发力就把龙牙剑从那汉子的后
背拔了出了来,瞬间从原地消失。
那汉子刺了个空,心感不妙,一阵乱舞将周围的扬尘吹开,猛地小腿上又是
一阵刺痛,他急忙往后退了好几步,浑身斗气爆发护住全身,将路面踩出了好几
个大坑。
「啊!!」
他还未稳住心神就听见一声惨叫,与他同来的营救蓝蓝的一名同伴不知道怎
么回事突然被一股上升气流托着急速的往上升去,在惊恐的惨叫声里转眼间就变
成了天上的一颗星星。
「阿丹!!」
那汉子又惊又怒,虽然他武技极高,但毕竟还是不会像魔法师那样飞行,眼
见得那跟随了自己十年的忠心下属消失在了夜空里,一股热血立刻涌上脑门,狂
怒地寻找着陈道临的身影。
「蒙托亚大人,他在这里!啊!」
猛然间,传来了另一名同伴的呼声,那汉子转头看去,只见无数的藤蔓缠在
那名同伴身上,将他牢牢捆成了一个粽子,陈道临拿着龙牙剑好整以暇地站在旁
边,悠闲的用剑尖在那人的脸上轻轻画着圈。
「你这混蛋!!我一定要杀了你!!」
那汉子怒到了极点,他纵横厮杀半生还从未有人如此戏弄于他,当日他见陈
道临只用防守法术保护自己和皇帝,只道他是一个魔法师,拍卖行的内应送来的
情报上也是如此,但没想到这人不仅施展魔法迅捷强力,移动的速度更是快的可
怕,而且剑技也极为高超,是他至今为止遇到过的最强大的对手。
「那就来杀我呀,看看究竟是你先能杀掉我,还是我先能把你的这名同伴干
掉。」
陈道临悠然笑道,手腕一抖,龙牙剑就刺进了那人的左眼之中,血如泉涌,
剧烈的疼痛下那人立刻忍不住惨叫起来。
「你这卑鄙的家伙。」
眼看同伴落入陈道临手中,那汉子动作一滞,不敢再轻举妄动,他呲目欲裂,
本以为凭着他的实力能轻松带走蓝蓝,没想到竟然遇上了一个实力强得可怕的怪
物,情势转眼间就急转直下。
「一个过来想要打劫我的贼人也有脸说我卑鄙?真是可笑。看看你的周围吧,
本来再过些时候就是新年大典阖家庆祝的日子,现在因为你罪恶的行径,有多少
家庭已经无法团聚了呢?」
陈道临不齿地说道,眼中满是戏谑之色。
「狗皇帝的走狗死不足惜!」
那汉子不屑地哼道,毫无愧色。
「哼哼,哈哈哈哈!」
陈道临闻言,似乎再也忍耐不住地捂着肚子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那汉子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有什么可笑的地方。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宗教可真是一个好东西啊。」
陈道临轻叹道,龙牙剑「刷」地又刺入了那人的右眼里,那人咬着牙关想要
强撑,但陈道临稍微一搅,那人又凄厉地叫出了声。
「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蒙托亚大人,不要管我,快点把蓝蓝大人带走!!」
看到同伴惨受折磨,那汉子气得浑身发抖,双目喷火,落入陈道临手中的那
人双目失明自知难以活命,鼓起最后的力量大声喝道,那汉子猛然惊醒,知道这
样下去不是办法,转身一个踏步纵出数米闪电般扑向了车厢。
陈道临脸色微变,似乎没料到那汉子竟然如此果断。
那汉子拉开车门,看到蓝蓝躺在软座上正昏迷不醒,心里一喜正要上前将她
抱起,忽然眼前冰霜寒气迷蒙,数道锋锐的冰棱近距离朝着他激射过来。
那汉子不假思地挥抢将所有冰棱击碎,顺势朝前刺去,枪上的火光顿时照
亮了莎莎因为惊惧而略显苍白的小脸,那汉子一愣,但枪势已经无法停下,斗气
的烈火瞬间就要将她吞噬。
「你敢动她?!」
冰冷到了极点仿佛来自深渊的声音,那枪上流动燃烧的火焰刹那间熄灭,一
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手死死抓在了枪尖上,一对赤红色的眼睛仿佛两团鬼火在黑
暗中摇曳。
「你···」
汉子面容扭曲地望着那个变得如同恶魔般狰狞恐怖的男人,嘴唇颤动着想说
什么,可一个字都再也说不出,冰冷森白的龙牙剑从下往上贯穿了他的头颅,彻
底断绝了他的生机。
「老、老师···」
惊魂未定的莎莎呜咽着扁了扁嘴,忽然就扑进陈道临怀里大哭起来,可爱的
俏脸上被眼泪弄得一片模糊。
「没事了,没事了,对不起,莎莎,是我有些大意了。」
「呜呜呜···老师···我以为我···我还以为我要···呜呜呜呜呜···」
陈道临把那汉子的尸体踢出车厢,紧抱着莎莎抚摸着她的脑袋,有些自责地
安慰道,他手上的鳞片渐渐褪去,血红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
「老师···呜呜呜呜···」
······
不知道是谁报告了这里的事件,很快就有帝都近卫军的人赶来,或许有提到
是曾经刺杀皇帝陛下的刺客,就连御林军红羽骑都赶了过来,稍稍询问了一下陈
道临后就把那三具尸体带走了。
在近卫军的护送下回到魔法学院的时候夜都深了,受到了惊吓大哭了一阵的
莎莎早就在陈道临怀里沉沉睡去,将她送回房间后,陈道临往回走去,在自己的
房间门口稍一踟蹰后还是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蓝蓝已经换上了陈道临向卡门借来的衣服,坐在房间的一角,静静
地沉默不语,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涸。陈道临坐在床沿看着地板,似乎谁都不想先
开口。
「他们···都死了?」
终于,就这样无言相对不知道过了多久,蓝蓝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嗓音有
些沙哑,有些颤抖。
「啊,没错,来救你的人很厉害呢,我快招架不住的时候近卫军和御林军就
都来了,他们不肯投降,最后就···」
陈道临平淡道,双手相握撑在膝盖上。
「都是···我的错,我···谁都救不了···」
虽然早已有所预料,但从陈道临口中亲耳听到同伴的死讯,蓝蓝还是感到极
为悲伤,捂着脸,大颗大颗的泪珠从指间滚落。
「这不是你的错,你也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
陈道临缓缓起身,走到蓝蓝身边伸手搭在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上宽慰道。
「我曾经背叛了教会,教宗陛下原谅了我,让我用戴罪之身为教会立功赎罪,
可是···可是我却···我真的无法原谅我自己···」
「听我说,蓝蓝,不要这样责怪自己,你所面对的形势太复杂了,假如我处
在你的位置上,也不可能救得了任何人。」
俯下身握住了蓝蓝柔软的手掌,陈道临和她面对着面,抚摸着她的脸颊温柔
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珠,柔情地看着她。
「达令···」
呼吸可闻的距离,连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到,蓝蓝的表情变得迷蒙,蓄满了泪
水的美眸里陈道临的身影渐渐放大,仿佛回到了那个在大圆湖畔的夜晚,在失落
与哀伤中被压抑了太久的激情在这份柔情里瞬间点燃。
随便怎么样都好吧。
「唔···」
嘴唇被轻柔地封堵住,蓝蓝闭上了眼睛,没有拒绝。
「哈···哈···嗯唔···」
触碰着蓝蓝柔软饱满的唇与她贪婪地口舌交织着,陈道临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转过身把她轻盈的娇躯压在床上。
「嗯···啊···哈···嗯···嗯···」
一路朝下吻到了她的脖颈,贪婪地呼吸着蓝蓝肌肤上的清香,陈道临隔着衣
服熟练地爱抚过她身上所有的敏感地带,蓝蓝紧蹙着黛眉搂住陈道临的脑袋,媚
眼如丝,小嘴里发出了急促低沉的娇吟声。
不需要多余的借口和理由,不过是失意的人之间相互的安慰,在这个绝望的
世界里所获得的片刻安宁。
「嗯···啊···」
有些狂乱地扯开了蓝蓝才换上没多久的衣服,陈道临分开了她的双腿,喘着
粗气用手指稍稍让她的下体变得湿润,随即解开裤带顶在了入口的位置,磨蹭了
两下就一下子插了进去。
「啊···哈···哈···」
蓝蓝无言地配着他的动作,被陈道临插入的一刻,娇媚如火的脸蛋上仿佛
出现了一种忘记一切的释怀表情,眼泪从眼角滑过,她抱住他的脑袋,又和他激
烈地拥吻在一起,动扭动着腰部让他可以进到更深的地方。
适应了里面的紧窄湿滑,陈道临一点点用力动作起来,猛烈撞击着蓝蓝的下
体,双手一路从她的翘臀往上摸到了酥胸,大力抓揉着那两团比起上一次见到又
鼓胀了不少的雪腻。
「嗯···嗯···啊···啊···啊···」
娇腻的呻吟慢慢不再压抑,蓝蓝紧闭着美眸承受着陈道临强力的冲击,浅葱
的十指在他后背上无意识地抓住了一道道红痕,那一双被陈道临赞不绝口的健美
修长美腿紧紧盘绕在他的腰间,整个人都像是要融化在他的怀抱之中。
「嗯嗯···啊···啊啊啊···」
没有一点妨碍的纵情爱欲,没多久,陈道临就将火热在蓝蓝体内释放出来,
互相爱抚着对方的两人几乎在同时达到了高潮。
「哈···哈···嗯···啊···啊···」
短暂的余韵后,紧密相连的两人又疯狂动作起来,忘记了一切矛盾与痛苦,
只在这无言的欢爱之中享受片刻的安宁,肉体激烈的碰撞声持续响着,不知道做
了多少次,才相拥着缠绵睡去。
夜,很深了。
······
「哎……老师你就这么让她走了吗?」
莎莎坐在实验室的长桌上甩着纤细的小腿,惊讶地叫道,昨晚的惊吓看来已
经淡忘,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嗯,我只是救她出来而已,她以后要去哪,要去做什么,就不是我管的事
了。」
陈道临把调和失败的药剂倒进了废料桶里头也不抬地随口道。
「老师你可是花了五百万金币啊,天啊,这些钱都可以把那个什么郁金香工
坊买下来了吧。」
「哈哈,钱财乃身外之物,别看的那么重嘛,反正现在这么多人给我送钱,
那些钱不用也是浪费,正好用在需要的地方就可以了。」
「呜呜···五百万金币···」
想起这几天还要把钱送到那个拍卖行去,莎莎就感到一阵肉痛,陈道临倒是
满不在乎,一心一意地做着实验。
「话说,那个女人昨晚睡在你的房间里吧,老师?」
莎莎凑近陈道临小鼻子嗅了两下,忽然紧盯着他神色奇怪地说道。
「啊啊,是啊,哈哈哈,有什么问题吗,莎莎?」
陈道临动作一僵,把脸别开有些心虚地说道,突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你身上的味道···不错呢,老师···」
莎莎跳下桌子贴到陈道临身上又仔细闻了两下,似乎确定了什么,星眸里寒
光一闪,小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是吗?那个···郁金香工坊新出的清霜雪液的香味的确不错呢,莎莎,你也
试试吧,啊哈哈。」
「老师···你这个···大笨蛋!!!」
······
皇宫深处,高大的院墙外,戒备森严。一队队御林军来回巡视,就连把手在
城墙上的军士,都是弓上弦,刀出鞘。
白色的围墙之内,是一片宽阔的广场,地面铺设着平整的青石板。而在广场
的中央,高耸屹立的,正是帝都那座著名的白塔
这座魔法白塔之下,塔基底座前是高高的台阶,在中午的时候,站在塔下,
仰头看去,只见烈日当空,仿佛这座白塔就如同一柄从大地上挺出的利剑,而那
一轮艳阳,却正被这柄利剑挑在剑尖之上。
皇帝站在这塔基下,就立在台阶旁,仰头看了会儿天空,直到强烈的日光刺
得他眼睛泛花了,皇帝才低下头来,轻轻叹了口气,红色的头发飘扬,那张英俊
的脸庞上满是疲惫。
「陛下···」
皇帝缓缓转过身来,他的身后站着一个身穿红色宫廷法师袍的老者。
「克拉克法师,白塔的维护已经完成了么?」
「已经完成了,陛下,新年庆典之日,白塔开启绝无问题,魔法阵所有的魔
力基座我都已经亲自查看过,还有···」
「好了,具体的就不用和我说了,你既然说没问题,我自然是信得过。」
皇帝点点头。
「陛下心中可有忧虑之事?」
沉默了片刻,克拉克忽然道。
「克拉克法师,我所忧虑之事千千万万,不知道你指的是哪一件?」
皇帝一愣,接着笑了起来,目光如刀锋从老魔法师身上扫过,最后射在他的
脸上。
「陛下现今最为忧虑的事,我也知道一些,不知道陛下有没有兴趣听一听我
这个一只脚都已经跨进棺材里的老家伙的话呢?」
克拉克淡淡道,神色坦然。
「哦?法师有什么可以指点我吗?」
「陛下,你可知道我效忠的第一位君是谁?」
「嗯?」
「我效忠的第一位君,便是对我有知遇之恩的摄政王辰殿下」
克拉克微微一笑,看了边上的白塔一眼,没等皇帝回答,就直接说出了答案。
皇帝没有说话,静静等候下文。
「昔年辰摄政王殿下也曾和陛下一样,为此事忧虑长久,在这白塔之下独处
苦思。」
「你说摄政王辰殿下当年也曾为此事徘徊久久,苦思不得?」
皇帝眼中一亮。
「辰殿下有一子一女,长子查理皇子,长女卡琳娜公,摄政王当时虽掌帝
国权柄,但因教会所迫,终生不曾称帝,而是让他的长子查理继位,而殿下只以
摄政王名义监国。随着年纪渐渐增长,辰殿下终于发现,他的儿子为人偏激轻佻,
性子过于骄纵,难成英。反观卡琳娜公,聪慧宽厚,谦逊得体,天资过人。
殿下曾言,若查理陛下有卡琳娜公五分智慧,那么帝国未来中兴可期。那时摄
政王殿下已身患重病,时日不久,当时谁也不知道,他已经暗中动过心思,想要
罢黜查理陛下,改立卡琳娜公为女皇。辰殿下前思后想,曾经半夜跑来这白塔
下徘徊苦思。」
「可是辰摄政王殿下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儿子,想来是因为卡琳娜陛下当
时年纪尚幼,而摄政王殿下自知无法撑到卡琳娜陛下成年,为了避免局势动荡,
故此决定不动查理陛下的帝位,我说的没错吧,克拉克法师?」
皇帝笑道。
「这固然是一个原因,然而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克拉克法师说道,眼中露出一丝缅怀,一百四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在这白塔
之下,正值壮年的自己也是站在这个位置,在他的面前,是那个白衣飘飘的年轻
人。
「是因为···私心!」
克拉克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缓缓沉声道。
「私心?」
「世人都说摄政王一生英明神武,唯独立查理为皇帝这件事是他做的一件错
事,查理陛下在位三年,做下无数荒唐事,若辰殿下早早罢黜查理立卡琳娜公
为女皇,那么帝国也不会枉走三年弯路。但是我觉得,殿下并没做错,因为···」
说到这里,克拉克忽然摇头,抬起头来直视着皇帝。皇帝沉默,只是用目光
平视着他。
「摄政王殿下他是一个奥古斯丁。」
说完这句话,克拉克立刻低下头闭上了嘴巴。
「原来如此,嘿,虽然我也姓奥古斯丁,可是这一百多年来,所有人都把我
们这一脉当做是郁金香的血脉,那些『真正的奥古斯丁』也从来都是把我们当做
外来者,是抢了他们皇族正统位置的强盗,不仅是他们,恐怕天下许多人都这么
想。」
「这只是昔年一段旧事,陛下可以只当做故事听听就好。」
皇帝幽幽叹了口气,他瞧着面前的老法师,可是克拉克却恰到好处地垂着头,
不和他做目光的接触,只是平静地笑道,然后对着皇帝深深一礼,缓缓转身离去。
「私心···嘿嘿,好一个私心。」
皇帝望着老魔法师伛偻的背影远去,神情诡秘地轻声笑了起来,转过头重新
看向那雄伟冲天的白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