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王怜花生命里的一个劫。大抵和之前鲜衣怒马,流连花丛的花花大少王怜花一样,他被她吸引,继而对她产生兴趣,再之后,他便想把她收藏到他的花丛里。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事情有了个急转。朱七七变了,在点燃了铜灯见着那少女平静的眼神时,王怜花心里就已经咯噔一跳了。
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换的今生一次的擦肩而过。而王怜花,在与这个朱七七重新对上眼神的一霎,他突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就像是藏在内心的弦线被拨动,勾起了美妙的音乐一般。
再之后,他便看见那少女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漾起一抹淡薄的微笑:“你相貌好不好,和我喜欢不喜欢你又有什么关系。”
在这一刻,王怜花觉得他像是找到了知音。是啊,容貌有什么重要呢,不过一副皮囊,百年以后,谁都是一样的。时光毕竟是公平的。多少人爱恋他这幅翩翩浊公子的姿容,多少人爱恋他的文才武略,多少人羡慕他有个如仙女之姿的母亲。可他,却更觉得寂寞。
这世上,是否当真会有一个人,能爱上他皮囊之外,才能之外的东西呢。这样地想着,王怜花愈是寂寞,也愈是想要寻找刺激。
于是,王怜花对变化后的朱七七更感兴趣了,他决心将朱七七留下,细细观察她的变化。
这一观察,竟是有了三年有余。在这期间,他亲眼看着母亲和父亲死在眼前,虽然没有太多的感情,可是在看见火光的那一霎,心里的酸涩让他的眼泪自然而然就倾泻而下。那时候,站在他身边的,就是朱七七。
王怜花不否认,似乎就是在那一刻,他便认准了她。只有这个女孩,笑着对他说,你的容貌和你的才能武略与我是否喜欢你,全然无关。就是这个女孩,不发一言却只是站在他身边,陪他一起伤感。他突然想,就是这个女孩,应该会很适合当他的妻子。
于是王怜花使了计谋留下朱七七,相处期间,他对她愈加情深意笃。父母双亡让他想通了许多事情,也让他发现了以前不曾看见的风景。他突然觉得,即使在花丛里流连忘返了这么久,他一回头,果然还是最爱那朵淡淡的海棠花——它没有任何香味,可是风姿绰约,开得温柔而傲然。
手里的扇面展开遮住唇角抑不住的笑容弧度。是的,他王怜花终究还是栽在了朱七七之手。
可是,他竟是如此地心甘情愿。
在看着那顶花轿出现在视野范围内时,饶是见识过大小风波的王怜花也不由得有些紧张。他伸手抚了抚衣角,让全身看上去整齐光鲜。一身绯衣更衬得他长身而立,容貌昳丽。一旁拥拥嚷嚷的武林中人也很是惊奇,毕竟这可是千面公子的真正容貌。
王怜花毫不掩饰唇角勾起的喜悦弧度,专注地凝视着越来越近的花轿,仿佛透过了那一张红帘,他看见了映着那方红色的喜帕,她粉若桃花的面颊和唇边轻若微风的笑容。
一时间,场面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叫好声,好不热闹。
喜婆用长杆挑开了轿帘,新郎官该背上新娘子了。可是,轿帘被挑开后,轿内的朱七七却是没有一丝反应。王怜花第一个感觉到不对,他回头望去——
这一回头,仿佛就是永恒。王怜花觉得他的世界一瞬间全然安静了下来。他突然心如明镜。原来,横亘在两人之间最深的沟壑,永远都只有这一件。生和死。若你已经故去,我还活在这世间,又有何意思。
王怜花怔怔地站在原地,一时间,脑海里闪过很多场景。那日,她笑着用剑挑开他的扇面,身姿轻若落叶一般地回身冲他急刺,剑尖停在他胸前一寸——
“怎样?我这徒弟,不负你之名了吧。”
而如今,她的笑颜仿佛还新鲜如昨,她的音容笑貌还浮在眼前。可是现在她却如此虚弱地倚在轿边,连头上的喜帕都被闲闲地搁在一边,唇角那丝碍眼的红又是什么。
真是淘气。莫不是吃了东西,忘了拭嘴么?竟连喜帕都没盖上,这么粗枝大叶的,可要怎么做王家的女主人呀。王怜花的眸色放软,他唇角的笑容重新勾起,抬袖轻轻拭去她唇角那抹红,又若无其事地将她的喜帕重新盖上头,接着,他伸手抱起了她。
她的身子还是如他所想的那样轻。他虽是与朱七七同住这么久,可奇迹地,他从未碰过她。他尊她,敬她,有时又当她如知己一般。
沈浪是第一个察觉到不对的。在王怜花那样清浅的笑容里,和被他抱在怀里的七七无力垂下的手臂里,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身体猛然震了一震,脑海里各种想法飞快地闪过。
没错,能下到让朱七七都毫无防备的毒药的人……恐怕非快活王的酒使莫属。若那日,他没有放过那个如此毒辣的酒使老头……
王怜花抱着朱七七一路回到了喜堂上,喜婆尴尬地站在后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提醒下新郎官,这种进门方式是错误的……
可是王怜花罔若不闻地抱着朱七七回到了大堂。在大堂上站定,他的视线从在场众人身上淡淡地扫过,唇角一扬:“七七她今日累了,拜堂这等虚礼就当我们已经行过了罢。我如今要带她入洞房了,各位尽情在此吃喝便是。”
说完这句话,王怜花也不管在场众人反应,兀自抱着朱七七进了侧门。徒留下的武林中人面面相觑,望着王怜花消失在侧门里的身影,颇有些搞不清楚事情发展的意思。在场的众人皆有些疑惑地讨论着,有人在小声念叨着:“怎的不拜堂?”,又有人在念叨着“千面公子行事果然教人猜不透”。
一阵骚乱过后,在场众人毕竟皆是性情豪爽,很快便开始谈论起武林中的大小事情,饮酒吃菜起来了。
唯一没有吃菜饮酒,参与众人讨论的便是沈浪,他静静地待在屋角,一晃眼,竟是消失了身形。
屋内。
王怜花轻轻揭开喜帕,望着那张依旧如昨的脸庞,他轻抬起手,手指颤抖,最终停在了朱七七的面庞上。她紧紧地闭着眼睛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你早知她已死了。”满室寂静的房内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王怜花也不回头,只是将朱七七的尸体倚在自己身上,声音冷淡:“擅自闯入新婚夫妇的新房,这般鲁莽不知礼可不像你啊,沈兄。”
“七七她……”沈浪的神色凝重下来,眸子紧紧地盯着微垂着头倚在王怜花身上的朱七七,千言万语仿佛都化在了那双眼睛里。就连最擅长隐藏情绪的沈浪也失控了,明眼人只消一眼便能看出他的心思。
王怜花只冷笑一声,口气凉至冰点:“你又知道七七她什么。”语毕,他执起贴胸藏着的手帕,轻轻擦过朱七七的脸蛋,神色专注,仿佛眼里只有她一个人。
“我想,你并不想围观我和七七的新婚之夜吧。”王怜花风淡云轻地丢下一句。他此刻已经擦净了朱七七的脸,将手帕放在一边,又开始给她理起头发来。
闻言,沈浪脑子里闪过了万般念头,最终却还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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