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仲吃惊的原因却与少夫人和陈来满不尽相同,因为三人中只有他清楚徐子陵并没
有如此把脉诊症的本领。
少夫人脸上血色褪尽,差点昏倒地上,吓得陈来满和寇仲两人扶又不是,不扶则更
不是。
陈来满焦急地道:“夫人小心!”
幸好少夫人很快回复过来,热泪却是夺眶如出,凄然道:“怎会是这样呢?莫大夫
有办法救他吗?”
寇仲忙作安慰,冲口而出道:“少夫人放心,家叔乃行走江湖,尝尽百草的妙手神
医,必可……嘿……”
陈来满踏前一步,来到徐子陵的一侧,眉头深锁道:“莫大夫有多少成把握?我也
曾为小公子探脉,他确是经脉紊乱,急促疲弱,但看气色却没有丝毫中毒的现象。”
徐子陵手往下移,掌贴小公子的右脚心,闭上眼睛,以梦呓般的语调道:“这是一
种奇怪的热毒,深藏脏腑之内,破坏小公子的生机,老夫有十成把握可断实情如此。”
少夫人终立足不稳,纤手按到徐子陵肩膀上,这才勉强站稳,饮泣着道:“大夫能
治好他吗?”
徐子陵双目猛睁,神光一闪即逝,幸好背着陈来满这会家子,否则早露出马脚,沉
声道:“一心!你给我按着小公子的天灵x。”
寇仲暗忖那有这种治病的方式,但当然也明白这是他们躯毒的唯一方法,移到床头
坐下,左掌紧贴在小公子头盖上。
陈来满首先感到不妥,疑惑地道:“莫大夫懂得运气躯毒之法吗?”
要知除非是内行高手,能把真气控运自如,才有资格把真气送入别人体内经脉去,
不致出岔子。
至于以真气为别人疗伤,则难度会大幅增加,还须对经脉x位有明确的认识才成。
而以真气躯除藏在五脏六腑,与血脉成为一体的毒素,则只有顶尖级的高手才能办
到。陈来满便自知没有这种本领,故有此问。
却不知寇仲和徐子陵来自《《长生诀》》的先天真气,不但全赖摸索学成,而且本
身自具疗伤驱毒的作用。所以当日沉落雁毒他们不倒,这自然非陈来满所能明白。寇仲
把真气贯顶而下,与徐子陵的真气在小公子的丹田气海处汇合时,徐子陵把心神从少夫
人按在他肩头的冰冷小手处收回来,淡淡道:“这是传自先祖的家传躯毒大法,能根除
任何奇毒,陈老师请忍耐片刻,便知究竟。”
寇仲为了分他心神,使他不再对他们的来历深究,接口道:“究竟是谁下的毒呢?”
少夫人站直娇躯,挪开按在徐子陵肩头的纤手,朝陈来满瞧去。
两人目光相触时,均露出惊惧神色,却都欲语还休,没有把心中想到的话说出来。
寇仲何等精明,不再追问。
这时两人寒热两股螺旋真气已然形成,在眨眼的高速下,掠过小公子全身。
小公子顿时浑身剧震,竟“啊”的一声坐了起来,睁开漂亮的大眼睛。
寇徐两人也想不到自己的驱毒神功灵验至此,愕然以对。
少夫人喜叫一声,不顾一切的把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宝贝儿子搂个结实,流露
出感人之极的母子真情。
徐子陵像给千万根银针刺在手掌般,一阵麻痛,心知毒素全收到掌内,暗叫厉害,
想了一想,才运功化去。
两人长身而起,扯着佩服得五体投地,感动得热泪盈眶的陈来满到了靠门的房角处。
寇仲道:“究竟是谁下此毒手,需否我们再出手帮忙?”
陈来满似有难言之隐,犹豫半晌后,才道:“可能是给不知什么毒蚊毒虫叮了一口
吧,两位大恩大德,我陈来满和少夫人永志不忘……”
少夫人这时搂着小公子来到两人身前,着小公子叩谢大恩,也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沙福、马许然、小凤、小珠四人闻声拥进房来,其中马许然和小珠的神色都有点不
自然,给寇徐两人看在眼内,心中开始有点明白这必是家庭内的斗争。
小公子看到小珠,露出惶然神色,躲在乃母怀内,指着她叫道:“娘!小珠姐拏针
刺进儿。”
众人的目光同时s在小珠身上。
小珠脸色倏地转白,双目凶光闪过。
徐子陵和寇仲心知不妥,有意无意地移到小珠和少夫人母子之间。
陈来满冷哼一声,待要出手,马许然已先他一步,往小珠扑去,恰好阻截了陈来满
的前进路线。
此时小珠正和小凤并肩立在入门处,见马许然探手抓过来,夷然不惧,闪电般退出
门外,显示出高明的身手。
马许然和陈来满先后追了出去,风声亦远去。
徐子陵和寇仲脸脸相觑,凭小珠的身手,竟肯屈身为婢,又毒害稚儿,可推知少夫
人的夫家必非是一般富贵人家,且会是牵涉到什么惹人垂涎的利益。
小凤和沙福惊魂甫定,侍候少夫人和小公子到一旁坐下时,陈来满和马许然两手空
空的回来了,自是让小珠成功逃去。
陈来满带着愤愧之色报告道:“来满办事不力,请少夫人降罪。”
少夫人摇了摇头,道:“谁都料不到会有这种事情,责不在陈老师,何罪之有。”
寇仲见那马许然毫无愧色,忍不住冷笑道:“马老师刚才暗助小珠逃走,却又该当
何罪?”
此语一出,人人脸上变色,变得最难看的当然是马许然,双目杀机闪现,瞪着寇仲
道:“你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寇仲不屑道:“明人不作暗事,只有卑鄙之徒才会扮作明是出手,暗中却在放那害
人精逃走,马老师该知江湖规矩,有胆子做这种事便该有胆子承认。”
马许然提起双手,凝聚功力,冷笑道:“我的规矩却是出口伤人者死,胡言乱语者
必惹大祸,待我看看你这两个江湖郎中有什么斤两。”
沙福和小凤骇得避在少夫人和小公子两旁,陈来满则是心中一动,没有说话,只移
到少夫人身前,护着她们。
劲气鼓荡。
徐子陵像不知马许然要出手般,径自佝偻着身体拦在出门处,截断了马许然这方的
逃路。
寇仲同时横跨两步,封死了对方由舱窗逃走的路线,与徐子陵把马许然夹在中间,
冷笑道:“我的规矩则是你若能挡我三刀,又肯跪地认错,便任你离开。”
少夫人把小公子楼入怀里,不让他观看即将发生的恶斗。
马许然双目乱转,心中叫苦。刚才寇仲和徐子陵移动时,身法步法均使他有种无隙
可乘的奇异感觉,一时无法出手,且瞬那间使使他陷进前后受敌的劣境。而和他功力相
苦的陈来满却在旁虎视沉沉,这场仗如何能打。心念猛转,忽然垂下双手,面向少夫人
道:“许然清清白白,请少夫人为许然作主。”
众人想不到他如此窝囊,均愕然以对。
少夫人叹了一口气道:“这种事那到妇道人家来管呢?”
马许然脸色剧变时,寇仲闪到他身后,一指戳往他背心。
马许然应指倒地。
寇仲哈哈笑道:“快将马老师扎个结实,再严刑侍候,保证可查出谁在背后指使。
哼!真窝囊。”
少夫人拥紧爱儿,目光落在地上的马许然处,正要说话,襄阳城那方传来一阵阵的
喊叫声。
众人尽皆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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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卷)第七章路见不平
大唐双龙传。。经典文学(第十一卷)
第七章路见不平——
靠襄阳城那边的江岸已是乱成一团,泊在码头的船更有三、四艘着火焚烧,送出大
量的火屑浓烟往本是晴朗的夜空窜去。码头的十多个用竹木搭成的货棚,均无一悻免地
烧得僻啪作响。
哭叫呼喝的声音震天响起,火光映照下,数千候在城门外的难民和商旅狼奔鼠突,
任谁瞧过去都分不清楚谁是强徒,谁是受害者。
赶到甲板上的徐子陵和寇仲都看呆了眼,暗忖纵是十个宁道奇恐怕也控制不了目下
这混乱的场面。
陈来满色变道:“定是马贼来抢掠财货,立即起锚开船。”
众手下应命而去。
寇仲向徐子陵道:“叔叔!我们还要入城探亲呢!”
徐子陵早忘了自己的身份,骤然听到他唤自己作叔叔,差点笑了出来,强忍着点头
道:“一心说得对,陈先生请代告知夫人,我们要走了!”
另一边的沙福急道:“我们尚未给两位酬金啊!”
寇仲伸手拍拍他肩头,嘻嘻笑道:“幸好得沙管家提醒,不瞒你说!我们一向只知
行侠仗义,时常忘了讨取酬金讼费,哈!管家真是明白人!”
陈来满醒悟过来,道:“两位请稍待片刻。”随即掠进舱里。
徐子陵瞧着对岸的人影火光,心中泛起有心无力的无奈感觉。
不论自己的武功练得如何高明,但在跟前这种情况下,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只有
当天下归于一统,政令才可以确切执行,使一切重上正轨。
自己应否助寇仲达到这一个目标呢?
寇仲绝对会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不会变成另一个杨广。
这时在陈来满的陪同下,少夫人来到甲板上,盈盈步至两人身前,福身道:“两位
先生既身有要事,碧素知难以挽留,异日若有机会到洛阳去,务请到城南石湖街沙府,
碧素必竭诚款待。”
徐子陵与她清澈的眼睛相触,心中掠过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那非是什么男女之情,
因为少夫人的眼神纯净无瑕,但却透出深切的孺慕与感激,甚至乎渴望得到自己的保护
和长辈的爱宠。
压下心中奇异的波荡后,徐子陵淡淡道:“少夫人真客气,假设我们到洛阳去,必
会到贵府拜候少夫人。”
少夫人与他眼神接触,亦是芳心一颤,她从未见过一个老人家有双像徐子陵那样的
眼神,那非是对方的眼神明亮锐利,也非是深邃莫测,而是其中包含着深刻引人的智能
和深情,令她生出对长辈倚赖孺慕的微妙情绪。
立时骇得她低垂螓首,把手中重甸甸的钱袋奉上道:“些微薄酬,实不足表示碧素
对先生的感激,请先生收下吧!”
寇仲立时两眼放光,撞了徐子陵一把。
徐子陵心中暗骂,伸手接过,指尖触到少夫人的纤手时,以他的涵养,亦不由心中
一荡。
少夫人被他的指尖碰到,立感一股火热传遍娇躯,这是从没有想象过的感觉,全身
一颤,差点叫了起来。
寇仲猛扯徐子陵,两人一声多谢,便腾身而起,先落在河心的一艘船上,再往对岸
掠去,没进火光人影里去。
少夫人芳心涌起从未有过的失落感觉,像他们般的奇人异士,她还是首次遇上。
这一老一少两个人,容貌都不讨好,但在少夫人眼中,却是救回她爱儿的大恩人,
且和他们相处时间愈多,愈感受到他们善良率真的性格、英雄侠义又深藏不露的风仪。
何时才可再见到他们呢?
※※※
寇仲和徐子陵踏足岸旁实地,只见四周全是逃难的人遗下的衣货杂物,地上伏尸处
处,令人不忍目睹。
能逃走的人均已散去,泊在码头旁的几条船仍陷在烈焰浓烟中。
襄阳城那方火把通明,显示钱独关正密切监视城外的动静。
东南方一片树林后仍有喊杀声传来,两人交换了个眼色,放开脚程,全速奔去。
直到此刻,他们仍摸不清楚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事。
片晌后,他们赶了近三里路,把襄阳城的灯火拋在后方,喊杀声更接近了。
两人提气增速,不一会穿林而出,来到林外的旷野处,剑气刀光立时映入眼帘,似
是十多簇人正交手拚斗。
再定睛一看,登时看呆了眼睛,原来这十多簇加起来达三百多的武林人物,只在围
攻一个人,此君正是跋锋寒。
寇仲拉着徐子陵退回林内,往外瞧过去,吁出一口凉气道:“风湿寒今趟死定了,
为何却不见他的红颜知己瑜姨呢?”
徐子陵也给弄胡涂了,更不明白眼前事件与刚才城外那场杀人抢掠放火有什么关系。
在高举的火炬下,林外旷野中十多簇显是份属不同帮会门派的人,井然有序的分布
在四方,把跋锋寒围在中心处,正以车轮战术不断派人出手加入围攻的战圈去。
跋锋寒身上有两三片血渍,神情虽略见疲倦,但仍是行动如风,在七、八人围攻下
进退自如,手上宝剑反映着火炬的光芒,闪跳不已,剑锋到处,总有人要吃亏。
地上已伏了十多条尸体,当然是他的杰作。不过敌人后援无穷,若他不能突围逃走,
始终会力竭身亡。
“当!当!当!”
跋锋寒剑光忽盛,挥剑进击,声势暴涨,漩飞一匝,两名与他对手的灰衣大汉,凌
空拋飞,又为地上添加了两具死状可怖的尸骸。
有把娇滴滴的女手声音道:“宜春派二当家请派人出手!”
其中一组人立即扑出四个人,两矛两斧,展开一套绵密柔娴牧手招数,把正要逃
走的跋锋寒硬是困在原处。
徐子陵和寇仲循声望去,只见发号施令的是位秀发垂肩的白衣女子,身形匀称,风
姿绰约,在熊熊火光下,双眉细长入鬓,肤色如玉,颜容如画,煞是好看。
她身旁尽是女将,八名年青女子英气凛凛,都是黄色劲装,背挂长剑,把她护在中
间。
而她显是策划今次围攻跋锋寒的总指挥。。第一时间更新,只看她调动人马,恰到好处的拦截着跋锋
寒,便知她是个厉害人物。
女子又发话道:“清江派、苍梧派退下,江南会、明阳帮补上。”
围攻跋锋寒的立时大部份退下来,只剩下那四名宜春派的高手缠死跋锋寒,而另两
组人立即加入战圈,杀得跋锋寒连喘一口气的时间也欠奉。
跋锋寒显因刚才力毙二敌,耗用了真元,竟无法趁机脱出战圈,又陷入苦战之中。
“啊呀!”
跋锋寒宝剑掣动一下,诿Y恳,宜春派一名使矛高手应剑送命。
不过好景只像昙花一现,众新力军刀剑齐施,人人奋不顾命,把战圈收窄,跋锋寒
能活动的空间更小了,险象横生。
女子叫道:“巴东派陈当家请亲自出手!”
话声才落,一名持杖大汉腾跃而起,飞临跋锋寒上方,照头一杖打下去,时间拿捏
得恰到好处。
寇仲和徐子陵都为白衣女高明的眼光咋舌时,跋锋寒冷哼一声,幻出重重剑浪,硬
把围攻的人迫开,接着往上反击。
“呛!”
巴东派的陈当家连人带杖,给他震得拋飞开去,还喷出一口鲜血。
不过跋锋寒亦是好景不长,围攻他的人趁机合拢过来,一阵刀兵交击的声音后,两
人中剑跌毙,跋锋寒亦一个踉跄,给人在肩背处打了一记软g。
三刀一剑,分由四个角度朝失了势子的跋锋寒劈去,都是功力十足,劲道凌厉。
眼看跋锋寒要命丧当场,这小子忽然雄躯一挺,画出一圈虹芒,护着全身,敌人的
兵器只能劈中剑光,随即跄踉后退。
另六人立即补上,不给他任何休息的机会。
白衣女指示其它人退下,接着点了四个人的名字,不是派主就是龙头当家的身份,
杀得跋锋寒连叱叫怒喝的气力都失去了。
寇仲凑到徐子陵耳旁道:“总算是一场朋友,上趟在襄阳这小子又对我们相当不错,
要不要救他呢?”
徐子陵奇道:“仲少你不是一向对他没什么好感吗?”
寇仲有点尴尬道:“就当是为瑜姨干点好事吧!”
徐子陵微微一笑,点头道:“你是怕没有了跋锋寒的武林会失色不少吧!哈!出手
吧!人多欺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外面的跋锋寒此时一改先前硬拚抢攻的打法,剑法变得精微奥妙,紧密防守,觑隙
而进,不片刻再有两人溅血倒地,但明眼人都知道他没有余力突围,才会转采守势,希
冀能延长被击倒的时间。
寇仲压低声音道:“我们最好先脱下面具,否则人人都知我们懂得易容改装,以后
就大大不妙了。”
两人立即脱下面具,收好后对视一笑,疾奔而出。
寇仲一声大喝,拔出井中月,抢先扑上。
那些围攻跋锋寒的人像早知会有人来救援般,在白衣女一声令下,最接近澍林的两
组人各分出四人,迎了上来。
寇仲健腕一翻,井中月化作漫天刀光黄芒,怒潮般往敌人卷去,气势如虹。
徐子陵则大叫一声“小弟来了!”纵身斜冲天上,向战圈投去。
跋锋寒闻声精神大振,剑光骤盛,把四周的敌人迫得慌忙跌退,进手一劈,又一人
应剑拋跌,死于非命。
迎往寇仲那八个人面对寇仲的井中月,无不泛起自己全被对方刀势笼罩,没法进攻
的可怖感觉。
最使他们吃惊的是对手的刀气带着一股螺旋急转的劲道,极之难测难御,吓得纷纷
退避。
寇仲飞起一脚,踢翻了一个敌人后,已深入敌阵内。
敌人再不能保持先前的从容姿态,乱作一团,毫无法度的朝寇仲杀过来。
徐子陵这时已抵达围攻跋锋寒的战圈外围处,双拳击出,“蓬蓬”两声后,两名敌
人被他的螺旋气劲轰得打着转横跌开去。
徐子陵足踏实地,踢开了贴地扫来的一根铁g,左掌飘忽无力的拍在一面盾牌上,
但持盾者却立即喷血倒退。
跋锋寒何等样人,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