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钱景暄处心积虑为刘氏营造的好名声,在京城的民众心中就全然崩塌了。不但如此,因为刘氏原本只是个妾,最后却靠着宠爱当了正室这件事情,让钱景暄也落了个宠妾灭妻的臭名。
原本这个臭名也够钱景暄喝一壶的了。不过因为皇上对钱景暄十分信任,所以只对他做了警告,并没有因为这个而降他的职。因此,钱景暄到目前为止,依然是东吴朝的左丞相。
但无论如何,钱府已经因为这件事情而受到了严重的波及。李安禧甚至接到孙翊的消息,钱景暄在这三年间,几乎已近将刘氏冰冻了。无论是大小的宴会,还是各种贵族夫人间的交流会,刘氏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且,当年的探花郎钱玉文,竟然因为在当值的时候行为不端而被人弹劾了。而那个时候,他为官还不到半年。其实,钱玉文也没做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只是在他当值的时候,家里的小妾突然去衙门找他。而这一幕,让御史看到了。于是这件事情,直接就被御史拿到朝堂上批判了。
衙门是办公务的地方,是充满了威严的地方,怎么可以让人随便乱入呢?如果是正室夫人也就罢了,可连个小妾都可以随便乱进执行公务的衙门;这不得不让人联想到,钱玉文是借着他老爹的名号,在官员之间飞扬跋扈了。
弹劾的事情,钱景暄为了避嫌,完全无法反驳。而且因为这个事情,钱景暄也受到了皇上的最后通牒。zvxc。
所幸,钱景暄的大儿子钱玉诗却一直勤勤恳恳的,受到了不少人的肯定。而这个时候,大家又挖出来,原来钱家的大儿子原本是原配夫人教导的。一直到原配夫人病重无法兼顾了,已经十六岁的钱玉诗才回到了刘氏的身边。
这样一来,大家关于刘氏的风言风语又重新提了出来。钱景暄的处境就更加难过了。他也弄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弄到这个地步。
不过有一点他是明白的。这一切的起因,都是他将那个一直忽略的女儿,嫁给了皇商李氏的孙少爷。因为他那个女婿虽然身份地位并不高,但却有一个好主子——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唯恐天下不乱的殷王爷。
而因为这些事情,钱景暄更加不可能与李府有什么过密的交往了。于是在钱思思嫁到李府并回到了郯城之后,钱府便再也没有任何的问候了。钱府的这种做法,简直就是在向李府表示他们没有钱碧清这个女儿了。可惜,李府对嫁过来的钱思思却一直宠爱有加,完全没有因为钱府的冷落而冷待她。
当然这些事情,李安禧并没有告诉钱思思。他认为这种充满了卑劣人性的事情,还是不要让单纯的她知道比较好。所以,这次钱景暄来信,钱思思虽然觉得诧异,但还是有些期待的。
不管怎么说,钱景暄是钱思思的亲生父亲。他再怎么狠心,也应该记得这个女儿才是啊。特别是现在,钱碧清的魂魄就在她这里。如果能够让她看到钱景暄充满父爱的信件,对她来说也许能够弥补生前的遗憾吧。
而李安禧的想法就消极了很多。不过为了不打击钱思思,他还是表现出一副兴奋的样子跟她一起来拆信了。不过事先他倒是记得让钱思思将玉石放了起来,至少如果真的是不怎么好的信件的话,也有个转圜的余地。那只鬼虽然让思思痛苦了这么长时间,但李安禧也不能否认她已经够可怜了,没有必要让她更可怜吧。
“什么?刘氏病危,让我回去!”钱思思举着信来回看了几遍,确定没有多出几个字来,忍不住喊出声来。
原来,信上没有多少内容,只有一句话:吾女,汝继母刘氏病危,往归来一见。
就这么一句话的信件,竟然让人八百里轻骑,快马加鞭的送来?钱景暄脑子有毛病吗?刘氏死不死的,跟她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钱思思恼怒的将信扔到了地上,怒声道:“我就不应该对那个钱景暄抱有什么希望。原本以为他怎么也会有一点父女之情吧。结果三年没什么音信不说,好不容易寄来一封信,却是说让我回去给那个女人服丧的!气死我了!”
李安禧看着她生气的样子,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你别气了,他记得能给你送信,倒是说明他心里还真是有这个女儿的。你想一下,如果刘氏真的死了,而你没有赶过去服丧的话,别人会怎么说你呢?”
钱思思坐到了床边,继续愤怒的说道:“别人能怎么说?她本来就不是我母亲啊。你都不知道,她当初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在钱府,就连任何一个扫地的小丫鬟都能欺负当时的平儿和……总之,我听了平儿说的那些以前的旧事之后,根本就再也不想见到她了。现在她快死了,那就死呗,干嘛要我去帮她服丧啊?”
李安禧捡起了那张薄薄的信纸,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思思,你想开一点,咱们不是正好差个理由去京城吗?这样不是正好吗?你现在正好身孕刚过了三个多月,胎儿也稳定下来了。就算出远门,只要安排好了,咱们就能再当做一次出游啊。”
钱思思叹了一口气,说道:“信上都说是病危了,不就是让咱们赶着回去吗?你的伤势还没好呢,师父说了要疗养一个月才能出远门的。虽然你日常的活动已经可以应付了,但出远门太过劳累了啊。如果伤病再复发了,可怎么办好?”
李安禧笑着回道:“你已经怀有身孕,就算要回京城,也不可能赶着去啊。我会让人送信给钱相爷的。毕竟死人是不比活人重要的。咱们去只是表达一种态度而已,路上可以尽量的慢行。如果能够拖到他们办完丧事再到京城,那不就更好了。而且,你不记得了吗?刘氏之所以现在会病危,可与咱们三年前将她气晕那一次有关哦。”
钱思思疑惑的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李安禧笑着说:“当初咱们回门那天,不是将刘氏气到晕倒还摔了头吗?从那以后,她的身体就没再好过,一直伤病不断。再加上这几年钱景暄越来越冷落她,心思郁结之下,现在会病危一点儿也不奇怪。所以说,一报还一报。她当年逼死了钱碧清,如今不也得到现世报了吗?”
钱思思听了双手抱胸,向后躲了躲,惊吓的说道:“你是说,刘氏现在这个样子,是我害的吗?那她死了变成鬼会不会来找我啊?”
李安禧无奈的看着钱思思惊吓的样子,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心思会转的那么快。刚才不还是对刘氏要死的事情表现的十分畅快吗?如今却因为怕她会变成鬼而这么担惊受怕了。而啊现禧。
他摇了摇头说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啊,思思。刘氏会有今天完全是她咎由自取的。如果她没有做那么多坏事,今天就不会有这个遭遇。人生在世,逃不过一个因果。是因为她之前造了因,所以现在要承受这个果。这些都是与你无关的啊。放心吧,她就算成了鬼,也会下地府受阎王爷的审讯,是不会有机会来找你的。”
钱思思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只要她死后不来找我就成。如果再来一次,我可真的受不了了。唉,看来我们真的要回去给她服丧了。不过就像你说的,她会久病缠身的起因,也是我们当初所做的事情气到她了。这样的话,给她服丧也算是道歉吧。”
李安禧看着钱思思叹了一声,搂住了她的肩说道:“思思,你的心也太软了。想想是她害死了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你还觉得对她感到抱歉吗?”
“你说的倒也是。不过事情一码归一码啊,她毕竟是因为……”
李安禧打断了她,认真的看着她说道:“思思,所有的事情都是先有因再有果。她先种了因,自然要承受由此而到来的恶果。所有的事情都是交织在一起的,因为起因都是因为刘氏的恶行。所以,这件事并不能拿一码归一码来讲啊。你真的没有必要因为当时的做法而感到抱歉,因为她在那么对待钱碧清和你的时候,从来没有感到抱歉过。”
钱思思目瞪口呆的看着李安禧,张嘴愣了一会儿,最后回道:“好吧,你说的对。我是真的说不过你了。”
第二章赶往京城
钱思思将刘氏病危的事情告诉平儿的时候,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接连问了几遍:“是真的吗?”
得到了钱思思肯定的答复之后,平儿仰天长笑三声,拉着她的手说道:“姐姐,她终于要死了,终于要死了啊!老天有眼啊,老天有眼啊!”
钱思思看着平儿有些夸张的反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她拉着平儿的手,让她稍微平静一下心绪。这个时候,钱思思看着表现如此外放的平儿,开始怀疑自己的教育方法是不是错了。平儿现在的样子哪里还像是以前那个惹人怜爱的小姑娘啊。特别是这几天,在李老太爷那儿见到了她撒娇卖萌装乖巧的样子,钱思思都觉得自己真的将一好姑娘给教歪了。
“平儿,父亲让人快马加鞭送来了信,就是让我回去给刘氏服丧的。我叫你来,是想问问你,你想回京城去看看吗?”钱思思微笑着问道。
平儿刚刚平复的心情因为钱思思的话又愤怒了。她拉起了钱思思的手喊道:“老爷让姐姐回去给那个女人服丧?她死就死了,为什么要让姐姐你去啊?那个女人当年对咱们做了那么多坏事。老爷竟然还让你回去给她服丧……姐姐,你不要去。”
钱思思捂嘴笑了,她就知道平儿一定也是这个反应。
“平儿,你不要这么生气嘛。我只是去服丧而已,又不是去给她跪灵。而且,如果我不去的话。那我的名声可就毁了。就算是李府,也是不能容我这种不孝的行径的。刘氏再坏,她毕竟是我的继母啊。不过,如今你已经不是钱府的人了,不用去帮她服丧。我叫你来,是想问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回京城看看。”
平儿愣了愣,转眼换了表情,她向钱思思问道:“姐姐,你不生气吗?那个女人不但那么对我们,甚至还害死了奶娘。而且,现在想一下,说不定你母亲的死也与她有关啊。让你去帮她服丧,你不生气吗?”
钱思思看着她回道:“我生气啊,刚知道的时候我比你还要愤怒。可是,平儿,我是去看她怎么死的啊。而且,她之所以会病魔缠身,起因还是我当年回门的时候将她气晕了,摔到了脑袋。这一报还一报,她得到如今的恶果也算是罪有应得。而我,这次是去看她的死相的。就算穿个丧服又怎么样?如今我可是李家的媳妇,怀了李家的骨肉,他们是不敢让我跪灵的。只要不跪灵,又能够看得到那个女人的死相,我何乐而不为呢?”
老天爷原谅她吧,她如今正在扮演钱碧清,这话可不是出自真心啊。虽然刘氏死了是挺让人高兴的,但那毕竟是一条人命。钱思思还是为自己这么不厚道的想法,稍稍感到一点点心虚的。
平儿听得愣住了,她低头想了想,抬头回道:“那这样的话,我也要陪姐姐一起去。姐姐说的对,就算为她穿上了丧服又怎么样?她既然死了,我们当然要去观看一下她那丑陋的死相才行。姐姐,什么时候出发?如果急的话,我这就回去找王大哥他们安排一下好日子的事情。嗯,我们还可以借着这次机会,看看能不能把好日子开到京城去。”
钱思思听得愣住了,她看着平儿,突然觉得她很有李家人的风范了。什么时候也忘不了生意的事情,比她这个正牌老板要上心多了啊。
“嗯,这一次是要快点出发才行。不过我身上有孕,路上不能赶得太急。说不定我们会赶不上丧事呢。”
“没事,赶不上丧事正好。这样我们就可以直接去‘瞻仰’刘氏的墓碑了。”平儿说得咬牙切齿的。然后她又转了神色,面色红润的对钱思思道:“姐姐,我觉得自己有看上的人了。如果这次回来之后,他表现的好的话,姐姐就帮我找他谈婚事好不好?”
钱思思瞪大了眼睛看着平儿,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不过马上她就“扑哧”一声笑出来了:“平儿,你真的有意中人了?你还不到十五岁呢!”
平儿脸色更红,有些扭捏的说道:“姐姐,人家很快就到十五岁了。总之,我告诉你了,答不答应随便你吧。我走了……”
“哎……先别走啊,你总得告诉我你喜欢的是谁吧?平儿……”
可给自到。可惜,害羞了的怀春少女早已经跑没影儿了。钱思思看着消失了身影的房门口,笑得不可自已。她也给那些小丫头们指了几次婚事了。她们中间,可没有一个像平儿这么直接的啊。虽然每次她都说,看她们自己的意思,喜欢哪个就给她们指哪个。当然,除了她的相公。
可是,每一次都需要她再三调查,才能知道人家喜欢的是哪个。而平儿倒好,直接告诉她自己有喜欢的人了。而且还留下了考验的时间,如果通过了就让她帮忙谈婚事了。要说平儿会背着她与男人恋爱,钱思思是不相信的。那么,与那些男人们除了生意就没有太多交集的平儿,到底看上谁了呢?
钱思思想来思去,也还是没有半点儿头绪。因为李安禧说了要保护好平儿的清誉,才能帮她找个好婆家。所以钱思思对她管的还是比较严格的。
虽然思想上,钱思思让她基本解放了。但在行动上,钱思思可是完全按照当下的大家闺秀的标准,来给平儿立的规矩。比如说,每次平儿与管事的男人们交接账目的时候,都是内外室有屏风相隔的。那可是谁也看不清谁的。
这样的情况下,平儿会看上谁了呢?钱思思觉得心里一时跟猫抓的似的,太痒痒了。
第二日一早,钱思思与李安禧,外加上平儿三人就要启程了。出发前,钱思思交给平儿一块白色玉石。当然,就是那块封存着钱碧清鬼魂的玉石。
“姐姐,这是什么啊?”平儿拿着玉石不解的问道。
钱思思笑得十分温柔,回道:“这是师父送我的石头,出门时带着可以辟邪的。这段路上,你一个人乘一辆马车,所以给你拿着吧。”
平儿听了急忙将石头又塞回钱思思手中,急声说道:“姐姐,我不用。你现在身怀有孕,才是最需要的啊。”
钱思思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用的,因为你姐夫身上也有辟邪的东西在。况且,正是因为我有身孕,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是不敢来找我的。你是姑娘家,还是拿着吧。不过,到了京城你要还给我哦。到时候我再去帮你求一个专门给你的东西来。”
平儿看钱思思一副坚定的样子,于是干脆的将玉石收在了自己的袖袋里。
“嗯,那我先帮姐姐保管一段时间吧。”zvxc。
虽然他们是为了奔丧而去京城的,但是前来相送的李家人,并没有任何伤感的情绪出现。对他们来说,在都知道了死去的人是曾经虐待过自家禧少夫人的刘氏后,反而更加担心钱思思的情绪会不会不好。
因此相送的时候,众人脸上都是一片和气生平。众人相送的主题大意都是:路上慢点,一定要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如果累了一定要停下来歇一下,奔丧的事情不要太过在意等等。
而钱思思在得到了众人足够的关怀之后,眼含热泪的与李安禧上了马车,开始向京城赶去。
“安禧,爷爷、公公、伯父、叔叔他们真是太好了,一点儿也没有让咱们为了李府的名誉,快点往京城赶的意思呢。”钱思思抹了眼泪,靠在了李安禧的肩上。
李安禧轻轻吻了钱思思的额头一下,回道:“你如今已经怀了李家嫡支的骨肉,他们怎么可能为了外人的事情让你受罪啊。你不知道,如果不是担心你的名誉会受损,爷爷根本就不打算让你去的。是我再三保证,咱们路上一定慢行,绝对不会让你受半点儿罪,他才同意让你回去一趟的。”
钱思思眼泪又出来了,说道:“爷爷真是太疼我了。安禧,我现在都有点害怕了。如果生不出男孩子来,让爷爷失望的话怎么办啊?”
李安禧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珠,捧着她的脸亲了她的嘴巴一下,笑道:“这个你根本不用担心啊。不管你这次是生出男孩还是女孩,爷爷都会很开心的。况且就算是女孩的话,只要咱们一直生下去,生个十个八个的,早晚会生出男孩来的。”
钱思思听了一怔,恍然道:“对啊,这里是没有生育限制的……不对,什么叫一直生下去啊?还生个是个八个的,你当我是母猪吗?”
她拍了李安禧的胳膊一下,随后自己先笑出声来,倒在了他的怀里了。
李安禧嘿嘿笑着,小心的搂着她的身子,保护着她已经略微隆起的小肚子,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想和你生十个八个的啊。到时候就算你是母猪,也是天底下最美的母猪。”
“那不还是母猪吗?”钱思思直接去抓他耳朵了。这家伙到底会不会说人话啊?什么最美的母猪啊?他才是最笨的公猪吧!
李安禧任她拧着自己的耳朵,装出很痛的样子来叫道:“疼啊,思思。那你当最美的母猪,我也来当最英俊的公猪怎么样?这样你能满意吗?”
钱思思听得一愣,而后直接笑倒在了他怀里。这家伙,脸皮真是比公猪皮还厚啊!她算是见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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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刘氏还没死
十几天之后,李安禧和钱思思他们终于到了京城。马车直接被拉到了京城李府的大门外。看门的看到了李安禧的马车到了,立即敞开了一扇大门,让马车通行。马车进了大门又行了一段距离,方才停了下来。此时,已经到了二门处。
二门外,留守京城李府的众位管事们,都站在门外等候迎接呢。李安禧和钱思思下了马车,当年相熟的严嬷嬷立即上前跪倒在地:“奴婢拜见禧少爷,禧少夫人。”
钱思思急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回道:“严嬷嬷快起来。这些年一直照看着这里,真是辛苦您了。”
严嬷嬷急忙躬身回道:“少夫人严重了,都是奴婢该做的。”
然后严嬷嬷向着身后的一众管事们点了点头。他们立即都赶上来跪拜迎接:“奴婢/奴才拜见禧少爷,禧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