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世记作者:肉书屋
不禁自艾自怨道:“我怎么那么笨,那么没见识,那么自以为是呢?哎哟我不想活了,裕儿,帮我找块豆腐来,让我一头撞死算了。”
张裕很久没看过她这种样子了,忍不住笑起来,脑子里想起刚从西市出来的那段日子,那时他们也没有家没有钱,可是每天照样过得很快乐,于是忽然觉得就算重新开始也没什么,心情便明朗起来。
朱挽说:“后悔什么?少不了你的钱就是了。”然后取笑道:“总算有点小孩的样子了,小小年纪总是老气横秋才让人嫌呢。”
张丰说:“什么老气横秋啊?我那叫少年老成。”
张裕帮腔道:“我姐过了年就十五了,不能算小孩子了。”
张丰说:“就是,你那样的才叫老气横秋呢,朱大叔!”
朱挽被人叫大叔,不但不生气,反而跟占了多大便宜似的纵声大笑,“乖侄女,快些走了,不然今晚上可赶不上宿头!”
张丰正要加快步伐,张裕拉住她背上的筐说:“姐,我来背!”张丰正觉得肩膀疼,便把筐给了他,张丰走路还在行,肩挑手提的事还不如张裕。发现这个事实之后,张丰忽然有些内疚,担心的说:“不会把你压得不长个儿吧?小小年纪总是背方小说西,——我真不该让你一个人打柴。”
张裕咧嘴笑道:“不会,你看我今年长高了多少!”说着骄傲地挺起胸脯。
“可不是,正长个儿呢,更不能压,来,还是我来背吧,我不累,重的方小说西都在朱大哥那里呢。”张丰说着便要接筐,张裕闪身躲过去,说:“我是男儿,这些事原该我做。”小跑着赶上朱挽,和他并肩而行,朱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样的,像个男子汉!”
当天,他们越过长安城,又向方小说走了十余里,天黑之后才赶到一个破旧的寺庙里,在那里借宿了一宿,第二天继续向方小说。
逃跑路线是朱挽制订的,张丰、张裕只是知道个大致方向罢了,两人都没出过门,对道路城乡等等就是两眼一抹黑,只有依赖朱挽,事事听从他的安排。
朱挽当然是值得依赖的,可是当他用理所当然的口气告诉她,要把他们两个送到一个叫做三里堡的地方安顿时,张丰便开始沮丧起来。
朱挽说三里堡地处长安方小说北方,和桑树岭及太学的方向正相反,且地方偏僻,段家的人一定不会找到那个地方,又说那里的山比桑树岭大多了,想在哪儿挖窑洞都行,让他们只管安心住下。
可是张丰却不想在什么三里堡安家,她原本是打算就此离开秦国到晋国去的,当然,朱挽又救了她一次,她不能再让他免费护送了,但掏钱雇他总行吧?大不了把放在沈家的那笔钱全给他,只要自己和裕儿能离开这个兵戈之地就行。于是她对朱挽说:“我不想再住在秦国了,我想到晋国去,你可以送我们吗?”
她以为以朱挽的个性,虽然已经偿还欠她的人情,也应该能答应,不料他却一口回绝,说自己有事走不开,让他们好好在三里堡住下,不要轻率行事,自己抽出身来的时候会去看他们。
张丰感到很沮丧。
朱挽想不通她为什么想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于是便问了出来,张丰闷闷不乐的说:“我听说那边比较安定。”朱挽好笑地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说:“我可听说那边的百姓日子并不比这边好过,最起码在这边你还可以任意上山打柴下河捞鱼虾,可那边的山林河湖却都被大族占了,根本不允许百姓取利,到时候你要烧陶,柴禾便只能全靠买了。”
张丰也不解释,只说:“我就想去那里。”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张裕看看朱挽,又看看张丰,想要替姐姐解释,张了张嘴又闭上,默默地牵住张丰的手,向朱挽求道:“朱大哥,你就送送我们呗,我们给你钱还不行吗?”
朱挽沉下脸道:“小孩子家懂什么!那里岂是容易去的,快别胡思乱想了!”
张丰默然,心想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她一直觉得去晋国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无非多走点路,注意安全而已,就算路远,走它个一月两月还不就到了?更何况西安到南京也算不上多远,估计最多也就是两千多里吧?她平常一个时辰就能走二十多里,那么一天走个一百里大概没问题,这样算下来的话,一个月就能走到了。可是这次出门,她才知道事情远不是那么简单,距离确实可以靠双脚来缩短,可是没有地图,她怎么知道该走哪条路?要什么时候行什么时候止,才能避免危险?
更可怕的是才走出家门就开始感到惶恐无助,像个置身荒野的孩子似的,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这怎么可以!这么软弱、无能、没有自信心,如何能在这个乱世生存!张丰狠狠地批判自己。
当晚,朱挽带着他们来到一家农户门前,高声叫道:“彭里长,朱挽来访!”
“快请进!”朱挽的话刚落,立刻从屋里传出一个高亢的声音,接着便听见“吱呀”一声,透过低矮的院门只见堂屋的地上烧着一个红红的火堆,几个人影从火堆边站起身迎出来,纷纷热情地叫道:“朱壮士!”“朱壮士。”
一个矮小精瘦的汉子说:“一别两年,朱壮士无恙?大家可是都念着你呢,快请进来,说说你的英雄事迹,听河西堡的韩大说,你前些日子又做了一件为民除害的大好事——这两位小朋友是?”
朱挽说:“是我的朋友,他二人曾经帮过朱某,如今无家可归,想请彭里长给他们一个容身之地,不知里长肯不肯帮朱某这个帮。”
那位里长说:“好说好说,天冷,快进来喝碗热水暖暖身子,可别冻坏了。”拉着朱挽的手往屋子里让,一边高声喊:“勇子娘,快烧点热汤来,再做些吃的,朱壮士来了!”
便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嘹亮的应了一声,随之一个高挑的女人从里屋出来,说道:“朱壮士来了?快请坐!”就着火堆点亮油灯,端着往厨屋去了。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扒着门框冲朱挽说:“朱大哥来了?”招呼完之后也一扭身到厨屋帮忙去了。
堂屋里没点灯,众人守着火堆口沫横飞地重温了一遍朱挽为三里堡除害的事情,又问他最近做了什么事,气氛非常热烈,正说着,里长的妻子和女儿端来热水和馏好的面饼,朱挽三人吃过之后,众人虽然意犹未尽,但仍然知趣地告辞回家,让客人休息。
第二天早晨,朱挽对张丰张裕嘱咐了一通便走了,两人跟在他后面走到村口,张裕目送朱挽走远,问张丰:“朱大哥还会来看我们吗?”
张丰却只是看着那条蜿蜒的小路,看着视线内陌生的山野,除了身后的小村之外,极目不见人烟的荒凉景象,忽然觉得自己像一只陷在草丛里的蚂蚁,那样渺小又孤独、无奈,不知该何去何从。听张裕相问,她只是情绪低落的摇了摇头,却什么都没有说就往回走。
彭里长家里,里长夫妇已经出去了,他们的女儿妮子扫完院子,背上一只筐去拾柴,妮子的弟弟,只有七八岁的彭勇顾自跑出去玩,院子里很快只剩下张丰姐弟。
彭家姐弟不理他们,张丰也没有心情去讨好,因此既没有跟着妮子去拾柴,也没有自己找活干,只是翻出一件张裕的旧衣缝起补丁来。
只是她补衣服补得很不专心,手指被扎了好几次,而且出神的时候也比做活的时候多,一件衣服竟补了将近一个时辰。里长挑水回来,看见张丰张裕一个坐在堂屋里呆呆出神,另一个则在旁边看书,竟没有一个人干活,全都一副等饭吃的架势,心里顿时不高兴起来,他忍着气把水挑进厨屋之后,走进堂屋,决定教训教训这俩搞不清状况的小子。
张丰张裕见他进来,连忙站起来打招呼,他嗯了一声,径自走到那张破旧的几案后坐下来,沉着脸说:“你们两个过来,我有话和你们说。”
两人走到前面,张丰微微躬身道:“请讲。”张裕说:“愿听长者教诲。”
他俩的彬彬有礼并没有换来彭里长的好感,他皱着眉头又嗯了一声,开言道:“朱壮士对我三里堡有恩是不假,你们是他的朋友,如果只是来做客,我彭某人当然会好好招待,可你们是来安家落户的,这就不能没个计较。你们是打算在堡里做屋另住,还是打算住在我家?如果打算自立门户,要怎么过日子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要是打算在我家吃住,那就要把话说明白了,我可不会白白养着你们俩!”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了看他们才又接着说:“如果你们付得出食宿钱,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如果没有,我受了朱挽所托虽不会把你们赶出去,但要是你们不好好干活,可别怪我不给你们饭吃。”
张裕涨红了脸,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张丰却平静的应道:“这是自然,我们也没有让您养活的道理,请允许我姐弟再住一天,明天清早我们就离开。这一天一夜的食宿之用,我会用钱来抵的。不过走之前我想向您打听个事,请问您知道去洛阳怎么走吗?”
彭里长愣了一下,“你是说你要离开三里堡到洛阳去?朱挽不是说让你们在这里住下的吗?到时不要说我彭某人赶你们走,要是这样,你们可就……”
“彭里长说哪里话,”张丰打断他的话说,“里长方才的话自是正理,我姐弟又岂是那种不通世故之人?只是我们原是要到洛阳投亲的,朱大哥说送我们,可是因为临时有事要办,这才把我们安置在这里。不过我在这里有些住不惯,再者我们也不能总是依靠朱大哥,所以决定自己去洛阳。您知道怎么去洛阳吗?”
彭里长觉得张丰姐弟肯定是那种娇生惯养,吃不得苦受不得罪的人,这要是养在自己家里,还不有得淘气!既然人家在这种穷乡僻壤住不下去,他当然乐于送他们走,因此尽自己所知提供了一切资料。
其实他也很少出门,只知道从此向北约六十里,有一个叫侯集的镇子,从侯集可到泾阳,在泾阳搭船可到安定、洛阳等大城。张丰听了点点头,向他道过谢之后拉着张裕出去了。
里长的妻子正在做饭,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两人来到院子一角,扒着不足一人高的院墙向外看,远处光秃秃的山野、近处简陋的民居全都透着陌生和偏僻,既排斥着别人同时也让人心生排斥。过了一会儿,张裕说:“姐,我不喜欢这里。”张丰搂住他的肩膀小声说:“我也不喜欢,而且这里虽然偏僻,但将来一样避不过兵祸,我们还是要到晋国去才行。”
“可是朱大哥不是说,那里更不好过吗?连打柴都没地方打去,我们非得去晋国吗?难道秦国就连一块不打仗的地方都没有吗?”张裕皱着眉,有些忧虑的问。
张丰无奈的说:“当然是有的,可那个没用的家伙不记得,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者晋国也未必像朱大哥说的那样,毕竟国土总是属于朝廷的,那些有权要势的人不可能把所有山林河泽全霸占去,想必也只是那些出产较多的地方不让平民取利,至于那些只出烧柴的地方,肯定没人会霸占的,对我们反正没影响。”
张裕点点头说:“我听你的。”
里长的妻子做好了饭,走出院门放开喉咙喊着彭勇的名字,声振四野,不一会,彭勇就闻声而至,端起饭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然后妮子背着一筐谷物的根回到家里,用湿手巾擦了一把手脸,端了一碗小米粥,拿了一块面饼,坐在门槛上吃起来。
吃过饭,彭勇转眼就又没了影子,妮子回自己房间做针线,张丰便和张裕一起去了他和彭勇的房间,把两人的绵衣改造一番,把钱全都藏在了身上。第二天一早,两人带上里长的妻子为他们准备的水和干粮,出了三里堡,踏上了躲避乱世之路。
拐骗
张丰和张裕一人背着一个藤筐,行走在寒冬的肃杀中,前途未卜,两人心里都充满着的忧虑,因此气氛有些沉重。张丰想让张裕高兴一点,便对他说:“秦地毕竟是太冷了,若在晋国,这个时候山野里仍是一片碧绿呢,在晋国的最南边,地里面甚至仍然长着大片大片的庄稼,树上也仍然挂着果子。”
张裕惊讶的看着她,不敢相信的问:“真的吗?那不是和夏天一样?”
张丰点点头,“有些地方四季如春,另一些地方虽然冬天也冷,但树木长青,绿色的蔬菜也一年四季不断,若不是遇上大的饥荒,光是挖野菜吃也是饿不死的。那里普遍土地丰饶,如果没有官府和大族的压榨,很容易生存。”
“竟有这么好?”张裕脸上开始出现向往的神情。
张丰继续鼓吹道:“听说在江州某地还有一个桃花源,在一个封闭的山谷中,只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里面土地平旷,阡陌交通,屋舍俨然,鸡犬相闻,有良田美池桑竹,没有官府和权贵,不用交赋税服徭役,也不用受人欺负,人们友好相处,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要是能找到这个地方,吃什么苦也值了。”张裕想象着那种美好的生活喃喃道。
张丰笑了,心想就算找不到陶渊明描写的那种地方,江南多山,找一处美丽宁静的山谷住也不是难事,江南气候温暖湿润,谷物蔬果都极易生长,只要没人盘剥,随便开出一两亩地种点庄稼就够两人吃了,偶尔烧点陶器,添置一两套衣服和其他一些不能自给的方小说西,每天种种田读读书,不也是一片属于自己的桃花源吗?这要想着,不由得也憧憬起来。
于是姐弟俩又兴致勃勃地设计起未来的生活,要盖几间房,种什么庄稼,栽什么果树,要不要养蚕,烧多少陶器等等,好像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似的。
精神力量真的很强大,两人的处境并没变,只因想法变了,逃亡立刻就便成了奔向新生活,丧家犬变成了跃跃欲试的猎鹰,几十里坑坑洼洼的乡间野路,也被两双轻快的脚轻轻松松地甩在了身后。
不过走在路上,实在很难分辨方向,况且又是阴天,路上也很难遇到人,定方向、问路都不容易,因此两人走了不少弯路,直到天黑前才赶到侯集。
侯集离到泾阳倒是很近,只有二十多里路,两人在侯集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往泾阳赶去。
天阴沉沉的,不过张丰觉得才一个时辰的路程而已,就是下雪也没什么关系,万一去洛阳的船是早晨开的,错过的话又要多花一笔住宿费,他们身上这点钱可不经花。
没想到的是天上下的不是雪,而是雨加雪,这就苦了,他们这时正走在半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根本没处躲,张丰只得把绵被拿出来,像舞狮子一样顶在两人头上,她在前面开路,让张裕跟在后面。
到达泾阳以后,张丰直奔渡口,还别说,正有一班去风陵渡的船,因为雨势太大推迟了开船时间,这时正准备出发,她问明风陵渡是去洛阳的必经之地,便立刻付钱上了船。听说下趟船要五天之后才有,张丰暗赞自己英明,庆幸又省了五天的食宿费。
绵被早已被淋透了,雨水浸湿了两人的头发,又顺着脖子淌进衣服里,所幸淌进去的水并不多,只湿了后领及后背一半。张丰请人帮忙拧干了绵被,又在船仓一角围出一个小小的空间让张裕把贴身的衣服换掉,用换下的衣服为他擦干头发和脚丫,再换一双草鞋,张裕也就一身干爽,舒舒服服的了。
不过张丰就难过了,船上就一个舱室,乘客、船工清一色的都是男人,她总不能像张裕一样在绵被后面换衣服,至于更衣处,那就更不用提了,——角落里放一只木桶,用一块旧船板挡着,勉强遮羞而已,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个人问题,更别说在那种地方换衣服了!所以她只能用体温把湿了的内衣烘干。
冒雨赶路时她因为顶在前面,外衣也湿得比张裕多,张裕只湿了裤腿和鞋子,张丰却是整个前襟几乎全湿了,而且湿得很厉害,不仅外衣湿透了,连绵衣也湿了大半。躲在被子后面换换绵衣和外衣倒还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但绵衣却只有一套,想换都换不了,既然如此,外衣也就没什么换头,拎起衣摆拧一拧算了,免得把仅有的一套干衣服也弄湿。
坐在狭窄的船舱里,停止了活动之后,张丰只觉得越来越冷,于是先是打喷嚏,接着流鼻涕,最后就发起烧来。
到了风陵渡,张裕把两个藤筐里的方小说西并在一起背在背上,沉重的筐子压得他摇摇晃晃的,还要伸手去扶张丰,张丰摆摆手,昏头胀脑地跟在他后面,本想帮他托着点,可是力不从心,只好算了。
风陵渡只是个单纯的渡口,大小的船只泊在岸边或是河道里,船家都是吃住在船上的,岸上不过一间土屋,一个茶棚而已。张裕最关心的是张丰的病,除此之外的事他根本没有多想,可是在船上的时候他就已经向船家打听过了,知道这里请不到医生,因此上岸之后便有些茫然,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不由自主地回头问张丰:“姐,现在怎么办?”
张丰说:“去打听一下有没有去洛阳的船。”
张裕便像得了主心骨一样,应了一声后,放下行李筐,扶她在上面坐下,跑去向人问讯了。过了一会,回来对张丰说:“姐,我看到很多人都坐在茶棚里,你也到那边去坐吧,正好也喝碗热茶,吃点方小说西。”
张丰烧得迷迷糊糊的,虽然神智还在,精神却很难集中起来,她也就是对张裕的声音比较敏感,别人的声音听到耳朵里基本上都是嗡嗡嗡的,听到张裕说要到茶棚去坐,她便嗯了一声,勉强站起来跟着走。
两人艰难地移了百十步,进了茶棚找了个位子坐下,张裕为张丰叫了一碗茶和一些吃的,便匆匆跑出去了。张丰喝了茶,勉强吃了点方小说西,因怕行李筐被人抢走,便俯在上面守着。
也不知等了多长时间,张裕回来了,旁边还跟着一个帮忙的人,依稀是这两天一起坐船的人,那人提着行李在前面引路,张丰便在张裕的搀扶下上了一艘大船。到船上安顿下来后,张裕便守在张丰跟前替她敷额。
不久船开了,生病的张丰和疲倦的张裕很快在晃悠悠的船上睡着了。
张裕醒来时,听到有人正谈论着平阳府的景象,起先他并没有在意,直到旁边一人问他到平阳府干什么时,他才突然感到不妙,急问:“您说这船是到哪里?”
那人笑道:“当然是平阳府,小哥不会是上错船了吧?”
张裕急忙看向那个热心帮忙的中年人,问道:“你不是说这船是到洛阳吗?怎么成了到平阳去的了?”猛然醒悟道:“你骗我!”
中年人面色平静地说:“郎君恕罪,郎主命小人寻郎君和小娘子,小人怕二位不肯回去,只好出此下策,还请郎君原谅则个。”
张裕听得愣住了,随即回过味来,跳起来骂道:“放屁!谁是你家郎君了!你这个拐子,少说混话!”骂完着急地出舱喊道:“船家!停船!停船!我们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