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想问你是不是抽风了,可是我还是泪眼汪汪地硬忍着,终于恼怒,重重地踢了他一脚,“你真讨厌!”
他呵呵两声,“是啊,我真讨厌。”说完之后,他双指连弹,用力地弹了好几下,哇地一声眼泪掉得更多了,想转身就跑,却不小心跌倒,坐在地上没有形象地大哭。他就站在旁边,居高临下地盯着我看。后来他用靴子蹭蹭我的脚,“哭完了就起来。”
我没有动,哭声倒是越发小了,额头估计一片红肿,真的很疼。我小心地揉了揉额头,嘶了一声,永琪蹲下身子将我拽了起来,“走了走了,去见皇阿玛。”
“我不要去。”我有些生气,他抽风完了,我为啥还要受气。他才不依我,用力地拉着我往前走,“我说什么你都得听。”
“我讨厌你!”我挣扎。
他转过头来,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眼中有几分绝望,几分悲伤,空余的那只手又抬了起来,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捂住了额头,“不许你碰我。”
他将视线别了回去,握着我的手更加紧了。
到了御书房,我和永琪向他请了安。他忙说免了免了,然后又看着我道,“小燕子,你这是怎么了?”
“被……”
“被知画用花瓶砸的!”永琪面色难看,带着几分恼怒。
这下我彻底抽风了,不知道是该笑还是哭。
皇上沉声道,“这知画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我偷偷地拽了拽永琪的手,他一碰到我又用手弹我的手,我嘶了一声,手就缩回来了,他真是说话不打草稿,“皇阿玛,我对知画实在是忍无可忍,我要休了她。”
皇上吐了一口气,“那帮人解决了没有?”
“是,已经杀掉了。”
“先把陈邦直这个贪官给处理了,对于知画,你自己看着办,只是这皇家的声誉你可得注意了,老佛爷那边你也注意着点,别让她难堪。”
“是。”
我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皇上又看了我一眼,“小燕子,你们方家的事儿朕已经查个明白,至于事情的始末,你让永琪与你说个明白。朕希望你在听完整个事情经过之后,还能认朕这个父亲。”
我倒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皇上眼中那一抹内疚的神色,又看了一眼永琪,他安抚地看了我一眼。又对着皇上鞠了躬,“儿臣告退。”
我觉得我完全就是在雾里探花,这对父子在干嘛在干嘛哇?永琪拉着我出门之后,沉声道,“小燕子,你想听事情的始末么?”
“想!”
“你知道我为什么弹你么?”
“我,我不知道?”
他在我面前炫耀了一下他的手指,然后哼了一声,“因为我手痒。”
“……”我撇嘴,转身就走,你不告诉我去问皇阿玛,他将我拽了回来,“因为你闹别扭,你看到我生气就比我更生气,为什么不来哄哄我,像我那样哄你。”
“因为我是女子,男子汉大丈夫的,要我哄什么?”
他哼了一声,用力地弹了我一下,冷哼一声,“今个儿,知画实在是不像话,居然将你的额头摔成这样!”
这戏弄完了,永琪便开始告诉我这方家冤案为何。当初方家的本来与陈家是世家,方家父亲方知航和陈邦直是同窗好友,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到了后期之后两人越走越远。方知航为杭州的巡抚,因为无意间发现了陈邦直贪污证据。陈邦直为了掩盖真相,设计陷害方知航,添油加醋,将他写的“剃头诗”以及与明朝余孽勾搭在一起的伪证据献给乾隆。我听罢,久久都说不出话来。永琪道,“小燕子,这件事情皇阿玛是最终裁判者,可是若是陈邦直才是事情的关键者。你若恨皇阿玛我也不说什么,只希望你能原谅他。”
我嗯了一声,“让我想想吧。”
我坐在花园里的石凳上,永琪站在我边上,就低头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我心里复杂,其实这种原谅也很廉价啊。他若是能查出真相,当年为何不查,是被猪油蒙了心么?可是又从侧面来说,一个帝王,操控天下大权,他们不可能给每个人公平。又则从亲情角度来说他很爱小燕子,若是如今真的小燕子在这里,她也会原谅她。我这自己绕来绕去,想了许久,突然释怀了什么,抬头对他道,“陈邦直罪大恶极。只是我爹死得太冤枉,我希望皇阿玛能为他平反。”
“这是理所当然。”永琪点了点头,“皇阿玛对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已经了解,以后你也不用憋屈什么,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别做得太过分就行。”
我点了点头,然后又觉得他太过分,刚才对我做了那么坏的事儿,如今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与我说教,哼了一声不去理他。他按住我的肩膀,“小燕子,我并不是想凶你,只是我怕,我总是做梦梦到你对我挥挥衣袖,头也不回地离开,每次坐到这种梦我都会冷汗津津。我总是想,若是你在这里有个负担……小燕子,你一直不喜听甜言蜜语,可是我真的想说,若是没有你,我不会死去,但是我会行尸走肉。”
这一句话,重重地击中了我的心坎,右手握拳竭力克制住自己感到流泪的冲动,他轻声对着我笑,“这次回来我给你带了礼物。”
双糖人
他说给我送礼物,我下意识地开始期待着,究竟会是什么呢?不过又一想,皇宫中不缺乏贵重的物品,他能给我送的估计是比较有意义的玩意儿。我想得没有错,他送我的是一只糖人。做工巧妙异常,红艳艳的颜色,看起来十分诱人,那穿着宫装的小人长得与我有几分相像。我拿着那糖人爱不释手,欣赏够了之后,直接给塞嘴里去了。
永琪愣了很久才说了一句话,“小燕子,你不应该放几日再吃么?”
“会坏掉的。”我满不在乎地往旁边的摇椅上一躺,舔着糖,美滋滋道,“真好吃。”
他坐在我旁边的凳子上,捏了捏我的脸,“真没有当福晋的样子。”
“唔……”我含着糖不动了,他又倾过身子来,轻轻地凑在我的耳边说,“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他又摸了摸我额头,“真的肿了,疼不疼。”
我抓住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下去,直至咬出血腥味才停了口。他不声不响任我咬,直至我咬完,摸了摸我的脑袋,“小燕子你的牙口真好。疼……”
“嘁~”
如今的场景就是,皇上洞悉一切真相,他对知画是否是个才女,是否是老佛爷疼爱的女子也不在乎。他对知画的印象只停留在,她是陈邦直的女儿,她混乱皇室血统不配做皇家的媳妇儿。
永琪跟我闹了一会儿便开始处理奏折,我歪着头看着他的背影,倨傲的背部散发着皇子的气势。
我微微眯起了眼睛,拿着吃了一半的糖人看,突然看到棒子上很小很小的字,永琪的小燕子。
噗,我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了一声,“永琪,是不是还有一个‘小燕子的永琪’?”
他转过身来,我朝着他挥了挥手中的糖人。他嗯了一声,“如今他形单影只了。”
我朝着他伸出手,“来,一起给我吃了吧。”
他哼了一声,再也不理我,蘸了蘸毛笔开始写起东西来。我在他身后吃吃地笑,拿了本书边看边吃。
他忙起来心无旁骛,可是坐姿依旧,我倒是看书看得有些东倒西歪,困意不断。起身沏了杯茶喝了,又顺便多沏了一杯放到永琪的面前。他看了一眼道,“我没有空喝,你喂我。”
我吹了两口往他口里喂,他很是享受地喝完,继续批改奏折。我甚是无聊,准备出门转了一圈,出门之前,我从怀里掏出昨日捡到的那枚玉佩放回去。他很随意地拿了回来系在自己的腰上。我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便见到知画已经打扮一番,从房里走了出来,虽然抹了妆,可是她的脸色看起来依旧很是苍白很憔悴。
“知画,你不多休息几日么,小心吹了风。”我说这话的确是关心,当初小姨在生产之后没有坐好月子,身体一直不好。知画的眼神有几丝恨意,随即便敛了去,“谢谢姐姐关心。”
知画又巧笑嫣然,“永琪在姐姐的房间里么,我想跟他说说话。”
“……嗯。”
知画不再看我,推开我的房门走了进去,又当着我的面将门关上。
我一步步轻轻地朝着门靠近,站在门口听他们的对话,基本上,他们每次的对话都比较精彩。
“永琪,你累不累,要不要我替你捶捶背,捏捏腿。饿不饿,要不要我让桂嬷嬷给你弄点吃的。”
“你刚小产完,还是自个儿回去好好养着身子,免得劳了身子,老佛爷过来与我算账。”
知画语气有些拔尖起来,“永琪,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你的妻子,你能不能一次一次将我推开。你爱姐姐,所以她做了什么都是对的,你不爱我,所以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对不对?我爱你啊,我爱你,你知道不知道,我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爱上你,从你与我说第一句话,赞扬我琴弹得好的时候我就深深地迷恋上你。”
“我以为,我给你的,已经够了。你要的无非不是就是这些?在娶你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的么?除了我这个人,其他的你都可以肖想,不要打扰我和小燕子的生活。”
“永琪,不要傻了,没有你,身份、地位、孩子、金钱、皇宫,这一切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空的。我嫁给你不是因为你是皇子,不是因为你有权有势,就是因为你是永琪,是我最爱的永琪。”
“我如今若是一无所有,只有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你又能看得上我?知画,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若是你乖乖地别闹出什么乱子,你安逸的生活可以久一点。”
“永琪,我对你的感情,你一点都不了解吗?从海宁遇见你的时候开始,我对你如何难道你看不出来嘛?我不是傻子,你对我说得话句句带刺,你以为我听不出来么?每次我听到你的话都犹如万箭穿心,痛不欲生。可是我一直忍着,我以为我的忍耐能够让你更加怜惜我,爱惜我。可是你太冷酷,一次一次地嘲笑我,讽刺我,永琪,可以不可以分一半的心给我,不用一半,再少一点也可以。”
“哦,不,你什么都不要说,我们有一生一世要过。我会忘记你对我说的话。永琪,我一个那么寂寞,可以不可以再给我一个孩子,到时候你和姐姐卿卿我我,我只要有我自己的孩子就行了。我的房间,期盼着你进来。”
良久我听到永琪说,“你非要我将所有的事情都与你挑明了才行么?”
“咦?永琪,这个是什么?糖人么?我好久没有吃了,给我好不好?”
“这个是小燕子的,你别动。”
“让我看看,行不行?”
……
“对不起对不起,永琪我不是故意的……”
“你给我出去,马上!”
“永琪,在你的心里,我连一个糖人都比不上么?”
我忙退了身坐在远处的一张椅子上,才刚坐好就看到知画哭哭啼啼地捂着脸跑出去了。
永琪开了门,手里握着摔碎了的糖人,对着我叹了一口气。
知画的这场啼哭不过是刚刚开始。当晚她当她知道了陈家被抄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人完全昏迷了去。
陈家的万贯家产全部归了国库。知画身后的一个大靠山毁了。知画这一昏昏了三天,期间老佛爷来看过她,老佛爷是真心待她。即使她是罪臣之女,可是按照她的话便是,知画如今是皇家的媳妇儿,罪不及她。她下令下人们不准再提起这件事儿。
知画幽幽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她醒来之后以泪洗面,一边哭一边叫着爹娘,快要哭岔了气。三更半夜被她哭得睡不着觉,永琪睡在我旁边抱着我,倒是睡得很熟。我听着隔壁的哭声,对她倒是有几分同情。
梦魇中
三天后的一个早晨,我刚睡,就听到门口的吵闹声。这三天以来我根本还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如今刚迷迷糊糊状态中又被吵醒,心里不由有些恼怒,我穿了衣服起身,看到知画跪在门口的地上,对着五阿哥磕头,一下一下重重地磕头,额头上磕破了血。
“永琪,求求你。永琪,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爹……求求你,永琪,他是你的岳丈啊,永琪……”
桂嬷嬷在一旁心疼得直掉泪,可是拦不住知画,只是在那边说话,“福晋,您快点起来吧,地上凉啊福晋。”
永琪站在一边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话,“这个事情不是我办的,我没有能力插手。”
知画哭着流泪,“永琪,只要你帮过我这一次,从此我不会再勉强你做任何事的,永琪。”
知画见永琪没有接话,突然抬头看到我,跪着朝我爬来,抱住我的腿,“姐姐,求求你劝劝永琪。你从来没有爹娘,不知道爹娘对你的意义,可是我从小在爹娘的呵护下长大,爹娘与我比之生命更重。”
我颤了颤唇,“知画,你可知我也是有父母的。”
知画眼眸一冷,“都是你,姐姐,都是你!”她的眼神越发阴沉,放开我,转身又去抱住永琪的腿,“永琪,我爹没有贪污对不对,这个罪名是你们担在他的身上的对不对?永琪,我爹当初犯了错,是他年轻不懂事,如今他年纪已经大了,为国家为社稷贡献了这么多,永琪,呜呜……”她哭得泣不成声,再次昏迷过去。
永琪有些不耐烦,“桂嬷嬷,将知画扶回房间去,好好看着她。”
我觉得我一直以这种看戏的态度对待整件事有些冷血,可是很多仇恨我背负不了。我站在原地,永琪看了我一眼,淡淡笑了笑,“醒了?”
“嗯。”
“最近都没有睡好?脸色不大好看。”
天天睡在我旁边都不知道我有没有睡好,不过也是他睡得好就顾不上我了。我与他一同吃了早餐,他便上朝去了,走之前,吻了吻我的唇角,我没有拒绝。
他刚一走,知画便变了脸出现在我面前,“小燕子,我看错了你,没有想到你是这么心狠手辣的女人,我真恨,我真恨……”
“恨什么,恨你没有早点杀了我。”她对着我挑衅的眼神哼了一声,十指陷入掌心。她转身看向桂嬷嬷,“桂嬷嬷,送点点心进我房间里来,我饿了。”
桂嬷嬷忙对着知画点头,“是,福晋。”
桂嬷嬷转身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做坏事迟早会受到老天爷的报应的。”
“我等着你这句话灵验。”我回敬了她这句话。
最近这个景阳宫实在是太压抑了,我让明月彩霞与我一道出去走走,我一直想着永琪说的话,说是去皇额娘那儿看看,只是如今的我不想惹嫌疑,能与人少接触就少接触。这漫步目的地走了逛了几步,终是受不住这烈日,转身回去了。才回去就见到知画慌慌忙忙从我房间中出来,我大喝了一声,“你干嘛?”
“前几日在房中丢了一只耳坠,进来找找,喏,找到了,姐姐不介意吧?”她对我摊开了右手,手中躺着一枚蓝玉瓷耳坠。
“当然是介意的。”我淡淡道。
“我最近又个癖好,不喜自己的东西落在人家的房间里。姐姐,你的房间里已经装载了我最重要的东西了,这些个小玩意儿就不便再收着了吧?”
“哦,我装载了什么最重要的玩意儿?”
“姐姐还要跟我装蒜是么。永琪是爱我的,若是他不喜欢我,新婚之夜他便不会与我同房。”
在我囧囧有神的眼光下她继续道,“姐姐能否与我说说,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还是姐姐从中作梗做了什么,如今永琪与我越走越远,甚至不惜撕破我们之间的情分,抄了我们陈家。”
这个我知道也不能告诉你,于是我便保持了缄默。她突然抬起头,用一种类似于“星星眼”的眼神看我,“姐姐来自民间,我这思来想去,能让永琪夜夜留宿姐姐的房间,莫非姐姐有身好功夫,能让永琪神魂颠倒是么?”
我听了她的话就更囧了,她又道,“姐姐,今个儿我们姐妹正好无事,可否切磋切磋。”
“知画,你刚小产完,身体柔弱,还是先护着?br/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