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li07132010
白鹿辞别九洲骆和,带着儿子直奔她买房的楼盘而来,昨晚说好的要带他来,要他帮忙参考参考。在路上少年熊燃就已经有些不快,一来母亲太任性,怎能随意就把他从工作中拖走,即便请过假了也是不妥的,自己资历尚浅,理应多把时间用在工作上才是;二来母亲才认得骆和多久,便与他打得火热,让他这个做儿子的情以何堪?想起母亲有过多次婚姻的经历,他怀疑她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售楼部大厅里人影寥寥,三两个温饱方才解决的看房客对着模型犹豫半天也没敢出手,看来传说中楼市火爆的场面许是开发商自己做出来的。
白鹿不是看房客,她是买房客,已经交过订金的,她订的是最高端的户型。
售楼小姐自不敢怠慢,热情地为她介绍工程的进度情况,说什么工程质量和地段都数最最上乘,即便以后有新开的楼盘也不可能和现在这个比。她还不知廉耻地施展出马屁功,称白女士眼力如何如何魄力又如何如何。白鹿不是傻子,本不屑于听她胡说八道,但出于真心买房,也就耐烦下来了。当被问及交房的期限时,售楼小姐又拍着胸脯一再保证定会如期交房,否则愿退两倍房款。看她表演,熊燃觉得好笑,心想别再拍了再拍可就真变成飞机场了。
正当售楼小姐唾沫横飞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青年也掺和进来,不到他开口他瞎答话,像苍蝇蚊子一样讨厌,而且他还不时捞起左手袖,生怕别人看不见自己手腕上那只卡地亚表。更为可笑的是他居然把一部iphone6手机时刻拿在手中,动不动就在人前晃一晃,好像手机比卡地亚要金贵许多。看他这人,年纪与骆和相仿,样貌也不赖,却无人家半分潇洒,俗气得很。
等等,这位先生你谁呀?没看见我们正在说话么?瞎掺和什么,请你离开!
白鹿很不耐烦,语气也相当不友好,就算是厚脸皮的售楼小姐也尴尬起来,正想介绍那个男青年,哪知男青年抢在前头说:鄙人是此处楼盘老板,请教美女芳名。他对白鹿的无礼视而不见,涎着脸索要她的姓名。
白鹿捂着嘴夸张地哦了一声,大呼久仰:原来是楼老板,失敬失敬,鄙人姓赵。
呃呃,鄙人是开发楼盘的,并非姓楼,请赵美女不要误会鄙人的家族姓氏。
那楼老板的家族姓氏叫什么?
赵美女如果有兴趣了解鄙人的家世,请随鄙人到这边来,听说你已经交了订金,鄙人可以把订金如数奉还,鄙人还可以在房价上给你打个七折,如何?
房价打七折?那可是相当诱人的,然而白鹿却看不上,不是看不上那七折,而是看不上眼前这人,她借口有急事拉起儿子扭头就走。那鄙人在后面拼命追赶,嘴里直喊六折五折,当房价降到四折三折时,已看不见赵美女的倩影了。
好不容易才逃脱鄙人的追踪,白鹿母子哈哈大笑,一个笑弯了腰,一个笑岔了气。笑完了母亲问儿子想去哪里,儿子说想回去上班,母亲嗔怪儿子呆脑袋,都请了假还回去干嘛,不容分说便拉他去逛街,说是要给他买套西装,这么大个人连套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怎么出来见人。
两人来到城市最繁华的地界,这里商铺林立名店云集。母子连逛了四五家店,都挑不到中意的,原因只有一个:熊燃嫌贵,几千块买件衣服?不就一身皮吗,哪儿就值当了,三五百都嫌贵了。儿子挑三捡四让白鹿颇为不爽,说你一个年轻人做事如此不痛快,又不花你钱你怕什么,警告他从现在开始闭嘴,不准再出半点声音。熊燃也自知不识抬举,彼此的关系才刚刚有所缓和,母亲必定急着讨好儿子,怎能拂了她的好意,想想也就同意了,一切都听母亲的。
白鹿这才笑逐颜开,挽着儿子走进阿玛尼,这回她不让儿子自己挑了,叫售货员小姑娘把摆在最显眼处的那套拿来。小姑娘拿来了,熊燃又习惯性地想去翻吊牌,偷眼见母亲柳眉倒竖,只好把西服套到身上。
哎哎,看,我儿子!
白鹿洋洋得意,小姑娘也溜须拍马翘起大拇指。俗话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名牌货就是不一样,穿在身上立刻就变了一个人,比原来何止精神百倍。
就要这件,算算吧。
这是今年的最新款,吊牌价一万七,太太。
打几折?
抱歉,不打折。
开玩吧,我朋友昨天也在这买过一件同样的,怎么就打了八折呢?我是听他介绍才过来的,怎么就得不到同样的待遇呢?你们这是歧视性销售,信不信我到商管部门去告你们。
对不起太太,昨天不是我当班,所以不了解情况,您那位朋友叫什么,我可以查一查,我们每销售一件商品都是有记录的,如果真像您说的那样,也可以给您打八折的。
白鹿脸一红,她哪有什么朋友来买过,在这里她压根就没有一个朋友,恼羞成怒之下,蛮横的性格又开始发飙了。
你甭管他叫什么,要么八折,要么告你们,你自己选吧!你们口口声声顾客是上帝,可实际上呢?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很抱歉太太,八折真的不可以,这是公司定好的,我一个小小的销售人员哪有那么大权力改价啊!
那谁有权力?
店长。
她电话多少,我跟她谈。
对不起太太,店长的号码是不可以随便透露的。
那好,你打我说。
这……这真的不行啊!太太,我不敢……
什么?你工号多少,我要投诉你慢待顾客,你就等着被解雇吧!
这小姑娘是新聘来的,胆小怕事,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直吓得要哭。在一旁的熊燃不忍心,劝母亲见好就收,不一定非要在这买。白鹿想想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
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你给你们店长打个电话,打八折我要两套,一套我儿子,一套我丈夫,今天先拿我儿子这套,回去让他爸爸看看,如果满意明天再来拿另一套,如果不满意就换别的款式,总之两套我一定会要,这总行了吧?
小姑娘每销一件货都有提成,这下子一次就卖出两套,提成可不算少,便转忧为喜,说:那好,我问问看。
见小姑娘进里面打电话,熊燃急了,说这哪行啊,这不是骗人吗?白鹿狠狠瞪儿子一眼,说刚才的警告你忘啦。母子正要发生争执,小姑娘就出来了,高高兴兴说店长同意了,但明天那套要先交一百元押金,到时从货款中扣减。白鹿同意,让小姑娘把西装打好包,又交了钱,拖上儿子迅速开溜。
衣服是买到了,但熊燃并不觉得有多开心,反而还感到害怕,不是因为母亲贪便宜,而是因为她砍价的方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威胁和欺骗,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
怎么啦,衣服不称心?
衣服再贵再好也是那样一穿,称不称心有那么重要吗?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儿子这番话在白鹿听来是那么的刺耳,在反驳与沉默之间她选择了后者。熊燃有些后悔,他不苟同母亲的做法,却不能不认同母亲为挽救与儿子及及可危的关系而做出的努力,她是那么投入,那么的不惜一切代价。
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咱们回家吧。
熊燃很巧妙地向母亲发出一个信号,白鹿聪明,明白他的话外之音,他这样说无异于默认他的家母亲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必再多余地提出任何请求。白鹿皱着的眉头这才又重新舒展开来。
为了晚上的舞会,白鹿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当然她也没忘记打扮自己的儿子,她给他穿上新买的西装,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又端详一番才算满意。出发吧!她发出欢快的声音。
他们来得早了,舞会还没有正式开始,但已有几个心急的客人耐不住性子搂到一起跳了起来。白鹿扫一眼四周,没发现骆和的影子,也许还没来吧,她找个地方坐下,叫两杯饮料与儿子边喝边聊。不多会儿她去上洗手间,之后就没有再回来,而是饶有兴趣地欣赏墙上的名画。
小姐,肯否赏脸跳支舞?
白鹿回头一看是个中年男士,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很斯文,便嫣然一笑向他伸出玉手。
恕我冒昧,请问小姐贵姓?
免贵姓白,白鹿。
啊,很诗意的名字,和它的主人一样美!
谢谢!
那边有个小伙子一直盯着咱们,真没礼貌,难道他不知道这样盯着一位女士有失风度吗?这是一种登徒子的行为!
男士的话在白鹿心里点醒了什么,暮地回头望向儿子,儿子也正望向她,看不清他脸上写着什么,凭借女人的直觉,白鹿敏锐地嗅到一股异常强烈的敌意,敌意的背后又似乎稍带了什么东西,这种东西是如此难以捉摸,连一向自诩聪慧的白鹿也参不透其中的道理,不由得微微吃了一惊。
他很年青不是吗?
但年青不能做为有失礼节的借口不是吗?太没有教养了,常言道子不教父之过,上梁不正下梁歪,对他的家风我持保留意见。
白鹿一听,甩手将男士推开,招呼也不打就径自离开了,把他像腊肉一样晾在舞场中央。
恰巧这时候骆和也到了,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白鹿,三步并做两步向她走来,万分抱歉地说:对不起我来晚了,不跳了吗?舞曲还没有结束。
那我们把它跳完。
白鹿搂着骆和故意到那位腊肉男士面前悠悠然转了几圈,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骆和与白鹿一个才子一个佳人,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出尽了风头,满场就数他们最为得意。人们的目光都被聚焦到这两人身上,羡慕、忌妒、愤恨,什么样的表情都有,甚至还有的目露凶光,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似的。
你有女朋友吗?
你看我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