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是否会原谅自己。
千回百转地冥想之中,突然有一枝长矛从身后直刺而来,他却看也不看,反手用长剑一撩,那长矛便被远远地荡了开去,罗丹士兵骇然,回身欲逃,却已有一把长剑如电一般刺入他身体,鲜血四溅开来,染红士兵甲衣的瞬间,也为这片修罗战场再添一抹妖艳。
罗丹士兵[碰]地一声掉落地面,眼睛却犹自大睁着,神情可怖。
杀了这么地盘人,必是要下地狱的吧,可是无尘却那么善良,是否死了也不会见到。
赵冥心中瑟瑟,脸上神情愈加冷俊,却有一丝迷离在他眼中悄悄激荡开来。
一袭白衣的殷雪衣站在战场之上,神情淡然空茫,所有胆敢近到他身边的人皆被斩杀了干净,然他身上的白衣却没有沾染任何的血色,只在他的四周,空爵士兵的鲜血蜿蜒而流,一直地流到了他的脚下。
如果仔细看,他冷然的眼中似还有一丝讥诮与不耐。
这场战争,也该结束了吧。
他蓦然回身,向后掠去,罗丹的士兵看到,也都开始有计划地且战且退。
[轰隆]一声巨响,却是有人引爆了地底早已埋好的炸药。
一时间,士兵的肢体破碎,鲜血纷飞漫天,宛如下了一场红色的雨。
在引爆炸药的那一刻,赵冥虽然飞身而起,然而还是被炸药的余威所伤,胸口处隐隐作痛。
那一片血雨中,大多却都是空爵士兵的鲜血,殷雪衣早已在此处的地底里埋入了炸药,只待将空爵士兵引来,便要将他们炸得尸骨无存。
第一百三十四章结局
硝烟弥漫,尸体杂乱堆积,树木歪斜倒下,就连大地也在呻吟不止。
这一场人间杀戮,喧嚣着上演。
冥冥中,是谁伸出了手,推动着这一切发展?
漫天的红雨之中,有谁在叹息着,是命运还是在爆炸中刚刚逝去的英魂?
血色的雨消尽,赵冥站在血海之中,手提莫邪宝剑,宝剑上犹自滴血,剑身发出的金属所特有的冰寒光芒在鲜血的映衬下更现其妖异。提剑之人眼中闪动的是冥泉鬼火,透过他的眼睛,人们仿佛看到了地狱的景象。
那一刻,无论是空爵还是罗丹的士兵都被那一双眼睛夺去了魂魄。
[这便是你的伎俩吗?]
冷然的冷笑声带出赵冥唇边一抹血丝,他却仿若无觉一般,定定站住,宛如天人遗世独立,却也仿佛修罗厉鬼。两种矛盾的印象在他的身上得到了一种奇妙的融合。
殷雪衣淡漠而笑,手中长剑颤动出鞘,轻吟不止,却是直指赵冥。
蓦然间,两人同时飞起,手中长剑化为两道闪电,相互交击,又瞬间避开。雪亮的锋刃发出灼灼光华,竟然在刹那间盖过了青天上的如火骄阳。
底下观看的众人无不睁大了双眼,然而却根本看不出二人的剑招,只两道身影乍合乍分间,令鬼神都要惊怖的无双剑芒瞬间跃入眼帘,几乎刺得他们睁不开眼。
[噗],一道煞气贯穿而来,赵冥胸口一痛,手上蓦地一下停顿,只那一下,他就感觉一个尖锐的物体刺入了他胸膛之中,气血翻涌之下,他竟然吐出一口鲜血。
[无尘。]他口中轻吐两字,冥黑的眸子中竟然染上欣悦笑意,深情地,不悔地,甜蜜地,满足地……
殷雪衣快速拔剑,就见到中剑的空爵皇帝无可依凭的身体直直坠落。罗丹士兵此刻已经发出了胜利的欢呼之声,可是空爵皇帝中剑时那个欣悦笑意却正在他心头清晰的浮现扩大,让他双眉染上疑惑不解。
仿佛,故意赴死一般,决绝惨烈,欣喜无限。
带着初生婴儿般的纯真无邪。
那便是空爵以冷酷无情著称的皇帝吗?
刹那之间,殷雪衣不确定了,他望着空爵皇帝不断下坠的身体,心中竟然没有任何的快慰。
杀一个想死的人,他实在是快慰不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白影如孤鹤一般自密林中飞来,赵冥落地的瞬间,那道白影也已飞到,并将之接住。
赵冥望着突现在自己下方的那张女子的美丽脸孔,欣喜地微笑:[无尘,你来了。]他声音低弱,梦呓一般,几不可闻。
他并不是真的以为自己见到了魂牵梦绕的那个人,只以为那是死前的一个幻象,却让他得到了一种彻底的满足。
伸出双手,他想抓住自己在世间最后看到的一抹美好,即使是虚幻,他也要握上一握,因为地狱里不会有无尘。
只是,却在手掌触摸美好的前一刻,无力坠下。
鲜血如泉涌般溅上了女子的身,染红了她的如雪白衣。
[冥儿。]一声轻唤,终于将她的泪水牵引而出。
她缓慢抬起了头,望住前方那个震惊不语的男子,微微一笑,却已经无力言语。
她将赵冥抱起,再看了殷雪衣一眼,只一眼,便转身而去。
有些人,相遇,就是为了分离,这是宿命。
冥冥中,是谁在悄然微笑。
╳
嘉武帝四年六月初八,嘉武帝赵冥在亲征途中遇袭身死。尸骨无存。
罗丹一路大胜,气势如虹。
同年六月初九,重伤未愈的空爵贤王赵清在得知皇帝死讯后,重披战袍,与罗丹战于九哲,大胜。
罗丹退兵,空爵乘胜追击,歼敌十万。罗丹惨败,从此一蹶不振。
与此同时,空爵宫廷中的皇位之争也拉开了序幕。
原本以为皇帝此次死得突然,不可能交代身后之事,就在大臣们各拥其主时,朝廷上德高望重的两代老臣钟期、余威站出,拿出皇帝出征前所秘密留下的遗照,遗照里道明,若皇帝出征不幸身死,便由其长子赵醒即位。
年仅七岁的皇长子赵醒就这样被推上了帝位,年号嘉仪。然而稚子之龄,又如何能号令天下。多次遇袭,却又都被某种不可知势力一一化解,也可说得上是他福星高照了。
就在赵醒即大位不久,贤王赵清收到一份前皇帝的密旨,使原本雄心万丈的他一下子偃旗息鼓,然而这一切的秘密却都不为外人所知。
贤王赵清在朝中依然如同他的封号一样,是个贤明的亲王。
但是实际上,空爵整个朝廷几乎都控制在了他手中,然而他却始终没有登上九五至尊的高位。
他手下的人多次怂恿规劝,也被他一一的严词拒绝。
嘉仪帝元年八月,罗丹向空爵称臣,九月,凌迦也相继称臣上贡。
嘉仪帝元年十月,太皇太后病逝,宫中有人传闻她是被毒杀,但是真相到底为何,却无人知道。
后传
第一章关系
[冥儿,该起了。]
一道清脆的女音响起,将犹自做着好梦的赵冥唤醒。
他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看清了眼前之人所系为谁时,唇边不由得荡漾起温暖笑意。
[无尘。]他张开双臂,英俊的脸庞温柔而深情。
女子美丽的脸出现在赵冥的上方,唇边牵引着静谧而温柔的笑道:[快起来吧,太阳老早可就出来了。]
赵冥依然躺在床上,嘴里唤:[无尘。]
女子[恩]了一声。
[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无尘。]
[梦见了什么?]
[我梦见,我们俩成亲了。]
赵冥深深注视着女子的脸,不放过她脸上哪怕细微的变化。
女子却只是[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无尘!]赵冥大叫,显然是火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正视我们之间的问题呢?]
林无尘斜眼看他:[我们之间有问题吗?]
无辜的语气让赵冥挫败地叹息:[如果你不想跟我在一起,为什么当初要千辛万苦地救我?]
[…]
[无尘!]面时沉默,赵冥又忍不住了。
[冥儿,我们现在不就是在一起了吗?]
赵冥脸上不由得青白交错:[我说的是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
[…]
这个问题赵冥已经问了太多遍,可是每一次都得不到解答。
[当初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去?冥儿。]长久的沉默过后,女子终于淡淡问了。
赵冥眉头一拧,眼中燃起了火:[到今日你还要问这样的问题,难道是当真看不出我的心意吗?]
他语气中满是喈叹无奈甚至疲惫。
女子没有接他的话,他们之间一直维持着沉默。
终于,赵冥叹息了:[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你和江山究竟哪个更重要一些,可是直到那次你消失,我才深深明白,在我心底里,无论是什么都比不上一个你。]
赵冥的眼中满是灼灼燃烧的火焰,充满了某种不可名状的。
[如画江山没了我依旧如画,可是我没有了你便不再是我。因为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了林无尘,赵冥可能早就死在了那个充满阴谋与斗争的皇宫里。]
第一次,赵冥完全将自己放开,在这个他深爱的女子面前剖白自己的内心,为的是能永远地牵起她的手。
[在得知你可能死的时候,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
赵冥的眼一直盯着女子。
女子却只是沉默着。
[我想到的是,让我死吧。那样我可能就会见到你了。所以贤王意图谋反,吴及刻意接近,我却只是自发地掉进他们设计的圈套,因为我想见到你。]
在说到[想见到你]四个字的时候,赵冥的声音很轻,然而正是那极轻的四个字却让女子的心惊了一惊。
[冥儿。]女子轻轻地道:[你起来吧,我们出去走一走。]
淡然的语调,无所波动的面庞,让赵冥的心都灰了。
然而他还是慢慢地起了身,下床。
林尘心扭身走出,只是步伐滞缓。
她慢慢地走着,一直地走着,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出了百花谷。
突然,她定住脚。
有人在自己前面。
竟然到现在才发现,看来自己刚才果真是有点分心了。
她抬头向前看去。
春日晨光之中,男子的白色衣袍飘动着,潇洒依旧,美丽依旧,只那脸上刻画的沧桑却让她诧异。
犹记得前年夏至,那个男子的冷漠,疏离,温和淡然,为何现在神情却似换了一个人。
[是你。]林尘心笑开,然而微蹙的眉头却显示了她心神的不宁。
殷雪衣静静走来,到得女子身边:[能再着到你真好。]
男子微笑开来的时候,脸上沧桑的痕迹被瞬间冲淡,恍然间,林尘心似又看到了昔日的那个男子。
林尘心忍不住问了:[你是来找我的吗?]
殷雪衣依旧在笑:[你忘记了我们的约定了吗?如果战争结束,你和我都还在的话,你就会同我成亲。]
林尘心看着男子眼中的促狭,笑了:[那么你今日找到我,为的还是那个承诺吗?]
殷雪衣温和的眉目瞬间冷凝下去,低低道:[她死了。]
林尘心听罢,[咦]了一声:[你说的是?]
[殷雪歌,我的妹妹。]殷雪衣继续道,[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林尘心心中动了一下,却不出声。
[她竟然跑到敌人的阵营里去,让空爵人拿她当饵,来要挟我。]
说到这里,男子眼中闪过深沉复杂的感情,脸色黯沉得可怕。
[她的目的达成了,我妥协了,可是她竟然自己跳下了城楼。]
林尘心的肩膀终于忍不住微微颤抖了,缓缓低声道:[她只是想试探你对她的心。]
[用一场战争来做为赌注。]殷雪衣沉声,可是最后却苦笑起来,[但是我却答应了,所以我败了。原来我竟和她一样的愚蠢。]
林尘心看着脸色灰败的男子,终于忍不住道:[不是愚蠢,只是心之所系。你爱她。]
殷雪衣震动了:[可我爱的明明是你。但是见了你,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将这些话对你说了。]
林尘心笑了:[你爱的那个人是雪歌,不是我。我和你是同一类人,所以你觉察出我能够理解你,于是你就对我说了。是不是?]
殷雪衣迷茫了,轻轻道:[我不知道。]
林尘心的笑意更深了。殷雪衣爱自己的妹妹,可是也许他也爱自己,但是她却一点也不愿意再去背负另外一段感情了,所以她要扰乱他,让他永远不知道他或许也是爱她的。
那样他与她都会好过一点。
[其实我今日遇到你,只是巧合,你相信吗?]片刻后,殷雪衣终于又开口道。
林尘心点头,为什么不相信,又有什么好争辨的呢?是与不是,其实本不那么重要的。
[既然来到这里,就到我那坐上一坐吧?]
她含笑开口邀请,却在回头的瞬间笑容冻结在了嘴角:[冥儿。]
赵冥一个箭步上来,挡在林尘心与殷雪衣之间:[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带怒的语气,黑眸之中满是嫉妒。
殷雪衣将手放在林尘心肩头,带笑看他:[你看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第二章恩人
赵冥怒,林雪衣只见一拳向自己面门袭来,隐隐带出风雷之声,他迅疾后退,才堪堪避开,口里却不甚在意地笑道:[尘心,你怎么同个疯子在一处呢?]在讲到[疯子]二字时,他特意加重了语调。
赵冥不与他理论,只手下的功夫更加狠辣无情,殷雪衣起初还神色自若,越到后来,越感手头吃力,暗暗心惊于对手功夫精湛,心道:战场拼死搏斗的那一刻,也不见他这样呀。
林尘心在旁观看了片刻,直到两人缠至难分难解,因恐二人伤了彼此,遂出声道:[你二人工夫伯仲之间,再打下去,也难分胜负,索性就到此为止吧。]
然打斗正酣的二人哪里肯听劝,手上的招式更加不含糊了。
林尘心知劝也无用,便道:[那你们继续打吧,我就不奉陪了。]
说罢她便一转身,欲走。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里,赵冥却与殷雪衣同时收了手,旋至她两旁。
林尘心左右看了看,无奈笑道:[回去再说吧。]
殷雪衣却偏还觉不够,半真半假道:[尘心,你不是答应要嫁给我吗?什么时候?]
一面说着,他还一面去观察赵冥神情,就见赵冥脸色一僵,他不由得笑意更浓了。
林尘心怎不知道殷雪衣是故意在赵冥面前提起此事,但是却也不辩解,因为她的确曾经答应过,忍不住地,她瞥了瞥赵冥,但见他神色如常,只眉间皱意深了。
看来,还是恼了。
三人一同回到林尘心与赵冥的落脚处,殷雪衣但见四周满布奇花异草,一茶小溪在前方缓缓流淌,连那房子也很是富丽。看来二人生活果真惬意,看至此,他不由得心头微酸,颇不是滋味。
林尘心招呼殷雪衣进了屋,赵冥虽心中恼得厉害,面上却只是淡淡的。
然而当林尘心去端瓜果的空挡,赵冥终于冷冷地开口道:[这里不欢迎你,还不快滚!]
殷雪衣听后,却只轻轻地笑了,也没发出声音,但那嘴角上一抹弯弧却很是刺了赵冥的眼。就听得殷雪衣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调道:[尘心请我来此做客,就算要走,也要知会一声,否则岂不失礼。]
赵冥待要讽刺几句,眼角却撇见林尘心已端了瓜果走出,遂闭口不语,眼中原本的肃杀神色也尽数敛去。
林尘心将瓜果置于二人案前,也不让吃,只自己拿了草莓,有滋有味地吃将了起来,也不去看二人,赵冥对此早已司空见惯,自动自发拿了自己喜欢的苹果,只殷雪衣坐在一旁却是半天没有动静。
林尘心吃毕,抬头见殷雪衣不拿瓜果,也不出声,笑笑:[我没有让客人吃东西的习惯。]
赵冥接口道:[客人不用客气。]他特意在客人二字上加重了音,林尘心扭头看他,他却只一派的坦然自若。
殷雪衣不在意道:[无妨。你之性格,我岂有不了解的。]
赵冥听了,突然觉得口中的苹果也无味了起来,起身,口气生硬道:[我出去会。]
林尘心[哦]了一声,头也不抬。
赵冥径自走出门。
殷雪衣望和赵冥背影,若有所思道:[看来他很在乎你。]
林尘心却只径自吃着,好象没听见一般。
[尘心。]殷雪衣突觉气氛有点沉闷,忍不住唤。
林尘心叹息了一声,方抬头道:[我是真的没有法子了。]
殷雪衣本想问她话中何意,然而林尘心却连停顿也没有,话锋一转,似轻松无限道:[罗丹与凌嘉俱都向空爵称臣,如今四海之内皆升平,你也清闲了。]
殷雪衣听罢,却只苦笑:[罗丹与空爵在九哲的那一场大战,可说是元气大伤,不久遭受蝗虫天灾,颗粒无收,不法商人又趁机哄抬粮价。皇兄也是无奈之下,才向空爵妥协称臣,以此来获得空爵的帮助。那凌嘉国主,本就是软骨小人耳,罗丹与空爵开战之时,他就打着坐山观虎斗的主意,后罗丹败,不得已向空爵称臣。空爵气候可说是已大成,他凌嘉又如何能偏安一隅,空爵几番威逼利诱,那凌嘉屈膝称臣本就是预料中事。难不成要等到空爵打到家门口?若是别人或许还可能,然而凌嘉国主何等胆怯,如何有那等胆识?]
林尘心听后,眸中光芒微闪,淡淡笑开:[既已这般,多说无益。能够这样无刀无血地实现天下一统,并无不好。天下之势,分久必合,早晚而已。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这个天下也是一座大山,各国的君王也如同山中猛虎一般,何况四个?]
殷雪衣点头道:[这些道理,我都明白,只是我始终是罗丹皇室中人。正如你同空爵有莫大关联,倘若空爵出了什么事,你又真能做到无动于衷吗?]
林尘心微笑,如同茉莉花开,散发着自然优雅的韵味。
[你说得极对,?br/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