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抓在臂上的手指收紧,苓蝶漪却不再感到痛了。是太冷了吗?全身,都好麻。
「可是,一看那印……」少年深深望进那双子夜幽泉里,吃力地露出温柔的笑容。「如果,我告诉你……你还会肯认我吗?」少年按握在臂上的手使力得颤抖,似要捏碎底下的红色印记。「你会原谅我吗?」
苓蝶漪下意识地轻唤:「映雁……」
怀中的少年艰难的呻了口凉气,微声道:「我……我不叫映雁。我原名叫……非程。」血淋了下半脸,那上面依然烔烔发光的双眸看着搂着他的苓蝶漪,「苓、非、程。」
苓蝶漪闻言瞬间如雷轰顶。痛,头,好痛!臂上好痛!
有什么如在泉底开洞,泉水如潮汹涌过来,四方八面,形成旋涡。而旋滑的中心,是遗忘已久的记忆。
??有时他做梦。
??有时在梦中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有时候不。
??他看见过一个五官容貌和谁很相似的男人,会?柔地抱着自己,轻轻地用白晢修长的五指抚梳过自己在梦中拥有的一把又乌又亮的长黑发。
??有时那梦中的男人会为他抚琴,是一首很美的曲子。
??在梦中,那个人教他抚琴,让他学着自己奏那首曲,然后告诉他,这首曲,是他心,他的爱,他的痛……
??有时会梦到一些什么。很小很小。他猜是一种小动物。包在手里,用手掌轻轻磨擦。淡淡的体?暖意。
??都是蒙蒙泷泷的一团白影,唯有那份?暖纤弱的触感,是那么真切。
??真切到,从很久以前起就是这样合着掌摩挲着,不曾分离过。
不曾分离……
「啊??」苓蝶漪抑天长号,惨楚无比,一连好几声,慢慢化为哭声,压抑的低沉的哭音,乌首低垂,黑瀑冰泪,于是洒了少年满脸。
再抬头,想要?柔地回报少年一个属于兄长的一个笑容。
苓蝶漪一手柔柔抚过少年的染血的面颊,白玉般尖细指头把和着血胶在一起的头发和血肉分开,一边轻轻唤:「非程……」
咧嘴。不知道是痛极还是高兴,少年的脸上扯出一个奇怪抽搐的表情。几丝泪水滑过伤口处,脸上顿时抽搐得更烈。
似笑非笑,似痛非痛。那泪,也不知是难过还是快乐。
「我好想笑,郄又好痛…好痛…我笑不出来……面上…还有…心上……好痛好痛…」一滴,两滴。有什么除了自己的泪水以外的东西自上空跌流下滑过带伤的面庞。
是什么呢?天要下雨了吗?
连天见我这么可怜也要哭啊……
「我头好晕……眼皮好重……我……」不想离开你。
面上的水滴越发密集,打在伤口上,却已经不再痛了。
为什么不再痛了?不要……我不要死去……不要啊……
非程赫然瞪大了渐次模糊看不见的双眼,几乎断尽的双臂伸进空中,凭空乱抓了起来,口中仅能发出「啊啊」的叫声。
隐约感觉自己一只手被人握过,贴在湿湿的一片什么上,温热的液体,贴着手背流下。
我……又要睡了吗?我不想再睡。上次一睡,我就再也见不着哥哥和爷爷了。
这一次我又会遇上什么……其实我……真的好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