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铺上一片狼藉,安愿裹着他的衬衫站在一边,看荆复洲把床单换掉。他大约从不做这种事,好几次找不到前后,动作也慢。安愿静静的看着,半晌,她偏过头,嗓音还带着刚刚的沙哑:“荆复洲,你喜欢我什么?”
女人常常会在爱情里这样问,你喜欢我什么?这个问题是甜蜜的,有引导性的,爱你年轻漂亮,爱你心地善良,或与这些无关,我爱你是因为你也同样爱着我。可他们之间都不是,年轻漂亮的女人荆复洲能抓来大把,心地善良更是跟安愿贴不上边。她好像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她又知道,荆复洲确确实实,是喜欢她的。
这句话问的不似其他少女,带点娇媚,欲拒还迎。荆复洲扬手把床单摊开,被子都放好,床头的烟盒里还剩几根烟,他拿了一根在手里,又把打火机扔给她:“帮我点上。”
安愿的拇指在打火机上按了一下,火苗蹿起来,映的她眼底火红透亮。荆复洲低头凑近了把烟点上,呼出一口气,这才淡笑着看她:“你喜欢程祈什么?”
安愿皱皱眉,她不想从荆复洲口中听到程祈的名字:“那不一样。”
“要是再过十年,二十年,我们还是这么过,你会不会认命,就这么混下去了?”荆复洲话锋一转,把烟灰掸掉,表情有些难以辨认。安愿靠着墙壁,没有任何思索的摇了摇头:“荆复洲,就算过一辈子,我也不会放弃想杀了你的念头。”
就是了。
荆复洲不说话,叼着烟,似乎是笑了。他喜欢安愿什么?最初接触,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喜欢她年轻,喜欢她对他毫不畏惧的说话,他喜欢她是因为她就像当初什么也不是,闯荡在中外边界混饭吃的自己。单纯,狡黠,神秘,得不到。
后来放不下,还是喜欢,喜欢她一直不变的样子。如果安愿是另一个自己,那么她有着不肯妥协的灵魂,他曾经在岔路口屈服,而她没有。时光好像倒退了十年,他看见自己本该走上的另一条路,安愿此刻正无怨无悔的走在上面。
她知道自己的初心,她活得让人好羡慕。
荆复洲靠坐在床头,觉得自己大概是疯魔了。他爱这样的她,却不能成全她,挖空心思想将她同化,又屡次失败。倘若有一天安愿真的选择了妥协,他还会不会爱她?好像不管怎么样,结果从来都是令他失望的。
他不信天,天就不肯对他给予哪怕一点的偏爱。
安愿在床脚坐下,背对着他躺倒在床上。她很累,以至于晚饭时间到了,也还是不想动。她知道荆复洲起床的时候凑过来吻了她的鬓角,那动作太珍惜太温存,让她的心尖微微发颤。
再次睡醒是晚上十一点多,荆复洲躺在她身边,毯子搭在腰上。安愿缓缓坐起来,伸手在他脸前晃了晃,他没有任何反应,呼吸依旧均匀。
安愿舔了舔干燥的唇,从床上慢慢滑下去。四周很寂静,连下了一天的雨都停了,空气里满是清冽的气息。她踩在地板上,悄无声息的打开房门,又回身带上,黑暗里荆复洲的睫毛动了动,张开眼睛。
走廊在夜里深幽宁静,透着森森诡异。佛堂的灯还亮着,从门缝里透出些许光芒。安愿左右看了看,确定四周没有声息,这才伸手推开了门。
她要单独跟周凛见一面,不被荆复洲怀疑的和周凛见一面。可是这件事她思考了几天,还是觉得难度大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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