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母妃,天子自然是放在心上尊敬着,一向都是顺着她的意,就好比裘太师的长女,她老太家的外甥女‘柔妃’一样,哪怕是他中看不上的,但还是会依照她老人家的意思纳她为纪。对天子来说,这也算是尽孝。
但,这一次,却为了一个他妇之妻与太皇贵妃起冲突,这样的场面安公公从方才未踏进慈瑞宫前从未想过,更别提让他现场应变圆场了。
安公公愣在那里,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再看看那长板凳上奄奄一息的将军夫人,刺眼夺目的‘红’让他神经一崩。
这样的事在后宫可以说是经常看过,并不奇怪,但从慈瑞宫亲眼看到总觉得有些触目惊心,那样清雅孤傲的女子如此被打成这样,是谁都会生出恻隐之心。
只是,这皇上,也太——过了。
天子阴侫的眸子一闪精芒,薄唇紧抿,沉声道:“母妃,你是戟晋国母的楷模,亦是念佛之人,对一只蝼蚁都不忍心伤害,但对人,为何就不能宽容一点,母妃的慈悲之心都念佛念到哪去了,若是被老太君和完颜将军知道他们又当如何想?她的媳妇被请进宫,却成了棍下之人?
而且,若是被已逝去的顾老太傅知道,他在九泉之下又是如何心疼?百姓又该如何议论母妃,难道要天下百姓都在说母妃你是徒有虚表,念佛不过是个虚设吗?是关戟晋国仪,母妃此举,真是太鲁莽了。”
天子口气不温不火,字字震震有辞,眸光如刃射向太皇贵妃,犀利尖锐,让人防不胜防。
一席话,把太皇贵妃当场震住,面容霎时变白。
看向在长板凳上已然昏过去的君子言时,原本犀锐的眸子闪过犹豫,当时只顾着生气,倒是把她是顾老太傅女儿的身份给忘了。
“这——”太皇贵妃一时语塞。
然而,转念一想到自己那失踪的儿子,仅有的犹豫顿然消失,镇定驳言:“皇帝,你五哥是因为这个女子才失踪的,难道母妃没有权力知道来龙去脉?皇帝是不知道母妃在从万佛寺回来时候,所听到百姓对夙王府与将军府的蜚论,那可是难听得很?
她已为人凄,就该尽妻德,尽妇道,如此水性杨花,不是红颜祸水是什么?她把妇道廉耻、三从四德都置如草芥,简直是可恶!
我不过是给她一些教训,让她知道身为女子,何为,何不为?否则太瑞皇后当年所定下的“女子德行、妇道廉论”岂不是成了耳边风了?往后天下女子行仪岂不失德失仪,让他国笑话我们戟晋吗?”
反将一军,天子龙眉一蹙,沉呤后,道:“母妃,你都没问过将军怎么知道将军夫人没有尽妻德尽妇道?流言蜚语,又岂能当真?你认为,五哥会是那种不顾道义,不顾德论,横道夺爱的小人吗?
五哥与将军之间的情谊你自是知道的,那他救将军夫人自然也是看在完颜将军的份上,难道母妃希望在那样险峻危险的时刻让五哥见死不救,成为万人指责的儒夫?唉——若是五哥回来得知,对将军又是如何惭愧!”
“这——”太皇贵妃一愣,再次语塞。
转念一想,两眸闪过精明,反问:“可是她目前是住在夙王府,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天子叹道:“母妃有所不知,将军夫人心善,五哥因她失踪,她自然是过意不去,大将军出兵搜索五哥的下落,瀚儿又年幼,如今王府没有主子。所以,儿臣便命将军府的孙小姐与将军夫人暂时居住夙王府,一来是为了安抚瀚儿的情绪,二来是委托她们照顾瀚儿,仅此而已!然,儿臣却没料到百姓的非议会伤害到将军夫人,让母妃误会而害了她,儿臣,真是惭愧!”天子眸色一暗,似是在痛悟愧疚。
听到天子对太皇贵妃如此‘解释’,安公公悬着的心才放下,心吁一气,幸好,幸好!
只不过,为了一个女子居然如此圆慌,还是将军的妻子,光是这样一想,安公公便再次捏把冷汗!
天子心思,果真是不可恻,不可恻啊!
儿子的一席说道得如此条理分时,句句在情在理,让太皇贵妃挑不出毛病,打结的心也顿时解开不少,紧蹙的双眉也渐渐舒展,疑惑问道:“当真?”
“儿臣怎敢欺瞒母妃?”夙孤冷淡淡一笑,眸底却闪过一丝烦燥。
见儿子给自己台阶下,太皇贵妃也识趣地不再深究,轻轻颔首,道:“那,倒是母妃的不是了,唉——我啊,是被你五哥扰乱了情绪才会如此震怒!”
扬扬道,再道:“罢了罢了,既然如此,也是误会,快抬下去宣御医给她治治吧,三十杖下去,定是伤筋断骨了。”
“三十杖?”夙孤冷倒抽一气。
转眸看向已昏趴在长板凳上的君子言,那触目的‘血红’,使他的心咯噔一沉,眸子闪过阴霾,喝道:“来人,把将军夫人抬到‘清芸阁’让太医疹治。”浑厚的声线透着暗隐的焦虑与心疼。
“是——”数名宫侍即刻准备好软塌担架,小心翼翼地将君子言放上去,动作轻微至极,生怕稍一不慎,便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灾。
夙孤冷上前拍拍太皇贵妃的手,安慰道:“母妃才刚回来,应当好好休息才是,五哥一事,请母妃莫忧,儿臣就是挖地三尺,也会把五哥找出来。
而且,按如今的情势看来,五哥还是平安的,找不到尸体就是代表五哥定是被哪个高人救下了,许是伤势未愈才会来不及回来,五哥命贵,请母妃宽心才是。”
太皇贵妃只觉心头一暖,叹气颔首:“但愿如此!”
“那,儿臣告退!”天子这才施礼退下,转身退出慈瑞宫。
随着天子的离开,‘慈瑞宫’拘谨的气氛才稍稍缓解,众人皆是暗暗吁气。
太皇贵妃看着儿子离去的身形,眸底闪过一丝后悔。
这下子,她与那薛老婆子结下的梁子又更大了,回想起儿子的话,不禁觉得自己太欠考虑,果真是鲁莽。
唉——这柔儿,真是不该听她的挑拨,这下,倒是因小失大,给自己惹来不少麻烦,幸好儿子来了,否则,这残局肯定是不好收拾。
仔细想一想,太皇贵妃只觉后怕,以完颜府的势力,若是因一个女子起了争执,让自己下不了台,岂不是让儿子难做?让他们抓了把柄?
端起泉露,低啜几口压压惊,太皇贵妃真是暗骂自己真是鲁莽的可以,看来,真是老了,想法也被这后宫困得狭隘不少!
回想起那女子眉宇间的傲倔,太皇贵妃眸子蓦然变深。
曾经在寿宴时,她好像见过将军夫人,当时的她温婉木讷,哪敢直视自己,哪敢如此妄论?如此一想,太皇贵妃心头的疑惑更大,不过才两年,这将军夫人的性子也变得太快了点!
宫婢此时躬身进来禀报:“禀太皇贵妃,柔妃求见!”
一听到‘柔妃’二字,太皇贵妃脸色一沉,道:“不见!”这小妮子,差点让她吃足苦头,还敢来,哼!
清芸阁
雅致豪奢的楼阁美伦美英,亭台楼阁精致秀巧,与湖畔所建的湖心小亭相携,两处紧靠碧青竹桥与岸中相接,如画如诗,若是白天,放眼望去,颇有江南风格水墨画的意蕴,让人沉溺其中,美哉妙哉。
夜色怡人,明月落湖,如此怡情的气氛却凝固着一道让人窒息的冷流。
此时,碧青竹桥上行人个个脚步苍促,稍显慌音,数十位姿深的太医纷纷随安公公前去‘清芸阁’,不敢怠慢半分。
一进去,刚要行礼便听到天子戾吼:“这个时候还行什么礼啊,赶紧过来给将军夫人诊治。”此时,夙孤冷没有避嫌,紧握着君子言的手,一脸阴蛰沉侫,如同噬血的野兽,使人望之惧怕。
一向慵懒的声线此时尽是暴怒狂燥,众人只觉如同被人置剑近喉,使他们不禁倒抽一气,抖如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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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逸然为太医之首,自然是他为将军夫人诊脉。
绕过屏风,宇文太医犀瑞的眸子盯着天子紧握着将军夫人的手,眸底闪过一抹深沉。
接收到他深究的眸光,夙孤冷狠瞪了他一眼,哪会不知道这个老狐狸心里头的心思!
看了一眼趴塌的女子,尽管不舍,也得起身。
“太医,诊视吧!”声线里皆是烦燥,这个老不死。
岂料,宇文太医却是不依不挠,躬手道:“启禀皇上,臣要给将军夫人诊视身上的伤口,还请皇上回避。”若是嫔妃倒也就罢了,可惜不是。
“你——”夙孤冷一窒,俊夭的脸色铁青无比,瞬间又沉如黑炭,眸子里皆是欲欲翻涌的戾气。
“请皇上回避。”宇文太医依然不卑不亢地道。
瞬间,空气寒流急降,直透心脉,浑身刺骨,在场之人皆是倒抽一气,个个战战勀勀地看着屏风内的宇文太医和当今天子。
“皇上,太医说得在理,您在这也不合适,还是回避吧。”安公公即刻打着圆场,一脸冷汗,这宇文太医给嫔妃诊病时毛病就多,如今这君子言又非宫嫔,这老人家自然要挑刺。
“哼——”夙孤冷顿时恼哼一声,拂袖走出屏风,一脸阴煞地坐在桌席,身上的明黄龙袍戾气不断散出,随着他的吐呐起伏不定。
当宇文太医见到下身全被血渍污透的君子言时,一向治人无数的他也不免惊得倒抽一气,暗生恻隐。
来时的路上听安公公说过一些缘由,只是,在‘慈瑞宫’,被一向念佛参禅的太皇贵妃惩治如此,在为她捏把冷汗的同时也深深感到钦佩,这样的女子,难怪夙亲王和完颜澈会爱她至深!
这个孙侄媳,十天内让他诊视两次,真不知道对她来说是幸还是不幸?
袖一撩,一探脉,宇文太医脸色顿时变得凝重,眸底忧色更甚。
外头的老太医因天子在旁,老骨头抖得利害。
突然,宇文逸然苍劲的声线在屏风内响起:“立刻准备‘化淤活络’的药,还有血蚕、血灵芝、将军夫人此时伤势极重,这些药必须马上配好,不得有误。”
太医首史一声令下,在场的老太医即刻如鸟兽散,纷纷自行准备,没有了面对天子的战战勀勀,动作如行云流水,游刃有余。
夙孤冷一听到‘伤势极重’这四个字,脸色唰的发白,拳头握紧,墨眸中,尽是狠侫的杀气。
正在此时,一名宦官与安公公附耳说了什么,只见他脸色一变,即刻上前对夙孤冷禀道:“皇上料事如神,大将军与小王爷果然入宫,在去‘慈瑞宫’已按照您的吩咐给挡了下来,此时已经安排在御花园偏殿候着了,现在,应当如何?”
闻言,天子龙眉深锁,伸手抚住额鬓,黑眸望向屏风内塌,一抹侫狡的念头闪过,薄唇轻启,道:“朕,亲自去应付他们,你想尽一切办法把将军夫人被太皇贵妃杖责之事掩饰下来,不能走露半点风声,否则,杀无赦。”
黑眸微眯,扫向安公公,眸神狠侫如刃般精亮。
安公公闻言一震,不敢正视夙孤冷的眼神,恭敬道:“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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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屏风内的君子言望去,夙孤冷眸子闪过复杂,浅叹一息后才脚步沉重地踏出‘清芸阁’。
天子一走,屏风内的宇文太医眸色更加深沉,捊着胡须,低眸看着脸色比数日前更显苍白的君子言,敛眸一深,皇上他——
“煞绝——你在哪?”毫无血色的唇梦讫喃喃,君子言游丝的声线里皆是近乎崩溃的思念,眼角在一声低喃后泌出一泪滑至脸庞,布满冷汗的脸在灯盏下更显憔悴,泪与汗渗杂,相互融化。
唉——
宇文太医深叹一息,眸中闪过莫名来潮的犹豫!
他该不该帮她?
夜色朦胧,月沉星没,泼墨的夜只有一片漆旷!
姹紫千红的御花园,一入夜便芳华隐没,在夜色中,只有秋风送花香,其香其艳,见人见智,因人而异!
此里,亭里不时传来踱步声、叹气声和男子责备自己的斥责。
“我怎么会那么笨没有妨着太皇贵妃,居然让她有机会对言儿出手,如今言儿不比以前温驯,苦头是少不了的,现在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完颜澈抬头望着一处漆墨的御花园,再次急道:“言儿怎么还没来?安公公不是说让我们在这里等她吗?这都快半个时辰了。”
“将军,你还是坐下来再等等吧,你这样走来走去,你不累,我和少方看着累。”李郁白蹙眉埋怨道。
反观,一直坐在木质轮椅上缄默不语的夙轩瀚却是要比大将军显得愠定冷静。
此时的他,脑中正回想着方才进宫的情形:
一进宫,刚要去慈瑞宫面见太皇贵妃,宫婢便出来对他们说太皇贵妃身体不适,不想见任何人,只想与君子言攀谈聊天,让他们在御花园候着。
从宫婢得知,君子言与太皇贵妃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一时兴起,君子言与太皇贵妃在说到父亲的时候忽起‘沏茶之念’,所以才攀谈忘时。
夙轩瀚星眸一沉,整件事听来合理,又似极不合理!而且,他绝不相信宫婢之言。
太皇祖母为人挑畔,君子言清傲张扬,两人根本就是水火不相容的性情,怎么可能相谈甚欢?这简直是胡掰乱造。
唯一的解释便是有人故意安排宫婢对他们这样说的,知道他们会问,所以这样‘解释’,或者说‘掩饰’!
如此一分析,夙轩瀚白瓷如玉的稚脸上更多了常人才有的冷酷与沉凝,放在扶椅上的手稍稍一紧,本不平静的心突然变得急促不安。
远处,才到御花园的夙孤冷远远便看到亭中游步镀走,对侄儿侍卫发牢马蚤的完颜澈,和坐在轮椅上的十岁侄儿。
夙孤冷抬手一举,身后的宦官宫婢皆是识趣退下。
待夙孤冷上前数步,完颜澈、夙轩瀚二人齐齐抬眸,二人眸色皆是一亮。
“参见皇上!”完颜澈与李郁白齐齐躬身。
“侄儿见过皇帝叔叔!”夙轩瀚身体不便,只是低首。
天子侫笑地伸手一扬,道:“免礼!”
“皇上,贱内她——”完颜澈刚要开口,夙孤冷却只是置若罔闻绕过他走到夙轩瀚面前,让他启言一滞,憋得不轻,俊隽的脸顿时铁青。
夙孤冷伸手放在夙轩瀚弱小的肩膀上,道:“瀚儿,皇帝叔叔没能过去府里见你,近日身体可好?”
“回皇帝叔叔的话,瀚儿无妨,谢谢皇帝叔叔挂念,如今,瀚儿别无它求,只希望父亲能平安回府。”夙轩瀚眸神清冷,琴铮声线透露着对父亲浓浓的挂心,态度一如既往地生疏!
听此,夙孤冷对这个残膝的小侄子的欣赏与婉惜更甚,最后化作一声长叹,淡淡颔首,语重心长地道:“一定会的,瀚儿如今已经十岁了,算是半个大人了,有些担当必须去扛,有些意外变故,也必须面对,身为皇室嫡孙,这样的事避不可免,瀚儿可懂?”
夙轩瀚这次没有说话,紧抿着唇不语,数个吐呐后才淡淡回道:“瀚儿只要父亲平安无事。”
夙孤冷俊容一僵,抬眸对上完颜澈的目光,在他未开口前便笑道:“将军夫人与太皇贵妃一见如故,恐怕太皇贵妃晚上是不打算放人了。”调侃的声线里却带着浓浓的笃定意味。
听到天子此言,三人皆是一震,眸光纷纷砸向夙孤冷,疑惑深究。
夙孤冷兀自坐在石桌上,从容地对上三人的眼光,苦笑道:“难道朕的话,你们也怀疑?”
完颜澈本就铁青的脸更是阴沉,道:“皇上,贱内身体不适,风寒刚愈,太皇贵妃乃金枝玉体,若是被传染了,那将军府可是罪大了!”
夙孤冷眸子一侫,唇角扬起弯月笑意:“完颜爱卿大可放心,宫中太医多得是,而且有宇文太医在,你不必担心,朕保证,夫人定会毫发未伤!”
“皇上此言差矣,宫里的规矩繁杂,贱内一向木讷笨拙,若一不小心触犯,那可如何是好?还是待臣亲自去慈瑞宫接贱内出来吧,太皇贵妃若是真的喜欢,明儿个臣亲自送贱内进宫便是。”完颜澈咬字道,如鹰的眸子迸射出毫不谦逊的魄力。
“大将军是不相信朕了?”夙孤冷眸子一沉,皆是阴侫隐戾。
“皇上误会了,臣是不相信自己的‘妻子’不会闯祸。”完颜澈见招拆招,鹰狠的眸子如沉封千年的宝剑,锐不可当。
瞬间,一君一臣四眸相撞,毫不逊色。
李郁白冰蛰的眸子在那对峙的一君一臣游移,倒抽一气,忐忑惶然。
轮椅上的夙轩瀚看着二人,眸底闪过一丝符合年华的焦燥。
突然,星眸一敛,心顿一沉,转蓦已拉着完颜澈的袖子,劝道:“澈叔叔,既然太皇祖母如此喜欢婶婶,看在她老人家的份上,看在皇帝叔叔承诺的份上,就让婶婶住一晚吧!相信明日,澈叔叔便能见到‘健健康康’的婶婶了。”
夙轩瀚看向夙孤冷时,眸子探究深沉,道:“皇帝叔叔,你说侄儿说得对吗?”
霎时,夙孤冷俊脸一僵,半晌,龙眉一挑,薄唇邪扬:“当然!”
眸底闪过微不可察的杀气。
虽是初秋,此时御花园却如寒霜急降,凉入百肢千骸。
子夜
暗厢里,孤烛依然昏黄错暗,矮几上的百孔炉依旧如初冉冉溢香。
门被人拉开,进来的人依然是三天前,云鬓雪白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将药箱放下,坐塌后依如常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