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外人了,两个丫头坐下来一起吃饭。”开动前,乾隆笑着对一左一右立于身后的两女说。
“这样不大好,老爷,您吃您的,别管我们了。”紫薇双手交握置于身前,微笑着婉拒了。
“没有什么不太好。你们两个恭敬不如从命。”乾隆开始动筷了。
小燕子犹自生着闷气,脸色阴沉、阴阳怪气地说,“什么虫命不虫命的?我才不是虫子命呢!我呀,是倒霉命!”
永琪神色别扭,尔泰了然地偷笑,“两只小虫子,快过来吃饭吧!老爷之命,丫头听命也!坐下乎?吃饭乎?”
小燕子不情不愿地被紫薇拉扯着,在永琪身边坐下。
乾隆眼里闪过一丝不满,面上却笑着,环视一周,“好了,赶了一天路大家都有倦容了。”视线停留在一袭桃红上,“小燕子,怎么脸色不好?是不是病了?”
小燕子摇摇头,胡大夫说许是天热中暑了,一会熬一锅药每人喝一份,纪晓岚和鄂敏感叹着有大夫随行就是方便,用餐的气氛整体上很欢乐。
——局部有雨。
小燕子闷不吭声地扒拉着碗里的饭,一粒、两粒,饭没吃上几口,两滴清泪落入碗中。
永琪见了心疼,夹起一个鸡腿放到小燕子碗里,讨好地笑笑,“多吃点东西,可能会舒服点。”
小燕子那个倔脾气,立刻就把鸡腿扔到桌子上,动静还有点大。
周围的紫薇尔康尔泰都是一愣,永琪的脸也阴了,这不是打他的脸么!
“尔泰,你有没有找人照顾那个采莲?她吃过没有?”永琪言不由衷。
“这……这个……”
永琪瞪他一眼,“我给她送去。”径自往碗里夹了些菜,便起身离席。
乔果看了这边一眼,果然是恋爱了吧!下午还装着一副看不上人家的样子,晚上就巴巴地去给人家送饭。
假正经什么的,最讨厌了!
“腊梅,给少爷再送一份饭菜,两人吃一份怎么够呢?”腊梅领命而去。
小燕子本来心里就堵得慌,再一听令仙子的吩咐,只觉得头都要炸开了——“老爷,我头真的很晕,我想回房休息。我吃不下去了,对不起。”
“我陪她。”紫薇紧随而去。
乾隆神情微妙,温柔地给令仙子夹了片鲜嫩的水煮鱼,“你也多吃点。”
“嗯。”乔果礼尚往来地回夹了一个红烧鸭翅,薄薄的唇线勾勒出蜜色柔媚的弧度。
乾隆的眼神变得更加暗沉,夹菜,关心的神色,眼波流转之间的暧昧……
永琪,你让朕怎么相信你对小燕子只是兄妹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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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莲的房间。
“少爷说要送饭给我?”采莲一脸的惊喜。
腊梅拎着食盒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这五阿哥根本没来啊!
采莲只觉得心里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狂喜给掀起了惊涛骇浪,感激地接过饭盒,“多谢腊梅姑娘了。”
腊梅看到采莲向自己身后偷偷张望的样子,只得安慰似的说了句,“兴许是少爷迷路了。”
采莲垂下了眉眼,客栈没这么大吧?“那我去找少爷吧。”
“你看着办吧,我得回去伺候夫人了。”腊梅轻轻颔首,转身走了。
……
夜深,凉亭。
月色宁静,却抹不去永琪心底的那份烦躁。
采莲拎着食盒,看到永琪不由欣喜地迈了步子,却见福家兄弟匆匆走了过来,怯怯地躲到了一棵枝叶繁茂的树后方。
尔康对永琪说,“你赶快把那个采莲打发走。听到没有?”
永琪心情本就不好,又听到这种类似说教的话,更是气恼,“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命令我做事了?”
尔康一个倒噎,脸上绿了又黑,“我明白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拱起手来行礼,“‘臣’不再过问了!”转身拂袖而去。
尔泰看不过去了,“你是怎么回事啊?像只大刺猬一样给每个人碰钉子!我哥是为了你好!你把他气走是什么意思啊?你已经满头是包了,还敌友不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要摆‘阿哥’的架子!”
永琪的心绪早就被小燕子弄乱了,哪有心思思考别的。“你要是不高兴,你也可以走!”
尔泰也气了,愤愤地留下一句,“是!我也走!”
两人走后,永琪狠狠地捶了一下凉亭的柱子。
树后,采莲拎着食盒的手攥紧了,指甲戳得手心生疼,眼中的泪不由得掉了下来。
她只是想呆在少爷身边伺候少爷而已,为什么这点小小的要求都得不到满足?
采莲抬起手背抹去脸上的泪,眼神变得坚定。
既然少爷宁愿得罪福家的爷也要留下她,她更应该振作起来,不能辜负了少爷的这一番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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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莲,就这样跟着队伍,跟了整整三天。
她求了腊梅教她,如何伺候主子,包括给主子穿衣、布菜、上茶之类,俨然一个尽职尽责的丫鬟。
小燕子这口气,也整整憋了三天。
更郁闷的是,因为关心她的“中暑”,乾隆特意让小燕子上了自己的马车。
小燕子看着窗外某匹马上你侬我侬的情景,只想“化力气为蜜蜂”“飞出去蜇人”。
乾隆似是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窗外,意味深长地笑着说:“永琪大了,也该娶媳妇了。”
乔果也点点头,懒懒一笑,梨涡轻现,“是啊,永琪的春天来了!”又想起最近老是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某人,嘟了红唇,娇嗔道,“春天什么的,最讨厌了!”
“……”小燕子也懒得说现在正是夏天了,她只想一头撞死在车窗上。
黄昏,大家停在客栈前面,卸车的卸车,下马的下马。
永琪看到乾隆等人进了客栈,门口就剩下他们几个年轻的人,走过来对小燕子说:“讲和了,好不好?那天,我害了‘刺猬’病,偏偏胡大夫说,这个病无药可治,只能让它自己好。现在,病状已经减轻,你是不是也可以停止生气了?还有,那个采莲……再过几天就跟你告辞了,她要转道去北京……”
他留下采莲,一方面是同情她身世可怜,另一方面也是存了转移皇阿玛注意力的心思,谁想,小燕子先炸了锅。
昨天他私下跟采莲提了离开的事,采莲只跪下来,软声细语说:“少爷,奴婢有个远房表姐在大户人家当丫鬟,奴婢想先跟腊梅学好规矩再上京寻亲。少爷可否通融几日?求求您!”
他抹不开脸拒绝,只得让采莲再当上几天的烟雾弹。
永琪话还没有说完,小燕子忽然跳上一匹马,对着城外疾驰而去。
紫薇大惊失色地喊:“小燕子!你干什么?你不会骑马呀!回来!回来呀!”
尔康急推了永琪一把,永琪便跃上一匹马,疾追而去。
……
客栈二楼,乾隆正对着窗外,表情高深莫测,唤了一句,“采莲。”
“奴婢在。”采莲恭身应道。
乾隆手指轻叩桌面,沉声道,“还有七天。”
“……是。”采莲的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看着小二端上的糕点,乔果笑嘻嘻地看着盘子,拿起一块,浅尝,而后问道,“什么七天?”
乾隆也拈起一块,尝了一口,“夫人,这个糕点不错呀,居然是咸的。”
乔果翻了个白眼,这话题转得也太生硬了吧,宫里就没有咸的糕点了?“打哑谜什么的,最讨厌了!”
乾隆但笑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上原著:采莲跟着队伍的第三天,小燕子正吃着醋,乾隆往窗外一看,笑着说:“永琪大了,也该娶媳妇了。”小燕子更呕了。
哦呵呵呵~众人瞩目的推倒就要来了~顶着锅盖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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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永琪很为难
永琪紧紧拥着小燕子,骑一匹马牵一匹马回来了。
永琪突如其来的充满热情的吻,还有一句接一句的抹了蜜的情话,深深地打动了小燕子的心。
捅破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环绕在两人之间的是浓浓的暧昧,小燕子竟也多了几分含羞带怯的女人味。
紫薇、尔康尔泰一直在客栈门口等着,忙迎了上去,大家才发现小燕子的腿摔伤了。
……
小燕子房间里。
胡太医给小燕子的腿上缠了一层厚厚的纱布,才站起身来说:“还好,没有伤到筋骨,只是皮肉之伤。过个十天八天的就会痊愈。只是这些日子,恐怕行动有些不便。”
乾隆关切地问:“胡太医,你确定没事?”
胡太医恭身道,“我确定没事,只是伤口在膝盖上,怕是很痛,只能忍耐。还要注意,伤口不要碰到水。”
“你怎么没有片刻的安宁呢?你已经‘中暑’,又闹‘胃痛’,居然不去休息,还去练习什么骑马?”乾隆的语调微微拔高,完全是一副担心女儿的慈父模样,“你实在让人操心啊!”
小燕子似乎有几分悔悟地说,“老爷,对不起啦,好在没有怎么样。”
乾隆神色严峻,语带责备,“永琪也是奇怪,怎么由着她呢?”
“阿玛教训的是,是我不好。”永琪忙认罪。
小燕子抬头,和永琪对视一眼,含情脉脉。
乾隆注意到这一幕,头更疼了,正想借此由头说些什么。
这时福伦却走过来说,“马上开饭了,小燕子是和大家一起吃,还是把饭菜拿到房间里来吃?”
“我跟大家一起吃。”小燕子大大咧咧地起身,却差一点跌倒,被众人扶住。
“小心点嘛。”永琪话语里掩饰不住的关心。
“老爷,你就不要怪我去骑马了。幸亏是骑马,你看胃痛也治好了,而且也不中暑了,现在饿得要命!”小燕子神采奕奕。
乾隆清咳一声,“既然腿上有伤,就别走动了,让采莲端一份饭菜过来罢。”
小燕子脸上立刻晴转多云,永琪尴尬地挠了挠头发。
紫薇忙体贴地道:“老爷,我和小燕子一起在房间里吃,方便照顾小燕子。”
“那大家去吃饭吧。”乾隆带头走出了房间。
小燕子愤愤地绞着手指,任永琪在一旁鞠躬作揖赔礼道歉,也不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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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亭。
月下独酌。
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
永琪就这样一杯一杯喝着闷酒,自斟自饮。
采莲默默地端来一坛子酒,静立在桌子旁,不语。
良久,采莲跪了下来,膝盖处传来的冰凉也仿佛浸润了她的声音,“少爷,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明日就启程回京。”
一个扎扎实实的磕头。
永琪早已醉了,含糊不清地说:“你……起来吧!不关你的事,是我不……好,我没能好到让小燕子信任我……”说完一头栽倒在了桌子上。
采莲的脸刷的白了,原来,少爷竟是喜欢小燕子的么?那她的努力,是徒劳的么?既然喜欢的是小燕子,为什么又要那般的维护她!
采莲狠狠地咬着下唇,不行,她要赌一次!她只赌这一次!
赌上她微薄的爱情,赌上她苍白的幻想,赌上她唯有的名节,只不过,计划需要做一点变动了。
……
清晨,和煦的阳光洒落进来。
永琪甫一睁眼,清秀的略带泪痕的小脸,凌乱的衣衫,还有搁在被外的青青紫紫的手臂,他忙捂住自己的嘴避免自己失声大叫。
这时,采莲睫毛微颤,就要醒来了。
永琪装作闭上眼熟睡的样子,只恨不得就此睡死过去!
怎么会这样?采莲怎么会在他的床上?而且还是这般模样!他不过是多喝了点酒!
滚烫的泪滴落在永琪的脸上。
采莲的声音有些嘶哑,轻轻地,幽幽地,哽咽着说,“少爷,采莲不会怪您……是采莲没能推开您……虽然知道,您喝醉了酒,又认错了人……”
寥寥数语,永琪听得清清楚楚了,内心懊恼极了。
“幸好……是采莲先醒来……”仿佛下了什么决心。
“采莲,绝不会造成您的困扰。”声音中饱含了疼痛与坚定。
然后采莲动作轻柔地下床,穿戴好衣物,将房间里自己曾经存在的痕迹一一抹去,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永琪坐起身来,掀开被子,看着白色床单上的那一抹刺眼的鲜红,心里,竟然感到了一丝莫名的钝痛。
……
过了一会儿,轻施脂粉的采莲过来服侍永琪起床,更衣,洗脸,漱口。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采莲离去的背影,行走之间仿佛有着那么一些不方便。
早膳后回到房间,果然,床单已经被置换过了,干净,纯白。
永琪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就好了。
如果他没有在采莲之前醒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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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梅来禀报,“采莲今天来告辞说,她要上京寻亲了。”
乾隆皱了皱眉,听说去胡太医那取过药了,怎么还是失败了。
乔果微微抿上一口香茶,有些依依不舍地说:“不是还要跟你学做丫鬟么?怎么就走了?她做的鸡蛋羹很不错呢!”
离别什么的,最讨厌了!
腊梅接着说道:“夫人,少爷又把采莲留下了。”
“噗……”乾隆喷了一口茶。
乔果掏出香绢帮他擦了擦嘴角,不满地嘟起嘴,“喷茶什么的,最讨厌了!”
乾隆嘴角抽了抽,他不是太惊讶了么?
不过听到采莲如此争气,他还真是舒了一口气。永琪对小燕子,应该只是一时糊涂吧。
乔果偏过头来,唇瓣笑意嫣然,“这么说,采莲留下了?”
“是的,夫人,今晚要喝鸡蛋羹么?”腊梅笑意盈盈。
乾隆放下茶盏,失笑地摇摇头,“你呀,你个小馋猫!”
“你才小馋猫你全家小馋猫!”乔果顿了顿,眼睛里是清亮的笑意,“只要一碗,别给老爷喝!”
“一碗啊……”乾隆嘴角笑意更甚,眼底捉狭的味道甚浓。“我期待着呢。”
腊梅看着气氛正好,默默地退下了,压下了最后一个消息——
小燕子又胃痛了。
作者有话要说:友情提示:采莲是演技派啊!!!
弱弱地问一句,我可以打滚要一次作收么,就一次~我是孩子他娘~戳戳我~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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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是个好天气
小燕子这回是真的胃疼了。
四天没好好吃饭了,受虐待的胃抗议了,先是恶心、泛酸,继而转为一阵一阵地剧痛。
小燕子痛得在床上打滚,额头、鼻尖是一层薄薄的冷汗,紫薇在一旁急得不得了,眼泪落落地往下掉。
胡太医火烧火燎地开了药方。
紫薇要照看小燕子,这会儿正是疼得厉害,只能拧了热毛巾给她捂着肚子,偶尔还用帕子给她擦擦汗。
腊梅一直都是寸步不离地跟在令妃身边伺候,于是唯一空闲的丫鬟采莲热心地跑去煎药了,脚底的绣花鞋踩得飞快,手脚也很利索。
不一会儿,永琪就端来了药,几乎是一副温顺的小狗模样,小心翼翼地,带着一丝讨好地,深深地凝视着小燕子。
小燕子痛得厉害,也不闹别扭了,就着永琪递上的勺子一口一口,乖巧地喝了药。
永琪喂小燕子喝了药,又陪着说了会好话。
见往日朝气蓬勃的小燕子现在如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