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
一行人随主人朝膳厅而去,路过廓道时,姚菲菲一个踉跄似差点跌掉,身子竟往轩辕夜倒去。
冷弯弯冷冷一笑,真是不入流的老招术。
轩辕夜在她要接触到自己时,手揽着冷弯弯一个闪身避开。影适时出现,接住姚菲菲才没令她不雅地跌落在地。
姚菲菲一僵,没想到他竟会故意闪躲,面上有些尴尬。
姚富贵见之也觉得面上无光,这女儿今日太失礼了,丢人。
“呵,各位马上就到了。”他赶紧跳出来,缓合着气氛。
冷弯弯瞥了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着姚菲菲,一字一句道:“想找男人,可以。但我的男人,不要碰。”说着不管两父女僵住的脸色,拉过轩辕夜就朝外走去。
夜辰等人也瞥了他们一眼,随尾而上。
万莹昭在走之前,嘲弄地望着姚菲菲道:“没想到迷城第一美女,原来也不过是用下作手段勾引人的狐狸精。我小昭算是见识了。”
百花摇曳,春风拂动。
姚菲菲站在那里,一双曾经清澈的双瞳却渐渐变得迷雾朦胧,令人猜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第二十三章
残一
海风摇,百花香。海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湿湿的、咸咸的。
炎月楼
楼外阳光明媚,直叹三月春光好;楼里却一片阴雳,众人噤若寒颤。
残一坐在正厅上座,一袭蓝袍镶嵌着金边,大袍宽摆,风从敞开的窗户灌入掀起衣袍飘飞;那银色的面具半罩着脸上,一边俊美,一边冷残;一双褐瞳泛着冷冷的光芒,似一只盯着猎物的斑豹,残忍地欣赏着猎物死前的恐惧。
炎月楼的下属低垂着头,任海风翻墙过窗呼啸地吹着。衣袂翻飞,寒气入骨。双眸皆紧盯着地面,似乎上面有金子般,不肯抬起头。
黑妍黑衣依昔,长发乌黑亮丽,用一根发带高高束起。腰佩宝剑,站在残一的身边。明亮的双眸低扫视地面,不言不语。
空气紧绷,只有外面海潮的翻涌声与海风的呼呼声。
残一剑眉微挑,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冷眸继续划过那一片黑压压的头顶,薄唇微启,声若冷山:
“怎么?都安份了。不是都很厉害的么?”
众人的头垂落得更低了,似乎要挨到地面一般。
“蓝堂主。”残一斜视着负责守护炎月楼外沿的蓝靖堂,冷冷开口道,“你们蓝部的人是不是该反醒了,不但让对方打得毫不招架之力,还堂而皇之进了炎月楼。”
蓝靖堂低垂着头,不敢对上残一的目光。青袍下的双手死死捏着,手掌心的茧痕摩擦着肌肤,心里的愧与痕如海水一波涌一波。那群人,他们的梁子结下了。下次倘若再碰上,定要报这次之辱。
“属下请楼主降罪。”他跪下,低声道。
“哼。”残一冷冷一哼,“自己到刑房去领惩。”做错就该受罚。
“是。”蓝靖堂心一颤,却不敢反驳。乖乖退了出去,往刑房走去。
众人见蓝堂主被开刀也皆吓得大气不敢喘,就怕下个轮到自己。
“葛堂主。”残一点着名。
“属、属下在。”葛堂主只觉得脑门冷汗直渗,几乎是颤颤抖抖地走上前。双手一拱,垂着头等候残一对他的判决。
“影三是你的下属,因为他的处理不周而连累楼里众多兄弟受伤,这份罪就算在你的身上。”虽然影三没有违规,但他最大的罪却是在没有确定所接任务里的人是否全都已经如数死亡。以致使那粉衣少女逃脱,甚至带着人寻上楼里来。
“是,属下知罪。”葛堂主对影三气得牙痒痒,偏偏那个该死的祸头子却不在。
“另外,与他一起参加任务的所有人都到刑房去接受惩罚。”残一又说道。
“是。”葛堂主一愣,尔后又点头领罪。唉,妻弟这会是跑不掉。他受惩了,不知道回去家里的母老婆会如何的折腾自己。
“李堂主。”残一的声音刚起,李堂主立即惊跳了起来。
“属、属下在。”低垂着头,只差没有不知所措地搓着手。
“对方几个少年便将你们轻易击倒,本楼主看你这训练堂堂主也该好好检导了。”训练出一群脓胞出来,丢脸。
“属下知罪。”李堂主愧疚难当,本以为手下出来的虽不个个是顶尖高手,但也是非一般人能及。没想到不但手下个个被人一招击败,连他们四大堂主都落败,颜面无光。
“肖堂主。”一个一个来修理。
“属下在。”肖堂主也站了起来,走上前。任命地等待着惩罚,谁让他们输了呢。不但令炎月楼失了颜面,还让手下都觉得丢脸。
“你就跟他们一起去刑房领罚吧。”斜视了他一眼,都是一样的笨蛋。
“是。”
三大堂主也灰头土脸地转身,去与蓝堂主作伴。
四个堂主都离去后,厅里的其他炎月楼人更是不敢出声,个个恨不得地上裂出一条缝,他们好钻进去。
细碎的阳光从窗外斜视而入,洒在那群跪在地上的人身上。淡淡的,宛如是披上的一层黄|色纱被。黑色的发丝闪上了颜色,闪烁着金灿的光芒。
残一偏着头,手臂支在椅栏上。双手撑着罩面具的左颊,褐色的眼瞳扫视着其余的人,却不作声。
众人动也不敢乱动一下,寂静之下,他们仿佛只听到自己的心在怦怦地跳动。等一下就轮到他们了吗?想起刑房那一套套的刑具,众人忍不住一哆嗦。
“你们”
残一冷冷地开口,声音拉长。
众人随着他的声音一颤抖,只觉得寒气直冒。忍不住直叩头,求饶道:
“楼主饶罪。”
“……”
残一骨节分明的指尖点着椅栏,性感的唇一扬,露出似嘲弄的笑容。他没有听错吧,他们居然在求饶。他有说要惩罚他们吗?不过,现在他们既然要求饶,他便更要惩罚他们。褐瞳眯了眯,笑得恶劣:
“本楼主有说要惩罚你们吗?”
众人面面相觑,难道楼主不打算惩罚他们?这是真的吗?
“不过”残一瞧着众人突然惨白的脸,残忍一笑。“既然你们喜欢求饶,本楼主便偏要惩罚你们。你们自己到刑房去吧。”
“是,楼主。”
众人神情惨淡,早知就不该求饶了。
“还不走?”残一瞪了依然跪在地上的众人,“难道还想再多受罚吗?”
“属下告退。”
“……”
众人当即站起来,几乎落慌而逃。
残一淡淡笑了,带着说不上来的讽刺。果真都惧怕他。
“黑妍。”回头瞥了一眼身边的女子。
“楼主有何吩咐?”黑妍朝残一一鞠躬,沉声问道。
“查到那群人的身份了吗?”如果不凡的一行人应该非普通人家的子女。
“属下无能,无法查到。”黑妍低垂着头,额间的留海随之轻飘飞。
“查不到?”修长手摩挲着光洁的下鄂,这倒奇怪了。居然无法打探到他们的身份。不应该啊,那几人如此出众,且那戴金色面具的男子还有着一双罕见的紫瞳。
“看来,也许是到我亲自出楼一趟的时候了。”他呢喃道。
第二十四章
东方哲
东方堡
晴空万里,暖风拂面。
宏伟的建筑在灿烂的阳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越发的气势威严。然而,堡四周飘扬着的白色孝巾,却硬生生将这份威严变成了哀惋。声声或细或沉的缀泣声弥漫着,令人闻之心酸。
男子站在那里,额间戴着白色的孝帕,一袭沉重的黑衣,立体的五官,削瘦的面容。如幽潭般深邃的墨瞳里一片沉静,浓重的悲伤从他全身散发着。
偌大的大厅里,最里方停着一具上等檀木的棺材。在棺材上方的壁墙上,白色的菊花与白色纬缦交缠着,两边挂着龙飞凤舞书写着奠词的白幌。
一批批面色悲凄的宾客走来,朝着棺材鞠躬,然而迈步到家属跟前,安慰着:
“老夫人、夫人、贤侄,堡主已去。你们要节哀顺便,保重身体才是。否则东方堡主去的也不安心。”
“谢谢。”
“……”
约四十岁的中年女子扶着约七十岁已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婆婆,两人皆红着眼眶,哽咽着朝来人道谢。只是来人莫是安慰,她们却越是伤悲。一个白发送黑发的儿子,一个失去了顶梁柱的丈夫,怎能不伤心欲绝呢。
年轻的男子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算是谢意。这些人一个个表面与他们同悲哀,但有多少人是真的难过。指不定他们心里就在算计着东方堡呢?
从日出到日落,一批又一批的人来到东方堡祭奠,或真心或假意的安慰与难过,中间交杂着亡者家属们的哭泣声,越发将气氛变得悲伤。
终于,夜幕来临。祭奠的宾客们在用完了晚膳都陆续离开了东方堡,年迈的老太太因为太过伤悲而晕了过去,堡里又是一阵人仰马翻。好不容易在将事情都平息后,已经是亥时。
月爬上树梢,清冷的月光淡淡地洒落。夜风徐徐,花木摇曳。
喧闹了一天的东方堡终于安静了下来,耳畔是声声的虫鸣,眼前树木摇晃着,似鬼魅在狂乱地舞动着。
忙碌了一天的下人们收拾完最后的残藉,都各自回到房里入睡。虽然老爷刚死,心里皆有着害怕。但疲劳却很容易使人进入梦乡,不一会儿,各房间鼾声渐起。
停棺材的棂房里,烛光朦胧。房梁、四周挂满白色的幌布,夜风从门外灌入,幌布飘飞,烛光若隐若现,气氛甚是阴森。
男子跪在蒲团上,身躯挺得直直的。用发带挽起的黑发随着夜风摇摆,俊美的容颜在迷蒙的烛光里映得炽亮,墨瞳注视着那棺木却没有一点的恐惧,有的只是无尽的哀伤与思念。黑色的衣袍飘摆,耳畔是淡淡的风声划过。
父亲突然逝去,没有一点的征兆。快得如此令人措手不及,不堪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奶奶几番哭晕了过去,二娘虽没晕倒,但也好不到哪时去。整日的只知独自垂泪。往后整个东方堡就要靠他撑起来了,虽然觉得担子很沉重,但为了父亲,他也要努力去做去。
只是父亲真的是突然发病死的吗?
深邃淡漠的眸子微眯了起来,他身体一向康健,怎么会突然发病?想起那个为父亲诊断的大夫言语闪烁的神情,他越发觉得可疑。只是当时奶奶一听到父亲逝去的噩耗便哭晕了过去,让他没有及时去弄清楚。现在静下来是越想越不对劲?难道父亲的死因真的不单纯?俊眉狠狠地拧了起来,看来他待父亲入土为安后要找那个大夫谈谈了。如果父亲真的是被人谋害的,他定要揪出凶手为父报仇。
“少堡主。”
正在东方哲暗思忖时,东方堡管家走了进来。他年约四十,一袭青色长衫,脚步沉稳有力。一张方脸,倒看起来有几分忠厚老实。
“管家,什么事?”东方哲回头,目光沉沉地望着他。
“少堡主,堡主刚去。日后堡里就要靠你了,你要节哀啊。”说着,管家红起了眼眶。伸出双手拭去眼角的泪滴。
“谢谢你,周叔。”见到管家落泪,东方堡的表情柔了。这周管家是看着他从小长大的,对他,东方堡上下都是很尊敬的。父亲在时也尤为信任他,相信自己将来也要依仗他。“以后我还要你多提点。”
“放心,老奴自当尽全力协助少堡主将堡里事务打理妥当。”管家朝东方哲保证道,方脸上满是坚决。
东方堡点了点头,感激地望着他:
“夜深了,周叔你忙碌了一天,先去休息吧。”
“不。”管家摇了摇头,“就让老奴与少堡主一起陪着老爷吧。”说着,又要抹泪。
“唉,周叔不用了。”东方哲摆着手,“我一个人守夜就行了,您还是先去休息吧。明天堡里还要够您忙的。”
“这”管家迟疑。
“您就听我的吧。”东方哲再次说道。
“那好吧。”管家点头,“如果少堡主有什么需要尽管叫老奴。”
“嗯。”东方哲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去。
回转身,又悲伤地望了眼棺木。
管家在转身之后,脸上的悲伤一扫而空。细长的双眸微眯,闪过一道诡异的光彩。东方哲也不过只是个没经验的年轻人,三言两语便取得了他的信任。现在老东西终于死了,要从这小东西手上取得东方堡便不再是难事。
青色的长衫随着夜风飘飞,先前看似忠厚老实的脸沐浴在淡淡的月光下,细长的眼睛眯着,薄唇勾起,竟然透出了几许阴险的神情。
棂房里,东方哲依然静静跪着,也许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信任的管家其实是一个包藏着祸心的人吧。待到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矣。
第二十五章
共侍一夫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冷弯弯倚着轩辕夜坐在躺椅上,享受着暖阳。百花摇曳,春风送来花的芳香。
冷弯弯一袭水蓝的罗裙,外罩着纱质外衣。裸露着胸前冰肌玉肤,微眯着双眸,黑发凌乱地披散着,慵懒而迷人。轩辕夜青丝如墨,一袭白衣胜雪,俊美的脸低垂着,亲吻着冷弯弯的发顶。大手环抱着坐在他膝上的冷弯弯,亲密相拥。粉色的花瓣似花雨纷飞,在他们周围洒落,画面浪漫美丽。
远远的,小昭站在一边。安静地望着这美丽的一幕,灵动的双眸满是羡慕,皇上、皇后果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两人都容颜美丽,仿佛是天上的神仙眷侣一般。
春风拂动着,美丽的画面似乎定格。
“爷、夫人,有客人拜访。”
一袭黑衣的影走了进来,打破了这美丽的画面。
冷弯弯偏了偏头,然后从轩辕夜的腿上站了起来。浅蓝的衣袍拽地,清冷的表情宛如无情无欲的仙女。轩辕夜也随着站起来,挺拔高大的身躯在她后面,似将娇小的她完全包裹住一般。
“是谁?”
两人都在想不会又是姚家小姐吧?若是,那她还真是后脸皮。
“是姚府小姐。”影的话正中两人的猜疑。
冷弯弯回头似笑非笑地睨了轩辕夜一眼,这是证明她的眼光很好吗?居然有女人再而三地想从她身上夺走这个他。
“你的桃花开了。”樱唇勾了勾,“还是朵有毅力的桃花。”真不知该佩服那姚菲菲的毅力,还是笑她的不知进退。都已经明确地表明态度了,她依然死缠烂打。
“自作多情的桃花。”轩辕夜冷冷笑道,大手一勾,将冷弯弯亲昵地拥进怀里。“夫人,要不要去替为夫将那朵不请自来的桃花摘掉。”他很想再次看到弯弯霸气的宣言,那样的她很厉害,也让他真切地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感情。
“走吧。”
冷弯弯挑了挑俏眉,既然他是自己的男人,当然要自己罩哦。那个姚非非,就让她真正的死心吧。
万莹昭在听到影的话后也蹙起了眉,那个狐狸精又来啦?!真是的,没见到这么不知羞耻的女子,一点矜持也没有。不但假装跌倒对皇上投怀送抱,在被人家拒绝后还肯再找上门来。真是的,真是女子的耻辱。难道她在看到皇上与皇后都不会自惭羞愧吗?她那样的凡夫俗女怎么能与皇后娘娘相媲美?
撇了撇嘴,她也尾随着而去。她倒要瞧瞧,那个姓姚的究竟脸皮有多么厚?
几人的身影消失在景色幽雅的院落,阳光依然灿烂,只是这般的明媚会永远吗?
客厅
姚菲菲坐在一边,静静打量着这里。虽说冷公子说他们是路过此地,但瞧只是暂居,这地方便已如此不俗,可见他身份必定不低。手端着茶杯,静静品着茗,那日他们的话虽然令她很生气,甚至产生了少许的恨意。但她追求自己想要幸福有什么错?如果他们是说她会夺去那个弯弯的位置,那么她愿意委屈自己,与她共侍一夫。以她姚菲菲的容貌与身份想必是不会辱没他们才对。不点而朱的丹唇勾起了一抹自信的笑容,今天她亲自来便是想勇敢表达自己的想法。希望他们能接受自己,毕竟大户人家三妻四妾是再平凡不过的事情……
四个白衣少年静静站在客厅一角,清澈的眸子留意着姚菲菲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神情。虽说这个女子样貌倒也算美丽,但跟主子一比,她就差远了。更何况主子的气势、聪慧、才气是这个普通的女子无论也比不上的,她居然想打主子夫君的主意,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姚小姐。”
在姚菲菲与四少年皆各有所思的时候,轩辕夜揽着冷弯弯走了进来。那亲密的身影,金童玉女般的风姿令姚菲菲看得是一愣,心里划过一道自卑。但随即消失无踪,她可没忘记今天的目的。
“冷公子、冷夫人。”她站了起来,优雅地朝两人福了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