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此就够了。她的话中有两层意思,第一,她老爹蔡国栋的品秩也不低,用不着同崔家死皮赖脸的攀亲戚,这亲是崔悯自己攀的,是他自己执意执的子侄礼,而且崔悯与蔡国栋还言语相投,关系很好,是袁枚儿不懂事。第二,自报家世,她不是无根无底,可以任人欺负的,这些官夫人若是想多管闲事的,也要好生思量一番,为个袁枚儿出这口气多个敌人划算不划算。
当下就游位瘦瘦的妇人问明菲,她的父亲、母亲是哪位,说不定是认得的。明菲笑着说了,又略略提了提陈氏的大伯母。这样一来,熟悉情况的就将她身后的关系给捋清了。她们虽然惹不起袁枚儿,不愿意与袁枚儿为敌,却也不想得罪明菲,便下定决心,不掺和,只作壁上地。
袁枚儿见她轻轻松松化解了此事,又阴阴一笑
:原来事情的经过走这样的!我这回算是记住了。咱们自然不去扯这亲戚不亲戚的,我这段日子啊,总是想起从都的事儿来。那个时候,我们可是极好的姐妹,如果不是出了你妹妹那事儿,说不定现在会比亲姐妹还亲!”
其他人都不吱声,偏那胖妇人此时又恰到好处地装了好奇宝宝:“崔夫人,这是怎么说?什么误会解不开?”
袁枚儿抚着胸口难过的看着明菲道:“我是不想提这事儿啊,可这事儿若是不说清楚,你心里一直怨着我,连带着原来的姐妹们见我回去也不给我好脸色看。我这个人偏又重情重义,受不住这种委屈和误会,我难受哇。趁着今日几位夫人在,我说出来,请她们帮忙分解分解,咱们以后还做好姐妹。”她要把明姿当年的事儿当众说出来,再说说龚家姐妹被人退亲的事儿,让人看看明菲的娘家和夫家都是什么样子的,看明菲以后还有脸面出来交际没有。
明菲谈谈一笑:“我以为我们从来就没有误会。”她很奇怪,袁枚儿的脑袋构造是怎样的。除了在她面前显摆,讽刺她趋炎附势,就是把她的家丑拿出来晒给别人听,其他竟然就没一点长进。固然,被人晒家丑果然很丢人,但那也要看当事人怎么处理。
袁枚儿正要开口,她身边一个婆子突然笑道:“夫人,奴婢去让人送壶茶来?”
袁枚儿不耐地挥了挥手。那婆子轻轻退出。
这事儿并不影响袁枚儿继续说蔡家的丑事:“当年,家祖父过寿,请了诸位亲朋好去去家中热闹。我们一群女孩子都坐在暖阁里抹牌玩,临开席时才发现蔡四小姐不见了,栽们遍寻不着……”说到此,她得意地扫了众人一眠众人果然都竖起耳朵,盯着她和明菲看。此时,蔡家那婆子提了壶茶进来,笑道:“夫人,老在使人来唤,说是要回去了,让奴婢们伺候夫人下楼。”
正当关键时刻,她怎能功亏一簧?袁枚儿瞪了那婆子一眼,做了一个羞于启齿的表情:“后来总算是在花园子里的暖亭里找到了人,当时媳妇婆子们都被吓坏了……”她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明菲:“虽然我们家人多事多没照看好园子门,让不相干的男人混进去了,可我们也没想到,四小姐会独自去那个亭子……幸好,最后这门亲事总算是成了。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就别恨我了。”
这种话题,最大的妙处就在于说一半藏一半,留给人无限遐想的空间。按她说的话,可以如此解释,邵五和明姿是趁着人家里办事,背着人私会,结果被人撞破了,然后蔡家丢了脸面,于是明菲从此迁怒于她。一个家里出了这样一个不守妇道、不知廉耻的女儿就够了,就该这一家人都被人嘲笑鄙视,抬不起头来才对。相比其他人看好戏的兴趣盎然,那胖妇人此刻又换了一副义愤填携的脸嘴:“崔夫人,这事儿怎么能怨你呢?我这话说得不近情理啊,可好端端的女孩子家,为什么不和姐妹们好好呆着,要独自去那地方呢?要怪也怪她自己行为不端!”
袁枚儿此刻就等着明菲恼羞成怒,拂袖而去,或者是羞愧落泪。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否认也是不行的,明菲冷冷地笑了笑,看着袁枚儿道:“原来表嫂还记着这件事情,我还以为你已经忘了。想当年,我那妹妹不懂事,不知谦让,又爱轻信人言。倘若她不是凡事都爱争得上风,总得罪人,也不至于在我被人哄着去折什么腊梅的时候被人骗去看什么九斤重的金鲤鱼,更不会被人哄骗着将身边的丫鬟婆子给支使开了,推到在那冷冰冰的园子里,以病弱之身承受冰雪之苦,从而遇到那因贵府没照看好园子,放进去的不相干的恶徒,又惊又吓,晕厥过去,险些丧命,从而误了一生。”
咋j情突然又变成了阴谋诡计?听这意思,似乎是那蔡四小姐平时为人不小心得罪了人,被人在自己家中狠毒的算计了?旁听的几位夫人眼里燃起熊熊的八卦之火,越听越有滋味。
“事情分明不是这样的。”袁枚儿猛地站起来。
明菲慢吞吞地道:“表嫂你别急,坐下慢慢说,你说是怎样的呢?”袁枚儿说了一半真相,是明姿起心不良但邵五是被袁家放进去的,这也不错,她不过就是说了另一半真相,再学着袁牧儿设置了一点悬疑而己。
袁枚儿犹豫了,说到事实真相,必然要扯到袁三,她舍不得。想到袁三,她愤怒地瞪着明菲,这个信口雌黄的小人!
第256章惊喜
明菲看了袁枚儿犹豫愤怒的表情,知道自己算对了,袁枚儿舍不得牵扯到袁三。她之所以这么恨自己,是因为把袁三的死算在了自己头上。而她对袁三的死产生这么强烈的反应,又来源于她对袁三深切的感情和绝对的崇拜。
既然舍不得牵扯到袁三,那便无从说出真相。现在明菲就等着看袁枚儿怎么反驳自己的阴谋陷害论,继续攻击蔡家的家教家风问题。
袁枚儿又气又急又不甘心,难免失了先前的镇定,也忘了维持风度,红着眼睛瞪着明菲道:“我听你这个意思,似乎都是我们家的错,有人陷害了她。你倒是说来听听,是谁骗的她,又是谁害的她,将她推倒的?苍蝇不叮没缝的蛋!我只知道她不检点,不规矩,才会让恶人有机可趁!不然为何其他人什么事儿都没有,她偏就遇上了?我知道你是她姐姐,自然要想法子替她遮掩,可你也不能因此就颠倒黑白,混淆是非,迁怒于我们家吧?还撺掇着周清她们欺负,孤立我一个。”
就算是被欺负了,也得给自己留点面子吧。这可是当着崔悯同僚的夫人们呢,看看她这幼稚冲动的样子,哪里有抚鸣一把手夫人的风度?刚才还说要解开误会,这会儿倒像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和人吵架吵输了,气急败坏的胡搅蛮缠起来了。做官夫人是个技术话,不是谁都能拿得起来吃的,有那个运气,还得有那个实力。
“我从来没有撺掇过任何人欺负你,孤立你。甚至没和任何人提起过你。”明菲看见袁枚儿微红的眼眶,委屈愤怒的样子,觉着其实是自己在欺负人,但为了叫袁牧儿记住教训,闭上嘴,别没事找不自在,她还得继续欺负下去:
“表嫂说得对极,遇事责己,不管怎样,若是我四妹那天别去府上,就不会吃这个亏。所以出了此事后,家父和家母并没有怪责旁人,也从没怨过府上半句,只当自己运气不好。还说,府上翰林人家,不该因为一次无心的过失而影响清誉,从而落下一个治家不严,纵人行恶的名声,所以勒令将此事掩去。
后来府上三公子病重,需要援手,家父还特意调派了船只紧急送你们入京,又写了信请托守真子为府上三公子治病,三公子这才没有断了香火。府上在京中被人讹诈,打上门去,又是家父与崔大人仗义出手相救,才算是没叫恶徒得逞。家母也曾几次三番送药去给府上急用,为的,只是她与你母亲那份姐妹之情。”
明菲说到此,扫了那几位官夫人一眼,叹了口气,沉痛地道:“我本不想说这些,听起来就像是卖弄似的。只是我不明白,难道说,家母做了这么多事,还算是迁怒吗?如果是,我不知要怎样做才算妥当,在座的诸位夫人都比我年长也比我有见识,烦请诸位夫人点拨一二。”
看看,这回说的又是事实了吧?蔡家对袁家是多么的宽容大度,有情有义啊。我蔡家对你袁家这般仁至义尽,你不领情也就算了,一发达了就处心积虑败坏人家女儿的名声和家声,这不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是什么?
众人都听出了明菲的弦外之音,又见明菲所说的这些事情,袁枚儿都无法反驳,可见都是真的。于是蔡家女儿到底是被算计还是不守规矩无从得知,但袁枚儿忘恩负义,不厚道,不值得深交打交道却是真的被确定了。当下便有人笑着打起圆场:“原来是误会一场,说清楚就算了嘛。龚夫人,你是妹妹,给你表嫂赔个礼,还是好姐妹!”
这不是泼妇骂街,谁骂得难听大声谁就赢,比的就是一个心理气势和姿态优雅。明菲看着袁枚儿铁青的脸,微笑着上前,姿态优美地朝袁枚儿行了个福礼:“表嫂,你看,这大喜的日子,我呢,是长嫂,是送堂妹来成亲的;你呢,是客人,也是我那妹夫的上峰夫人,是来参加下属喜宴的。咱们为的不都是让这喜事热热闹闹,顺顺利利的办好么?咱们不该提起这些不愉快的陈年旧事,都忘了吧。要是妹妹我刚才有得罪之处,说得不安当,做得不安帖的地方,还请表嫂见谅,别和我计较!”
他们蔡家做这些都是应该的,还远远不够!如果不是因为她蔡明菲,三哥根本不会突然发病,也不会死得那么早,死得那么孤寂冷清!三哥死时还念念不忘的想着她,可她呢,活得这般明媚谦润,道遥自在,心里何曾有过半点不安和愧疚,何曾想过三哥半分!凭什么她可以话得这样舒服,还理所当然!
“你也懂得认错?!”袁枚儿僵立不动,双目冒火,暴戾地瞪着明菲。愤怒和痛苦交积在一起,在她心里、脑子里满满的都是明菲对不起她三哥,对不起她,对不起她失去爱子后悲痛欲绝的父母。她抬手就对着明菲那张粉嫩明媚的脸呼了过去!打了就打了,难道一个小小的七品官还敢来和崔悯这个炙手可热的方面大员理论吗?简直笑话!
“住手!”她的巴掌没打到她想打的那个人,却被人半途使劲捉住了。听到那声熟悉的呼喝,她颤了颤,回头一看果然是崔悯铁青着脸,冷冷地站在一旁。他怎么会突然来了?袁软儿有些想不通。
再看明菲,那个狡猾的女人已溜得老远,站在一旁惊恐委屈地看着这边。她那两个丫鬟母鸡护小鸡似将她护在身后,愤怒地瞪着自己。其他的夫人,都站了起来,局促不安地看着崔悯。
真是可惜了,只差一点点就可以做到。袁扶儿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老爷你怎么来了,这里是女眷们呆的地方。”
崔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将她的手腕松开,满脸诚恳地对着其他女眷们彬彬有礼地道歉:“崔悯无状,惊扰了各位夫人。只因听下人报称拙荆突然昏倒,心中焦急,故而匆匆赶来处置,谁知刚好遇到此事,事急从权,不曾通传就闯了进来,失礼之处,还请各位夫人见谅!”
崔悯是个美男子,是个年富力强,身居高位,很能干,很有魁力的美男子。他这样诚恳的道歉,行止落落大方,光明坦荡,虽然是在睁眼说瞎话,但他却是为了阻止自家不懂事的小夫人行恶,自然不会有人把他和登徒子算在一起。于是众夫人纷纷还礼,借机退出,方便他处理家务事。
明菲也混在其中打算开溜。见好就收,好歹人家是两口子,虽然袁枚儿是咎由自取,但袁枚儿出丑和她有脱不开的干系,还是别留在这里招人眼了。至于那一巴掌,反正没挨上,而且也不可能挨上,袁枚儿表情不对,才发出那一声喊的时候,她就飞快地往后闪了。
“表妹,请你留步!”崔悯出声留住了明菲。
崔悯是催命,以他那种行事风格,他让她留下来,百分之百是让袁枚儿给自己道歉。问题是,这个道歉她敢接受吗?袁枚儿今天给他丢了脸,他不会因此而记恨自己,日后再背地里实施打击报复吧?但不管如何,他今日铁定是要完成这场道歉秀的。明菲停住脚步,不去控制脸上的表情,就让担忧和后怕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恭恭敬敬地道:“不知表哥有何吩咐?”
“我替你表嫂刚才的失礼和冲动向你道歉。”崔悯不露痕迹地上下打量了明菲一番,刚才她说的那些话他虽没有听全,但整件事的起因、结果却是知道的。很明显的,她把袁牧儿打败得一塌糊涂,以后袁牧儿的骄纵不讲理要出名了。分明,袁枚儿比她还要大,只可惜白长了年龄,没有长脑子。
明菲笑道:“表哥客气。我和表嫂只是有点误会而已,表嫂是个性情中人,说开了就好了。”
崔悯点点头:“虽然如此,她不该乱说话,更不该伸手打人。”他淡淡地瞥着袁枚儿:“这里没有外人,做错了事情就要敢承担,哪怕你是嫂嫂,也要道歉!”
他的声音不大,听上去也很温和,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不容反对的力量。袁枚儿眼里的仇恨越见浓烈,但行为却乖得像兔子,她向明菲深深地福了下去,颤着声音道:“妹妹,刚才是我行事不当,请你别和我计较。”
“不会的,以后不提此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明菲将袁枚儿扶起来,诧异地看了崔悯一眼,能叫袁牧儿如此听话,可真不容易。崔悯正皱着眉头盯着袁枚儿看,眼里全是冷意。但也只是瞬间,他就恢复了淡然的样子,点点头道:“既然是亲戚,来了就要招待,你明日设宴,请表妹到家里去玩。”又抬头看着明菲和蔼可亲地道,“正好的,吉吉也想你了。”
明菲忙应了,告辞出去。
崔悯淡淡地看了袁牧儿一眼,缓缓道:“你真是让我惊喜。”
第257章夫人
袁枚儿自然不会认为崔悯所说的这个惊喜是真的惊喜,她揪着袖口踌躇片刻,眼里漾起泪花,委屈地道:“老爷,我好心好意来看她,可她却这么欺负我,当着这么多人信口雌黄,胡乱编造,我气愤不过,这才……”
崔悯看也不看她,轻轻摆手,示意她住嘴,淡淡地道:“收拾收拾,马上回家,我在楼下等你。”不等她有所反应,他径自往外去了。一如既往的,他的态度如同她与他从水城府回到抚鸣后,她与崔吉吉、崔老太太、他的姬妾们发生冲突时一样,他既不听她解释,也不骂她,连多余的话都没有,而是平静冷淡的吩咐她接下来该做什么,然后径自走开。只是这一次,额外多得了他一句淡淡的讽刺。
她也曾经尝试过不听从他的话,我行我素。但很快她就后悔了,她如果不按他说的去做,他便十天半月对她不闻不问,即便是她“偶遇”了他,上前千娇百媚,奉承讨好,认错求饶,他也还是同样的态度、唇角含着微笑,就那样淡淡地看着她,直到看得她玲到了骨头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不得不按照他说的去做,因为她受不了他十天半月对她不闻不问之后,崔吉吉和他那些姬妾去给她请安时的那种眼神,以及,下人们的风言风语,最主要的是,她喜欢他。她还这么年轻,一辈子的路还很长,她不能不忍。
今天是她失算了。她以为他之所以那样对她,是因为他尊敬崔老太太,疼爱崔吉儿,偏宠他的姬妾、对她这个半途进门的不放心。她想着,对着蔡明菲这个外人,他大概是不会管的,谁知他似乎是更生气了。也不知回去后他又会多久不理她?想到这里,袁枚儿担忧不已。“夫人……”丫鬟青柠轻轻推了推想得出神的袁枚儿,低声道,“老爷在下面等着呢。”
袁枚儿长叹了一口气,狠狠地瞪了先前出去拿茶的那个婆子一眼。她已经换过很多个人了,但到底,这些人始终是吃崔家饭的,始终就和她贴心不起来。还是陪嫁丫鬟最可靠,她满意地拍拍青柠的手,无声的表示嘉奖。
那婆子扫了青柠一眼,微不可见地讽刺一笑。
客人们己经渐渐散去,明菲立在二楼一个相对隐蔽的窗子前静看郭家人送客。
一身平常儒袍的崔悯并不瑞架子,带了嘉许的神情拍着站都站不稳的新郎官郭淮的肩膀,含笑说了几句话,他身后几个穿着富贵,大约是布政使司官员的男人听后都哈哈大笑起来,气氛显得很是随和热烈。接着袁牧儿由几个丫鬟婆子簇拥着出来,低眉顺目地上了街边一辆毫不起眼的黑漆马车。小厮牵过马来,崔悯抱拳与众人一一别过,上马离去。
丹霞疑惑的道:“这位崔大人不像传说中那么吓人啊。”
金簪道:“怎么不吓人?我倒是觉着他那眼神瘆人得慌。
你看他只是瞥了崔夫人一眼,崔夫人就吓得什么似的,从张牙舞爪立刻变成了低屉顺眼。可见他那个诨名是名不虚传。”说到此,她担忧地看着明菲,“奶奶,怎么办?他那么厉害,不会当着您的面说赔礼道歉,过后又另外想法子报复吧?”
明菲道:“他果真要如此,又能怎样?总不能由着她乱说一气,毁了我们家人的名声吧。不然以后老爷还怎么做官?五小姐和六小姐怎么办?”但愿崔悯是个胸怀大志的,不会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金簪后怕地道:“这崔夫人真是疯了。怎么能随便动手打人呢?幸亏您躲时得快,崔大人去得也及时,不然可真是白白挨打了。”明菲点头称是:“她脾气历来不好,如今小小年纪就做了这从二品诰命,崔大人又受倚重,被人吹棒得多了,自然更骄矜。”
丹霞欢喜地指着楼下道:“奶奶,您看那是谁?”
只见一张崭新的大马车停在楼下,一个衣着光鲜的婆子跳下车来,笑眯眯地立在门口向郭家人打听什么,不是娥妈妈又是谁?薛大舅讨厌二房的人,因此龚妍碧成亲,薛家只是派人送了一份礼过来,人并没有出现。娥妈妈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来接自己的。明菲抿嘴笑起来,有亲戚可真好。
不大会儿,喝得双颊酡红的白氏果真陪着娥妈妈上楼来,娥妈妈给明菲行礼问好后,笑道:“夫人和小姐,还有几位少奶奶听说您来了,便让奴婢来接您,马车就在楼下。”
明菲笑道:“我正想着,待我把事儿办完再正正经经上门去拜见舅舅、舅妈和几位哥哥、嫂嫂呢。诈知妈妈倒先来接我啦。”娥妈妈笑道:“送亲是大事,老爷和夫人也是这么说,可是小姐等不得。前几天就念叨起,今果一起来就缠着夫人,缠得夫人没法子,只好允了她。”
白氏立刻假意留明菲:“大奶奶好歹在家里住上一宿,明日再去舅舅家中也不迟。”反正拜过堂送入洞房后,就没送亲人什么事了,无非就是男方好好招待,然后再送上归路而已。既然明菲有去处,不用自家安排,那便更好,大家都轻松。
明菲正愁不好找借口推掉郭家安排的条件恶劣的住处,娥妈妈此来正是雪中送炭,便笑着推了。
白氏也不再留,只说让他们多留几日、不妨等到龚妍碧回门时一起坐船回水城府,省得浪费船钱。
明菲看不上那家人的行事方式,淡淡地应了。白氏也看得出她不怎么满意,便拉着她的手,客客气气地说了几句常来走动,照顾不周之类的好话。
当下龚远秩带着其他人去住了客栈,明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