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虚竹大婚之后,几人又在这灵州城中歇了一日,便打点行装重新上路。来时不过是一人一骑而已,走时却不同往日,虚竹已是驸马身份,又携西夏公主同行,随行车马自然也添了许多。便是虚竹夫妇再三从简,那队伍也仍是长了许多去,只是他二人如今新婚燕尔,自然没有心思去计较那许多,每日浓情蜜意,好不快活。
“二哥如今心愿得偿,和公主得以双宿双栖,实在是令人羡艳不已啊。”
阿紫在马车之中听得窗外段誉如是感慨,笑着探出头来道:“好哥哥,你也不差啊,有这么些俊俏妹子整日伴着你,又有你朝思暮想的王姑娘近在眼前,你又何苦去羡慕虚竹先生呢?”
段誉笑道:“是是是,有你这位妹子,才是我段誉此生莫大的福分哩。”他这些日子同阿紫相处下来,觉得这位妹子虽说脾气古怪刁钻,做事手段颇为阴毒,却也有她单纯可爱之处。想想她是一心爱慕萧峰,却难得个结果,不正如同自己现在这样一般苦恼么?如此一想便也不禁多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感,对阿紫也较初时要亲切了许多。
王语嫣与阿紫、钟灵同坐在
46、四十六乍闻婚讯
马车之中,听见阿紫同段誉的言语,心里头又是苦涩又是难过,抿着秀唇斜倚在车壁上,不肯言语。过了一会儿阿紫又嚷着要下去骑马,庄聚贤从不拂她的意思,连忙替她牵来了马匹。这车中便只剩了钟、王二人,钟灵性子活泼,心眼儿又好,不忍见她这幅模样,便笑着同她说话,“王姑娘,你先前可曾去过那缥缈峰么?听说那上头的风景好看的紧哩,云烟雾绕的,很当得起那‘缥缈’二字。等到了上头,我陪你好好游览一番,你说好不好?”
王语嫣叹道:“心中若存着胜景,处处皆是桃源,心中若是荒芜,再怎么样的美景,也难以看入眼中去。”
钟灵劝道:“王姑娘,你为何这般不快活呢?初时……我刚晓得哥哥爱慕之人是你的时候,我还很不高兴了一阵子。哥哥是个极好的人,你既然这些日子都跟着他,难道不是心中也喜欢了他么?”
王语嫣眼眶一红,摇头道:“他心里的人,早就不是我了。”
钟灵奇道:“岂会呢?你这是听谁胡乱说的?”
“并不是什么人胡乱说的,是段公子他亲口告诉我的。”王语嫣哀声道,“是我从前不知惜福,白白错失了他这样的好人,如今悔了,却也迟了。”
钟灵怔了半晌,又急忙问道:“那……那哥哥可说了,他喜欢之人是谁了么?”
王语嫣摇头道:“不曾说过,只说那人生的很好。唉,想想自然是了,段公子这样的人物,很该配个神仙般的姑娘才是。”
“我原先以为你便是神仙般的姑娘了,不想竟还另有其人。”钟灵兀自喃喃了两声,又见王语嫣静静落泪,想起如今二人皆是一样的失意,不由对她更生了几分亲近之意来,“好了,这姻缘一说,大多为天成。你和哥哥,只能算是有缘无分了罢,唉,你二人来日兴许也还有些指望,不似我,成了他嫡亲的妹子,这一世都再没个指望了。”
二女说到了伤心感慨之处,皆是一阵哀叹,两人不知不觉便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意来,这一路上说的话儿也多了起来。
待到了灵鹫宫之时,已是数日之后,虚竹替众人安排好下榻之处,便一刻不停的寻来了医术,钻研起这医眼之法来。
只是这医眼之术还未寻出,段誉却先听着了个令他气愤的几欲吐血之事。
“你说什么?此言可有确凿证据?”
朱丹臣在下首道:“自然当真,西夏之后公子便命属下留意慕容复的举动,这消息是今儿个一早属下刚刚拿到的,绝不会有假。”
段誉气的手上青筋都鼓了起来,猛地站起身来恨声问道:“好好好,他既然说要娶亲,可知新娘子是哪一家的小姐?”
46、四十六乍闻婚讯
“这个说来也是奇怪,那新娘的来路无人知晓,兴许只是个姑苏一带的平常女子而已。”朱丹臣不解道,“不知公子为何独独对这慕容复这般留心?倘若是怕他心怀不轨,那属下不妨再多加派几人前去姑苏打探一番。”
“不必了,这事儿你不用再另寻旁人去做。”段誉蓦地冷笑一声,攥紧了拳头道,“慕容复狼子野心,算计深重,我恐怕他来日将对我大理不利。这事情,我还是亲自去一趟的好。”
朱丹臣刚想自请随行,便听见虚竹的声音自外传来,十分急切的模样,见了段誉便急道:“三弟啊,大事不好了。”
段誉心道,可不是大事不好?你是成双成对了,弟弟我的媳妇儿都要跟着旁人跑了,哪里还好得起来?
只听虚竹道:“我灵鹫宫在各地皆有分舵,今日听钧天部姐妹回报说,在外听闻有人要对段王爷不利,要在他回大理的路上沿途埋伏!”
朱丹臣闻言大惊,道:“那可如何是好?公子,咱们得速速赶往王爷身边,通报此事,以护王爷周全才好。”
虚竹亦道:“我如今要为阿紫姑娘诊治眼睛,虽不能亲往,但可派出灵鹫宫亲随数十名与三弟同去,待阿紫姑娘眼睛大愈,我便即刻前去。”
段誉却皱眉思忖了半晌,过了片刻才缓缓问道:“朱大哥,我爹身旁如今都跟着何人?”
“有傅兄弟在旁,另外还应有阮夫人、木夫人等几位。”
段誉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段正淳是段誉亲爹,他如今身涉险境,无论如何段誉也该前去相救才是,只是慕容复那边却偏巧赶上这时要成婚,段誉就这一副身躯,如何能顾及两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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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四十七路遇埋伏
段誉沉吟片刻,便同朱、巴二人道:“朱大哥,巴大哥,有劳你二人先行南下,沿途打探我爹的行踪,莫要让他们着了贼人的道去。”
巴、朱二人领命之后,刚要下去收拾行装,朱丹臣忽又开口问道:“公子难道不与我们同行?”
“如今敌暗我明,情势难辨,依我之见为求稳妥,倒不妨咱们兵分两路,取中相会。”段誉语气沉稳,不容置疑,“更何况,王姑娘一个清白姑娘家,同咱们几人非亲非故,一直跟在我身边也实在不妥。我想着先取路姑苏,将王姑娘送回曼陀山庄,而后便赶去同你们会合。”
朱丹臣想想也觉有理,当下便应了下来,收拾了行装,即刻动身。段誉同虚竹、萧峰二人交代妥当之后,便独自带着王语嫣上了路。
他虽如是说的冠冕堂皇,任谁也寻不出错处来,心里头打的主意却不仅如此。
你既然想娶亲,那我又如何能不前去观礼呢?
至于段正淳那厢,既然他身旁高手环绕,又有朱、巴二人赶去通风报信,想来也不会如何凶险难当。总归收拾了那慕容复之后,自己也要赶去,只耽误这片刻的光景,倒也无妨。
段誉想起慕容复要娶亲之事,便气的脸色发沉,咬牙切齿的携着王语嫣上了路。二人在路上行了数日,王语嫣见段誉一贯面色不善,只当他是忧心镇南王安慰,不免开口宽慰道:“段公子请放心,王爷是天潢贵胄,自有老天庇佑,必定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
段誉道:“倘若遇上旁人自当无碍,只是若说起我爹的大仇家,则非段延庆莫属。如若真是他有心坑害,恐怕十分的不好应付。”
王语嫣柔声道:“你既然如此挂心,那不妨咱们也就此改道,先去寻着你爹爹,如此可好?”
段誉当下便回绝道:“不必如此,当务之急是先将你送回曼陀山庄,至于我爹那边,乃是我段家家事,不可累你跟我一路奔波辛苦。”
王语嫣急道:“我并不觉得辛苦,段公子,我不过只是想为你宽心解难,为何你定要拒我千里呢?”
段誉叹道:“王姑娘,我已同你说过多次,你是个十分好的女子,只是我心中所想并非是你。此生注定无缘之事,便是强求也是无用。以你王家的家世地位,你又是这般温婉静好,何愁找不到如意郎君呢?”
王语嫣落下泪来,哽咽道:“你这样三番四次的拒我赶我,可见是真的打心里厌弃了我,事已至此,我又岂会不懂呢?只是……只是心里头总存着一份念想罢了。”
段誉微微蹙起眉头,沉声道:“王姑娘,你莫要如此,唉,我同你说那些是不忍瞒骗你,并不想见你如此伤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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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语嫣拭了拭泪花,轻轻点了点头,片刻之后,段誉见她心绪渐稳,忽然又想到一事,问道:“对了王姑娘,你可知你表哥除你之外,可还有什么旁的亲近女子么?”
王语嫣想了想便摇头道:“我表哥自小心性极高,一心想着复国,旁的事情一概不管。我先前心里头仰慕他,时时喜欢伴他左右,除去燕子坞的侍婢之外,再无什么女子与表哥相熟。”
“便不是青梅竹马,会否是近年交好的?”
“不会。”王语嫣抿唇摇头,“表哥近两年一直东奔西走,极少在燕子坞停留,如何能够去认识女子呢?更何况……依表哥的性子,若那女子于他复国无益,只怕也不会随意亲近的。”她不知慕容复要成亲之事,也不解段誉缘何问起此事,只是依王语嫣的性子,自然也不会多嘴去问上一问的。
段誉冷笑一声,喃喃道:“这话说得倒是不假,除却复国哪里还有什么能够入他的眼呢?”
只是这会儿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外面的动静也乱了起来,段誉探头一瞧,原是骤然下起了雨来,路途泥泞难以前行了。段誉便命车夫在附近寻了一处客栈,又吩咐小二上几道清淡小菜,热了一壶姜汤用以驱寒,两人正用着饭,段誉突然低声一笑,瞟向门外朗声道,“不必躲藏了,外头大雨瓢泼,既然来了就进来一起坐下,喝一盅姜汤罢。”
他呼喊了两声,王语嫣正觉奇怪,再一抬眸却瞧见门外多一黑一粉两抹身影,身上衣衫尽湿,狼狈不堪,段誉笑着招呼小二添了两副碗筷,又招手道:“还不快进来,淋了这样久还没淋够么?”
木婉清和钟灵神色尴尬面色微红的缓缓走入店中,木婉清一言不发的将佩剑放在了桌沿之上,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倒是钟灵先娇娇的笑了两声,柔声道:“哥哥,可真是好巧,我和木姐姐本是觉着那缥缈峰的景色瞧的久了腻味的很,便想着出来走走转转,谁想竟遇上了你和王姑娘哩!”
段誉见她鬓发濡湿,脸上脂粉都化开了去,鼻尖耳根都被冻得有些发红,一时也不忍责备了,摇了摇头后又瞧向木婉清道,“灵妹年纪轻不懂事,婉妹你怎的就任由她胡来呢?”
木婉清冷冷道:“她是你的好妹子,你都管束不住,如何能够听我的话?”
段誉笑道:“瞧瞧,你这又是同我置什么气呢?”
木婉清气道:“哪个同你置气了?你心里头只当所有人都为了你哀愁欢喜,我却偏偏就不是!”说罢将茶碗一撂,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她心里头其实也觉得自己这般未免显得太小家子气了些,可是只要想起段誉不顾段正淳安危,也要同王语嫣两人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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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木婉清心头便觉宛如有一团火焰直从喉头烧进脾肺里头,又恼又急。她虽想前来寻段誉,只是却抹不下面子来,恰逢钟灵又说想来寻一寻段誉,木婉清便顺水推舟的和她悄悄打点了行装,尾随段誉追了出来。谁知这一路下来皆是平安无事,今日却突逢大雨,木婉清想起段誉方才唤她二人进来的口吻,必定是早就察觉了她二人的行迹。一时间又羞又气,咬着下唇不肯说话。
段誉一想,此地又非官道,这一路上木婉清和钟灵两个姑娘家必定受了不少苦楚,也就收了那责备之色,轻轻拍了拍木婉清玉雕似的手指,宽声道:“婉妹,这一路辛苦了,既然咱们在这儿遇上了,不妨结伴而行,往后路上也可有个照应,你看可好?”
木婉清冷着脸不肯理会,钟灵在旁忙笑道,“好极好极,我还未曾去见过那姑苏胜景,待咱们将王姑娘送回家后,在一起去营救爹爹。好哥哥,我和木姐姐这一路都没能好生吃上一顿,如今可是又饿又乏呢。”
段誉道:“这怕个什么,今日定教你二人吃饱了便是,灵儿你爱吃甜食,婉妹素喜清淡,如此便这两样口味的上几道小菜来。待吃饱了饭,咱们再赶路便是。”
木婉清一听段誉还记着自己的口味,当下面色回暖了不少,又听段誉只是吩咐小二上些她与钟灵爱吃的菜色,并未去询问王语嫣的喜好,登时心中便欢喜了起来,待段誉也亲近不少。
四人用罢了饭后,当下不作一刻耽搁,又将木婉清和钟灵的马皆套到了马车前头,四人一并坐入车中。如此便是四马飞踏,较之先前倒也着实快了不少。
段誉笑问二女,“我出门多久,你二人便跟上来了?”
木婉清面上一红,不欲开口,倒是钟灵笑嘻嘻的说道:“是我的主意哩,那缥缈峰上待得人又闷又烦,我央了木姐姐好久,她才应下带我出来寻……出来游耍,谁知竟这么巧,遇上了哥哥和王姑娘呢。”
段誉对此事早已猜出了七八分来,只是顾及着二女颜面,也不说破,笑一笑便兀自岔了话去。钟灵又问起王语嫣近日情状,一时间车厢之中好不热闹,段誉刚问罢阿紫眼睛如何,正想再问一问旁的事情,却猛觉车身一震,登时便停了下来。
段誉暗道一声不好,片刻间便飞身跃了出去,只见马车前头站了数名蒙面黑衣人,那车夫早就吓得不知所措,躲在了一旁,身下湿了一大滩。黑衣人见了段誉,大喝一声,提剑而上,段誉只觉脸侧一凉,原是那兵刃方才将将擦面而过。
这些黑衣人招招狠戾,却下的又不是杀手,段誉同他们周旋几招下来,便已看出他们的目的不过是生擒活捉。段誉凌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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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双腿狠狠一扫,顺势又踩在一人咽喉上,喝问道:“谁指使的?是不是段延庆!”
他身后兵刃相错、风声鹤唳不绝于耳,可见木婉清同钟灵亦是下了车来,段誉见脚下之人拒不开口,旋身扔出一枚金钱镖,又伸手狠狠掐住那人喉咙,逼问道:“说不说?不说我现在就了结了你!”
谁知那黑衣人冷笑一声,突然牙关一紧,顷刻间鲜血自唇角倾涌而出,段誉大惊之下再一查看,竟是咬舌自尽了。
而余下那数名杀手,见机不好,吹了个响哨便一齐向后退了几大步去,段誉正欲追上,谁知面前竟突然一片烟雾迷蒙。段誉深恐其间有毒,连忙掩住口鼻,直至烟雾散去,那几名黑衣人却也没了踪影。
“婉妹,灵妹,你二人可有受伤?”
木婉清和钟灵相视一眼,俱是摇了摇头,木婉清道:“这几名黑衣人武功路数十分古怪,明明招招狠厉,却又不攻要害,似乎只是想逼迫咱们束手就擒。”
钟灵问道:“哥哥可知这些是何人?”
段誉蹙眉摇头,此刻见王语嫣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段誉又想起方才那自尽之人,连忙在他身上细细摸索了一番,只是却毫无所获,连那兵刃上头段誉也反复查看,亦是全无印记。
王语嫣脸色有些发白,只是强自镇定的上前问道:“段公子,这是……?”
“此刻还不好说,这地方偏僻的很,不易久留,咱们先行赶路。约莫还有两日路途便可入姑苏了,待进了姑苏,咱们再作打算。”段誉瞥了一眼那车夫,早已吓得晕了过去,便道,“你们三人上车,由我来赶车便是,现在已近申时,咱们定要在戌时之前寻到客栈投宿,别多说了,快上车。”
三女闻言也不敢耽搁,急忙进了马车,段誉一甩鞭子,高声吆喝一句,四马便飞快的狂踏而奔,只留数排蹄印和一缕烟尘,渐行渐远。
这两日段誉也不敢寐,唯恐再遇歹人来袭,只是那些黑衣人却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钟灵和王语嫣逐渐放了些心下来,然而段誉同木婉清却是片刻也不敢掉以轻心。入夜之后便常常是两人轮换值守,如此竟也安然到了姑苏城内。
“咱们这几日提心吊胆的,连饭也没好好吃上一口,如今既已入了姑苏,倒不妨寻个好馆子吃上一顿。午后便将王姑娘送回曼陀山庄,而后咱们便一路向东,同朱大哥他们取于中路会合。”
众人对段誉此言自然毫无异议,只有王语嫣神情恹恹的,待众人寻了家馆子入内坐定之后,段誉随意叫了几个菜牌,又命小二先沏了一壶茶来与众人用。木婉清噙着茶水,环顾了四下一周,突然神情一变,同段誉低声道,“哥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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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那些人,似乎有些不对。”
段誉闻言望去,只见那一桌人看似笑的欢欣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