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凤眼一挑:“奶奶?什么奶奶?你们太太回来半天就没见过媳妇过来拜见伺候,这屋里有奶奶么?”
夏金桂扭扭捏捏过来挑起跟凤姐一样好看的丹凤眼:“哟,这位那位,跟这儿发威?这里是薛家!”
薛王氏这会儿缓过气来:“你也知道,这是薛家,我们薛家要不起你这样搅家精,把男人打得不落屋,你哥扫帚星,你给我滚!”
夏金桂还要啰嗦絮叨,凤姐一声令下:“听见没有,你们太太说了,这个女人不是薛家人了,请他出去!”
夏金桂把腰一叉:“谁敢?我是薛蟠夫人,是这里少奶奶。”
凤姐道:“既是薛蟠的新夫人,怎不见你孝敬婆婆?像你这样忤逆不孝,姨妈可以告你忤逆,你可知道,忤逆可以判绞斩立决!”
夏金桂啐的一声回后方去了。
凤姐直叹气:“千挑万选,这是选的什么呀,面子也不顾了?”
薛王氏只有哭。
凤姐遂道:“姨妈也该拿出婆婆的款来,自今天起,要给他立规矩,哪能这般,男人不在家,婆婆也不再,竟然男男女女一桌子坐着说说说笑笑,当这是菜市场暗门子呢?”
凤姐看见帘子外面一双绣花鞋,回身大声教训地下人:“男主子不再,打今儿起,大门关闭,后门上锁,只留角门供采买进出,角门排遣四个精壮汉子日夜轮换看门子,再找是个婆子,分两半日夜巡逻,遇见脸生的,直管捆起来送到衙门去,皮不揭了他!”
薛王氏也知道借势,厉声喝问:“你们听见没有?”
地下仆从齐齐应承:“是!”
只把帘后的夏金桂气得仰倒!
薛王氏此刻方知骨头香,拉住凤姐潸然泪下:“凤哥儿,姑姑对不起你啊!”
凤姐摸一摸薛王氏;“没什么对不起,倒是表哥回来不怪罪我才是。”
薛王氏一啐:“他敢,有脸呢!”
饶是凤姐曾经怨怼过这个大姑妈,却也心酸得很,儿女一个个不幸至此。这话搁在心里,到了荣宁街,看见荣府门前气派的狮子,威武兽头,凤姐心里又笑咪咪了,管他谁家不停当,自己一家和乐才是最最重要呢!
他且忙着呢。
忙什么呢?
且是宝玉贾珏的事情,还附带王氏移灵归葬之事。
贾府两位公子,宝玉贾珏都进了学,屈指算来三载有余,他各自读不缀,今年恰是大比年,贾政吩咐宝玉返回原籍乡试。本来嘛,七月动身即可。
只是迎春看着贾珏日日进宫奉承太子,夜里读通宵达旦,这般熬下来只怕身子吃不消,暗暗担心不已。虽跟母亲提议,不如让贾珏提前返乡攻读备考,也免得他心挂两肠,劳累伤身,毕竟刚满十三岁。
张氏哪有不答应呢,自是千乐意万乐意,今年迎春出嫁,若是贾珏开个举人献礼,岂非双喜临门!
贾珏也有此意,日日在宫里也待的腻味。正是来那个好合一好,忙着进攻递折子请辞。
再有宝玉在府里也憋得久了,闻听贾珏要返乡攻,索性也提出提前返回金陵闭门攻读。
只是宝玉想着母亲尚未归葬,大哥去了,侄儿还小,父亲老迈昏庸,自己不提起只怕母亲就要经年空玄。虽跟贾母提出,要奉母亲灵柩回乡安葬。
这是儿女孝顺,正是为人根本,贾母纵然厌恶王氏,也有有欢喜。只是贾母不大放心两个金孙,担心宝玉年轻不懂俗务,又怕他太过劳累耽搁读进取,遂吩咐贾政随行。贾政哪里敢推辞,自然满口答应,倒把琥珀哭了几夜,直说有子不要父上前,责怪贾政不该答,闪下自己一人,日子难捱。
贾政平生三个老婆,王夫人狠毒木讷,赵姨娘泼辣无知,哪见过这等温柔知理又内敛可人的妇人,临老倒开了窍,无限这婉转。只是这是安葬大房夫人,没有带这小老婆道理,也只有忍痛分离,说道:“老太太吩咐,谁敢不依,不过半年功夫,转眼即逝,权且忍耐。”
这事儿很快就叫贾母知晓,再不待见琥珀,几次她来请安,贾母都说无需。原本贾母舍不得儿子孙子,要等些日子,这回且是吩咐凤姐,速速安排人手,请阴阳师付择定起灵日子,好上路,越快越好。
这日正好月底,凤姐来与婆婆报备上一家家务账务。张氏一般知道凤姐不会差错,手里随手翻着,眼睛却是并未细看,口里便问:“二房宝玉事情可安排妥帖了?”
凤姐忙道:“一切妥当!”
张氏点头:“择定那一日?”
凤姐言道:“三月初八,益出门,易安葬!”
张氏微笑:“好,你一向做事令人放心。”
日子定下,宝玉贾珏衣衫行李包裹自然还是迎春打点,其余都还罢了,只有几件夏衫,元说不急,这下也要连夜赶工,不免湘云黛玉探春惜春知晓,齐齐伸手,姐妹们为了两兄弟,着实忙碌几昼夜,堪堪赶了出来。
除了帮办针线,姐妹呢自有心意奉上,探春与宝玉贾珏一人一双鞋子,那鞋子真是做得好,绣金描银,挑花绣朵,恰似工艺品。
贾珏毫不气受了,却是捧鞋在手,只是感叹:“这可叫人只想供着,不认穿着呢!”
宝玉却是知道探春,言道:“兄妹情谊也不在此,哥哥日日记挂妹妹,妹妹一切自有哥哥替你做主。妹妹是大家子,以后不要再做这个,免得熬坏眼睛。”
迎春听了,只为宝玉这话叫奇。宝玉真是长大了。
探春眼睛湿润,知不道是忧是喜。
黛玉便笑:“二哥哥此去,只怕要蟾宫折桂!”
湘云马上一俯身:“祝愿宝哥哥珏儿弟弟,此去蟾宫折桂,青云直上九万里!”
宝玉贾珏忙着回礼:“承蒙吉言,定当不负!”
迎春出嫁
却说贾珏把宝玉返乡,贾府就剩下迎春婚事一桩要事。
迎春的妆奁像古董玉器字画之类小件,张氏有心,这十年来已经攒下不少了,只需配足一些锦缎布匹即可。玉石摆件之类,也齐备了,三尺高珊瑚树,两尺高的翡翠竹,一尺高翡翠白菜。除此外还有一棵碧玉黄翡雕成的蟠桃树,碧玉黄翡虽非极品,确实贵在吉庆,难得。
这些东西都是当初替张怡君彩办嫁妆之时,张氏见财起意谋下了,当初每样俱是双份,预备给迎春与孙女儿添妆。都是张舅舅请托云南督抚从南诏国运来,比起京都价钱要便宜一倍,拢共花费了八千银子。几年了,装箱收在张是小库房,一直没动。
这回张氏上了妆奁单子,凤姐才有幸得见。凤姐也见过好东西,似这样齐全却是少见。
贾母见了单子,吩咐鸳鸯开了小库房,搬出来一件镶嵌螺钿的花鸟屏风,让张氏添在单子上又指着单子上压箱银子,留下三万银子银票,其余换成金子二千金子,不上妆奁,给迎丫头自己拿着。
张氏忙着点头应了:“还有什么不妥,请老太太过目。”
贾母把妆奁单子一合,取下眼镜,微笑额首:“很好,迎丫头落在你名下是她的福气。”这个妆奁单子比当日贾母也不差了,那确实明面上只有三万,其余都是自己这个母亲多年积蓄与妆奁才成就了贾敏十里红妆。故而,迎春妆奁这般厚,贾母不得不得在理感叹量大福大,王氏死在她自己算计了里了。
贾母这般感叹也有遂探春怜悯,贾府女儿公中有定数,探春是庶女,妆奁稍稍次于嫡女,将来张氏不给三万,李纨乐不乐意给探春添妆奁贾母不好干涉,贾母唯有贴补一部分不偏不倚。
想起这些,贾母不由一叹。
张氏心里一忽悠:“老太太,可是妆奁?”
贾母摇头一笑:“不是,我想起了探丫头!”
这个张氏就不好说的了,探丫头是二房,自有二老爷做主。
这个话题不好继续,凤姐不乐意得罪李纨,虽说起了巧姐儿,说是巧姐儿前儿给自己绣了一条丝帕子,说着拿出来给贾母看。贾母看着半天,青枝绿叶,花似毛刺,终于一笑:“大姐儿能干,老身眼拙!”
张氏确认的孙女所绣,抿嘴一乐:“这必是她二姑姑教导,这花叫做石竹花。”
贾母一乐,再看一眼:“却不错,嗯,这二丫头倒说最喜欢老祖宗,俏丫头也是,怎的不给老祖宗也绣一条。”
这回轮到凤姐笑:“哎哟,老祖宗,您这可冤枉二妹妹与巧丫头,我可是替他们保平不平了,她们姑侄可不是心口不一之人呢。”
贾母假作瞪眼:“怎么呢?难道不给我东西还是我的错了?”
凤姐笑吟吟把花儿只给贾母瞧:“巧姐儿了说了,二姑姑林姑姑云姑姑说,这叫石竹花,也叫母亲花呢!”
贾母闻言倒地又把丝帕子拿在手里反复看:“嗯,这可是活到老学到老哟!豆丁大的孩子,却知道这些,快把巧丫头抱来,我倒问问她,还知道什么新奇百怪!”
外面一叠声叫巧姐儿。贾母笑眯眯等着,张氏婆媳抿嘴一乐,老小老小,只要不生气就好了。
且说三月宝玉去后,四月初着人回报,王氏已经顺利归葬贾府祖坟。余下宝玉贾珏跟着蒋先生学习读书,贾政则日日出门访亲会友,吟诗作赋,不在话下。
及至五月初,这边迎春妆奁逐渐齐备,贾芸带着去江南给迎春打造家具的大船也回到京中,迎春新家的新房书房一应家俱毛胚俱全。直合回京接了榫头打磨上漆最后一道工序,还有五个月,时间且是富裕。所有师傅木方直接进了后街梨香院,有贾芹看着,日日给贾母张氏通报进展。
八月初,贾琏告了休沐,带着二管事以及张是迎春凤姐们给宝玉贾珏准备的全套衣帽鞋袜,一律按照贾母吩咐,大红山子,簪红缨的珠冠。切吩咐贾琏,一定要他们兄弟这样子打扮进场,说这里头有祖宗的福佑。
贾琏去后,贾母张氏凤姐迎春探春几个日日伸长脖子望着金陵,湘云黛玉也日日心香祷告,祝愿宝玉贾珏能够高中魁首。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又至。
凤姐一早开始忙碌置办中秋家宴,中午时分,贾母院里大花厅已经喜气盈盈,东西两府以及后街本家叔婆婶娘齐聚一堂,贾母精神好得很,跟一般老周里划拳行酒,哈哈大笑。
正在就喊热闹,外面林之孝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老太太,中了,中了,二爷中了”
一听二爷中了,屋子里顿时一片静谧,探春激动的手指发抖,二哥哥中了!二哥哥说了,一切都由他做主,自己有靠了,顿时清泪滑落。
张师凤姐迎春也都欢喜,只是贾珏未中些许遗憾。
却不料林之孝还有下句:“不是,奴才口拙,是二位爷都中了,宝二爷还是解元,珏三爷第五名,恭喜老太太,大太太。”
哎哟,这一下,满屋子恭喜之声不绝于耳。
贾母笑得满脸金丝菊花:“赏赏裳,满府之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二两赏银,林之孝,快快快,套车,老婆子要去家庙酬神,吩咐家庙家庵开粥棚,发馒头,凡来排队这,一人一碗粥,二馒头,一吊钱。再有,大太太,在荣宁街上开三天三夜流水席,无论男女老少,街坊邻居还是过路者,只要愿意道声恭喜,统统坐席。”
说这话一边笑,笑得直喘气,面色潮红泛紫:“鸳鸯,快扶着我去拜祖宗。”
张氏见状,心头乱蹦。忙着上前给贾母摸背顺气。
张氏一动,迎春及时发觉,贾母已经八十岁,这般笑法,如何使得?迎春手指轻微颤抖,忙吩咐鸳鸯:“快寻清心丸!”自己也抢步上前,假作撒娇给贾母抹胸:“老祖宗!”
张氏见了迎春直觉,自己亲自奉上茶盏:“老太太,您喝口茶润润,且有您乐呵呢,明年还有会试殿试呢,等到宝玉珏儿跨马游街,有您乐呵呢!”
少时,鸳鸯出来。迎春悄悄接了丸药,暗示母亲凤姐配合。张氏乘着贾母张口欢喜之机,把药丸喂进去,凤姐赶着喂一口茶水,迎春再假作替贾母擦拭,把手在贾母下巴一按,贾母嘴巴阖上,就听咕嘟咕嘟一阵响,丸药咽下去了。
药丸下了半晌,贾母还在笑,人却安静了。
张氏凤姐迎春三人配合行云流水一般,除了鸳鸯其余人等还在欢欢喜喜议论兴头,俱无知晓,贾母曾经在鬼门关上打个忽悠。
及至贾母面色平静,人却精神疲惫得很,凤姐迎春忙着搀扶贾母:“老总觉得累,就去躺躺,您是来祖宗,谁也不怪您!”
张氏出来吩咐道:“快请王太医过府号脉!”
这才仔细询问:“谁回来报信?”
林之孝道:“是二管事赵栋!”
张氏额首:“着他进来!”
一时赵栋进来,细细告诉了。
宝二爷中了第一名,二爷第五。二老爷二爷都很欢喜,本来要早些回京,只是二爷五爷要参加鹿鸣宴,府里也要宴客,还要拜恩师,一时快不得,又怕家里着急,故而叫赵栋提前进京回报。
张氏便问:“都有哪些人临门?”
赵栋道:“也不拘谁,二爷吩咐,在祖宅摆酒酒三天,不要贺礼,一声恭喜就入席。”
这倒真是亲祖孙。张氏抿嘴:“你下去吧,去账房领十两银子,给你娘买点好吃好喝的。”
赵栋磕头去了。
小儿子也成|人了,张氏笑盈盈走进来了,也不搭着和嫂子了。只觉得神清气爽,似乎陡然年轻了。
接下来贾府三天流水席,一句话,车马喧嚣,客似云来!
几家王府公卿世交夫人诰命齐齐来给贾母张氏道喜,就是那些人未到,礼物都叫大管事送来了。
今年与往年盛事相比又有不同,贾府酒宴上多了两家贺客,一是贾府新姑爷,水家水衍,亲自上门来了。二是太子水骏,特特派了詹事来了,上了一份大礼。固然添彩,却是喜忧参半。贾府已经经历过一次抄家了,只想平安度日,却是避无可避,也值得诚惶诚恐,跪领天恩了。
且说荣宁街上,府里三天酒宴过后,便依着贾母吩咐,又在街面上摆下三天流水席,反是过路者还是左右邻居,见者有份。
这样子只闹了前后六天。迎春要备嫁躲羞,不能出来会客,女客俱是贾母张氏凤姐李纨探春等几个接待,虽然欢喜,却是人困马乏。只歇息三天尚未恢复。
九月初九,是贾水两府行聘日子。两家俱是慎重其事,提前一月就往亲眷故旧家下了烫金喜帖。预防亲眷家里有事好避开,腾出时间赴宴。
这一日一早,贾府高朋满座,也有至亲好友,也已世交故旧。贾母张氏凤姐三代侯门主母,再有府里三小姐探春西四小姐惜春表小姐黛玉湘云帮着接待女客之中闺阁千金。
虽然水家清贫些,这结亲大事若是聘礼太过间薄就是对侯府千金不重视了,贾府不再乎钱财却在乎面子,水家至少要按照中等下聘才是。
张氏虽是笑意盈盈,心里却是向着这事儿。晌午刚过,林之孝家里在外面招手,何嫂子去而复返悄悄告知:“水家聘礼满满当当三十六台已经出府了,且送聘礼这级别颇高,俱是姑爷同僚,一水的俊俏后生,其中不法世家爵爷。可谓人比礼重。”
张氏闻言,那笑容就挂在嘴角摘不掉了。
两家相隔并不远,水家下聘队伍吹吹打打还绕了弯路,方才来至荣府。聘礼虽然不甚厚,却甚齐整,金银首饰,锦缎布匹,食盒果盘,大雁茶叶门门齐全。
宾客都知道水家家境,前些年一直灾祸连连,这些年方才好转,能有这些聘礼已经是十分慎重了。
贾府三个金孙与九月中旬方才道家,正好赶及迎春的好日子。
转眼就是十月初九,正是贾府送妆奁到男家的日子。
这日一早,两府俱是宾朋满座。
按规定,贾府要下午方能送妆奁,且要男家三催四请方才如愿。且说这日贾府一众亲友用过午餐,闺女们都聚集在葳莛轩陪伴迎春,迎春则身着红衫,打扮鲜艳,娇羞的坐着,接受各位姐妹的祝福。
张氏凤姐则在花厅招待所有女眷,贾赦贾政贾琏贾珍宝玉贾珏则在外面周旋于男客之间,敬酒看戏不亦可乎。
丑时正刻,水家八名俊俏后生,俱是水衍同僚,一色大内侍卫。这些小伙子正是谦辞下聘之人,多有爵位,又有官位,一色品级装扮,高头大马骑着来催装。
贾府这边自有宝玉贾珏招待这些熟悉催妆贵客。茶过三巡,八个小伙子唱诺三道,贾府开始发妆奁。
从库房发出妆奁一一摆在荣宁街上。
先是九十六台大宗家俱,俱是按照水家水衍房舍打造。卧房家具是上等花梨木所制。余下桌几箱柜一应都是红酸枝木一一安放在前门街上。
箱柜装满了衾被枕褥、幔帐挂帘、四季衣裳并尺头衣料。接着悬挂,一座西洋大钟,各式挂屏。再有摆设,红珊瑚,翡翠白菜,碧玉蟠桃,翡翠竹,再有一架黄花梨木镶嵌螺钿大屏风,一架花梨木白玉兰大屏风。
大红什盒里盛了头面首饰、胭脂水粉等物。塞满了整整八抬。最后一抬装着土胚,代表迎春嫁田庄子百倾地。这里头关外黑土千亩,再有西山脚下二十顷田庄,再有房山二十倾稻田。
再有一抬,放着两处房产,四间王铺子房契,再有陪嫁大丫鬟二
(红楼同人)红楼之迎春花开第49部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