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却说昨夜晚媚人可人两姐妹被二太太下令,无端端各打四十大板,屁股腿子打得稀烂,如今还说要扔出去讨饭去。只怕是活不成了,晴雯求求迎春出面救救她们姐妹两个。
迎春知道媚人可人这对姊妹花生的漂亮之极,换上衣衫,若说是千金小姐只怕也能蒙混。
只是为何忽然挨打?
迎春问道:“何故下这样重手?宝二爷呢?她们不是宝二爷丫头?为何要你求情?”
晴雯哭哭啼啼说不清楚,直说:“二爷吃醉了!”
司棋绣橘两个也跪下了:“姑娘别问了,等问清楚了,人怕不成了。”
迎春便骂:“糊涂东西,我就是过问也要师出有名才成,要弄清楚谁罚的,为了何事处罚,这四十大板公不公正,才能想对策吧,难道你们是叫我什么也不知道,没头没脑去撒泼抢人呢?这家里没有规矩了?”
绣橘这才忙忙抹泪,说道:“婢子也是发急了。昨夜的事情,是袭人传话,媚人可人不知道何事得罪了宝钗姑娘,说是二太太发话,令执事婆子将媚人可人责打四十板子发卖了。当时大太太二奶奶姑娘们都酒醉睡熟了,没人敢惊动。管事婆子执事婆子们也吃了酒,很是不耐烦,不顾我们求情,噼里啪啦就把人打得半死了。”
迎春讶然:“只是袭人说话,执事婆子就把人打了?昨夜谁当值巡夜?”
绣橘道:“昨夜巡视是赖大家里”
晴雯见绣橘扯其他,便插进来,狠狠磕头:“就是这样,若有一句谎言,婢子愿意一死谢罪。”
迎春顿时恼了:“再要胡说一句,小心掌嘴!”
晴雯低头哭泣。
二太太,宝钗,赖大家里,袭人
迎春微微思忖,下了床铺:“速速与我梳洗穿戴!”
坐在梳妆台前连发指令。
“司棋,去给林之孝传话,着他速请太医过府,给两位丫头诊治。早该苏林之孝家里,将媚人可人抬去议事厅,先行上药,化瘀膏去药房拿。”
“晴雯,你速速告诉二奶奶,就说我在议事厅等她。”
“叶儿,雀儿,去往宝二爷房里,叫所有丫头婆子前往议事厅回话。”
最后又道:“不要惊动老太太与太太。”
所有人等瞬间走个干净。
少时,迎春穿戴整齐,方要出门。凤姐带着平儿急急来了:“二妹妹,这可如何好?是二太太发话大的人呢?”
迎春睨她一眼:“二太太又不当家管事,且是半夜三更,且不说隔着长长路程,直说夤夜落锁,隔断两边,袭人如何就得了二太太指令了?就是要处置发卖丫头,也该先回过当家主事人一声才是啊?”
凤姐点头:“这话倒是!只是”
迎春一边急急迈步,一边言道:“如今太太病弱不管事,管事的是你我二人,我是不知道,凤姐姐知道么?”
凤姐忙道:“我昨夜比妹妹喝得多,岂会知道呢!”
迎春恨道:“府里都打死人了,你我主事人尚且不知道,这个府里奴才岂不是要翻天了!”
凤姐也只恨:“昨夜谁当值啊?竟然办了这种糊涂事?”
迎春迎头一阵风似的快走:“去了不就知道了!”
第88章
却说迎春凤姐姑嫂到了议事厅,却见议事厅已经乌鸦鸦站满了下仆妇丫头。
执事婆子管事婆子站在两厢,宝玉房中婆子丫头站在中见。他们面前门板上则是血肉模糊媚人可人两姐妹。
请脉的太医正是府内贾府世交王太医侄子小王太医,他们叔侄乃是医学世家出身,由老公爷举荐进宫,虽不在贾府当差,贾府每年在年礼中有他一份供奉。
故而府中并不瞒他。且天下之事不可能瞒尽天下人。
凤姐迎春姑嫂来时,小王太医正在给姐妹两个请脉。
少时诊脉已毕,起身拱手,隔着竹帘想姑嫂二人回禀:“她二人伤了筋骨,又没及时治疗,怒火攻心,热毒入体,夜间又受风寒,只怕……”
迎春凤姐闻听俱是急急起身,忙忙施礼。凤姐道:“务必全力以赴。”迎春忙着补充:“无论什么药材只管用上,无需吝惜钱财!”
小王太医道:“小医遵命,只是医家医病不医命,好与不好,得看她们自己造化了。”
迎春再道:“话所如此,还请小王太医竭尽所能,务必不留遗憾,如有任何需要,直管明言。”
小王太医拱手:“如此,请府上去同仁堂去求一味墨玉续骨膏,否则,这两个丫头能拣一命腿也废了。”
凤姐犯难:“钱财不是问题,我们跟同仁堂并无深交……”
迎春却道:“小王太医医学世家,想来世家之间必定互通有无,就请王太医代为周全如何?”
王太医道:“同仁堂当家有些怪癖,有人求药他千金不卖,有人求药他分文不取,府上只管上门求取,言明用途,必定不枉此行。”
迎春闻言心中一个激荡,明白他所指何在,遂郑重起身一福:“请王太医处方。”
王太医稍愣之后写下处方笺奉上。
凤姐接了处方与对牌同时交与林之孝家里:“叫你当家去账房取现银千两,去往同仁堂求药。驾车去,要快。”
王太医开了清热解表方子,这个贾府子能应付,照方熬药,不在话下。
一时媚人可人姐妹被连着门板抬起。颠簸之时可人发出一声呓语:“我没有……冤枉……”
可人这一声呓语虽不大,却惨声欲绝,使得原本噤若寒蝉所有人等浑身一个寒战。尤其宝玉房里袭人,竟然腿肚子颤悠起来,几乎站立不住。
迎春冷冷盯了袭人一眼,握住可人乱抓的双手,贴近可人耳朵,以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言道:“我知道,放心养伤,我向你保证,贾府乃是有规矩的良善人家,但凡作恶之人,必定会让她付出代价,你相信我,安心养伤就是!”
可人闻听这话安静了,豆大珠泪自眼角滑落。只是媚人却悄不声息。让人不认观看。
晴雯忽然跪地磕头祈求:“二姑娘,婢子想去照看媚人姐姐,还望姑娘成全。”
迎春看她哭得可怜,便点了头。
晴雯起身,一双眼睛瞪着袭人:“请二奶奶二姑娘放心,婢子会日夜告诉两位姐姐,务必挺住,活着,但看恶人如何死!”
迎春皱眉正要责备。
袭人却一声熬叫晕厥过去。
迎春倒被她气得笑了:“害死人家不眨眼,怎么轮到自己一句话也守不住呢!”吩咐绣橘:“用水喷脸!”
凤姐一声冷哼:“旺儿媳妇!“
一个媳妇子走至袭人身边,自头上拔下银簪子,用力一扎,袭人又是一声熬叫跳将起来,捂住嘴巴,浑身颤悠:“妈啊,疼”
迎春但笑不语。
一执事婆子见事不强,忙着表功跄跄袭人:“花姑娘,有多疼呢?要不要婢子扶您坐下歇一歇?”
旺儿媳妇得了凤姐暗示,上前一个嘴巴子:“少在这儿装模作样,难不成比四十大板还疼?不过十两银子买来的玩意儿,当真以为自己攀上高枝就是主子了,忘记当初如何瘦的皮包骨头磕头讨饭了!”
迎春憎恨袭人,也看不起旺儿媳妇这种滥用职权,便沉静了脸色。
凤姐见迎春沉脸,忙着一瞪旺儿媳妇:“多话,退下!”
迎春边看着凤姐:“姐姐问吧。”
凤姐便狠狠一拍案几:“昨夜是谁值夜?”
赖大家里埋头上前一步:“是奴婢!”
凤姐一声笑:“原是老嫂子,那请赖大嫂子说说昨夜是个什么情形罢,不知嫂子奉了谁的命,下令要将两个丫头打死?”
赖大家里心里直发虚,后悔昨夜这事儿是否抱那宝姑娘腿杆子抱得太厉害了。她这里嘴唇蠕动方要发话。
迎春拦头添上一句:“须知,这宝玉房里媚人可人袭人三个拔尖美人儿,可都是老太太赏下。你这样子把人打的稀烂,可是回过了老太太?”
赖大家里闻言腿杆子一软,要知道她们一家子之所以这办体面就是仗了老太太宠爱,昨夜怎么狗屎迷了眼睛,只记得宝姑娘是二太太喜欢的人,是未来宝二奶奶,这袭人是老太太赏赐,是未来宝二姨奶奶。以为不过偶两个狐媚子丫头,正副奶奶都说要打,自然就打得了。
她是奴才,主子话哪能不听,就是大太太问起,往二太太身上一推也就是。
且如今大姑娘得势成了娘娘,还怕大房病婆子做什么,她都死了一半了,这府里迟早是二太太与宝二奶奶天下,那时候,自己如今替她剪除狐媚子岂非大功一件?
熟料却忘记了,袭人固然是老太太所赐,媚人可人也是。袭人做得姨娘,媚人可人姿色更好。
赖大家里顿时悔之不迭,不该吃酒误事,云里雾里,思虑不周,把事儿做错。
事到如此,她也不能一个人担着,遂把袭人如何传话,媚人可人如何得罪了宝姑娘,二太太传话说要好生教训教训之话都说了。
赖大家里是办事老人,知道这事儿办差了,只怕逃不脱责任,只是也要多托一些人下水,罚不责众,那时放好脱身。
这赖大家里也真是家学渊源,打得主意跟赖大如出一辙。只是这手法不新鲜,张氏上次没有收拾掉赖大,并非栽了,而是老太太舍不得。
迎春等着凤姐审问,凤姐却犹豫不发。
迎春只得亲自问话:“袭人,我来问你,媚人可人如何得罪了宝姑娘?”
袭人眼光乱扫,不是看向门口。
迎春便道:“袭人你看什么?可是还有什么证人没到?绣橘,点点人头,看看谁人没到?”
绣橘上前煞有介事一番清点:“回姑娘话,二等丫头麝月没来。”
迎春便道:“执事婆子去一名,有请麝月姑娘辛苦一趟。”
回头看着袭人:“你现在可以说了,说不清楚地方,麝月马上就到了。”
袭人哪里等得麝月呢?
只得认命言道:“媚人可人对宝姑娘对宝姑娘出言不逊,故而……”
迎春迅速截断她话题:“这是什么时候事情?”
袭人道:“十点多一点,二爷醉了,奴婢服侍二爷回去醒酒,宝姑娘不放心,也一起来了。后来媚人可人就来了”
迎春追问:“怎样?”
“她们言语粗俗,牵三挂四,讥讽宝姑娘夜半三更在二爷房里,奴婢就警告他们几句,她们就跟奴婢拌起嘴来。”
迎春道:“说重点,怎么打起来了?你说是宝姑娘吩咐,可是当真?”
袭人稍稍犹豫,肯定道:“是,宝姑娘说,这样巧嘴滑舌的丫头真该教训教训了。奴婢”
“就怎样?你就自作主张,告诉赖大家里,打人四十大板卖出去?”
袭人吓得跪倒双手乱摇:“没有没有,二爷醉酒睡熟,奴婢返回酒宴寻找宝姑娘,宝姑娘气恼离席,奴婢就回了二太太,二太太就说敢得罪宝姑娘,简直要翻天,吩咐奴婢要好生教训。”
凤姐紧张插话:“你说清楚,倒是二太太吩咐,叫打四十板子卖出去?还是宝姑娘,还是你自作主张?”
袭人忙又摇手:“奴婢冤枉,奴婢如何知道如何处罚,也没说过叫打四十板子,奴婢只是让婆子人捆了媚人可人交给赖大娘与执事嬷嬷,传二太太话,重重处罚!还请二奶奶二姑娘明察!”
迎春冷哼:“是要明察。赖大娘,您说说,倒是您自作主张打人买人,还是袭人传令?”
赖大家里忙磕头:“姑娘明察,的却袭人姑娘传话说,媚人可人得罪宝姑娘,说叫打一顿发卖了,还说要重重处罚,让她们知道疼,这府里奴婢最终板子就是四十大板啊,姑娘明察,老奴也是奉命办事。”
凤姐冷笑:“糊涂方小说西,既是十点多,我们都在赏月,如何不悄悄问过,要自作主张?”
赖大家里顿时喊起冤枉:“二奶奶明察,袭人姑娘传话之时,已经子时过了,各位主子奶奶都睡下了,奴婢本当要等今天发落,袭人姑奶却说,宝姑娘二太太气大发,只怕等到今日,我们也有办事不力的不是。”
迎春闻言笑起来:“凤姐姐,你说这好笑不好笑,十点事情等到子时过了才发落,府里一个大管事娘子竟然听从一个外买丫头吩咐,二等丫头吩咐发卖大丫头,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看来我们两个要好生反省,退位让贤了。”
袭人吓得砰砰磕头:“婢子只是说管家娘子但太小,她二人得罪宝二爷心尖尖上的人,别说只是打人,就是把人买了,凭娘子多年体面主子奶奶也不会说什么,并非真心说叫把人卖了啊!”
迎春闻言顿时恼了,提溜起一摞账本子就丢在袭人脸上:“谁是心尖尖?宝二爷今年方十二岁,懵懂天真总角之年,哪里就有心尖尖之人,再要胡说八道败坏主子名声,别怪我把你乱仗击毙。”
袭人吓得浑身颤抖,磕头不止:“婢子口误,是得罪贵戚,得罪贵戚啊!姑娘饶命!”
迎春便问绣橘:“她们所说,可都记下了?”
绣橘道:“记下了!”
迎春接过审讯记载,慢慢观看,慢慢思索。这很显然就是宝钗袭连手剪除情敌。执事婆子是二房余留下来仅有的反身力量。赖大家里,不过是想做顺手人情,太好贵人之母之弟媳,一日二房反正,她好表功。
迎春心里冷笑,打得好算盘,姑娘我叫你这艘大船翻在阴沟里。迎春心中划算。这事儿若捅到了老祖宗跟前必定再又反复,不如自己先斩后奏。
倘若老祖宗顾全自己面子顺水推舟,自己就可以把赖大一家子连根拔起,顺带再把二房余毒清除干净。
即便老祖宗不给自己留面子,也没什么,自己撒撒娇哭一场,请罪说自己年轻气盛,能力不够,虑事不周也就是了。落在万人眼里,自己顶多就是个有些傲慢自以为是大小姐。
这京中那个大小姐不傲慢呢!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大毛病。
主意拿定,迎春冷声道:“绣橘,记下!”
绣橘道:“是!”
迎春扬声发落:“赖大娘子,身为总管事娘子,竟然当值饮酒误事,胡乱施暴,致使无辜之人一死致命。现在革去总管娘子差事。本当重则四十大板以儆效尤……”
赖大家里一听顿时叫起屈来:“二姑娘,二奶奶,老身服侍主子一辈子,没有功劳有苦劳啊?”
凤姐张张嘴。迎春不等她发话,继续言道:“念其年纪老迈,当差多年有苦劳,免其刑杖,罚当月月例,即刻起交接差事,回家荣养去吧。”
回头指令:“平儿,收了她的小门钥匙,进出府执事腰牌,你亲自陪她去收拾府中暂居房舍方小说西,今日就出府,晓谕大小门房,赖大家里不得随意进出府门,违令者,一同革去差事,永不录用。”
平儿看眼凤姐,凤姐微微沉吟,默默点头。
赖大家里再次嚎叫起来:“二姑娘,二丫头,你有什么权利,竟敢开销我?”
迎春见她双目赤红不肯雌伏,知道她这是瞧不起自己,偏要火上浇油:“凭什么?凭我是侯门嫡女,凭我是老太太太太吩咐协管家务!”
赖大家里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侯门嫡女?别笑死人了,要道你不过一个贱婢所养庶女,身价尚且不清不楚,到敢在我面前充主子,须知我赖家可是贾府功臣,当初救过老祖宗命……”
她正在喋喋不休,殊不知迎春悄悄走近,‘啪啪’一个对耳抽,然后吹着手掌:“论理我不该打你,只是你骂我我不恼,全当你年岁大我敬你。且你不该侮辱我父母双亲。谁都知道,我生母是巡抚衙门内侄女儿,巡抚夫人已经认了我为外孙女儿,特特留下信物,叫我一日受人欺负,递牌子求见,巡抚夫人自回替我了销,怎么,你要试试?”
“我说嫡女并非无凭,我生母去世,太太收养与我,老祖宗与我父亲发话,此事已经知会了族长珍大哥,族中长老认可。簇谱之上白纸黑字,历历在目,我贾迎春排在大房嫡子贾琏之后,贾珏之前,乃是大房嫡长女,你竟然藐视老祖宗与我父母双亲,乃至贾氏族长族老,破口大骂我是贱婢所生,你好大面子,好大担待!”
迎春忽然翻脸:“来人啊,赖大家里以下犯上,羞辱主家,目无尊长家规与王法,拖下去杖责四十,以儆效尤。”
赖大家里闻言害怕起来:“我是老太太户下人,你不能处罚我。”
迎春厉声道:“老祖宗把家务托给太太,太太托付我与二奶奶,早已言明,一切家务但凭我与二奶奶。我现在说要罚,二奶奶
(红楼同人)红楼之迎春花开第31部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