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腾夫人可是特特上京来嫁侄女儿,闻言皱眉哂笑:“嫂嫂你这话叫人不爱听了,有什么好慌来慌去呢?”
王子胜夫人道:“原本给凤哥儿准备三万妆奁,是她聘礼三倍,意在压倒贾家,扬眉吐气一回,不想张氏这样的大手笔,再看这三万岂非小气了?”
王子腾夫人这回嗤笑了:“不是我说你啊,大嫂,你这心啊也太偏的过了些,你家库房那银子,就分给凤哥儿五万十万又怎的?你只一个儿子呢?要知道老爷子当初就特特多给了凤哥儿三万,你就只拿出来三万来打发凤哥儿?”
王子胜夫人面色讪讪的,唯唯诺诺,说不出话来。
“大嫂倒好意思来问我,我倒要问问大嫂子,你们母女们今后还见面不见面呢?我竟不知道呢,你们凤哥儿合着只是老爷子孙女,竟不是你们大房女儿了?你们的银子只该儿子享用。姑娘不许摸边儿呢?”
王子胜夫人忙摆手:“二婶子这是什么话呢?凤哥儿是我亲生女儿呢。”
“晓得是亲生的就好咯,别说我没提醒你,老姑奶奶也是五万呢,一辈不如一辈,看不被人笑话我王家要垮台了。”
王子胜夫人面红耳赤:“人总是,错不过仁儿姓王不是。依二婶所言要如何呢?”
王子腾夫人闻言皱眉,忍住厌烦闲闲饮口茶水,方才把那火星儿压了压:“要如何?首先老爷子与贾府银子要全部给凤哥儿,你们两口子给多给少,看着办罢。”
说着自己掏出一张单子来递给嫂嫂:“这是一个田庄,二家铺面契约,算是我给侄女儿添妆。”
王子胜仔细一看,铺面在前门楼子旁边,那可是寸土寸金,再看庄子竟然是五百亩的大庄园,这是京郊一个村落。王子胜夫人面皮火烧火燎起来。
她也不是有心刻薄凤姐,凤姐错不过是她亲生女儿呢。只不过凤姐自小不在身边,难免更加溺爱儿子些。
再者,她以为三万银子再添上自己妆奁,应该足够了。再不好越过姑奶奶去。
她以为十全十美,不想受了弟媳妇一顿抢白,还不得不捏紧鼻子悉数笑纳,真是够窝囊了。
王子胜夫人回房说与老爷王子胜,王子胜就笑了:“我原也没把你的话作数提起过,你倒自己招她二婶子,她二婶子跟你亲还是跟凤哥儿亲,头发长,见识短,你自己招跄跄怪谁呢。”
王子胜夫人顿时来气:“不然呢?”
王子胜笑道:“他祖父留的三万,我们也添三万,贾府聘礼悉数添上,叔叔伯伯添妆,不上礼单,让凤哥儿自己拿着,婆婆厉害的话也好有个松动。”说着王子胜一笑:“据我看,贾府婆婆不是会谋算媳妇妆奁的,只看我们姑奶奶就知道了。”
王子胜夫人轻笑:“我们姑奶奶什么人啊,她是二姑娘,论理她去薛家的,却给她整掉个个儿,妹妹先嫁了,姐姐后出嫁。”
王子胜顿时变脸:“闭嘴,父母做主,有你置喙?”
王子胜夫人撇嘴压低音量,起身退了出去:“闭嘴?闭嘴就能改变事实了?一味护着妹子,看她一日谋算凤哥儿,又待怎样。”
王子胜没再咆哮,却皱起眉头:凤哥儿婆婆这姿态摆得端正,凤哥儿若是一味偏向姑母,将如何?婆婆若恼了可不好,大房也是两个儿子呢。
王子胜摸着下巴,缩紧了眉头。
回头却说贾府,张氏这边正在如火如荼备办婚事,史家那边却传出了丧音。就在六月初五这日夜里,史家二管家,抱着一把黑伞敲开了贾府边门:史家大奶奶保龄侯夫人殁了。
史家大奶奶可谓自己盼了自己死刑,她是丈夫死后就没准备独活了,只是不想寻短见罢了。虽然这事儿是大家预料之中事情,可是事到临头,难眠悲伤难受。
可怜小小湘云,大半夜从床铺上挖了起来,糊里糊涂把孝衣孝帽穿戴起来,睡眼朦胧间,被贾珍贾琏两兄弟亲自护送回了史家。
贾母为怕湘云孤单无助,将想运用惯丫头婆子一并带上了。熟料,贾母派给湘云的丫头珍珠,以及两名教养嬷嬷被史家随车尽数被遣返。
天明,贾母赶到史家,史家二爷便说了要留下湘云在家守孝,不再回贾府了。并言说自己已经给侄女儿配齐了四名嬷嬷两名贴身丫头。
贾母能如何说呢,只得同意,且大侄儿灵前不能没有孝子。
贾母点头答应了:“这是道理,只是云丫头尚小,是你兄长仅剩骨血,她娘生前亲手交给了我,我对她多一份牵挂,她要好才好呢,也免得我老天拔地瞎操心。”
史家二爷哪里听不出话里含义,贾母这话有些赤果果:想把侄女儿作践死了好称心,要看看我老姑奶奶答应不答应。
湘云这一去就是三年整,虽然湘云不能进府,贾母也没有放任不管,隔三差五派遣一名叫翠缕丫头跟着嬷嬷过府送东西,目的在她人小机灵,片语打探湘云倒底生活如何。
虽然打探的湘云粗茶淡饭过日子,贾母却也说不得什么,守孝呢。新继任保龄候两口子有的是话说呢。
这年八月十八,凤姐嫁给了贾琏,那可是轰动一时的婚礼,不说贾府如何大排宴席,如何客似云来,高朋满座,就是新娘子十里红妆直叫人津津乐道月余。
凤姐给贾府各人礼品十分周到细致,除了贾府五位长者,按照规矩一丝不苟,平辈的小叔子小姑子也是经善尽美,花了大工夫。
她虽不认得字儿,不懂女红,却是所有小叔子小姑子每人一套上等文房四宝,都是京都最富盛名翰墨斋出品。那雪白宣纸据说是皇宫皇帝所用一批出品。
二位最亲近小姑子迎春探春,除了文房四宝。每人一套翠玉头面。一套金镶玉头面合称金八件:凤点头珠钗,那高昂凤嘴里垂下一刻莲子大的红宝只在眉心颤悠。鬓边插戴金凤小对钗一对。红宝耳钉一对,璎珞项圈一个,金镶玉金镯子一对。
她那个意思,按照夏戴玉石冬着金,两个小姑子们只要用她所送一年尽够了。
两位小叔子只是文房四宝之外每人一张唐人临摹的王右军古贴,一为快雪时晴,一为兰亭序集。
看的迎春到眼热,恨不得拿金八件去换。谁知宝玉贾珏两个却不在意,眼睛不错盯着凤姐这个一身火红,唇红齿白的新嫂嫂看不够。一个眼睛不错,她两个就围上去了,五岁的宝玉,三岁贾珏,一边一个坐在贾琏鸳鸯锦被上,紧紧依偎新嫂嫂,笑眯眯一口一个凤姐姐,只差没流口水了。
惹得一屋子婶子嫂子一阵阵笑,直合不拢嘴。
凤姐单子忒大,甚至把贾珏抱在怀里喂他吃蜜枣。还是迎春怕弄花了凤姐妆容,将贾珏哄骗下去,以带离新房为胁迫,只许她们在床上闹腾。
不想贾珏竟然跟宝玉在贾琏新床上撒气欢来,两个人叫着劲儿翻跟斗,耍宝博笑声。后来喜娘娘撒帐,他两个满床铺捡起枣儿桂圆吃,还争着抢着去喂新嫂嫂。凤姐少吃谁一颗,谁就乔了。
那一日新房笑声没断过。
一些嫂子婶子们原要调笑凤姐,后来被他两个猴儿耍宝,只顾笑的肚子疼,这一章倒忘记了。
张氏这个婆婆姿态摆得很正,凤姐回娘家住过对月,张氏便把大房之事,贾母房中事,以及几位小叔子小姑子的事情交给了凤姐打理。不过,张氏要求凤姐每日晚半晌伺候过了贾母用餐,务必到自己跟前,一一备述一天详情,以便自己查漏补缺。
张氏很快发觉,凤姐很会讨老太太小叔子小姑子喜欢,所有人等除了迎春笑而不语,其她人等一个个夸赞凤姐能说会道,和蔼风趣。
特别是宝玉贾珏简直成了凤姐跟班了。那嘴里念凤姐次数已经超过了二姐迎春,更超过了张是这个母亲。
这倒也不是贾珏喜新厌旧,实在是他已经三岁在望,迎春奉命给他开笔,写下了自己名字,每日被迎春握住手描红一篇。迎春给他准备的是最最简单的三字经,每天最多只用半个时辰,贾珏还是不乐意。因为迎春宝玉探春无不描红写字,他找不到可以不写字攀比对象,最后终于给他找到了拒绝理由,他是黑眸晶亮,话也理直气壮:“老祖宗也不描红呢?非要我描?”
张氏给他怄的笑了:“老祖宗不需描红就可以吃香喝辣别人孝敬,你敢比老祖宗?”
贾珏话更绝:“如此,我明儿也当老祖宗就是呗。”
这话惹得父母兄长姐姐一通好笑。只有凤姐最好,抚手夸赞自己聪明灵慧,平日里还好吃好喝好看待。贾珏成了凤姐坚决追随者。
这一日迎春再教他描红,他写一笔就喊:“绣橘,芝麻饴。”
再写一笔又叫:“叶儿,核桃仁儿。”
迎春怕他这样坏了脾气,立规矩,写字时候不许吃东西,那个丫头违规,手板子伺候。
贾珏就气呼呼跑了:“二姐姐最坏,我找凤姐姐去。”
凤姐这人也不是一味耍宝摆虚架子,凤姐知道婆婆喜欢儿子多认字儿,贾珏不爱写字。凤姐知道这是个讨好婆婆绝佳机会。
她知道贾珏跟宝玉攀比,生恐自己喜欢宝玉多了。她便想个主意,故意当着贾珏请宝玉替自己写帐,不过是卖了多少针头线脑,进了多少首饰花红。
宝玉已经开笔两年,人又聪明,肚子里已经人了三五百字了,轻松写了。凤姐接了,简直跟接了宏伟巨著一般赞不绝口,一说宝玉的聪明,比自己有出息,自己十五了不会写字,宝玉六岁不到就会写字,又夸宝玉写的字儿漂亮:“看这字儿,一行行整整齐齐,就跟花圃苗似的,怪好看。”
直把宝玉夸成一朵花儿。好吃好喝一堆堆奉上,虽然贾珏也吃了喝了,总觉得不及宝玉香甜。
贾珏就羡慕了。
别看他小,很有计谋,私下问凤姐:“姐姐明儿想写什么,珏儿给你写。”他脑袋一点一点直拍胸脯子:“凤姐姐别看我小哟,我也是会写字的呢,二姐姐教我呢。”
凤姐就说了:“嗯,这样啊,这么老请别人记账也不是个法子。我改主意了,打明儿起,我想请宝兄弟教我读书,每天学一句,一年也能学三百句了。总有一日我自己写帐才好呢。”
贾珏忙笑嘻嘻套话:“凤姐姐学什么呢?”
凤姐便笑:“嗯,我明日想请表兄弟教我三字经,他昨儿背给我听了,也写给我看了,嗯,背得好,写的也好。”
贾珏记在心里,当晚就去迎春面前卖乖:“二姐姐不生气,珏儿知道错了,我把今儿晌午耽搁工夫补回来成不成?”
迎春哪里会跟他生气呢,见他主动提起练字,只有欢喜,忙握住他手教他,润墨,刮笔,落笔,收笔。
贾珏学得忒别认真,比之前十天的功效还好些,迎春心中暗喜,贾珏聪明不下宝玉,有过之无不及。
这一日,小家伙不仅跟着迎春习字半个时辰,还跟着迎春诵念半个时辰,方罢了。
翌日一早,贾珏破天荒比迎春起得早,大清早就到了迎春房里,迎春还在梳妆,他便催着练习。
迎春倒笑了:“一贯是上午我去闺学,晌午再教你,今日倒慌成这样?”
贾珏就要脑袋:“不成不成,晌午宝哥哥也下学了,就要这会子练,二姐姐,你写一句放下,我照着写就是了。”
迎春只得吩咐铺纸绣橘开墨盒,笑问:“练什么?”
贾珏却摆手:“不要,不要黑墨,要红字的。”
迎春点头:“好。”
贾珏便念:“人之处,性本善。”
迎春顿笔,疑惑道:“这一句昨儿已经练好了呢?”
贾珏神情扭捏:“不用你管啦,写嘛。”
迎春挥笔写了。
贾珏细心吹吹,迭起,收在书里。
少时,迎春净手,带着贾珏到了贾母上方,凤姐已经张罗摆了早餐,祖孙用餐不提。
再一刻,迎春宝玉各自告辞上学。贾珏便猫一样出动了,拉了凤姐一路跑:“来呀,来呀。”
正文第61章
更新时间:20124810:59:49本章字数:7801
却说叶儿得了迎春吩咐,见三爷贾珏出动,便暗暗缀在身后,一路尾随,却见贾珏将凤姐拉进自己小书桌前,正经摊开书本,拿出迎春所打影本,笑道:“凤姐姐,认得这字儿么?”
莫以为凤姐真是一字不识,这几个字儿凤姐还然认得,却故意皱起好看柳叶眉:“不认得呢。”
贾珏闻言就得意了,粉嫩的肥指头指着纸上字儿摇头晃脑:“这叫人之初,性本善,凤姐姐昨儿不是说要学这个么?”
凤姐就一惊一咋起来了:“哎哟,这字儿三叔写的呢?”
贾珏有些不好意思,还是点了头:“嗯嗯。”
凤姐美眸闪烁,双手摸着字儿:“真的啊,哎哟,三叔可是真聪明啊,平儿,如意,快快来看,瞧三叔这字儿写的,可不比宝兄弟差呢。”
贾珏等得就是这一句话,眼睛笑成了弯月牙,只差没流露水珠了。
平儿如意都是凤姐贴身大丫头,一样的俊俏摸样,聪明伶俐,闻言俏生生一声答应,双双着意看一眼,二美交口夸赞:“果然呢,三爷好学问呢。”
凤姐就笑的银铃似的地嘀铃铃脆响:“那是,就你们,几辈子也赶不上。”
被三位美女啧啧夸赞,贾珏越发得意洋洋,一双眼眸溢彩流光:“怎么样,凤姐姐,要不我教你呢?”
“这感情好!”凤姐美目流转,抚手大乐,俯身抱起贾珏搁在雕花大椅子上:“好呢,三先生请上座,我们开始读书啰。”
贾府里这会儿工夫,基本是人走一空。贾琏国子监去了,迎春探春上闺学,宝玉上家塾。
贾母呢,忙着跟赖嬷嬷这些老人儿闲磨牙,张氏在议事厅忙碌,还有一个贾环,鼻涕糊糊,被他母亲抱在怀里捂住,生恐人家作践他抢了他。
二房事情,张氏也没有特特分派,凤姐因为王氏缘故厌恶赵姨娘,也不作兴他母子。
整个上午,凤姐就跟贾珏黏糊了。
贾珏正儿八经教了凤姐写会了两句,人之初,性本善。背了四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叔嫂用了一个时辰读书习字儿,其余便是凤姐带着一班丫头哄着贾珏吃喝玩乐。凤姐不吝夸赞,四个贴身丫头小意儿奉承,直把贾珏美得胸脯子挺挺,头昂扬。
及至晌午迎春下闺学教导贾珏读书习字,那叫一个乖巧顺溜,迎春尚未回来,贾三爷已经驾临葳莛轩。
迎春都困了想午睡了,他小爷那里还兴致盎然呢。
葳莛轩一班丫头一个个瞅着贾珏抿嘴乐呵。迎春心知有异,难免私下征询,叶儿比比划划,把贾珏如何充能教导凤姐读书习字说一遍,直笑得喘不上气来。
迎春也被逗笑了,怪得贾珏忽然这般乖巧纯服,心里不得不赞叹一声,凤姐真是个能人,无论什么时候,她总有法子成为众人焦点,让人不得不注意她。
凤姐这般卖力,无非是想夫妻美满,婆媳和睦。外人插手就违和了,迎春故而按下不表。只是更加细心教导贾珏,对他所有要求一求百应。日日替他们叔嫂打影本垫背。直到一日贾珏教导凤姐被张氏自己碰见了,这事儿才露白了。
儿子是爹娘心头肉,老儿子就更加是心肝尖儿了,母亲绝不会恶言以对善待儿子之人。自此,张氏对凤姐这个媳妇尽量公事公办的之心,稍稍偏了那么一点点,其实也不偏,就是有了那么一丝丝认同。至少,这个媳妇在努力讨好自己,并没有跟外人合谋想要辖制自己之意图。
不过,婆媳是天生劲敌,想要跟婆婆交心换心,凤姐路且长着呢。张氏需要经过几件大事,看看凤姐如何站队才成。这是闲话,不提了。
九月初一,李纨顺产一子,母子平安,李纨几乎没受什么大罪,因为那孩子小猫咪似的瘦弱,哭声细微。
贾母与张氏坐阵东跨院,看到孩子第一眼,贾母张氏眼中俱是失望,这孩子可怜见的能成|人么?
李纨却得了宝贝似的,看着贾母张氏珠泪滚落,脸上却笑成一朵花:“我对得起大爷了。”
贾母张氏担心之余,唯有无微不至关怀,这日起,东跨院太医隔三差五上门替他母子请脉开方。那药味儿弥漫整个贾府。
贾兰自落地之日起,李纨月例涨到十两,是凤姐双倍,贾兰月例也是双份,四两。屋里服侍丫头婆子一律按照贾珏宝玉一般配给。
贾兰奶娘按照李纨心意挑选,前前后后直换了十几个,才挑到一个合心的。
贾母张氏却是不满意,李纨所挑那些奶娘不是肤色黝黑就是牛高马大又肥硕,只是李纨自己喜欢,她又是寡母子,张氏不好说的,直摸不透她是什么心意。
迎春却是知道,李纨是吸取了宝玉教训,怕奶娘抢了自己做娘的在儿子心目中地位。却没对任何人说起这事儿。
只是后来随着贾兰长大,这李纨又变了习性
(红楼同人)红楼之迎春花开第20部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