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李婉儿?’‘告诉你,有本公主在,绝不会让你勾引父皇,你还是死了那分心吧。’‘李婉儿,不进入未央宫是你的福气,你应该好好想一想。’
李婉儿苦笑“曦公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落得如此下场?我不服,不服。”李婉儿不停的挥动着手臂,仿佛要摆脱眼前的梦魇,‘砰’‘砰’‘砰’后脑撞击着墙壁,李婉儿嘴角甚血,“凭什么你是公主,我只能是低贱的歌姬?凭什么皇后娘娘不曾正眼看过我?凭什么皇上…皇上在床榻上柔情蜜意,翻脸便无情无义?我…我是倾国倾城的李夫人,我是李夫人…哈哈…哈哈…”
李婉儿凄厉的笑声在空旷的牢房里越发的渗人,看守离得很远,这也是张汤吩咐的,再怎么说李婉儿都伺候过皇上,这点面子还是要有的,疯狂之后,李婉儿最后所成一团,将脸埋入膝盖间,她知晓自己所剩的时间不过了,慢慢的神情有点模糊,儿时的影子出现在眼前,那时虽然生活的贫苦,但李婉儿是幸福的,干净的,有着明媚的笑颜,在乡间下路上和邻居的哥哥嬉闹,他背着自己回家,说过要娶自己,李婉儿阖眼叹道:“真不应该为了权势离开那个淳朴安宁的地方,长安城的奢华,我见识了,也后悔了,你还记得婉妹妹吗?还记得吗…”
一代美人香消玉殒,刘彻得到张汤的禀告,眼睛都没有抬,应了一句:“朕知道了,埋了吧。”
“诺。”张汤将李婉儿的口供送上,刘彻看了之后,将拳头攥得紧紧的,额前的青筋暴起,咬牙道:“果然是淮南王刘安,他…他…”
刘彻的身体这几日一直不好,常常头晕目眩,“陛下。”旁边的杨得意手疾眼快扶住刘彻,刘彻缓了一会,推开杨得意,“朕没事。”
“刘陵呢?朕要知道刘陵是不是还在长安。”
张汤低头,不敢看刘彻铁青的脸色,“回陛下,淮南王翁主在丞相府。”
“是不是这次换子也有舅舅一份?”刘彻脸色更是难看上一分:冷哼道:“说。”
“臣不知,陛下恕罪,李氏并未交代和丞相有关。”
刘彻露出狰狞的笑容:”即便没关系,朕的好舅舅明知道朕要拿下淮南王,还敢同刘陵牵扯不休,不知死活,当朕…当朕不敢拿下他?”
“传旨。”刘彻起身,他对于田蚡的忍耐已经濒临极限,“朕…”
“陛下,大将军卫青,嫖姚校尉霍去病求见。”
刘彻深吸一口气,对张汤说道:“你先下去,朕要好好想想。”
“诺。”张汤倒退出门,在殿外等候的霍去病扫了一眼瘦瘦高高的张汤,“舅舅,廷尉大人好威风。”
“去病,我说过什么?”
卫青变了脸色,张汤不以为意向卫青拱手,在百官中,张汤一向是不是受待见的人,因为他手段残酷,很少有人能抗住他的酷刑,而且张汤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阴狠的感觉,很渗人。张汤的人缘一直不好,阴冷狠毒的张汤,张扬骄傲如同烈火一般的霍去病,根本就是两个极端,霍去病爱恨表现的很分明,也不怕让人知道。
“舅舅,我并没有说错。”
卫青无奈的摇头,“去病,如果打了败仗按照大汉律例,是要交廷尉署论罪的。”言下之意,廷尉张汤对于军方将领来说根本就得罪不起。
“我不会战败。”霍去病傲气冲天,“即便战败,我也不会回到京城。”
卫青愣了愣,“你和我不一样,从来就不一样。”卫青远做不到霍去病这般潇洒,他还有整个卫家需要照顾。
“大将军,嫖姚校尉,皇上宣你们进去。”
走进殿门前,卫青和霍去病将腰间的宝剑放在殿门口的架子上,虽然刘彻信任卫青准他带宝剑觐见,但卫青从未佩戴宝剑面见刘彻。
“臣卫青(霍去病)叩见皇上。”
卫青霍去病单膝跪地,坐在是上面的刘彻看到自己的两员爱将,尤其是见到霍去病,多日烦闷的心情轻松了不少,露出了难得笑容:“免。”
“谢皇上。”
卫青起身后,霍去病正色道:”陛下,臣有要事禀告。”
“哦,朕听听。”刘彻身体前倾:“是你属下不听话了?还是看中朕的玉器?”
“臣何时像您讨过赏赐?”霍去病脸微微有点黑,“事关匈奴的事儿。”
刘彻这才收敛了调笑的心情,听着霍去病陈奏,越听眼睛越明亮,刘彻看着器宇轩昂飞扬的霍去病,心里很满足骄傲,这是他亲自培养出来的嫖姚校尉。
“好,霍去病,安你说的,迎回南宫公主不是没有可能。”
“陛下,臣敢保证一定会将南宫公主接回来,用公主和亲是为将者的耻辱。”
霍去病说得斩钉截铁,悄悄的看了低头的卫青一眼,不止是为了陛下,同样是为了舅舅,霍去病不知道舅舅和南宫公主有什么往事,但当时卫青模糊的迎回之言,指的一定是南宫公主。
刘彻点头:”朕相信你。”
霍去病笑笑,坐在刘彻身边,顺手抄起果子,刘彻一点不觉意外,这事霍去病可不是第一次做,反倒说道:“多吃点,喜欢的话,朕都赏给你。”
“谢陛下。”
卫青也只能跪坐,对于霍去病有点无力,不过就是因为这样刘彻才会一直宠着他的,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刘彻扫了一眼李婉儿的口供,问道:“最近朝臣说了什么?”
“陛下,臣不知。”卫青绝对不会多说,霍去病吐了果子核,道:“臣知道一点,不就是李夫人小产后病逝,再有就是册立储君,陛下,臣听出您要册立旭皇子为储君?”
霍去病并不是鲁莽无知,李婉儿假孕的事儿他可是经历过,甚至在暗处推了一把,刘曦一直不喜欢李婉儿,霍去病便看李婉儿不是很顺眼,其实在霍去病眼里女人都一样,一个词足以形容——麻烦,除了刘曦以外。
“您要立储?”霍去病扬眉,刘彻目光扫过垂头老实的卫青,道:“怎么?朕不能册立刘旭?”
霍去病无所谓的耸耸肩膀:“陛下册立哪位皇子都成,臣绝无异议。”
“仲卿呢,朕的大将军更看重哪位皇子?”刘彻相信单纯的霍去病会这么想。
卫青抬眸同刘彻对视一眼,小心的说道:“全凭陛下圣裁。”
“仲卿,你越来越像大将军了,朕记得当初在上林苑时,你不是这样,朕…”刘彻虽然知道卫青会这么回答,但难免有点失望,卫青太小心了,弄得刘彻好像多刻薄寡恩似的。
“舅舅本来就是大将军,有大将军权威有什么不对?陛下,您多心了。”
刘彻指着霍去病笑骂道:“吃果子去,你呀,就跟朕装糊涂。”
霍去病笑笑,“臣遵旨,一定将果子都吃了。”霍去病果然安心吃果子,不过他插科打诨,刘彻也不想再提起往事,他看中的不就是卫青这份谨小慎微,忠心耿耿吗?手握半块虎符的大将军,就得够稳重够忠诚。
卫青反倒看了一眼吃果子的霍去病,嘴角微微扬起,自己这个外甥并不像想象中那般单纯,这不过是他和皇上独特的相处之道。
“朝臣都知道朕会册立刘旭?”
霍去病吞着果子,呜呜两声,卫青回道:“确有其事。”
刘彻揉了揉额头,道:”等朕身体再好一点,便册立旭儿为大汉太子,仲卿,你做太子太傅如何?”
“臣才疏学浅,不配为太子太傅。”卫青跪下磕头道:“皇上,臣只愿再次出兵匈奴,请皇上收回成命。”
刘彻目光灼灼的定了卫青好半晌,笑道:“仲卿说得可是实话?”
“臣句句实言,不敢欺瞒陛下。”卫青怎么都不会去当太子太傅,不论刘彻立谁为太子。
“就依…就依仲卿…”
刘彻皱紧了眉头,“头疼,去病,你听没听见什么声音?”
“陛下,臣没有听见声音。”霍去病一步上前,扶住刘彻,见他脸色铁青道“陛下,您…”
霍去病心知不好,喊道:”来人,宣御医,去通知皇后娘娘。”
刘彻眼前一黑,彻底的昏过去,未央宫荡漾最诡异的风暴。
第一百五十三章皇后之谋之再起
馆陶大长公主封地,平缓的山丘上树立着一座墓碑,风雨侵蚀的痕迹使得石碑斑块,馆陶褪去了鲜艳的华服,穿着月白色锦袍,用一根碧玺钗环挽住发髻,刘嫖的喜欢华服珠宝,一向以华贵奢侈的享受示人,只有在此地,刘嫖打扮的才会和以往不同。
刘嫖站在墓碑前面,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墓碑上并没有任何的标识姓名,据说这里埋葬的是刘嫖最爱的男人,夕阳斜照,天边火烧云翻滚,丛林中刮过的风声似在吟唱一样,刘嫖的影子拉得很长,站在她二十步远的陪了她整整一日的董堰道:“公主殿下,您该回去了。”
刘嫖腿发软,最后看了一眼墓碑,转身而去,董堰扶住刘嫖,默默的陪着她,安静的垂着眼帘,刘嫖淡淡的说道:“你是不是好奇他是谁?”
“主人,小人不敢。”不止董堰好奇,可以说整个长安城就没有不好奇的,在刘嫖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有多少,董堰清楚刘嫖不一定会让所有人都伺候她,但总会有人排解刘嫖的寂寞,也曾有男人疯狂喜欢过刘嫖,但刘嫖守寡之后,便从未兴起过再嫁的念头,哪怕那人是列侯,足以般配刘嫖的男人,刘嫖冷冷的拒绝。
“他是我的爱人,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若是没有他,便没有我刘嫖今日。”
“主人,请节哀。”董堰低声劝道。
刘嫖被董堰搀扶着,笑道:“我不哀伤,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夕阳无限好,刘嫖好像多了很多谈话的兴趣,淡金色余晖洒落在刘嫖脸上,为她镀上一层光晕,不在年轻的脸上柔和许多。
“不知道。”董堰实话是说,在刘嫖身边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欺骗,或者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刘嫖虽然在笑,但董堰却能感到刘嫖笑容的哀伤,是什么人让权倾一时的大长公主露出这样的表情?
刘嫖停下脚步,靠在董堰身上,不符合年龄一般向他耳边吹起:“是我亲手杀的,割下了他的脑袋,呵呵,我最爱的男人的性命是我亲手了结的。”
董堰身子僵硬,刘嫖道:”是不是认为我是妖女?是疯女人?我告诉,我刘嫖就是疯了,又能怎么样?这样他就永远是我一个人的,谁也抢不去。”
“主人,您根本不用这般,谁也不会离开您。”董堰痴迷的看着刘嫖,这一刻疯狂刘嫖更具魅力,似一朵带刺的花朵,明明知道有危险,却忍不住靠近。
刘嫖拢了拢头发,推开董堰,恢复了往日的高傲,“骗你的,董堰,我不是疯女人,他…是我最爱的人。”
董堰垂头道:“诺,主人,他其实宁愿死在你手上,这般您才会永远得记住他。”
“太酸了,董堰,我不喜欢,收起你这副样子。”刘嫖捏起董堰的下颚,“我喜欢华服少年,不愿意看到为情做困的迷茫少年,那会让我觉得很压抑,想要毁了他。”
“小人谨记主人的教训。”
董堰舍不得离开刘嫖,俊秀的脸上带着欢笑,刘嫖方满意的点头,被他扶着返回封地上的大长公主府。
刘嫖刚一进门,管家跑了出来,手中持着一张纸,道:“公主殿下,是小侯爷留下书信。”
“诚儿?我不是让你们看着他吗?”刘嫖严肃起来,从管家手里夺过书信,展开一看,‘祖母,原谅孙儿不孝,孙儿放不下曦儿,先回长安了,请祖母放心,孙儿谨记陈家的责任。’
刘嫖苦笑,“傻小子,现在回长安,一切都迟了,诚儿,你即便赶回去,也不会在刘曦最痛苦艰难的时候。”
“属下该死,未曾看住小侯爷,请主人责罚。”
呼啦啦跪倒一片,刘嫖直接走到屋中,道:“陈诚身边可曾安排了护卫?”
“回主人,不仅有随扈,暗卫也备下了,小侯爷会平安返回长安。”
“知道了,你们先出去,看不住诚儿,自己领罚。”
“诺。”
刘嫖将陈诚的书信有看了一片,分不清是后悔还是欣赏,点着太阳|岤,叹道:“是来封地的原因,竟然将娇娇的安排对诚儿说了,不管能不能如娇娇所愿的进行,总得给诚儿最后的机会,可是他…他敢得上吗?他和刘曦的血统太近了,实在是担心…哎…陈家不能再迎娶大汉的长公主了。”
月上梢头,白日里飞扬的土道寂静无声,远处传来疾驰的马蹄声响,这时辰还有人在官道上赶路?道路旁边的驿站里有人听见马蹄声探头,难道是边关的急报?
“少爷,少爷。”劲衣打扮一脸疲倦满目风尘的青年催马上前:“您已经疾驰三天三夜,少爷,您身子会熬坏的。”
“没事,我要尽快的会长安。”陈诚浑身绷紧,除了下马方便这三天他不曾下马,累坏了好几批骏马,陈诚不能耽搁,他的时间不多,曦儿还在等着他,“被废话了,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继续赶路。”
“诺。”
陈诚攥紧缰绳,脑海里回荡着刘嫖的话,‘诚儿,你姑姑是要兵行险招,让曦儿成长起来,同时也要拔掉威胁旭儿登上太子之位的最大障碍。’
陈诚不知道姑姑阿娇最后的安排,但曦儿才多大?虽然脾气倔强,但很天真,如果陷入绝境,她能支持得住吗?陈诚不能不担心,不能看着刘曦身边没有一个人安慰她保护她,陈诚装作很听话的留在了封地,在刘嫖拜祭那人之后,打晕了看守他的人留下书信赶回长安,陈诚清楚当初如果他表现出一点对曦儿的在意,刘嫖留下的看守会更多,陈诚根本不可能离开封地,所以他装作不在意,装作以大局为重,就是等待最恰当的机会。
陈诚清楚他还会继续背负着陈家,他无法脱离家族,那样对不住教导培养自己的祖母馆陶大长公主,但此刻陈诚希望刘嫖能原谅他的任性,保护好刘曦同样是他的责任,陈诚快速抽打着骏马:“驾,驾,驾。”
大汉都城长安,昭阳殿里刘曦和阿娇在床榻上嬉闹着,刘曦躲避着阿娇挠痒痒的动作,格格的笑个不停:“娘,娘,您怎么能欺负我?娘…呜呜…饶了我…”
阿娇不打算放过刘曦,继续逗弄她,直到见到刘曦眼里蓄满泪水才停手,刘曦背着小身子,小肩膀抽动着,那副哀怨的小模样,别提躲让阿娇心疼了,阿娇道:“曦儿。”
“呜呜。”刘曦发出委屈的声音,等到阿娇放下戒备,刘曦猛然转身,一下子扑到阿娇,在她身上反攻,虽然刘曦是阿娇的女儿,但在年龄上,刘曦更愿意将阿娇当成闺蜜,当成自己的姐姐,比较复杂的心态,刘曦知道自己体力单薄,所以才会制造机会,装作很凶悍的压住阿娇:“您还敢不敢不欺负我?”
阿娇看着女儿,并没有反击,母女两人闹得正开心,楚玉在外面惊慌失措道:“娘娘,陛下,陛下晕倒了。”
刘曦停手,刘彻晕倒了?这是怎么回事?是被李婉儿气的吗?假孕的事情不都已经过去了吗?难不成还有后续?“娘,这…父皇怎么还会晕倒?”
阿娇翻身,刘曦扶起阿娇,道:“会不会很要紧?”
“不知道呢,曦儿,你先别急,我去看看皇上的状况。”阿娇拢了拢锦袍,扬声问道:“是谁送来的消息?”
“回娘娘,是嫖姚校尉让人通知娘娘的,据说御医已经赶去了。”
“霍去病?”阿娇淡淡一笑:“他还不算糊涂,知道先要通知我。”
“娘,这都什么?br/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