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把我所说出的“戏耍玩弄”含在口里琢磨了一下,他带着不解地问道。土耳其蓝眸子的神色告诉我他并没有听懂我话中的所指。
至少没有完全听懂。
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也许确实太突兀了一点。看到眼前的男子皱眉反问,我也并不觉得太过惊讶,而是镇定地端起了咖啡杯,轻抿了一口。
“曲先生和你的同伴们曾经调查过我吧!”
边组织着语言,我边放下杯子道。
即使当年他们来日本的时候,只是想着凑热闹,以为耀司的未婚妻只是普通的豪门千金,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没有去查。但在连续三天用各种手段潜入我的房间试图将我催眠,并且连续三天被我叫来的红发妖狐用梦幻草洗去记忆,醒来后发现自己就在自己的房间里也会知道是我这位他们以为没什么特别的城户财团董事长有问题……以这群肆意妄为只差直接把天戳出个窟窿来的家伙们的性格,要说他们会知难而退,离开东京前没有把关于我的事情都查一遍,我还真难以相信了!
“现在说来虽然有些失礼,但我其实对曲先生和你的同伴的事情了解的不少。”
随着对于当年与东邦那绝对称不上美妙,甚至可以说是让我厌恶的交集的回忆清晰起来,不仅我的口气随之冷淡,嘴角也隐隐挂上了一抹冷笑。
“曲先生和你的同伴们都是一般人眼中的天才,才华横溢,自小受到不少嫉妒和排挤。这让你们独来独往,往往很难除了同类之外的普通人看在眼里,并且在彼此相遇后,更加变本加厉,常常以你们高人一等的能力和家世为依仗,卷入一些麻烦的黑道甚至政治事件之中。以耍弄那些不如你们的普通人,设下陷阱,看着他们陷入泥潭的滑稽狼狈表现为乐。”
敏锐地察觉到我的恶意,曲希瑞不悦地开口。
“纱织小姐,请你慎言!”
“年少轻狂的日子谁都会有,如果我们的所作所为让纱织小姐你看不过眼,那么纱织小姐大可以不去当做没有看到!”
虽然很是不满,但他还是保持着风度。
可惜这并不能让我改变想法,至少不足以将满腔的恶意化为乌有。
真可惜,怎么没有生气呢~?
怀带着想要激怒对方的小小邪恶,我继续说着。
“年少轻狂?”忍不住轻声呵笑。
“确实是很年少轻狂呢!背后有着家族财团做为后盾,自己又有着天才的名号和高人一等的能力,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什么事情不敢做?有什么事情不能做!”
“曲希瑞,我问你!”
“你拿人和动物试药,从来没有考虑过那些人和动物会因此凭空遭受多少痛苦?展令扬多次在向以农的巧手下扮成女装,难道他就一点没有想过会有多少男人对他的女装扮相一见钟情,并且放进真心一世不悔?向以农偷了那么多宝石名画,他难道就没有想过会有多少博物馆保安此失去工作?多少保险公司因此宣告破产……”
不等我说完,已被对方喝止。
“够了!我可以容忍你对我有不满,却不可以忍受你这样污蔑令扬他们!”
那双美丽的眸子一下子森冷下来,他放在桌面上的手紧握,很显然正在忍耐对我动手的冲动。
如果是普通人,被他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多少会收敛一点。可此刻的我本身就不是因为怒火中烧而口出恶言,反而可以说是很冷静很清醒。
“本来我是认真地请教纱织小姐问题,但现在看来——我们是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因为前世看过的《烈火青春》的小说的缘故,我其实对东邦他们很有好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虽然作为耀司未婚妻的缘故,我没有考虑过违反和耀司的约定站到多半是想要来捣乱的东邦一边。但因为他们一个个都看起来很绅士很好说话的缘故,那是还不怎么清楚责任的含义的我其实很想在完成订婚后,跑去美国和他们一起冒险的。
直到当天晚上发现他们潜入我的房间试图催眠我,让我反口将耀司害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我在震惊之下用神力将他们全部震昏,惊怒交加下勉强冷静下来找来妖狐把他们的记忆洗去……
终于发现并不是什么事情都如书上写得那么美好,终于发现原来东邦他们的所作所为并不如我所幻想得那么让人快意。
“你可以走了!”
曲希瑞直接开口赶人,可是现在掌握主控权的是我,而我并不想就此结束谈话。
“其实你们东邦究竟伤害了多少人的感情,间接害了多少人生活不幸和我本没有关系。”
“可是,当初,你们不该去招惹我。”
将近三年的时间过去,快一千个日子过去……那么长的时间,我以为我早就忘记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可事实却是我一直都牢牢得记得。有些事情不是不去想就可以忘记的,尤其是那些让人痛苦的事情。
当时的心情也许已经逐渐淡忘了,可是那些话,不说出来,总像是一颗石头,不至于沉重到难以负荷,只是始终存在于那里。
“是因为宫崎耀司?”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的神色一凛,又重新按耐下了愤怒,冷静地问道。
“不,因为我自己!”
带着笑,我咬字清晰地回答。
“当年我和耀司订婚,你们来做客的时候,其实一直想着要让我和他的订婚失败,成为上流社会的笑话吧!”
“不,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他开口道,听口吻并不似在解释。
也对,作为天之骄子,他们确实不肖于解释。
“也许你们对我这个陌生人并没有敌意,可结果并没有什么差别。”截住他的话,我继续说道。
“不管是因为耀司那边的防卫太过严格,还是因为对我这个成为耀司未婚妻的女人太过好奇,曾经连续三个晚上潜入我的寝室,并且试图将我催眠成为你的傀儡——这是事实!”
即使已经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即使当时的心情已不复存在,当说出“事实”两个字的时候,我的声音还是无法控制地含上了怨怼。
“你——!”
“唰”地抬起头,他眼中的神色让我忍不住想笑。
第一次,见面后第一次他的情绪失去控制。
不管对于当初失去记忆的情况,他们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给出的是什么样的解释,我突然抛出这件事情,都足以让他震惊。
“呵呵……”我笑得很愉快。
“我为什么会知道,对不对?”
“不仅如此,在发现无法用强硬的手段让我违反婚约后,你们甚至还用了美男计,试图让我爱上你们中的某一个,然后让耀司在订婚宴上下不了台。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献身——还真是不择手段、品!格!高!尚啊~!”
“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所以你讨厌我们?”
“对!”我脆生生地点头应下。
“所以令扬的失踪,你也有插手?”
曲希瑞抬起头,那张俊朗的面孔上没有半点狼狈或者自责愤怒……至少不是被我这么指责一通后应有的情绪。
被那双土耳其蓝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仿佛是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我终于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或许我确实是太自做多情了一点,才会对眼前的这个男子和他的同伴抱有多余的期盼。
而每次我以为自己已经对他们没有了任何感觉的时候,才会发现原来他们做的可以比我想象得更加过份。
“呵、呵呵、呵呵呵呵……”
忍不住想笑,忍不住想要大笑。
在他和其他被我的笑声引来的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我放声大笑,好一会儿终于克制住。
“呵~曲希瑞,不要把我和你们这些不知道责任为何物的太子党划到一个圈子里去!”
“我是城户财团的董事长,城户家目前唯一的继承人……即使我再怎么讨厌你们,讨厌到恨不得看到你们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模样,也不会随便和些见不得人的势力合作,将自己陷入到要和你们背后的家族财团对立的地步!”
掷地有声。
看着对面这个曾经让我深切地羡慕过的年轻男子,看着他和他背后的同伴;第一次我有了自己其实是个很不错的人,或者说是个满合格的女神的感觉。
也许我不够聪慧,也许我不够有城府……但至少我还知道什么叫做责任,至少我不像他们那么不负责任。如果今天的角色换一换,天知道百年之后圣域会成什么样子。能剩下点残骸做观光景点就不错了!
埋了三年的话终于说出口,我只觉得全身都是一轻,心情好的就像刚做完全套spa,清爽得不得了。
“如果我所说的话有什么曲先生你不愉快的地方,我在此先道歉一声。不过我自认为都是凭心而言,没有半点虚假。”
撩了撩自己淡紫色的长发,我起身准备走人。
走之前,抱着看戏的心态,我丢下最后一句话。
“对了,给你们一个建议。想找展令扬的话,为什么不从他的身世上找起呢?你们一直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谁、家庭情况如何吧!真是可笑——只知道从敌对的方面着手,却没想过问题也许出在他自己身上吗?!”
原著里,花了十年的时间,他们终于解开了所有的误会和难题,重新走到了一起。可是如果没有十年的时间做缓冲,让龚季仑在飞鹰集团建立权威,站稳脚跟,淡化龚季仑对展令扬的仇恨呢?他们还能够让仇恨消失,不死一个人的解决所有问题吗?
第一百章
将人丢在后面,我挺直了肩膀一个人走出咖啡馆。还满有几分长度的高跟鞋敲击在可以倒映出人影来的大理石地面上,铿锵作响。
“结束了,纱织?”
看到我一个人回来,红发的俊秀青年从沙发上站起来。
“恩,我们走吧!”
注视着车窗外的风景,一直到车上了高架,我才终于收敛完了那不受控制随意蔓延的情绪。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抽空注意着我,所以很快就察觉到了我身上氛围的变化,坐在驾驶座上的年轻男子在我回来后,首次开口询问道。
“你看起来心情不怎么好,谈话不顺利?”
“抱歉……恐怕接下来还是要麻烦你了。”
即使已经摆脱了那低落的心情的掌控,但那些依然残留的部分却让我无法发出像平日一样轻松愉快的声音。
“曲希瑞提出了让人为难的条件?”
穿着人类皮囊的魔界极恶盗贼挑眉,眼中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凛冽。
“……不,”
不是很情愿地开口,我低垂着眼帘说道。
“虽然最初的动机并非如此,但我觉得他还是满有诚意帮忙的……恰恰相反,说出了令人为难的话的人是我……”
单手抚着额头,我向做出个拜托的手势,少有得流露出软弱的神态来。
“抱歉……换个话题好吗?……我暂时不想说这些……”
“那,回城户公馆?”
听他从善如流地转移了话题,我顿时感觉好受很多。嘴角动了动,试着扯出一个微笑,我低头看了看时间说。
“不,时间还早……你认识什么卖和服的店吗?我想我需要买一件新的和服。”
“当然认识,不过,我想如果你是准备去出席正式场合或者拜访的话,最好还是专门去高级和服作坊订做比较好。”
作为我的私人秘书,我的要求就是他的目标。虽然如此,他还是提出建议道。
“我知道,不过我这次是为了和同学一起参加七夕祭。以前经常参加茶会,正式的小纹和服我有不少,但那些要穿出来在街上逛街的话,就未免太贵重了一点。”
“七夕祭?”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听他的声音带了点诧异,我开口问道。
“不,只是一向很少过这个节日而已。”
“为什么?”
他双眼直视着前面,边开车边耸了耸肩膀回答。
“一般来说仙台的七夕祭比较隆重些,东京的话就差了很多。而且月底就是浅草烟火大会了,所以一般东京人晚上出来晚或者庆祝的话都会等月底。”
“哦?”这我倒不太清楚,毕竟这类的活动之前我也没怎么参加。
“那人很少吗?”
听他如此说,我多少产生了一点退意。
虽然说一开始就不是我主动想来的,但既然准备参加了,总希望能人多一点,热闹一点,不要白白浪费了时间。
“不,还是满多的。东京也算是个旅游城市,很多游客和商家热情于七夕祭。”
我点头,确实如此。如果我是游客的话,对于充满日本味道的祭典一定也会很有兴趣。而有客人,商家自然也不会落后。
“如果是参加七夕祭的话,我建议你们可以去下町那里看看。”
“下町?”
“下町的七夕祭在东京也算小有名气。地点位于合羽桥木通,是结合中国七夕和日本的织女传说在一起的传统祭祀活动。”
“听起来似乎不错。”
因为空座町市距离东京大约有两个小时左右的路程。一路上我和坐在驾驶座上的某妖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打发时间。
“为什么不等到月底的浅草烟火大会呢?如果是玩的话,一个晚上两万多发的烟火会更加尽兴吧!”
“确实,一开始芳子也是这么说的,不过我到时候正好有事,所以……”
“不能说吗?”看出我似乎有避讳的意思,红发的妖狐善解人意地问道。
“不、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摇摇头,来了兴致。
“你听过paival吗?”
“paival?似乎是听说过……”
他沉吟了片刻反问:“返雅典娜节?”
“啊,agreekreligiofestivals(古希腊宗教节日。)”
“itiallyheldeveryyearacityofathens,terrenadheldonceeveryfouryears(起初每年在雅典城举行一次,后改为每四年举行一次。)”
“durgtheholidayseason,allatheorialrepresentativesshouldgotothecityofathenstopartibion(节日期间,雅典所有属地的代表都要到雅典城参加庆祝。)”
“bytheedtoathenaanewebrownsandanialsacrifidhostedagrandsportspetitionaions(届时,人们要向雅典娜奉献一件崭新的绣袍和动物祭品,并举行盛大的体育竞技和音乐比赛。)”
“kanscaleparablewiththeolypi(其规模堪与奥林匹克竞技媲美。)”
“我的一位长辈和希腊政府有些关系,他得知今年希腊政府将会重新举办泛雅典娜节,所以希望我出席这场献给智慧女神雅典娜的祭祀。”
早在从回来现实世界的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告诉过红发的俊秀青年我要将月底以及之后的时间完全空出来,但具体的原因和安排却一直没有说过,现在也算是借机告知吧!
既然知道我并不是准备前去参加正式场合,而是准备去参加七夕祭,某人很自然地把我送到了一家他认识的浴衣店。并且帮助我挑选了一件比较适合我这个年龄的女孩子的花色的浴衣,然后才开车回了城户公馆,送我回家。
“抱歉,南野,今天又麻烦你了。”
下车后,我提着装浴衣的袋子向他道歉。
“没关系,只是些小事而已。倒是你,自从见了那个曲希瑞后就一直心情不怎么好。”
他摇下车窗,对我说道。
“梦幻粉我这里还有很多,需要的话,我可以去把他的记忆消除掉。”
“不,不需要。”听他如此说,我有些惊讶,但还是摇了摇头。
即使是消除掉了,于此刻的我也没有什么益处。
何况我这么痛斥了他一番,还赔上了自己一天的好心情,若是让他全部忘了,那我的话不都是白说了吗?!
“我只是一直放在心里的话,突然都说了出来,感觉有点空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只是终于承认他们并不值得我去喜欢,不值得我放在心里,只是终于决定把那些人的身影全部从心里忘记掉而已。
只是突然少掉了那么几个人,感觉有点空虚,有点找不到上下而已。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过几天就好了。
他们并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至少从今天开始不会有。
第一百零一章
我正对着镜子整理身上的浴衣,门口突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疑惑地挑了挑眉,我走上前去,打开房门,只见一个家里的女佣正拿着电话座机站在门口。
“小姐!”
“什么事?”我不解地开口问道。
“小姐,有您的电话!”
她递来电话,我解过,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喂?这里是城户纱织,请问有何贵干?”
转身进房间,顺手带上门,我把电话放到耳边。
“纱织吗?是我!我是伊集院!”电话那端传来熟悉的声音,我不由吃了一惊。
“芳子!怎么是你!”不是说好一会儿一起去参加七夕祭的吗?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
“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