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世子到访,未曾远迎,失礼,失礼”韦仁急忙走进大厅,他故作不知吴应麟,只与吴应熊热情的打招呼。果然,见吴应麟脸上露出恼怒的神情。
吴应熊连忙站起身,吴应麟也只好跟着站起来。吴应熊也迎了上来,拱手道:“韦爵爷太客气了应熊惶恐,打扰爵爷的雅兴了。对了,跟爵爷介绍一下,这是应熊的二弟,吴应麟。二弟,这是大名鼎鼎、年轻有为的韦仁韦爵爷,你别看他年纪比你还小,他可是朝廷的重臣,皇上的心腹。”吴应熊其实在暗中提醒吴应麟,不要因小失大。
吴应麟原本也是个人物,他的武功韬略远胜吴应熊,在云南军界声誉高过吴应熊,不过略逊的只是出生比吴应熊晚了一些而已,因此,他不能继承吴三桂的王位,心中却一直看不起自己的世子大哥。但是,他的城府也不浅,因此,他已经拱手道:“吴应麟拜见韦爵爷。”
“哦这位就是二公子啊。少礼少礼早就听说平西王有个文武双全的二公子,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来日咱们好好切磋切磋”韦仁高兴的说道。
吴应麟一听,脸上显出得意的神采,当即还礼道:“爵爷过奖了。”
宾主双方落座后,韦仁问道:“世子今日屈尊过府,不知有何吩咐”
“吩咐哪敢只是我父王从校场阅兵回来后,身体微恙,因此不能再陪同爵爷。特命我兄弟二人过来伺候,看爵爷有什么吩咐没有。”吴应熊道。
“啊王爷身体有恙,不知严重否我得马上去王府探望探望才行。”韦仁一听,立即作出着急的样子,站起身来说道。
吴应熊急忙站起来,拦住韦仁道:“多谢爵爷美意。父王只是小恙,医官诊断后说只要静养一段时日便妥,就不劳爵爷大驾了”
“哦是这样啊。那我就不去打搅王爷修养了。世子,请回去帮我捎句话,请王爷一定要保重虎躯。这西南可缺不了王爷啊”
吴应熊连忙替父称谢。
“王爷病了,这婚期”韦仁坐下问道。
“婚期不变。王府对大婚的准备一定会照常进行。”吴应熊说道:“今日应熊搅了爵爷的戏瘾,明日必定亲带昆明城最好的戏班,来给爵爷赔罪”
“好好还是世子知道我,我最爱热闹那我等着世子。”韦仁眉开眼笑道。
“一言为定爵爷咱明晚见。应熊先行告退”
韦仁送走吴应熊二兄弟后,回到书房中。
这时,赵启贤又进了禀报:“亲卫队队长哈日巴日求见爵爷。”
“哈日巴日”韦仁听了一愣,他找自己有什么事,道:“让他进来。”
“是”
赵启贤出去,不一会儿从外进来一个身穿亲下级军官服饰的矮个汉子进来,跪拜叩头,用比较生硬的汉语道:“奴才哈日巴日给主人请安”
“哈日巴日,起来吧”韦仁挥手道。
“谢主人”哈日巴日磕头谢恩后,站起身。
“你有什么事哈日巴日。”韦仁问道。
“回主人,我刚才在城里看见了罕帖摩。”哈日巴日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罕帖摩,他是什么人”韦仁知道这罕帖摩是葛尔丹的使者。
“回主人,罕帖摩是葛尔丹台吉帐下第一智者智者便是谋士。”哈日巴日回答道。
“很好哈日巴日,从今天起,你就负责给我盯紧这位罕帖摩,注意不要让他察觉了。”韦仁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奖赏给哈日巴日。
哈日巴日接过银票,再次磕头谢恩离去。
次日午后,吴应熊兄弟俩果然带着一套戏班前来安阜园。
韦仁设宴招待吴应熊。安阜园大厅中丝竹齐奏、酒肉纷呈。韦仁和吴应熊一面饮酒,一面观赏戏班子做戏。这时所演的是一出昆曲钟馗嫁妹五个小鬼翻筋斗、钻台子,演出诸般武功,甚是热闹。韦仁看得连连叫好,吩咐赏银子。
正热闹间,有人走到他身后,悄悄拉了拉他衣袖。韦仁回头一看,却是马彦超。韦仁见他缓缓点头,便向吴应熊道:“世子,你请宽坐,我去更下衣。”
“爵爷请便。”吴应熊点头道。
韦仁来到书房,马彦超低声向韦仁禀报道:“回禀堂主,杨溢之及其家人已经被安全送出昆明城。他让属下替他带句话,你的救命之恩重于泰山,以后他杨溢之的命就是你的,不过他有一个条件,便是不做危害吴三桂那贼子的事情。”
“杨大哥果然是一个忠义的汉子。你传令下去一定要安全将他们一家送出云贵,送到我安排的地方。”韦仁点头赞道,然后吩咐道。
“是属下这就传令。”马彦超拱手领命道。然后,他继续说道:“按堂主安排,守在杨溢之住处的兄弟汇报,今天早上,有一队王府卫士进了他的住处。看来,吴三桂已经发现了他失踪的消息。”
“好的”韦仁听了点头道:“一切按计划执行。对了,今天哈日巴日来报,他发现了蒙古葛尔丹手下的使者罕帖摩。我已经命他盯着,他派弟兄们配合他,今夜偷偷将他抓回来。”
“遵命”马彦超领命离去。
韦仁又回到厅上,哈哈大笑,说道:“当真有趣。”只见席前的戏子站着呆呆的不动,一见韦仁到来,锣鼓响起,扮演钟馗嫁妹的众戏子又都演了起来。原来他一进内,吴应熊就吩咐停演,直等他回来,这才接演下去,好让他中间不致漏看一段。
韦仁向吴应熊致歉,说道公主听说额驸在此饮酒,叫了他进去,细问额驸平日爱穿什么衣服,爱吃什么食物,问了许久,累得他在厅上久候。吴应熊大喜,连说不妨。
吴应熊辞去后,韦仁带着双儿回到厢房中,端着双儿泡着的香茶,默默地等待天地会群雄消息。
直等到深夜,群雄才归,果然捉了一个人回来。
马彦超走到韦仁身旁,凑近在韦仁耳边轻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原来群雄假扮吴三桂的亲随,将正在妓院喝花酒的蒙古使者罕帖摩偷偷捉了来。
葛尔丹和吴三桂近年来交往甚是亲热,不断来来去去的互送礼物,最近他又派了使者,携带礼物到昆明来。这使者名叫罕帖摩。罕帖摩这次奉葛尔丹台吉之命,前来平西王府拜见吴三桂,商讨联盟之事,他跟吴三桂长谈了数日。原本他是要马上赶回草原,但是他却被中原的花花世界迷住了,正好又遇上平西王世子与公主大婚,便主动留了下来。没想到,当他一出王府,便被昔日葛尔丹帐下的一个小人物发现了。正当自己在逍遥快活时,被一群王府卫士稀里糊涂的绑架到这。
当有人将自己的蒙眼布解开后,罕帖摩适应了一些光线,这才睁开双眼,只见一个年纪轻轻少年正坐在自己面前,那些绑架自己的王府卫士则站在他的身旁。少年身穿一品武官服色,黄马褂,头带红宝石顶子、双眼孔雀翎。罕帖摩一看便知他是朝中的显贵大官,而且被赐穿黄马褂,更显得的尊荣无比。
第一三五回闯虎岤声震南疆七
罕帖摩是智者身份,心思当然灵活,此刻他已经完全相信将自己“强请”来的,肯定是平西王的次子吴应麟,因为吴应熊在与吴三桂面谈时在座。他寻思:“你小小年纪,能做到这样的大官,自是靠了父亲的福荫。昆明城中,除了平西亲王之外,谁能有这般声势平西王属下的亲随又对你如此恭谨,是了,定是如此。”当下恭恭敬敬的道:“小的有眼无珠,原来大人是平西王的小公子。”
韦仁见他主动将自己误认为吴应麟,当即也就不客气的成为小王爷。韦仁哈哈一笑,说道:“你果然聪明,难怪葛尔丹王子派你来干这等大事。你们王子,跟我交情也是挺不错的。”接着,他说出了葛尔丹的相貌服饰。这葛尔丹与吴三桂来往比较频繁,当时葛尔丹从未到过云南,连吴三桂的面都未见过,更何况是他儿子。
罕帖摩一听这小王爷说得确实与自家台吉一般无二,更加深信自己的判断,大喜,当即请了个安,说道:“小王爷跟我家王子是至交好友,大家原来是一家人。”韦仁道:“你家王子安好他近来可和昌齐喇嘛在一起吗”罕帖摩睁大了眼睛,满脸又惊又喜之色,道:“你连昌齐喇嘛都知道,他刻下正在我们王府里作客。”
韦仁正色道:“父王派我来好好问你,到底你跟父王所说的那番话,是否当真诚心诚意,别无其他阴谋”
罕帖摩道:“小王爷,你跟我家王子有这等交情,怎么还会对他疑心”
“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这叫先小人后君子,只要你们是诚心实意与我们合作,我平西王府绝不食言。”韦仁道。
罕帖摩点头,神情凝重道:“小王爷所言不差,这等大事必定要慎之又慎。这件事倘若泄漏了半点风声,立时大祸临头,不知有多少人要为之掉脑袋。平西王做事把细,在理之至。请小王爷回禀王爷,咱们四家结盟之后,一起出兵,四分天下必成。这中原的花花江山,由你家独得,这势在必得。”
“四分天下,中原的花花江山,自然都是我们吴家的。四川归西藏活佛。天山南北路和内蒙东四盟、西二盟、察哈尔、热河、绥远城可是归了你们蒙古。而罗刹国和我们吴家的辖地,以山海关为界,山海关以外的地方便全称为了他罗刹国的地盘。他妈的,你们都得了最大的利益,而我呢父王做了皇帝,将来我哥哥继承皇位,我只做个亲王,又有什么好了”韦仁随口将他们结盟的最高机密说了出来,让罕帖摩心惊胆跳不已,但是他随即便冷静下来,既然平西王连这都没有瞒住自己的小儿子,可见对这个小儿子宠爱有加,尤在世子之上。他同时又得到另外一个信息,就是吴三桂的小儿子心存不满,一旦事成后,吴三桂成了皇上,这中原有可能再次发生像汉人历史上大唐的“玄武门之变”事件,这对王子大业又是一个利好消息。
于是,罕帖摩心中立刻做出个决定,他走近韦仁身边,低声道:“我家王子既和小王爷交好,小人回去跟王子说明小王爷这番意思,成了大事之后,我们蒙古和罗刹国,再加上西藏的活佛,三家力保小王爷。那么……那么……小王爷又何必担心”
“好如果这样,有朝一日我大权在手,自然重重报答,决不让你家王子失望。”韦仁借势伸出手,道。
“一言为定”罕帖摩也伸出手和韦仁击掌为誓。
这时,韦仁从身边抽出两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交了给他,说道:“这个你先拿去零花罢。”
罕帖摩见他出手如此豪阔,大喜过望,当即拜谢,心中本来就有一分半分怀疑的,此刻也消除得干干净净了,料定这位小王爷是要跟他哥哥吴应熊争皇帝做,主子葛尔丹王子和自己正好从中上下其手,大占好处。
韦仁点头道:“如此说来,倒也算公平。你家王子预定几时起事”罕帖摩道:“这件大事王爷是主,其余三家只是呼应夹攻,自然一切全凭王爷的主意。”韦仁道:“父王要的的确确知道,我们出兵之后,你们三家如何呼应”
罕帖摩道:“只要王爷大军一出云贵,我们蒙古铁骑就从西而东,罗刹国的哥萨克精骑自北而南,两路夹攻北京,西藏的藏兵会立刻攻掠川边。再加上福建耿精忠、广东尚可喜、广西孔四贞,大家都会响应的。只须王爷登高一呼,四方响应,这天下不是你们吴家的都难”
韦仁哈哈大笑,说道:“好你在这里休息,我这就回王府向父王报告。”然后,他冷笑着低声道:“咱们的说话,你如泄漏了半句,我恐怕难逃一死,所以,在你离开云南前,一切行动都必须服从我手下的安全,否则你绝对会死在我的前面,我保证。”
罕帖摩一听韦仁此话,心中一凛,在蒙古部族中兄弟争位,自相残杀之事多不胜数,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当即屈膝跪倒,指天立誓。
韦仁走出房来,吩咐马彦超安排天地会弟兄们严密看守罕帖摩。然后将天地会群雄召集到书房中,群雄旁听了罕帖摩的话无不愤慨,此刻,纷纷出言痛骂吴三桂无耻之极,卖国求荣一次不够,还要做第二次。
玄贞道人更是咬牙切齿,他解开衣襟,露出胸口海碗大的疤痕,只见它皮皱骨凸,极是可怖,左肩上还有一道一尺多长的刀伤。在众人惊奇骇然的目光中,玄贞道人道:“这便是罗刹国鬼子的火枪所伤。”
玄贞道人神色惨然讲述了当年他们家族子弟去塞外收购银狐、紫貂等贵重皮货,途中遇上了罗刹人抢劫。他说,罗刹人火器厉害,开枪轰击,随行镖师一时间没来得及出手便殒命,他父兄伯叔也均死于火枪和刀马之下,自己则肩头中刀,胸口被火药炸伤,晕倒在血泊之中。罗刹人以为他已死,抢了金银货物便去,他才保全一条生命。玄贞道:“罗刹人火器一发,当真如雷轰电闪一般,任你武功再高,那也是闪避不及,抵挡不了。罗刹人比满洲鞑子更凶狠十倍,他们打垮了满清之后,决不能以山海关为界,定要进关来占我天下。”
群雄一听果然有理,便纷纷出言议论。
韦仁伸手制住众人,道:“好了大家不要在说了。竟然这吴三桂现在与三家结盟之事,我们已经知晓,接下来,我们就要想方设法破掉他们的联盟。这样既可消弱吴三桂的力量,又能减少引狼入室的危险。”
群雄一听,堂主果然英明,便纷纷赞同。
“好竟然大伙统一了意见,咱们就分头行事,杨大哥这事吴三桂已经知晓,捉了罕帖摩的事恐怕也瞒不了多久,咱们一方面要加强这安阜园的警戒,防止他们入园偷查,另一方面,我马上和沐王府取得联系,将这些消息告知锄j盟及师父知晓,等待下一步指示。转眼便会给吴三桂知道,那便如何应付”
群雄江湖上的阅历虽富,但是这军国之事却实在不在行。他们没有更好的主意,听韦仁安排在理,便纷纷领命行事。
第二日,韦仁点了骁骑营官兵和御前侍卫,到平西王府来看望吴三桂。
待人传报后,吴三桂在吴应熊的搀扶下亲自出迎。韦仁见状,急忙上前,行礼道:“世子太不孝道了,王爷虎躯有恙,怎能让他老人家出来呢王爷,下官真是罪过啊”
吴三桂装作无什气力道:“韦爵爷言重了。”
韦仁笑吟吟的走上前,扶住吴三桂的另一只手道:“王爷,下官今日只是来看望你。”</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