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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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朝当时边境,米粮买卖须得手持官府发放的引牌,类似官方统一粮票,以防军粮走私。
顾家琪高价抛出手中新米粮引,分仓再买入,再抛出,赚取中间差价。
等到程大胜将米价抬升到一个让所有人都惊心的警报点时,顾家琪停手,全抛积米。
这时候,不管是大户还是小户的风吹草动,都会击溃承受不住心理压力的粮户。
严匡出手,程家商敌出手,所有投机商都出手,就是程大胜自己也得抛。
米市崩溃。
各行当俱受冲击,凋敝有如隔夜黄花。
所有人都哭爹喊娘,当然,不包括程大胜。
谢天放带人,悄悄地收购低价新粮,抵充宣同及三边十八区军营被亏空卖空的军粮。各州府知县到顾照光那儿说各地乱情,矛头直指程大胜,搅乱商市,哄抬物价,在古时候这些是足以砍头抄家的大罪。
顾照光给程大胜打声招呼,财老虎你出面稳下市面,大家不要伤和气。
程大胜也知这是给足面子,咬牙和血吞了这哑巴亏,从银号里调集大量现银平定物价。这一来,就是号称不缺钱的财老虎也要r痛。
程思玄则成为程大胜的出气筒,要不是这逆子怎么会引得严匡和王雪娥联手,那是两条毒蛇!几房夫人、庶兄弟再添油加醋一番,程思玄就被赶出了程家。
顾家琪赚得钵满盆足,再看落魄潦倒的程思玄,心里总算舒坦。
问程思玄何曾得罪过她,要这般算计?
严格说来倒也没有,在商言商,放过机会,那是傻子。
若强要说有,便是胡市偶遇夏侯雍那回。
封疆大吏总督之女身份非比寻常,顾家琪与程昭游纵宣同州府,从来官道平坦,无人敢生事。能撞上夏侯雍与恶犬已是奇事之一,奇二立马有程府亲眷卞衡安等救人。顾家琪前世多见风雨,可不信这天底下有如此巧事。
程昭说他二哥推荐买小金佛,当时顾家琪不曾起疑;事发后,她便把程家二公子给记住,顺手涮一笔。
第十七回春复秋,风满袖爱心攻略上
话说景帝五年末,宣同商市潮起潮落,各商家经历了一场般地洗礼,后都冷静了;磨刀霍霍,要拿胡商严匡问事:把钱吐出来。
严匡知自己犯众怒,在双方对战几天后,即向王雪娥辞行。
他道,养猪场、生猪r、生熟r肠作坊、销售运营整条线已经打通,不需要借助程家商路也能独立运作;各地管事也是经他一手培养,维持现状五年不成问题。
留下这些话,严匡潇洒远走。
若不是外销定单定时送到鞋坊,众人还以为这严匡给财老虎灭了。
人人都以为,这个背后坑财老虎一大笔钱的人,就是严匡。
在这个没有秘密账号没有匿名电话没有电脑终端c作的年代,程大胜没查到顾家琪身上,这要归功于她有一个心胸开阔、手眼更能通天的总督老爹。
顾照光察觉爱女参与宣同商贾囤粮博奕,先问她原因。
顾家琪道,她想证明自己的能力,若成功,父亲要答应驱离蔡氏。
蔡氏不得心在于她样样都要干涉,严密监视侯府小姐一举一动不说;还常找事拿捏其r母,好比王雪娥送点心给孩子,蔡氏要检查三番方肯允她入内,此时,点心都给摸碎,不能吃了。
顾照光听了这些事,于是答应,并为女儿隐匿线索,避开程家眼线。
半旬,他再问女儿时。顾家琪手里纹银已翻数番,数额之巨近百万。
顾家琪想继续,倒是王雪娥极力阻止小孩继续玩下去,银钱额度往来太大,她心惊r跳,已不能承受。
顾照光见女儿心态稳定,一派从容,反而允许她继续玩她的游戏。
这次,他把自己的亲信留给女儿用。
顾府账房管事,姓金,四十出头,面目无甚出奇,却给人一种稳重可靠的感觉。
在总督幕僚中,他深受器重;在府务里,他是除顾照光外最有话柄权的人,这与他的资历颇有些关系。
他早年随顾照光到北疆,协肋李夫人,打点总督府内外要务;李夫人去后,池越溪不堪大用,一味敛财,是以,官场上下往来、外庄产业现在都由他一人负责。
金管事带来郦山侯府的账房精英,协助小姐c控粮引买卖。
他们的对手,不仅仅是宣同的大小粮商,最危险的是朝庭设在北疆的皇家暗探,程氏一族。
皇家就是十八府银钱流量额度得以节节攀高的坚实后盾。
因事牵涉朝中势力,程大胜一定要赢这仗,不惜家业,因为他是在和皇帝的敌人,严匡背后的支持势力打。
倒便宜了顾家琪浑水摸鱼。
有郦山侯府势力相助,顾家琪得以在最后关头,抢先一步,把握先机,力压群商。
米市商战结束,顾照光问女,得利何用。
此番对奕,最大赢家为自己女儿,得利之巨,真是说出来都吓破人的胆。顾照光想不到爱女有这般胆色,又恐女儿误入歧途,不免忧心忡忡。
顾家琪早有理由,道那些钱都是那些j商从百姓处搜刮来的,她怎么能占据这些别人的血汗钱?所以,必须把它用到别的行当,可以雇用当地人给他们赚钱的机会,也是返利于民。
顾照光眼露惊奇,又欣慰,直道女儿读书读得通达;又细细问她最近在读什么。
顾家琪答曰,论语;略皱眉头,面如苦瓜,道还有魏训女诫。
顾照光笑,女儿略为老成又不失童趣,最是贴心。
他再告诫女儿,不要沉湎金钱,她为郦山侯家的嫡孙女,身份尊贵,这种利钱游戏偶尔耍耍就好。赚钱的事,自有侯爷府管事打点c心。
顾家琪答应,暗里撇嘴,若非程家做了朝庭鹰犬,她非趁机把宣同商市搅得天翻地覆不可。渔利倒在其次,日子痛快刺激才是平生追求。
顾照光便把大部分利钱托给金管事,由后者进行“投资”;后来,交还到顾家琪手中则变成了一银匣的田契房契店契。
如是,代管这笔巨额财富的贴身丫环成为容园众人最关心的问题。
侯府来的婆子丫环都知小小姐在这次米市投机中赚到钱,具体多少没人知,重点不在这个,众人看中的是谁管这笔钱,谁就是小小姐这一房的真管事了。
众人不由期待,小小姐会出什么样的难题考验她们的忠心。
顾家琪闻说此事,请王雪娥帮忙。此举固然大出众多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王雪娥选定两个丫环,皆在二八年纪,青苹容止端丽,性情婉柔;青菽姿容俏美,生性活泼,二人虽非十二钗中绝色,也是各具一段风情美。
青苹青菽能入王雪娥眼,自然是经过这位女侠的严格考查了;后来,二女拜见总督大人,顾照光也是称赞王雪娥看人识骨有眼光,道选得好。
到顾家琪这里更是一点问题都没了,青苹工画,青菽善膳,一个温柔宁静,一个伶俐爱趣,顾家琪委青苹管妆匣,青菽打点吃食,两样都是内宅里顶要紧的事。绣楼这块的主动权便抓回顾家琪自己手上了。
却说蔡氏被排斥核心之外,专事教习,为表己身未曾懒怠,蔡氏制定全新的课时安排。
顾家琪日出即起床,两个时辰一堂课,直到傍晚,夜里还有针凿练习。
如此一日竟要学六七节课,新课时安排让容园丫环婆子们哗然,青菽大为不平,道分明就是蔡氏想凸显自己能耐有本事,才要为难小姐。
青苹也觉得小姐的课业过重,却不愿见青菽挑拨小姐与蔡氏关系,道:“你也少说两句,小姐做不完,咱们帮衬着些就是。”
“苹姐姐,事实是明摆着的,表小姐就是在欺负咱们小姐,你也不指说一二。难不成,你想见小姐以后都被那蔡乃乃任意哄骗?”青菽特意在蔡乃乃三个字上卷舌头,以示嘲弄。
“越说越离谱了,”青苹扯了一把青菽,让她注意口舌,这些话传到蔡氏那儿,没她好果子吃。
青菽把绣了一半的荷包,恨恨地扔进绣篮里,丢下一句她去端小姐点心,到院子里消火去了。
青苹张嘴欲叫,又恐小姐记在心上,笑问道:“小姐,青苹抱你去院子里看看新芍药,可好?”
顾家琪放下手里的笔,微抬眉,淡淡问道:“青菽和表姑有何过结?”
青苹惊看一眼小姐,不知为何,她竟觉得不能直视,低下头,踌躇不语;青菽复挑了帘子,冲回来,拉开青苹,半蹲身行礼,干脆利落地说道:“小姐若想知,青菽也没什么可瞒的。”
她不管青苹的阻止,一骨脑地全抖落光。
她与蔡氏原也没有什么大过结,都是在郦山侯府里争宠争出来的。
青菽嘴利,性情又泼辣,说话办事直来直去,却是口子嘴豆腐心,素好打抱不平,在丫环中很是吃得开;蔡氏则不同,一根肠七转十八弯的,人前人后自诩书香门第出身,不能不识大体,成天在侯爷夫人前头说什么规矩体统。
像青菽这样活泼又受宠的丫环自然是碍她眼的,蔡氏常在侯爷夫人前头点她的名。
青菽受不得气,自然要跟蔡氏争到底;蔡氏就等着抓她把柄,引侯爷夫人亲眼观看一场得势丫环如何埋汰无依无靠寄人篱下远房亲戚的好戏,用实据证明后院没有规矩丫环就会踩到主子头上。
谗言进得多了,侯爷夫人也不待见青菽。
终是一次家宴,青菽打破了个酱碟,被侯爷夫人不喜,青菽就从最受宠的逗趣丫环,变成一个普通的丫环。
青菽不甘就此认命,趁这回侯爷夫人挑选得力丫环到宣同,她拿出所有积蓄用光所有人脉就是要奋力一博,她在王雪娥前头卖好,果然给选中做了小姐的贴身丫环。
这时候,她当然是要千方百计地防止蔡氏,用那些个手段蛊惑小姐。
顾家琪轻笑,摆摆手。
青菽瞪大了眼,困惑又不解,青苹连连摇头,上前把她扶起,点着她的额头,道:“你呀你,这张嘴要是有个门把式,老夫人怎会舍了你。”
青菽理直气壮回道:“叫我把话藏肚子里,那还不得憋死。我可学不来(蔡氏)那德性。”
“你还得理了,去,端小姐的点心,不好好办差,仔细着表小姐又打你。”
“得嘞,好苹儿,我去了。”青菽俏皮一笑,又跟小姐作个揖,道保管回来时,点心跟新出炉的一样香。
待她走远,青苹给小姐做礼,道:“青菽就是这样孩子气重,还望小姐宽恕些个。”
顾家琪微笑,道:“肯说实话,就是个好丫环了。”
“小姐说的是。”
这番谈话,让原本不相熟的主仆仨人在无形中,亲近许多。
第十七回春复秋,风满袖爱心攻略下
却说顾家琪学做点心,蒸得两笼水晶饺很是地道,受众人夸奖,顾家琪命人装好,带着丫环同去宣同军营。
顾照光面带笑容,不时点头说好。
顾家琪很小心地问道:“爹爹,阿南可不可去看看娘亲?”指着青苹手里的小食篮,“阿南还想给娘亲尝尝。”
闻言,顾总督的目光温柔得可以滴出水来,在女儿渴慕的恳求目光中,他忍不住颔首道:“好,让你谢二叔陪你去。”
顾家琪点头,兴致盎然地来到池越溪软禁处。
她调好酱醋麻油等佐料,再接过丫环重新加热过的水晶饺,放到顾夫人跟前。
池越溪直接拍落点心盘,顾家琪视若无睹,缓缓向亲生母亲汇报她近期所习所得点点滴滴。
苦于周身x道被点,池越溪骂不出口,不然,非得把这故意来刺激她的孽种一掌拍死。
絮絮叨叨半个时辰,小孩儿给亲母一个自以为乖巧甜美的笑脸,恋恋不舍地辞别,道她过段时间再来看望顾夫人。
池越溪的眼睛在喷火,若果是真的,顾家琪早给她烧成灰。
顾照光在囚营不远处等女儿,待她走近,摸摸她的小肩,问道:“你娘可说了什么?”
“没有,不过,娘亲面色红润润的,定是欢喜,阿南下次再送新糕点给娘。”顾家琪摇顾父衣袖,问可不可以。
顾照光不忍拒绝女儿,又不愿揭穿虚假的美丽面纱,约定下一次看望的时间,再送女儿回容园。
却说顾夫人池越溪受“孽种当面羞辱奚落”,一待解x,在房内愤恨地、狂燥地怒砸东西。韦婆子也兜圈子,一定要想出个法子,不能让那孽种、贱货如此快活自在。
“有了,”韦婆子叫道,与池越溪耳语,“小姐,我们这般那般——”
听罢,池越溪脸露笑容,极为赞赏韦婆子的j计。
这天晌午,趁着张德先去伙房取食,韦婆子一口气扔了三五十个纸团到顾家少爷养伤的床上。
纸团内容很有营养:废物;你娘白生了你;手脚全断还不如趁早死了算;沧州李家怎么会有你这么个窝囊废;顾照光只有女儿,没有儿子;郦山侯刚送了三十万银给孙女贺礼;郦山侯府所有一切都归顾照光女儿,没人要没人管没人理的废才你活着有什么用等等等。
三餐或者夜深人静的时候,池韦二人趁人不注意,就亲自上阵,你一言我一语嘲讽攻击:他那个阿南妹妹如何才华横溢,如何孝名远播,如何地才智过人;在宣同是有口皆碑,顾家少爷呢?谁个识得,一个男人活到这份上,还真个不如死了干净,免使列祖列宗蒙羞。
张德先偶然捡到落地的纸团,展开看后,直恨不能拿刀砍死那两个恶毒妇人。
顾家齐半仰起身,拦住张公公,张德先激动万分,差点就惊喜喊出声。顾家齐很困难又很坚定地说道:“公公且慢说。”
张德先连忙答应,再想手里纸团,他欲追杀之,顾家齐y侧侧地笑,道:“公公不必恼,说起来还要谢谢那臭婊子,否则,少爷还起不了身!”
老少如此这般那般,张德先去做安排。
未几,池越溪、韦秋娘皆得了内寒症,五脏六腑日夜疼痛,及病发,满身长烂疮,池韦惊恐万状,以为顾照光要以毒秘密除二人。趁军监郑二每旬探视之便,池越溪隔着囚窗,要他速请太师来救,迟了性命难保全。
军监郑二瞧如花美人那惨模样儿,吓得尖叫连连。
众人口传,直道报应不爽。
顾照光闻讯,速命军医为二妇救治,又命人盘查,一问竟是前妻李夫人的忠卫暗中下药,再问就与病榻上的儿子挂上钩。顾照光不得不把张德先请来问话。
张德先带着满纸罪证,让他看清楚,池家女做的好事。
他在众将士前,捶胸顿足地,嚎啕:“你个催命鬼,啊,真想少爷死,何必这般费事,一刀子捅下去就一了百了。”
顾照光看着纸下恶毒话语,如何还有话说。
他放宽守备,本想试探谁与韦池联系,没想到这二人y损到极点,没有丝毫的怜悯悔过之心,连个重伤的孩子都不放过。
顾照光不得不下令,把韦婆子拖出军g三十,再下令,禁足,每日饭食由亲兵送,顾夫人不得踏出营房门一步。
顾家琪是听不到流言的,不过,她有幸见到池越溪“毁容”后的模样,那饱含着复杂情感的尖叫声真是动听极了。
由此,顾家琪很懂事地中断与亲母的友好交流。
她拎着小食篮,改送兄长。顾家齐对小妹的s扰不是没有过反抗,但只要他乖乖吃下练手的糕点,小姑娘就会走人;与其打骂不听,还不如少些气力。
却说军营投毒事件中的受难者池越溪被独困于室,心事郁结,余毒未除,一病不起。
那夜暴雨,顾照光把女儿连人带被裹了,赶小半时辰夜路,把孩子送入池越溪的房间。
韦秋娘正在病榻边照顾主子,池越溪烧糊涂了,流着眼泪,呢呢喃喃叫玄郎。几多情深,几多爱恋,都在那浮华的前尘梦里。
顾照光神色淡然,所有情绪都藏在那张沉默的面具背后。
“阿莲,阿莲!”池越溪连声叫着李夫人的小名,在梦里后悔地说不要。
顾照光神色动容,显出点点的伤怀。
不多会儿,池越溪嘴里又换了另一个人的名字:阿南。顾照光顿时激动,推爱女上前:“阿南乖,跟你娘说说话。”
顾家琪无语,池越溪分明是在叫:阿兰。
这样也能听错,顾照光大概是魔症了,幻想着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有一天,会斩断所有情思从而爱上他。
对于妻子嘴里的悲伤过往,顾照光只道:“你娘很苦,阿南,你万万不要记恨你娘。”
“阿南知道,都是太师姥爷娘亲。”
顾照光惊了下,些许苦笑,摸摸孩子的头,淡淡道:“有些事,不是简单地谁对谁错就能说得通的。”
“喏,阿南去看哥哥。”
顾家琪强压心里好笑,池越溪做的那些事都有情可愿,那些因她而死的人又何等无辜。
池越溪这一病,可把顾照光心里所有的怜爱都激发出来了,池越溪离不得r娘韦婆子,顾照光便留人,全然忘了两人勾搭在一处做不出好事。
一日,趁着池越溪有精神,韦婆子拣出新衣金饰给小姐梳头。
池越溪只要想到孽种在外逍遥快活,就寝食难安,更别说花心思梳洗打扮。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梳妆给谁看?!
“小姐要出去,真正再简单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