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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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人们都说,她出生时,令其母煎熬三十九个时辰方落地,其父望女不忘母恩,定其名念慈,r名阿南,谐音“难”。
听起来很感人,其实是扯淡。
顾家琪是魂穿异人,恰好见证了亲母难产由来。
欲知内情,请听某细细道来。
卷一边城旧事
第一回月黑风高杀人夜j情丛生上
话说大魏,先帝大行,举国缟素,北夷兴兵南犯,宣同总兵顾照光率兵抵御。
这顾照光字远山,就是顾家琪的新父,他在前头打战,忽得亲兵传报:夫人难产,孩子三天不落地,母子性命危在旦夕。顾照光虽知这时弃军不顾触犯大罪,但他爱妻甚深,托人顶替,由小路赶回总督府。
浣溪楼里,血气盈屋,人人忧心忡忡,只听稳婆一声大叫:“出来了,夫人,再用力!”
小儿静静地落地,匆匆清洗后,稳婆将孩子放到总督夫人床前,得了一袋子赏银,从后门悄悄走。正好撞上赶回的顾照光,夜黑,稳婆不识面,只答:“母女平安。”
顾照光心喜冲入浣溪楼,却感楼内全无动静,只有小儿弱不可闻的啼叫声。
“小姐,还有气。”说话的这人,声音颤抖,似是惊惧莫名。
“再淹!”
顾照光一听,踹开楼门,惊得屋内人慌了神,小儿在血水中拼命地扑腾。顾照光捞起女儿,运气抵在孩子背后出幼儿口鼻中血水,听得小儿啼哭如常,方用披风裹住,托在怀里。床上女子有若癫狂,捶打床架叫他把那孽种留下!屋内仆妇忙劝总督,难产三日,夫人已耗尽心血,万不可再让她动怒伤身。
“你也狠得下心!”
“我有什么狠不得,你这个畜生,禽兽,你害我如此,我若有气力,早亲手掐死这孽种……”
顾照光转身欲走,他夫人在血榻上改了语气,平静地说道:“你若带走那孽种,我必自裁于此。”她手持金钗抵喉,顾照光不语,总督夫人语气再柔和两分,“只要你杀了这孩儿,前事便如尘,你我忘却后亦可重来。”
“溪儿,你这话里但凡有一分真意,我便遂你愿。”
“远山哥,”总督夫人这一声,不可谓不情深,令人如饮琼浆,荡气回肠,“你可知溪儿眼里揉不得沙,我一见她就难受,你不也如此?昔时你我多少情分,毁于一旦,为何还要留着它徒增痛苦?远山哥,你便依溪儿这一回。”
“大人!”有人推开门,风雪倒灌,吹淡一屋腥暖,“我愿代r小姐,让夫人一生一世都不见她。”
“雪娥,你怎地、来了?”顾照光惊异地问道,“你、你的孩子呢?”
这叫雪娥的女子惨笑一声:“如您所见,大人,雪娥没了孩子。”她低啜连连,好不叫人怜惜,“大人,夫人不要这孩儿,雪娥想——”遂泣不成声。
顾照光叹息数声,扶起雪娥,把幼儿放到她手里,低语道:“苦了你,雪娥,这孩儿你便带走吧。”
“谢大人,谢夫人,”雪娥又喜又泣,抱着幼儿重重地磕头。
顾照光让开一旁,让雪娥跪谢夫人,总督夫人的打算叫人横生一竿子给打没了,气得恨不能杀了这对狗男女:“顾远山,你不得好死,你这畜生,怎地还不下十八层地狱。。。”
“小姐,小姐,你顾着点儿自己的身子。”
“越溪,产后要好生休息,若伤着自己,损你花容月貌,只怕走不离这苦寒地。”顾照光也冷冷淡淡地提点,他夫人果然不闹,片刻前的深情厚爱似被那寒冽的风雪给吹散了去。雪娥也不言语,跟在顾照光后,安静地离开浣溪楼。
冷风一吹,怀中孩儿不适地动了动。
雪娥解下披风,小心地再裹数重,道:“这孩儿真乖。”走在前头的顾照光慢下步子,回身与雪娥一同逗弄那闭眼小儿,雪娥又说,“瞧这眼眉,有三分像夫人,长大后定是个美人胚。”
“我瞧瞧。”顾照光又把孩子抱回去,犹带杀人血的手指粗抚过小儿纤细的眉宇,笑道,“还真像溪儿,尤其是这嘴,不知笑起来可会有酒窝?”
雪娥答自然会有,还说长大后会和夫人一样知书达礼。两人一言一语地,好似新生儿的父母一般亲昵。又一阵雪风啸转,雪娥轻咳数声,对上顾照光担忧的眼,道:“不碍事的。”
“你也要顾着身子。”顾照光把孩子放回她怀里,“我这就去叫回天放,来看你。”
“大人,”雪娥先高昂地叫了声,待顾照光转头,声音又转低,“大人,给这孩儿取个名吧,夫人不喜见我,我这就回庄子了。”
顾照光低吟后,为女取名念慈。
雪娥再拜谢,轻咳声不停,身子在雪风里不停地打颤,起身时竟一歪倒下。顾照光觉有异,搭脉一探,再看女子裙襦下有血迹渗出,知其小产不久却受风寒,顾不得其他,将人抱起送入厢房,遣人叫大夫为她做产后调养。
不多时,雪娥幽幽醒转,顾照光道:“雪娥,你先在这儿养好身子。”
“不,不行的,夫人。。。”
“我自有安排,再说,她现在也顾不上你们。”
顾照光嘱咐丫环好生照料,离去,回前头战线。
府中丫环送上热药,王雪娥屏退左右,起身把药汁倒出后窗,动作利索,半分也瞧不出小产后的虚弱模样。她又解褪小儿身上披风,摸骨,越摸越用力,似在生气,忽而笑喜:“这般好,这般正正好。”
她把小孩放在心口处,脸贴脸地爱怜,亲吻,叫的却是顾照光的字,学他夫人那般叫法:远山哥。
这行径直把顾家琪给吓出一身冷汗,随即淡然,徐徐而眠。
连番遭难,也不由得她不睡。顾家琪前世潜水,中途四肢抽筋,旁人来不及救,生生给淹死;黑暗流转,她意识未断,正自责不该与那潜水教练玩通宵导致这样后果,却忽然感到阵阵挤压痛楚,还听到有个疯女叫仆妇继续用力,定要勒死腹中孽胎。
疯女几番晕厥几番坚持,两人确信这胎儿必死无疑。仆妇端来一碗药,让她的小姐把死胎催出体外。这药水下肚,小儿未出,却把疯女整得下t血崩,疯女高声叫着她不要死,连叫连捶打肚胎。仆妇惊惧过度,直到疯女晕死才想起请大夫稳婆。
苦熬三日,稳婆把小儿拉出母体,疯女的命保住了。她看见大夫去除小孩口鼻间的秽物,又用金针救治,知幼儿未死,打发外人,即命仆妇弄死这孽种。仆妇还没有狠毒到敢用手掐死婴儿,遂把小儿扔入清洗盆按压数回。
顾家琪奄奄一息之际,顾照光一脚踢门闯入,将她救出。高大朦胧的身影,粗糙厚实的手掌、冰寒铁血的锈味,无不叫人安心。
未料,听罢这怪异夫妻的对话,顾家琪才知道新生幼儿会遭此厄难,是顾照光造孽在前,顾夫人怨憎在后,还要扯上个颇有心计的王雪娥。顾照光与王雪娥两人雪中言语,话中有情又有意,句句都不能省心,直到此刻,辩明活命靠山,顾家琪才真正定魂,安然入睡。
顾家琪饿醒后,本能要吃食。
王雪娥飞到浣溪楼,解总督夫人裹带,让小儿趴在那处吮吸管够饱,再原样绑回。
如此十数日,也无人起疑。
第一回月黑风高杀人夜j情丛生下
(二)
话表两头,顾夫人听进劝语,卧床休养,听仆妇韦婆子说王雪娥与孽种还在府中,泰然不动,只待做完月子,再收拾不迟。她依仆妇所说,系牢胸部好不产奶,不料,越绑越痛,越痛越涨,越涨r汁越多。
韦婆子道不好:“小姐,定是那贱人无奶,暗中使坏。”
顾夫人回过神,气骂不绝,又觉这是个弄死孽种的好时机,找来金粉混在水粉里,涂抹全身。
这夜,王雪娥又带小儿到浣溪楼吃夜宵。见小孩不愿吃,王雪娥知有异,自解衣衫喂奶,边哄小孩还边吃吃地笑,想来是顾夫人的所行所为正中下怀。
待小儿睡去,王雪娥弄来两只狗崽放到顾夫人怀里,照行j计。
二月余,北夷退兵,宣同魏军回关内。顾照光回府,头件事,不是看他夫人,而是到一江阁看女儿。王雪娥三五不时传信到前线,告诉总兵大人,这婴儿上午睁眼下午踢脚,活泼又健康,附带几张丹青工笔小描,着重点明孩子眉眼间是如何地肖似其母池越溪,把孩子父亲的魂勾得紧紧的,竟忘了浣溪楼那一位。
夜晚歇息,顾照光带女入睡。
转眼到小儿进食时,王雪娥带小儿到屏风后喂奶,不小心叫了声。
“小家伙咬你了?”顾照光在外笑问,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亲昵。
王雪娥轻声诶了声,换了一头再喂。顾家琪已咬到血味,断然不肯再吃。王雪娥哄拍,小儿哭闹,顾照光心急,转进屏风后,见那单薄的胸前两点已被小儿咬得血痕斑斑,大惊:“这、怎么会这样?”
“大人,没事的。”王雪娥急急地撩衣掩饰,顾照光已明个中深意,把未吃饱的小孩抱入怀里哄,照此情形,必得请个奶娘。眼下这燃眉之急,不得已要找府内另一位产妇相助。
韦婆子送来两碗人奶,犹冒热气。
顾照光用小勺喂女,谁知小儿坚持不吃,塞进去也给吐出来,却又因为饥饿,哇哇大哭。王雪娥心疼得眼泪汪汪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音与涩意:“大人,我来吧。”
“雪娥,你先调养身子。”顾照光不管夜深如许,催促管家找人,又觉小儿不食母奶有异,端起瓷碗嗅闻,勃然大怒砸了两小碗,起身到外头找人算账。
王雪娥扑上前,挡他去路,顾照光又岂是她一介弱女子能拦得,须臾间,他已冲进浣溪楼。韦婆子张手臂拦人,顾照光一脚将人踢进屋,顾夫人惊叫,床帘后传来狗吠声。顾照光掀起,见之面色顿黑如墨,将那两只畜生怒掷于地。
“你、你。。。”看着妻子,顾照光又怒又痛心,却无论如何都骂不出。
顾夫人哈哈大笑,吩咐韦婆子再去找两只猪崽来,就算她一时杀不死那孽种,也要让人知道他顾家女“猪狗不如”。
“你这般作贱自己,又是何苦。”
顾照光颓然而出,纵使英雄气概有万千也湮灭于此。
梅花树下,王雪娥忧心似焚,一身雪衣,柔弱纤纤,清瘦无骨。她小步上前,送上一壶玉梨酒,顾照光默然不语,闷闷灌饮,在府内随意乱走,望着画檐上的冷月长吁短叹。王雪娥静静相伴,垂着头,咬着唇,掉眼泪,为那无法抒发的痛。
“你早知道?”
王雪娥低首不答,轻轻拍打襁褓哄小孩,顾照光又问平日喂些什么。王雪娥哑声道:“拿雪莲调些羊奶,”她哽咽一声,“大夫说,阿南身子骨弱,要吃好的。只是这雪莲。。。”说着,拿绣帕轻掩哀愁落泪。
“我知,雪娥,你受累了。”
“雪娥不累的,只要阿南好,我什么也舍得。”王雪娥的哭腔里透着真心的欢喜,她亲生子没了,自然把女婴当成自己的宝。
顾照光沉默的脸上泛起一丝笑纹,不由地握住她的手腕,见她含羞,始觉自己唐突,放开手。
王雪娥收回手腕的动作过急了些,衣袖滑动,露出玉腕下的伤痕。顾照光眼色顿变,抓过她的手撩开绣袖,未结痂的血痕在雪地里分外刺眼。
“大人,大人。。。”王雪娥又急又羞怯,想挣脱,顾照光却不放,他深深地看着她,问道:“那雪莲你从何得来?”
王雪娥深深地低头不语,她不说,顾照光也猜得出,定是向浣溪楼苦求来的,任凭她们打骂不还口。
顾照光以手托起她的下颔,王雪娥泪眼相疑,万般言语,尽在不言中。顾照光轻念一句:“你这痴子。”见她发冷,不由地将人搂入怀里取暖,仰脖继续灌酒。
一壶饮完,王雪娥再送一壶,就像变戏法似地弄出十多壶。
顾照光醉了,王雪娥送他回屋,并叫来府内通房丫头。顾照光起初无欲,王雪娥点晕通房,在他耳畔低唤“远山哥”声声,顾照光醉眼迷离,抱着女人只管叫“溪儿”,遂掀起混乱之夜。
王雪娥抱着小儿,坐在隔壁屋,听那处颠鸾倒凤,垂泪到天明。
第二回一枝红杏爬出墙冤孽重重上
却说顾夫人池越溪,遭人暗算,进入地地道道的哺r期,又无儿可解,胸涨日夜难忍。
韦婆子找人给小姐去解痛楚,池越溪只觉羞耻,要求非眼瞎、耳盲、不语者不可胜任;粗鄙之人不可胜任。寻来寻去,终是找到一个哑男来做这等羞事。
主仆二人原想着三五回总可断奶,孰料,池越溪忍不得痛楚,又爱上那滋味,这事情就一日日地拖,直到顾照光回府。前回已知,顾照光亏欠妻子良多,池越溪恨不得打杀了他,更不会为他留颜面,哪里会顾忌外男不可入绣阁的规矩。
这晚,池越溪又遣仆妇叫人。须臾,一个戴万字头巾的布衣男子入浣溪楼,入绣楼,解其衣,为其吸涨奶。池越溪胸痛缓解,轻轻地吁气。美人吟哦,销魂入骨。
哑男心神旌荡,灵巧的唇舌渐渐转向它处,对这姣好的玉体上下其手,温柔以摩。
池越溪沉浸于美好的感觉中,直到凉意阵阵,她方觉出错,她睁开眼,欲喝止,却无法出声;欲踢,反便宜那物入体,且羞且怒,恨不能立时死去,无奈泪眼婆娑。
韦婆子在外头觉有异,这时间太长,她匆匆赶入阁房内:“小姐,小姐。。。”见那请来帮手竟对她家小姐下手,喊一声作孽啊,c起绣墩,砸在那人头上。
哑男捂住流血的脑袋,瞪眼怒目,反抢过韦婆子手里矮凳,怒砸。
韦婆子以为必死无疑,岂知这哑男晃了晃身子,迎面倒下,背上一个血窟窿,她家小姐手握长刀,那是备用杀总督府老爷顾照光的刀,池越溪脸色发白,眼神直呆,瘫软在地,如得痴症似地一下一下反复地砍剁那死透的男身,喃喃念着死,死,死。
“夭寿啊。。。”韦婆子哭嚎一声,抱住全身染血的小姐老泪纵横。
池越溪回了魂,抛下凶器,看着满手鲜血,惊恐万状,直接晕倒。待韦婆子将她弄醒,楼内已不见那血尸,她问道:“那畜生,畜生呢?”
韦婆子好生安慰:“别动气,小姐,婆子拖出去喂狗了。”
“去找回来,”池越溪吩咐道,“原样放好,让顾照光看看,他做的孽!”
“小姐?”
“快去!”
却说当是时,顾照光正与王雪娥同逗小儿,得信他匆忙赶到浣溪楼。
看绣楼惨相,这位三镇总督愤激,当场吐出一口血。见此,池越溪抖动双肩,像哭像笑,骂道:“当日你不就是这般待我?你还知道吐血,你还知道耻辱,那你为何要对我做那样的事,毁我终身?”
她手舞大刀,边哭叫,边对那残缺的男尸挥砍,状如疯癫。
顾照光如何见得她这般痛苦癫狂,上前搂住人,强硬地解刀将她带离绣楼。池越溪不容他近身,到楼外即扇他数记耳光让他放手。顾照光逐一忍了,还说:“溪儿,是我对你不起。你要打全由你,待你身子好以后可好?”
“对我不起?”池越溪惨笑,然后又冷下脸,“你要真有心,即刻休我。”
“除了这一事。”
池越溪又大笑,骂道:“我怎么忘了你这伪君子!你要不把我疯,如何肯放过我?我疯了,我现在就疯了,你可称心如意?”
顾照光收回手,缓缓捏成拳垂于身侧,面败如死灰。
王雪娥上前,柔声劝慰,再配以小儿懵懂黑亮的大眼眼,好奇又可爱,顾照光寂郁神情渐消,对闻讯赶来的管家吩咐道:“去查清楚。”
韦婆子扶着她家小姐,直指抱孩子的王雪娥:“查个p,啊,除了她这贱货,谁干得这等丑事!”
王雪娥任她唾骂,不言不语地只管陪着顾照光旁,看他如何逗孩子。
不多久,院子里挤满人,顾照光的侍妾、通房丫环要重点排查,其他仆妇小厮也再三盘问。府中管事领着人在总督府内外转了圈,到主人耳畔低语。顾照光惊怒交加,斥喝道:“叫那孽子过来。”
一个五六岁模样的男孩,来到人前。不用众人问,他就认罪,笑问池越溪:“顾姨娘,哑子的床上功夫可好?”
顾照光怒极,一掌劈出,男孩应声飞摔,落于远远的梅花树雪堆下。顾照光出手太快,众人根本不及阻拦,唯有灰袍仆人匆忙赶来,抱住幼童叫少爷,大哭不止:“夫人,老爷,小姐。。。老奴对不起你们的嘱托。。。”
王雪娥死死地挡住人,顾照光震怒中,担忧伤着女儿,喝道:“让开,今天我非要打死这孽障。”
顾家小少爷呵呵笑了笑,挣开灰袍仆人的阻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半边脸高肿,紫黑充血,他道:“顾姨娘,为了你,我老子就要像死我娘一样打死他亲生儿子,好讨你欢心。你满意没有?这血淋淋的填房位,你坐得可舒坦?夜半惊醒,有没有冤魂入梦索命?我那死掉的娘可真瞎了眼,把你这等狼心狗肺之徒当成知心手帕交,白白丢却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