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孕当头+番外作者:肉书屋
男女之情这方面性子有多淡她们可谓是最清楚不过了,且不说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了,小姐自打懂事起,可没见她对哪个男子上过心,何况自从嫁进公府,她接触过的男子单手的指头就能数过来,更别说她现在还是有夫之妇!
四朵金花就这样轻易地将自家小姐的正牌夫君抛之脑后,压根儿没想把东方萌列为可思春的对象。不过也不能怪她们如此不看好他,且不提东方萌自身的情形,单说小姐对待姑爷那样子,完全是把姑爷当成自己的一样在呵护,有当妈的思自己孩子的春么?!
“难道……是二公子?!”妙人一个激灵想起一个很有可能的人选,兴奋得鞋样子掉到地上了都没发现。
“对呀!”可人双手合掌一击:“二公子风度翩翩玉树临风聪明绝顶气质不凡(以下省略溢美之词百余字)……小姐平日里跟他走得也近……”
袭人大力点头,小鸡啄米都没她劲头足。得,又一个二公子的粉。
“二公子?这怎么可能,前几日二公子离家时,小姐还没心没肺的乐,我可一点儿没看出来小姐对他有点啥特别的想法。要说有,那也是幸灾乐祸……”佳人很是权威地驳回了可人的猜测。众人回想起燕鸿随府上为二公子送行时,听闻太子殿下送了几个美人给他,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顿时对东方齐信心大减。
“不是二公子,那……难道是世子爷?”伊人这话一出来就知道自己说了还不如不说,小姐都没见过世子爷,思个哪门子的春!
“天哪,不会是……老公爷吧?!”袭人一说出来就遭到了众金花一致的白眼加围追,只好苦着脸抱头鼠窜,大叫着:“我错了,我错了……”
唯有佳人气定神闲地看着燕鸿傻笑的样子,眼底闪着了然于胸的光芒。
燕鸿根本不知道自己怪异的行径已经让丫头们猜破了头,她此刻正被自己昨天的色心大发给困扰得半死,丫头们喧哗的嬉闹声也被她隔绝于耳外。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病了,换一种更准确的说法,自己一定是被色魔附身了!居然丧尽天良地想对东方萌下手!再粉嫩再可爱又怎么样,人家是弱势群体啊……嗷,不活了。
想着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燕鸿心头就不可抑止地泛起一阵阵怪异的滋味,似是有些酸甜,又泛着微微的苦。
东方萌睡着之后的样子,跟他平时安静的行为有很大的区别。他睡觉很是随心所欲,大字型的睡法,虾米型的睡法,滚轴型的睡法,松塔型的睡法……而她则完全相反,平日里活泼的性子在入睡之后完全收敛起来,一动不动甚为规矩,而且睡着了就不容易醒,一觉到天亮的那种。所以经常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发现自己被东方萌拱得贴到墙面儿上,或者被他双手双脚地缠在怀中不能动弹。
平时燕鸿没什么心事,晚上一沾枕头就能睡着。可是昨天晚上却辗转反侧,无法平心静气地入睡。东方萌抱着她的一只手臂憨然而睡,阖上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安静地保持着醉人的弧度,嘴巴微微抿起,看起来有一些些倔强。
这是一张纯净得不掺任何心事的睡颜,仿佛世间没有忧愁,也无喜悦,却让她看得几乎入迷。就是这样一张脸,一张比很多人都要美丽的脸,一张大多数时候没什么表情,不太懂高兴也不太会忧愁的脸,一张不懂得修饰也不懂遮掩的脸,为何……会突然强势地想要驻扎进自己心间?
他和这世间的男子,是不一样的。他像是一幅极其绚丽的画儿,隐藏着很多神秘的意义,吸引她去挖掘;他又像是一望无垠的雪地,没有丰富的色彩,却足够直白,足够坦然,简简单单,安安心心。
越接近他,越是想要深入他的世界,想看看他的世界里盛装了哪些东西,是否有喜悦,是否有哀愁,是否有孤寂,是否有世人求而不得的宁静。初入公府,她何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想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好吃好喝混个安乐死而已。仅仅几个月的时间,仅仅洗一个澡的时间。
她变了。
心中突溢酸涩之感。她的心,看起来仿佛敞得很开,可只有她知道那其中有着多么深的防备,那防备是对着燕府的,对着公府的,对着……这个时代的。她独独没有对他设防。他是无害的,却带着侵蚀人心的毒。
她好像被感染了。
缓缓低下头,疑惑地想弄清楚这张脸究竟有着怎样的魅力,让她这一潭古井深水也能泛起波澜。他浅浅的呼吸拂过她的脸庞,她好像尝到一点暖暖的,柔软的味道。什么东西刺得她一麻,这才惊觉,自己竟然迷迷糊糊地将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天……趁人之危这种事自己都干了,不活了。她心神惧颤地弹开,单手捂脸,无声轻嚎。羞愧之余,对于仍然无知无觉睡得香甜的他,又有了突来的怨忿。
凭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烦恼啊?!明明是他勾引的嘛!
有些气不过地戳了戳他的脸,引起他长睫的轻颤,她有些紧张,怕把他弄醒。虽然知道他即使醒了也不会发现她的心迹,她却仍是有着本能的抗拒,不想让自己的心被任何人看见。
燕鸿心里很清楚,他的不同来自于他不通世事。燕鸿曾生活于那个资讯发达的时代,知道他的症状类似于孤独症,只是情节并不是太严重。她很反感称之为“自闭症”,尽管这个叫法更为大众所熟知。孤独未必就是自我封闭,只是他们的世界更加微妙,绝非俗世之人可以想像。
也许他心中的一迈天地,才是真正的,独一无二的锦绣世界。
只是,他慢慢也在发生变化。他逐渐通晓人事,也慢慢愿意接受外人的亲近。照如今的形势发展,总有一天,他会学会这个世界的通用法则,到那个时候,他还能保持如今这份朴素与纯真吗?如果那一天她已经深陷,她该如何自处?
就此停止,让他保持这样的状态就好?她做不到,她无法为了自己还不确定的心意,为了一己之私,而罔顾阖府上下对他的期待。何况,他未必就不想变得如常人一样。
挣扎和纠结本不适合于她,她却想得头大如斗。她好像钻进了一条死胡同,抬头望见四角的天空,后面只有一条退路,她似是无法前行,只能后退。只是退回去后,未必还有拥有之前的海阔天空。
就这样挣扎着,纠结着到天亮。他醒了,揉着懵懂的双眼,迷蒙地看着双眼布满血丝的她,怔了许久,好像终于认出她来,双唇可爱地抿起,右手熟练地在她脸上划了划,表达晨间的问候。
她居然鬼使神差地又想亲他一口,却又被他纯洁的眼神打回原形,惭愧得恨不能找个地方挖个坑把自己埋个三天三夜。无脸面对纯洁大儿童,她慌乱中挥开他的手匆匆起床,七手八脚收拾了一通,心虚地不敢再看他一眼,撇下他前去公婆处请安,却连婆婆都看出来她的不妥,以为她为照顾东方萌而休息不够,心疼地让她少事操劳,多加注意身体。那疼惜的目光刺得她肝儿颤,没办法,她太心虚,她实在没有脸面承认,自己是色魔这个事实哇……
情,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事,不管是谁,皆曾在其中迷失,或是惶惶而为,或是辗转反侧,或是求而得之,或是求之不得。待到过尽千帆,蓦然回首才发现,最复杂的事,往往是由最朴素的道理所主载,唯四字尔随心而为。
只是燕鸿现在还没有想通。
其来
女人终是容易心动的,有时只是一个眼神,有时只是一个侧影,有时是一场风花雪月,有时只是一场梦。
而她只是因为一个澡池子。这是什么世道啊!
逃避了一个早上,把东方萌丢在一边,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起床了没有。早上老夫人问起,她搪塞着说他还在睡,请安回来后又很孬地不敢进房。明知道他现在什么也不懂,也不会把她怎么样,她就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平日里调戏归调戏,她却从来没有任何绮心。如今一举一动都好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哪一天把他扑倒在床上自己都不会奇怪的!如果这一天真的到来了,她还不如去死!那感觉,跟猥亵幼童还有啥区别!虽然他的身体并不如他的心智一般幼稚。
揉头低吟,为女滛贼的黯淡未来而忧郁。
“小姐,您心情不好也别拿头发出气啊,人家帮您梳了一早上啊。”妙人冷不丁瞅了过来,发现自家小姐这一眨眼功夫就变身疯婆子了,瞬间化身小爆竹,直冲过去挽救。真是,思春就思春嘛,干吗祸害她的劳动成果!
“妙人,我是不是很色啊?”燕鸿总算逮着一个可以倾诉的人,苦着张脸睁着双湿漉漉的眼问道,渴望得到否定的答案,以自欺欺人。
妙人语结。她家小姐这又唱得是哪一出儿啊?总觉得小姐自打昨天下午就怪怪的,现在怪异指数更是直线飚升,简直可以争选“夷陵八怪”之首了!
燕鸿见妙人默认了,当下心如死灰。完了,连妙人都这么认为,她不要活了。
正在这时,暖月气呼呼地从二门跨进来,连礼也忘记行了,直直冲着燕鸿愤声道:“三少奶奶,如果您无意照顾三少爷,自有奴婢们代劳,也请您早日知会一声,省得耽误您自己的事儿!”说完定睛一看燕鸿的雀巢造型,鼻子里哼地一声,眼露不屑。她早看出来了,这位少奶奶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果然,这才几个月,就不把三少爷当回事了。小门小第出来的,就是上不了抬面,无知村妇都知道把自己收拾干净,她倒是心宽,什么形象也不计较!
燕鸿经暖月这么一咋呼,原先的愁绪瞬间烟消云散。只是她还来不及说什么,伊人的直脾气就发作了,上前几步噼哩啪啦就爆发了:“你是什么身份敢对着三少奶奶大呼小叫?见着主子一不行礼二不问安上来就嚷,你是山野泼妇还是无知村姑啊!”早看这丫头不顺眼了,平平是当丫头的,她横什么横?明明是个下人,愣充出一副主子样儿。矫情!做作!
暖月经伊人这么一顿抢白,顿时气得口齿不清,身子发抖,一手颤颤地指着伊人,一手抚着胸口尖声怒道:“你,你算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这么说我?”
伊人可是一点也不怵她,好整以暇地用手扇扇风,闲闲笑着讥讽道:“我哪里敢跟你比啊,我这么知分寸懂进退的人,肯定不能跟那些不是东西胜似东西的比啰。”论耍嘴皮子功夫,她伊人可是吵遍天下无敌手的,至少除了惜败于佳人,可是从未有过敌手的。再说她可不怕,是暖月先不敬主子在先,她忠心护主有啥可怕的。就算一状告到公爷夫人那里,她也是有理说得过去的!
燕鸿正准备开口叫停,却在看清暖月眼底的东西时将到嘴的话语吞了进去。那不是一个丫头看主子的眼神,那里面包含的轻视鄙夷以及愤恨,都让她心里冒出丝丝凉气。她一早料到了暖月对她没有好感,却不曾知道她做了什么让其对她不善到了如此地步。她虽然不喜计较,但也不是绵软得任人搓任人辱的性子,别人打了她的左脸,她断不会再将右脸伸出去让人糟贱。而暖月此番,显然是故意找碴儿来了。
淡淡地瞟了佳人一眼,佳人循意上前来帮她修整头发,对于一旁的战争完全没有任何插手的意思。她可是对伊人有十足的信心。
暖月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声音都气得发颤:“你,你竟然敢骂我不是个东西?你,你这个贱人……”
燕鸿双眼一眯,眼底冷意一闪而逝。不管是现世还是今生,她最为反感这两个字。人虽不是生而平等,却也不应该互相折辱。伊人深知自家小姐的性子,就算不回头也知道小姐不高兴了,于是嘴上更不饶人:“你你你,你什么你?你一天吃八餐,一餐吃八碗,一碗盛八两,就这三个八还是保守估计,说你是某种动物还真是污辱了那动物的食量,人家比起你来真真是不知矜持含蓄了多少了。你可千万别就这么气晕过去啊,不然我会觉得得胜有点儿太容易未免会被人说胜之不武啊……”
话还没说完,暖月就气得双眼一翻,晕了过去。袭人伸手戳了戳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子,抬头简洁汇报:“晕了。”
伊人拍拍手,轻哼一声,对暖月倒在地上的身影理都不理,直接走过去帮着佳人整理好自家小姐的头发,得意洋洋地说:“就这么点段数,还来挑衅,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好了,你也别得意,一会儿事情捅到老夫人那儿可有得你受。”妙人走过来皱眉轻斥道。伊人就是脾气太冲了,这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再不改改,终有一日是要惹祸的。
“怕什么,是她先来挑事儿的。”伊人不以为忤地翻了个白眼,心想为毛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燕鸿皱眉想了想,终是站起来往卧房中走行去,准是东方萌出事了,不然依暖月的性子也不会直接骂上门来。她向来是护东方萌跟护眼珠子似的。
临出门时,对跟在后面的伊人淡淡说了一句:“去叫人把暖月抬起来,送回她房里。今儿这事暂不罚你,以后切忌如此轻易被人挑拨。”
伊人撅了撅嘴,虽不情愿却仍是出门叫了小厮来把暖月送了回去。
如果时间能够倒退,燕鸿一定不会选择早上不顾东方萌径自逃离而去。只是世上断无后悔药可循,发生过的事也不可能如船过水无痕。
东方萌不在床上,他浑身湿淋淋地蹲在绣屏后面,衣服胡乱穿着,不似平日那般穿得整整齐齐,双手抱膝,微微垂着头,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前方的地面,好像在盯着某个东西,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入眼,表情保持在一个僵化的状态,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很有些恐怖。
佳人几人心里开始长草,忐忑不安地看了燕鸿一眼,开始为自家小姐担忧。公爷夫人纵是宠小姐,但再宠也不会越过自己的儿子去。三少爷好不容易好转了起来,现下又变得幽闭,虽不知是什么原因造成,但难保公爷夫人不会怪罪。再加上暖月刚刚那一闹,这局面甚是不利于小姐啊。
燕鸿却来不及想担心这些,她怔怔地看着东方萌摆出的这副拒绝外界的姿态,心里满是沉痛。明明知道他的情况还不稳定,明明知道他的敏感脆弱,明明知道他对她的依赖,她却还在那里矫揉地使小性子,为了自己的一点小想法而弃他于不顾。
燕鸿只觉满嘴都是苦味,心头也像被蚂蚁咬了一口,细细地疼痛起来。她轻轻挥手让几个丫头先出去,自己缓缓蹲下身,慢慢用手接近他的身体,轻轻覆在了他的膝盖上。
他的身体短暂一抽,紧绷了起来,像是拒绝她的碰触。她固执地将手放在那里,轻柔出声:“萌萌,怎么啦?”
他不理她,整个人一动不动。燕鸿直觉一股又酸又涩的感觉直奔眼底,喉中有一股闷气想要宣泄,却又不得其门而出,憋得心越来越痛。
但她还是稳住了自己。如今这样更不能急,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打开他的心房。
“萌萌,我是鸿鸿,你不认识我了么?”
他还是不肯回应她。
燕鸿并不气馁,将手移到他肩膀上,用尽抓住却又尽量不弄痛他,想要让他抬头看着她。“萌萌,萌萌。”她一遍一遍地喊着。
“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会儿功夫,萌儿又变成这样?”老夫人急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燕鸿却顾不上她,仍是固执地叫着他的名字。
“老夫人,请恕婢子无礼,眼下少奶奶分不得心,为了三少爷好,咱们还是先在外面等候消息为好。”佳人上前劝道。
一直未发一语,脸色却十分难看的公爷冷眼瞟了佳人一眼,却心知她说的有理,终是轻叹一声,扶着老妇人出了房门。
“萌萌,鸿鸿在这儿,鸿鸿想跟萌萌一起画画儿,一起喝果汁……”
“萌萌,鸿鸿做了油焖大虾,还有蜜汁鸡翅,想跟萌萌一起吃哦……”
“萌萌,鸿鸿在这里,看看鸿鸿好不好?”
声音渐趋哽咽,眼泪终是滑落。她仗着自己前世精神病理学的基础,仗着他对自己的不同,以为自己很专业很尽责,却仍是做了错事,伤了他的心。
眼泪滴到他的手背上,他似是有些触动,喉间发出沉闷的气声,终于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委屈
“萌萌,萌萌……”最开始,这只是一个名字,而现在,这是一张药方,治疗她的自大,治疗他的心伤。
东方萌仿佛听不见,仍是不肯理燕鸿。她瘫软地跪坐在他身前,有些疲惫地垂下头。却又不想这样前功尽弃,他刚刚确实是有反应的。拿起他的右手,放到自己腮边轻轻滑动,未干的泪水沾湿了他的手指,他的长睫微微颤动。
她赶紧松开他的手,双手向前将他的脸捧起来,把自己的脸送到他面前,急切地说道:“萌萌,鸿鸿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