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皇帝也没重新拿起刚刚摔下的筷子,冷声道:“承乾,你说这人应当该如何处置?”
“依律而言,诸诬告谋反及大逆者斩……”
还没等承乾说完,只听见若水道:“一顿饭的工夫,有那么急吗?”
李世民微讶,随即脸上忽然又有了笑容:“是,你们娘亲说得有理,吃饭的时候就只管吃饭。”
饭后,帝后二人在内室中面对面跪坐着,案几上摆着一盘棋,若水刚落下一子,见皇帝正想着,于是淡淡道:“陛下早上那出是做给谁看呢?”
皇帝看了一眼妻子,却没有像往日那般纠正她的称呼,手中捻着一粒黑子:“皇后何不猜上一猜?”语毕而子落。
“那个什么霍行斌不过一介平民,即使告的是魏征,哪能惹来你那么大的火气?倒是之前,哥哥和我提过,陈师合把杜如晦和房玄龄给告了,说他们结党营私,被你说了一通。陛下可是打算杀霍给陈看吗?”
李世民呵呵一笑,并不答话,反而说:“皇后可想好了,怎么还不落子?”说完,手指轻敲着几面,神色很是悠闲。
若水也不着急,缓缓地喝了口茶,方才从盒子里挑出一颗白子,却拈在指间摩挲着,良久才开口道:“他明里头说是房、杜两人结党营私,可言下之意还有哥哥吧?”
皇帝笑中带了点残酷:“之前也有过一拨人,在那半年里被朕整过一次,没想这次又冒了出来,陈师合有点小聪明,只字不提无忌和长孙家,可他以为这样,朕就看不出来吗?”
若水叹了口气,随意将棋子放了上去,漠然道:“长孙家,不过也就我和哥哥两个人,陛下这又是何必呢?”
“何必?”皇帝连头也没抬,可语气中却是来自帝王的承诺,“朕不过是要全天下人都知道,站在这天下最顶端的是朕和皇后两个人,仅此而已。”
一刹那间,若水愣住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浮上心头。可她什么也不能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安静地将棋下完,一个下午便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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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外患(1)
贞观三年,毫无疑问是贞观之治中的一个转折点,李世民“治国以静”的治国之道已经开始渐渐起了作用,尤以关中京畿之地为胜,百姓生产劳作也已经慢慢恢复了稳定。
内有的隐患既然已经远去,那么抗击突厥的战争也自然是刻不容缓。没有人会比若水更清楚这个大唐天子的励精图治的决心。这世上从来不会存在天生的帝王,能站在众人之上并且名垂千古的人必定具有常人所没有的远见、勇气、决心,以及坚忍的意志力。
李世民正是这样的一个君王,思量国事甚至夜半不寝也是常有的事。自从年初以来,他召回驻守北境的李靖,几番传唤并州都督李绩,华州刺史柴绍进京,君臣一谈便是一宿。一场大唐与突厥之间的大战已经无可避免了。
冬至过后,天气一下子冷了下来。夜已经深了,若水拉着承乾指着外间明亮的烛火,沉沉地开口:“看到没有,这个世上从没有不劳而获的事,要想得到就必定要有付出,即使是天下最尊贵的皇帝也一样如此。”
承乾下意识站直了身子,时年十一岁的他早已明白自己身为太子的职责与义务而不是权力与享乐,用着比之同龄的孩子更加沉稳的声音回道:“儿子明白,身在皇家往往意味着肩负更多的责任。”
若水静静地看着个子一下子蹿高的长子,忽然伸出双臂将他搂在怀中,轻声道:“承乾,如果有一天,娘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一定要记住今天的话。一定不能忘记,储君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放纵的位子,太子还不是皇帝,可所有人会用看待天子的眼光与标准去评判他,一点点的缺失都会被别人无数倍地放大,所有无法责难到天子头上的话语都会被尽数附加在太子的身上,骄傲会被说成是娇纵,温和会被说成是懦弱,这个时候,你只需要记住,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仞千尺,无欲则刚。永远不要用你父亲的高度去衡量你自己,他只是他,而你也只是你。”
记忆中,这是娘亲第二次用如此慎重的语气对自己说话,承乾伏在若水的胸前,感觉一种淡雅温暖的气息包围着自己,被娘察觉到了呢,最近自己焦躁不安的心情。
若水轻拍着儿子的后背,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在清晰地看见父亲作为皇帝完美的手腕之后,第一次对自己的将来产生了一种深藏的自卑。要不是马周觉察到了学生的异样而来向自己求助的话,这种心态实在很是危险。于是,自己将承乾带来看一看作为天之骄子的父亲在完美的决策后所付出的艰辛,幸好,还不算晚。
良久之后,若水觉得怀中的身体似乎变得沉了些,应该是睡着了吧,她小心翼翼地将儿子轻放在床榻上,自己则安静地坐在床边。
不久,身后便传来帘子被掀起的声响:“若水,怎么还没睡下?不是说了不用等我吗?”李世民虽然这样说着,可语气中却是近来难得的轻松与欢喜。
若水回过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半年来,两人之间的关系愈加融洽,而皇帝也没有在那一方面再强迫过自己。
皇帝皱起眉头,轻声道:“这小子怎么又赖在你这里,早知道就不该让他们搬回立政殿。”
若水失笑道:“都是自己的孩子,又有什么大碍?”
李世民闻言,走到床榻前,俯下身,在妻子的耳边低声道:“有他们在,我又怎么抱得了你。”
“你……”若水一下子语塞,转而又故作镇定道,“二哥,做你的儿子真是可怜,不过我要说这还比不上当你的太子更加让人同情。”
李世民不在意地淡笑道:“怎么,承乾又向你抱怨了?”边说着话,边换着衣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习惯了凡事亲为,当然也只有在若水这边的时候。
若水看着儿子消瘦的脸庞,嘀咕道:“明明还有那么多儿子,偏要我们承乾受这份苦。”
“好了,你怎么不看看自己的夫婿也瘦了不少?”李世民不满地从背后环住妻子,“谁叫他是嫡长子?再说了,不管怎么样,朕就是要让李家与长孙家的血脉长久地流传下去,永不间断。”
第十九章外患(2)
若水沉默了一会儿,低垂下眼眉淡淡道:“有一个太过出色的父皇,也不知道是承乾的幸还是不幸。就像刘弗陵身为刘彻的太子,可即使他做得再出色,也终究只能被称做中兴之主。”
“这可以看做是皇后对朕的夸耀吗?”李世民抬起若水的脸,轻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更何况我们承乾又不是那种扶不起的刘阿斗。等到这阵子忙过了,我再去和承乾谈谈吧。”
若水轻轻松了口气,看着李世民眼中的血丝,心中骤然一软,柔声道:“应该都布置完了吧?”
李世民点头,语气低沉而坚定:“不出半年,朕必将拿下厥。”
若水伸出手覆在对方的手上:“可二哥眼中似乎有些不甘心呢。”
“有这么明显吗?”皇帝诧异道,“要不是承乾还小,朕真的很想亲自去打这一仗呢。”
若水哼了一声:“不许,即使承乾再大些,二哥也不许再御驾亲征了。”
“那有什么关系,等到承乾可以监国了,又有无忌和你在一旁辅佐,朕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李世民惊讶地问道,似乎若水很少有这般强硬的时候。
若水心中冷笑,监国,监国,最容易监出事来。贞观十九年,李世民亲征高丽,留刘洎辅佐太子李治。皇帝刚回来,刘洎便被褚遂良参了一本,说他欲行尹伊、霍光之事。可怜刘洎就这样白白被赐了自尽。
突然,她心中一动,褚遂良?上一回自己想起的应该是他吧,不过很奇怪呢,为什么自己一听到这个名字似乎便有些异样的感觉。
李世民见若水久久不说话,以为她还在想刚刚自己说的话,便安慰道:“我说着玩笑呢,朕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再去打打杀杀的?”
若水回过神来,微嘲道:“二哥把我丢下得还不够多吗?”说完,忽然觉得这话怎么有些撒娇的意味,见对方面色暧昧,连忙搪塞道,“要是二哥真的想去,干脆也把承乾带着好了。”
“这样你倒舍得了?”李世民笑开道。
若水淡而坚定道:“否则,他将来哪里来的勇气和胆量来肩负起整个天下?战场是最让人脱胎换骨的地方,二哥不是最清楚吗?”
李世民颌首,轻抚着儿子的头发,叹道:“现在我倒有些怀念起承乾当初顽劣的模样了。”
若水凑过身子,在承乾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让他好好睡一觉吧,明天又得好好地当他的太子。”
皇帝脸上一黯,猝不及防地拉起妻子,对着那张红唇便吻了下去,良久,才不舍得地放开,手臂却依然牢牢地锁住若水柔软的身子。
若水轻喘着,嗔道:“当心把儿子吵醒了。”
李世民贪恋地盯着眼前这张清雅绝伦的素颜,可又不敢再进一步,只怕到时候真的忍不住又伤了她,只好压低声音道:“我们还是去另一间睡吧。”
若水点点头,夫妻二人便相拥而出,没看见身后,本应该熟睡的长子悄悄地睁开眼,一脸满足地笑着。
贞观三年冬,李世民任命并州都督李绩为通汉行军总管,兵部尚书李靖为定襄道行军总管,华州刺史柴绍为金河道行军总管,灵州大都督薛万彻未畅武道行军总管,合军十万,分道出击厥。
贞观四年正月,李靖以三千骑,喋血虏庭,遂取定襄。
贞观四年三月,李靖与李绩会师白道,乘胜追击,穷尽阴山之北,生俘颉利可汗。
前后不到半年,李世民将西起阴山、北至大漠的土地收入了大唐的版图,统一了北方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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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萧后(1)
北境既安,除却一些驻守的官兵将士外,数万大军于贞观五年初凯旋。
翌日,皇帝设宴于两仪殿,君臣共饮同庆,与商议朝事时的肃然不同,此时殿内的氛围放松肆意,不拘礼节。也正因为如此,有一个人异常的沉默与忧虑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萧瑀,这个历经武德、贞观两朝的老臣,虽说在武德九年末便被罢了相位,但与在贞观三年被流放到静州的裴寂截然不同,李世民对其还是极为敬重的,于是,他便示意身边的郑吉下去为他斟酒。
觉察到自己的失态引起了皇帝的注意,萧瑀连忙慌张地掩饰,将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
皇帝见状更加疑惑,敛起笑容问道:“萧卿可是有什么不适?”
萧瑀听了,忙起身行礼,恭声道:“臣无恙。”
周围的气氛骤然凝重起来,众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君臣二人。
这时,平定北疆的大功臣李靖,拱手替萧瑀回道:“陛下,萧大人怕是心中惦记着分离许久的姐姐,因此才有些坐不安稳。”
此言一出,举座四惊。众人皆知,萧瑀正是后梁明帝的儿子,而她的姐姐不就是前朝炀帝的皇后萧皇后吗?
听说这位前朝皇后在国破之后,先后曾被宇文化及与窦建德掳去,尔后,又被义成公主接去突厥,莫非这次跟随着大军一同回来了?但无论如何,前朝的事情如今说来总是带有点忌讳的感觉,想到这里,不少人的醉意便散了几分。
不料,李世民豁达地一笑:“萧卿无须顾虑,这个时候,萧夫人应当已经被皇后接到宫里来了,等这边的宴席散了,朕陪同你一块儿去立政殿便是了。”
萧瑀的面容表情更是恭敬,放下心道:“陛下有恩于我们姐弟,臣不胜钦佩感怀。”
李世民笑着挥一挥手,示意臣子继续尽情玩乐。
此时的立政殿,平日里庄重平和的气氛变得有些浮动,当若水亲手扶着一位看上去年过半百的妇人缓缓走进内室时,立在一边的宫女内侍们的眼中都闪着好奇或是轻蔑的神色。
直到将萧皇后慢慢地扶坐安稳后,若水才绕到案几的另一边端庄地跪坐好。
见广月已经泡好了一壶茶,于是若水便对她微微一点头,广月欠身退下,几乎未曾发出一点声响来。
萧后稍稍有些讶异地看着对面这个大唐的皇后替自己倒了一杯茶,举止温和,面带微笑,却完全没有身为一国之后的尊傲之感。思绪间,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随即不由自主地叹道:“很久没喝到这般清冽的茶水了,真是怀念呢。”
若水的神色一怔,语带宽慰道:“萧夫人受苦了,不过从今往后,请您放宽心来颐养天年。”
“皇后娘娘,您这么说不是在折杀老身吗?”萧后听见长孙对自己使用的敬称,不由得惶然。
若水闻言摇了摇头:“即使隋朝已不复存在,可在若水眼中,您仍旧是皇后,更何况,我作为晚辈对萧夫人这般称呼也绝不为过。”
萧后端着茶杯的手一颤,第一次细细地看着面前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子,淡雅的眉目间,隐约有着自己从未忘记过的那份熟悉,如今在这世上,恐怕也只有她才能如此坦然地对自己说出这番话吧。半晌之后,她径自喃喃低语道:“果然是她的女儿呢。”
若水此刻颇有几分感慨,坐在自己对面的妇人正是隋朝仅有的两个皇后之一,比起她的婆婆独孤皇后,萧后的遭遇远远要坎坷得多,作为后梁的公主,亡国之后嫁给了当时还是晋王的杨广。后杨广继位,她也成了皇后,但不过数十年的工夫,却又不得不面临国破家亡、夫死子丧的悲剧,以及随之而来的颠沛流离。然而也正因为如此,这个被史书几乎置若罔闻的皇后有着若水敬佩的勇气与魄力,才能坚强地存活于这个乱世中,并在有生之年重新回到了故土。
两人沉默了许久,忽然,萧后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感慨道:“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呢,不过似乎更素朴了一些。”
第二十章萧后(2)
若水轻轻放下茶杯,启口道:“萧夫人可愿意再四处看看?我和陛下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将夫人您安置在立政殿更合适些。”
萧后嘴角似乎微微一动,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还是只默默地点头。
两人一同走到外边,夜间的空气清冷,夹着些微风。萧后指着不远处一个亭子说道:“从前我只要一有空闲,便会坐在那里面,似乎所有的不安和烦心就慢慢地消失殆尽了。”
若水笑道:“夜间风凉,待日间天气暖和的时候,夫人只管随意。”
萧后也笑了出来:“我还从未见过您这般随意的皇后呢。”语罢突然语气一变,“杨蕊如今也应在这后宫吧?”
“正是,她如今是正一品的贤妃,说起来,萧夫人还是她的嫡母呢。”
萧后冷冷一笑:“我可没有那样的女儿,整日里的哭哭啼啼。”
若水微微一怔:“贤妃性子柔弱,不过也还算是贤淑的。”
“我在突厥时便听说当今皇后宽容大度,原还不信,今日算是真正见到了。”萧后的语气中有着淡淡的讽意。
若水不在意地笑了笑:“后宫也尽是些可怜女子,没什么好为难她们的,说到底也都是陛下娶回来的。”
萧后的脸上浮现出异样的神色:“我原本还以为您和我的婆婆独孤皇后是一样的呢,周围的一切都逃不开你们的掌控。”
“我的爹爹可没有像独孤信那样把女儿嫁到下官家中的经历。”若水打趣道。
萧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知道若水暗指杨坚惧内的缘由正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曾在丈人的手下任职。
周围的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萧后脸上的拘谨也几乎不复存在了,她略带慈爱地说道:“必要的时候还是要使些手段的,这后宫里哪个女人是能让人省心的。”
若水点了点头:“萧夫人还是唤我若水好了,听起来也亲切些。”
萧后深深地看了若水一眼,旋即仿佛不经意地说道:“你可有个叫观音婢的小名?”
若水愕然道:“夫人是从何得知的?”
“那你一定也不曾听说自己的小名正是独孤皇后亲自取的吧?”
若水更加震惊,虽然长孙的父亲长孙晟在文帝是便是朝中重臣,但大多是出使突厥的外职,不管怎样也应该不会召来独孤皇后的青睐吧。
萧后朝前走了几步,背对着若水,语气淡漠却带着些奇怪的怅然:“除了还在世的前朝宫里的旧人,应该很少再有人会知道,独孤皇后对你的母亲高如妍有着近乎母女般的宠爱,虽然你的外公高敬德在扬州任刺史,可高如妍却是在宫中被当做公主般养大的。甚至,她早已计划好要将你的娘许配给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晋王杨广。”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转过身看着若水,“如果你娘还活到现在,她一定会无奈命运的捉弄呢,自己避了一辈子的永安宫,她唯一的女儿却要在这里母仪天下。”
“都说独孤氏心狠手辣,可她对你娘真的是疼到骨子了去了。高如妍不过稍稍流露出些不愿,她便趁着爱子平定南陈之际,将你娘嫁出了宫。杨广大胜归来却得知心爱之人已嫁作人妇,几乎不能自持,可是木已成舟,无可奈何。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杨广便不再是原先那个金戈铁马、挥斥方遒的晋王了,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终于登上了那九五之尊的位子,可杨广从来没有明白过,每迈出一步,他和你娘便渐行渐远,此生再无可能。”说到最后,她的眼中流露出了深深的悲哀,“他真的是到死也没有明白,高如妍宁可嫁给年长自己二十余岁的长孙晟也不愿嫁给他的原因正是为了躲开这高高的宫墙。”
听着这几乎有些骇人听闻的前朝秘辛,若水却深深地感到一种感同身受的无奈与绝望,她语气萧索道:“我也很少看见娘亲开怀大笑的样子,爹死后,更是连一丝笑意都不曾有过。”
“你生在前朝元寿元年,独孤皇后那时已经缠绵病榻许久了,不过仍然替你娶了小名,而且依的还是自己的名字‘伽罗’,都出自佛经里头。次年,她便与世长辞了。”萧后轻笑道,“所以我说你真是命中注定要做皇后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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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萧后(3)
若水此时已经从震撼中恢复了过来,轻轻摇头道:“长孙家的幺女,高家的表小姐,李家的媳妇,秦王妃,太子妃,到如今的皇后,不过都是旁人附加给我的称呼。夫人,于我而言,我只是若水,仅此而已。”
萧后看着那双清澈淡然的眸子,轻叹出声:“您的骄傲深深铭刻在血脉当中,是我多虑了。”不由自主地,她用上了敬称。
晚风习习,无论换过多少任的主人,巍峨的殿宇依旧默默地看着一幕幕的人间百态、生离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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