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荣秋犹豫了下，说：“不是整个师都样的。有的团吃得好，跟我现在吃的差不，有的团——比如我之前待得那个团，吃的很不好，没有荤菜，只有咸菜、菜汤拌饭。”
费恩豪森很惊讶地问道：“菜汤拌饭？”
叶荣秋点头：“是的。”
费恩豪森问他：“那你之前待的那个团不打仗吗？”
说起这个叶荣秋就有气，他没好脸色地说：“不，恰恰打的是最艰苦的仗。”
费恩豪森看起来很生气，但是他没有问叶荣秋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过了会儿，他说：“这种……”他迟疑了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想表达的词汇，于是说了个德文单词，又用英文说了遍。
叶荣秋说：“ridiculous？滑稽？可笑？”
费恩豪森诧异地问他：“你听得懂英文？是的，可笑。这么可笑的事情，我在中国待久了，居然知道为什么。中国的军人，将领，糟糕。日本人，侵略中国，中国被人侵略，为什么侵略别人的国家团结的像只手，”他伸出自己的拳头，“可是被侵略的人民却自相残杀。”他用两只拳头互击了下。“非常可笑，我看到过有中国的将领利用日本人来杀掉自己看不顺眼的手下。”
叶荣秋总结：“铲除异己。”
“是的。”费恩豪森不断摇头：“竟然会有这种事。日本人正在屠杀你们的百姓，可是军人之中竟然还发生这样的事。”
叶荣秋沉默。其实他并不喜欢听个外国人来点评自己国家的不好，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可是他承认，费恩豪森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的政|府党派在最困难的时候依旧不知收敛地**着。
过了会儿，费恩豪森问他：“你听得懂英文？你上过学？”
叶荣秋点头：“我上过大学。”
“噢。”费恩豪森说：“我走过好几支部队，见过很军人，但是很少有人上过学，他们就连你们的中国字都不认得，不要说英文、德文。你为什么想来当兵呢？”
叶荣秋犹豫了阵，说了实话：“我是被抓来的。”
费恩豪森愣了下，显然也听说过抓壮丁这种事情。他眉头皱得厉害了：“你想回家吗？如果你想的话，也许我可以帮你。”
叶荣秋又犹豫了会儿，点了点头：“我想回家。”顿了顿，又道，“不过，不是现在。这里还有事情需要我做。”
费恩豪森在个上午的愁容满面之后终于露出了点笑容：“你这家伙不错。我欣赏你。假如我的国家正在被人侵略，我也会不顾切地从军。”
叶荣秋问他：“长官，你上午心情不好吗？”
费恩豪森点头：“是啊，我和你们的师长吵了架。我要求他给我五天的时间给你们全师的士兵做集训，教他们枪械的知识和使用方法。但是他不同意，他说你们的士兵不需要学习这个，他们都会操作他们保命的武器。可我看到明明有很士兵连枪都拿不好！比如你，你告诉我你只当了个月的兵，天哪，我不知道你都学了些什么，竟然就已经上战场打仗了！但是他说没有时间了，马上又要打仗了。”
叶荣秋本想告诉他自己只当了两天的兵就上战场了，但是听到他最后句话愣了下：“又要打仗了？什么时候？”
费恩豪森说：“后天就要出兵。”
叶荣秋惊讶极了：“后天？”他其实知道再次上战场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但他私心里总是希望能再休息点时间，没想到战争来的那么快，日本人根本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时间。
叶荣秋因为震惊而走神了，费恩豪森却在喋喋不休他在中国的经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在中国吗？我对这个古老的国家很感兴趣，我不想这个国家就此灭亡。邀请我留下的人请我去中央军任差，但是我拒绝了，我说我要去地方军队，待遇差的地方军队，在那里我才能发挥我的作用。然后我就来了地方军，结果呢……老实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国家的军人比中国的糟糕。”
叶荣秋被他最后句话抓回了神智，不悦地反驳道：“不，我不同意，普通军人没有错，错的是没有能力的领导长官。”
费恩豪森说：“今天上午，你们的师长拒绝了我的要求后，有几名士兵从附近走过，我走上去问他们，愿不愿意跟我学。他们告诉我，用枪谁不会，没时间学了。但是我昨天晚上还看见他们在赌牌！他们宁愿把时间花在赌牌上，却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叶荣秋说：“我觉得那是因为很事情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不知道你教会他们的事情也许能救他们的性命。”
费恩豪森说：“你就很上进，你和他们不样。”
叶荣秋沉默了会儿，有些别扭地说：“那是因为……我有个还算不错的长官。”这是他第次认可顾修戈，虽然是在个德国佬面前。
叶荣秋得知了很快又要打仗的消息，心中不安，匆匆吃完午饭以后就赶去找黑狗。他的午饭里有两块肉，块他自己吃了，还有块他省了下来，和些菜起装在个小盒子里。他赶到大院子里的时候黑狗他们还在吃午饭，于是他走过去在黑狗身边坐下，将手里的食盒递给黑狗。
黑狗打开盒子看见里面的肉，问叶荣秋：“你吃了吗？”
叶荣秋点点头：“有两块肉。”
于是黑狗就把另块肉吃了。
坐在他们不远处的李旺看见了，大声跟手下人嚷嚷道：“这年头，人得道，鸡犬也跟着升天啊。”
叶荣秋抬起头看了他眼，淡淡笑：“前辈升天很久了吧。”
李旺冷哼了声，继续低下头扒饭。
叶荣秋懒得再去理他，往黑狗身边挪近了些，小声说道：“又要打仗了。”
黑狗边吃边应道：“上午听团座说了。我问过了，你现在是德国佬的副官，不算团座的手下，不用跟着我们起上战场，你可以留在后方。”
叶荣秋看着他愣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ray、小小山、shisinden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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