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这个费氏,大奶又怎么会被气得昏了过去。
墨篆心带恨,手肘狠狠地朝着费氏的胸口就拐了过去:“走开还不快去叫人来。”
费氏没有想到,被撞得龇牙咧嘴吸了几口冷气,望着墨篆的背影脸上掠过一丝阴霾又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一面高声喊着之前被范氏遣出去的丫鬟、婆子,一面再次凑了上去,然后没等那些丫鬟、婆子进来,她就满脸担忧焦虑的神色道:“墨篆姑娘,这样不行就算是这个时候去请大夫,等大夫赶来,黄花菜都要凉了。我从小就照顾生病的表哥,大夫曾经告诉我,万一遇到这样的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掐仁中——一掐就会醒。”说完,使劲地将墨篆挤到了一边,自己扶了范氏,朝着她的仁中掐去,还在这期间吩咐墨篆,“快去倒壶冷水来,等会大奶醒了,也好定定神。”
那些丫鬟、婆子已经鱼贯着走了进来,见费氏给昏迷了的大奶掐仁中,两个年老些的还上前去帮忙。
墨篆见费氏不是信口开河,自己站在一旁不敢走,吩咐个小丫鬟去倒了杯冷水来。
费氏见了,让身边的一位妈妈掐着范氏的仁中,自己端过茶盅,吸了口冷水就喷在了范氏的脸上。
范氏“嘤咛”一声。
墨篆大喜。
费氏神色激动:“太好了,大奶没事了……”说完,又吸了口冷水,“扑”地一声再次喷到了范氏的脸上。
这样折腾了好一会,范氏终于清醒过来。
墨篆喜出望外,上前抚了范氏,伺候她在炕上的大迎枕上靠下,亲自沏了杯茶服侍范氏喝下,见范氏满脸的水,连大红遍地金的通袄袖前襟都打湿了,又吩咐那些丫鬟打了水给范氏净面,开衣柜拿了件玫瑰红四季如意的褙子给范氏换上,让丫鬟去跟俞总管说一声,请个大夫来给范氏瞧瞧……
等忙完了这些,已是黄昏。
范氏感觉到仁中处火辣辣的痛,一照镜子,这才发现,仁中早被处被指甲掐破了皮,又红又肿,只是先前心中有事,不曾感觉到而已。
墨篆气得跳了起来:“我去找那个费氏……”
“你回来”范氏喝住了墨篆,“我连个妾室都镇不住——你难道想让那些俞家的妇仆看我的笑话不成?”
墨篆讪讪然地转了回来。
范氏牙齿咬得紧紧的,对墨篆道:“你去打听打听,是不是如费氏所言,家里的人都知道了针匠胡同的事,只有我们被瞒得死死的……”
没等她的话音落下,墨篆已脸色大变,低声应了句“是”,垂着脑袋出了范氏的内室。
范氏一个人静静地躺在炕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嫡庶不分,就没有规矩。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没有方圆,哪还有行事的准则。没有行事的准则,族里的人就会乱来。
俞夫人是宗妇,应该很清楚这些才是,怎么会容忍闵氏的存在呢?
可听那费氏的口气,却不像是在扯谎的样子。不然她只有一查,费氏就会穿绑。
想到这里,她的太阳|岤隐隐作痛。
自己的丈夫,怕闵氏元宵节过得冷清,专程让费氏去探望。天气冷,怕闵氏冻着,送去五百两银子……就像待她似的……小日子来了,会冲红糖水给她喝。到了夏天,知道她身子弱,不让丫鬟给吃用冰镇过的东西……
曾经属于自己的柔情,现在却放到了另一个女人身上。
范氏就像喝了半瓶醋似的,酸溜溜的。
正思忖着,墨篆折了回来。
她紧紧的拒着嘴巴,面色如土。
范氏心里“咯噔”一下,面带哀求地朝墨篆望去。
墨篆的眼泪就叭嗒叭嗒地落了下来。
范氏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似的,瘫在了床上。
一时间,屋里子静悄悄没有一点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范氏不死心地问墨篆:“白婆子怎么说?”
墨篆低着头:“……早些时候,大爷还曾让费氏给针匠胡同那边送过鱼鲞,家里的人好像都知道……”
范氏闭上了眼睛,眼泪从眼角沁出。
“他到底要干什么?这样打我的脸,难道他就体面吗?”她神色哀怨,扎挣着要坐起来。
墨篆忙上前扶了范氏。
范氏却一甩手,推开了墨篆。
“我要去见婆婆。”她喃喃地道,“我要问清楚,她为什么这样?不仅不拦着,还任他为所欲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子嗣的事,我难道就不急吗?我愿意自己膝下空虚吗?我我不是买了好几个身世清白、容颜出众的丫鬟服侍德圃吗?是德圃自己不愿意,我有什么法子……”说着,她目光呆滞地一动不动坐在了那里。
墨篆见她神色不对,有些慌恐地喊着“大奶”。
“他心里有我的时候,也是不愿意碰别人……”范氏一把抓住了墨篆的手,“他不喜欢我找的那些丫鬟……我还以为他心里惦记着我……原来不是……是惦记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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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到了这里……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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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夹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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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夹缝
听懂范氏的话的墨篆心如刀绞,垂泪喊了声“大奶”,想劝一句“大爷不是这样的人”,想到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此时帮着大奶粉饰太平,等到那闵小姐杀到眼前来了,大奶还没有一点点防备,到时候她们岂不是眼睁睁地被动挨打?
想到这些,墨篆不由道:“这内院的事,只有夫人能名正言顺地压着大爷。大奶,您快别哭了,我服侍您梳洗一番,陪着您去见夫人好了。夫人待大奶一向亲厚,原来还有子嗣的事隔在中间,这两年大奶可买了不少丫鬟在屋里服侍着,过年的时候夫人不是夸大奶比从前懂事多了吗?可见夫人对大奶这样的改变很是欣慰。
“那闵姑娘热孝期间就和大爷眉来眼去的,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好教养?就算是生了儿子,抬进门来也只能教坏了孩子们。俞家百年清誉,可不能让这样的人给败坏了……”
范氏听明白了墨篆的话,想了又想,觉得自己如今也只能拿这个理由阻止那闵姑娘进门了。强要着精神擦了眼泪,由墨篆梳妆打扮了一番,去了俞夫人那里。
在墨篆打听针匠胡同的时候,俞夫人就知道了。
她正等着范氏出招呢
听说范氏要见她,她不由暗暗点头,思忖着这个媳妇总算还没有糊涂到底,让小丫鬟领了范氏进来,和颜悦色地问她吃没吃过饭,珍姐儿怎样了,她这两天都怎么消遣的。
范氏一一作答,又见俞夫人语气温和,神态亲切,心中渐安,把话题扯到了闵小姐的头上:“……我听了真不敢相信大爷是读贤圣书、中过状元的人,何况家里的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心思?多半是受了人盅惑。娘,那闵姑娘可还在期间,这要是让人发现传了出去,大爷肯定会被人弹劾的,到时候大爷岂不是要清誉受损?”
俞夫人听着就皱了皱眉,道:“这件事的确是德圃太过浪孟了”
范氏听着心头一喜,忙道:“怎么能怪大爷,多半是那闵小姐使了什么手段?君子欺之以方。大爷为人就是太过端正了。”
俞夫人点头,倾了身子问她:“你说,这件事该如何是?”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期望。
范氏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
她低声道:“百善孝为先。大爷是读《孝经》长大的,这件事,还得请娘出面——大爷总不能仵逆娘吧?”
俞夫人眼底的笑意渐渐散去。
她慢慢地坐直了身子,道:“如何他阳奉阴违,不听我这个做娘的怎么办?你不也说,德圃是受了闵小姐的盅惑吗?我只怕他会一意孤行。”说着,淡淡地瞥了范氏一眼。
范氏心头一跳。
总觉俞夫人这一瞥大有深意。
想当初,俞敬修要娶她,还不是一意孤行……最后和她成了亲……
刹那间,她有心慌意乱,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了下去,强露出个笑脸,道:“不会的,大爷最尊敬的就是娘了,娘要是不同意,大爷决不会违背娘的。”
“哦”俞夫人挑了挑眉,道,“我是说如果,如果他不听我的,该怎么办?”
不听俞夫人的,该怎么办?
是啊
如果不听俞夫人的,她能有什么办法?
和俞敬修闹?
他只会觉得她形如泼妇。
恰恰泼妇是俞敬修最不能忍受的。
如果她这样做了,不仅挽回不了俞敬修的心,只怕现在的恩爱都要付之东流。
忍着?
难道就让她眼睁睁地看着那闵氏进门不成?
到时候家里的人还有谁会把她放在眼里。
把那闵氏羞辱一番?
不,不,不。
那样一来,不要说俞敬修了,就是俞夫人恐怕都会觉得她心毒手辣,不是良人。
怎么办?
心中为难着,把闵氏羞辱一番的念头却越来越强烈。
范氏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好不容易才把这个念头压在心底。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办才好呢?
她的表情变得茫然起来。
一直细细观察着范氏的俞夫人难掩失望之色。
她闭上了眼睛,好一会才睁开。
只是再睁开的时候,目光已是一片清冷。她端了茶,漠然地说了句“你先回去吧德圃那里,我会跟他说叨说叨的”。
范氏面露喜色,恭敬地给俞夫人行礼退了下去。
坐立不安地守在门外的墨篆忙迎了上前,急急地低声问道:“夫人怎么说?”
“夫人答应帮我和大爷说说。”范氏露出个愉悦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还没来得及完全展开,她身后俞夫人的内室就传来了“哐当”一声砸东西的声响。
两人惊愕地回头朝俞夫人的内室望去。
“蠢货”俞夫人不耐烦地低声骂道,“自私自利到了极点难怪畏畏缩缩一副小家子气。还好只生了一个女儿,要是生的长孙,只怕我们俞家就要断送在她手里了。既想阻止闵氏进门,又想在男人面前装贤良,主意竟然打到我的头上来了,怂恿着我帮她出头……她自己装干什么?躲在一旁装什么也不知道?还是当着德圃面反劝我息事宁人?”
“您小点声”束妈妈手脚利索地收拾着俞夫人砸碎了的茶盅,小声劝道,“大奶还没有走远呢”
“她就是听到了又能怎样?”俞夫人的声音不仅没有低下去,反而越来越大,“她也就是个窝里横,离开了德圃,谁还把她当个玩意”俞夫人说着,“呸”了一声,道,“我就说她了,她敢到我面前来哼一声吗?扶不上墙的东西真是丢人现眼……”
束妈妈不敢上前,屋里只有她一个,又不敢走开,哆哆嗦嗦地畏缩在墙角,一动也不敢动。
范氏在门外把俞夫人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羞愧又难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婆婆当着那个仆妇这样骂她,她哪里还有脸在这个家里呆下去。
范氏的眼泪雨珠般地落了下去,却不敢弄出一点的声响,生怕震怒中的俞夫人听了会出说更难听的让,让自己更加不堪。
“大奶”墨篆眼泪婆娑地扶了范氏。
“我们回屋去”范氏擦着眼泪,和墨篆互相搀扶着,步履萧瑟地回了屋。
那边俞夫人骂了一场,心中的郁气才渐渐消去。问束妈妈:“魏姨娘在干什么?”
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就算是束妈妈这样惯会服侍人的人也没有个准备。忙陪着笑脸顺着俞夫人的话道:“我这就去看看费姨娘在干什么?”
俞夫人脸色微霁,轻轻地点了点头。
待她喝了两盅茶,吃了几块点心,束妈妈这才折了回来。
“费姨娘,在大奶处,”束妈妈低眉敛目地道,“在陪大奶说话。”露出怪异的表情。
俞夫人不由“哦”了一声。
束妈妈低声道:“说是在劝大奶,让大奶放心,像闵姑娘这样的人,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进门。还说,这阿猫阿狗养久了都会觉得心痛,何况闵姑娘这样落难的美人。大爷如今是真正的悯惜闵姑娘,闵姑娘热孝期间,不过是去看了两次,其他的时候,都是让她帮着传的话。恐怕是要等闵姑娘的孝期过去。她劝大奶,说‘大爷到如今也没有在大奶面前把这件事给说穿,您何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您一日不点头,那闵氏就一日不能进这个门,就算她生了儿子,正好,您现在只有珍姐儿一个,抱回来养着,说不定还能给珍姐儿带个弟弟。闵氏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人都安之若素,您这个俞家用八抬大轿娶进门户有什么好着急的’。”
“咦”俞夫人闻言神色一正,道,“倒是我小瞧了她。”
束妈妈笑着站在那里,不敢搭腔。
俞夫人就问她:“那大奶怎么说?”
“大奶就问费氏,如果大爷提出让闵氏进门怎么办?”
“那费氏怎么说?”俞夫人冷静下来之后也一直在想这个可能,总觉得不顾怎样都没有完全的把握能阻止俞敬修,她对费氏会怎么回答也就格外的感兴趣。
“费氏说,以大爷的为人,决不会隐瞒自己已有家眷的事,既然如此,那闵小姐无名无份地跟了大爷,肯定是心中十分钦佩大爷。大爷又何必作贱闵小姐,让她进了这宅子,每日在大奶面前低眉敛目,和姨娘们争风吃醋,把好好一个玉兰花般清雅的女子弄得如路边的蔷薇般的艳俗。不如就这样两头大,养在外面。要是怕委屈了孩子,闵小姐怀孕的时候让大奶也佯装怀了身孕,孩子生下来,悄悄抱进来养在大奶名下就是了,写在谱上,可就是正经的嫡子了。总比那庶子强上百倍千倍……”
“好一个‘何必作贱闵小姐’”没等束妈话说话,俞夫人已击掌称赞,“这个费氏,还就真得了几分大嫂的真传。”说着,露出可惜的表情,“如果不是妾室就好了”又道,“人都说,孩子聪不聪明,随母亲……”俞夫人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怅然若失。
束妈妈当然不敢对此当着俞夫人议论什么。
她请俞夫人示下:“那费姨娘那里?”
“不用管她了。”俞夫人道,“她有这个本事,我们就是拦得了一时,也拦不了一世。”
束妈妈笑着应了声“是”,但想到费姨娘的两面三刀,她眉宇间还是不由自主地露出些许的担忧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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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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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发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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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五章发怒
俞夫人看着微微一笑,不以为然地道:“你不用担心。费氏打的是什么主意,我心里明白的很。”
束妈妈讪讪然地笑,情不自禁地小声嘀咕:“那您还由着费姨娘?若是大奶真把她的话听信了,什么事都由着她,大奶岂不是要被架空了?”
“不被架空,她就能拿出个什么正经的主意不成?”俞夫人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冷冷地道,“费氏是个聪明人。如果范氏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德圃正当壮年,肯定是要很快继弦的,新进门的奶奶到时候是什么性情?是不是像范氏这样容易糊弄?那费氏只怕都翻来覆去的考虑过了——与其新人进门,不如想办法稳住旧人,凭范氏那脑袋,她怎么都有口饭吃。要不是打这个主意,她怎么会唾面自干的跑去帮范氏出主意。”俞夫人说到这里,语气微顿,对束妈妈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没见过猪跑,也见过猪肉了。那范氏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想必你也看清楚了几分。指望着她把这内院的事管起来,是不可能的了。”她的语气显得很沮丧,“可我毕竟是做婆婆的,儿子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媳妇娶进门十几年了,我抓着中馈不放手,还管到了媳妇的屋里去,你让别人看见会怎么说我?费氏不过是想在这个家里站住脚,她要折腾,就由着她折腾去吧?说不定我们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把正我也想通了,这人啊,不可能事事如意,我也不管是谁能给我生下长孙,趁着我现在还能动,到时候了抱到我屋里来养,怎么也不能叫他长歪了。等过几年,孙子大了,再给他找个好孙媳妇,我也到了耳聋眼花的年纪,正好把家里的事交给孙媳妇管……就让他们去闹腾去吧”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束妈妈想到俞夫人一生刚强,却输在了这个儿媳妇的身上,心里不由的发酸,连连点头道:“还是夫人想的周到”
俞夫人却是叹了口气,朝着束妈妈摇了摇手,示意自己累了,让她退下。
束妈妈曲膝行礼,轻手轻脚地出了内室。
※※※※※
范氏静静地躺要床上,想着费氏的话,虽然越想越学得她的话有道理,可想到这费氏背着她做的那些事,又觉得费氏不想表面看上去的那样乖顺听话,怕费氏是下了套子给她钻。
她叫了墨篆进来:“你说,费氏跟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万一大爷执意要纳了闵氏,我该怎么办?”
墨篆也看不透费氏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斟酌地道:“要不,大奶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先看看?br/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