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要了吧”俞阁老道,“先不说我们和他没交情,他在潭枯出家的事一般的人根本不知道,何况皇上还派了一卫禁军护卫他的安全,一般的人根本就见不到他。”他说着,表情越发的阴沉起来,“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我会想办法的。”
这本也不是女人该操心的事,俞夫人恭顺地应“是”,服侍完俞阁老更衣,夫妻两就在内室摆了饭。
刚端碗,俞敬修跑了过来。
“吃完了”俞夫人问他。
“还没吃呢”俞敬修说着,朝俞阁老望去,眼中带着些许的兴奋。
俞夫人看着奇怪,俞阁老不动如山,沉稳地道:“那就先吃饭吧”
俞敬修“嗯”了一声,坐在了下首。
俞夫人亲自给儿子张罗了碗筷。
俞敬修道了谢,坐下来静静地吃着饭。
俞夫人几次张口想问,看见丈夫脸上凝重的表情,都没能问出口。
晚后,俞阁老和儿子去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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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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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手段
走进书房,俞阁老的脸就沉了下来。
他低声训斥儿子:“什么事?竟然七情上面沉都沉不住了?”
俞敬修不以为然,冲着父亲一笑,表情中浮现些许的神秘:“爹,你知道了也一准高兴……”
俞阁老挑了挑眉。
俞敬修道:“西平侯那边递信过来了,说那个赵凌,从前贩过私盐……”话没有说话,已是眉飞色舞。
“哦”俞阁老也不由地神色一振。
贩私盐本就是重罪,何况是守边的武官贩私盐……
“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西平侯不是世镇凉州吗?”俞敬修笑道,“和大食做生意的商队都要从那里经过,有些亡命之陡看着有利可图,拉杆子立山头时常打劫那些商队,西平侯就在自己的卫所里抽了些武艺高强的人组成马队,平时负责保护过往商队的安全,偶尔也会遇到出得起价格的主,帮着做做保镖。一年下来,也是笔不小的收入。
“何福到张掖后,看着就眼红起来。把所在经过嘉峪关的商队召集在一起,定了个二十抽一的规矩,由总兵府出兵保护这些商队的安全。
“那何福毕竟是主官,又占了大义的名分。这样一来,西平侯的马队就无利可图了。
“正好有个姓冯的家伙,祖上就是贩私盐的,不过这些年做得风声水起,到了他这一代,就渐渐漂白了。
“因两家都姓冯,这个冯因和西北侯是一个姓,不知怎地,就攀上了西平侯,认了亲戚。
“西平侯家大业大,这日子一艰难,不免要想其他的法子。主意就打到了这个姓冯的人身上。
“那姓冯的也不含糊,说只要西平侯到时候派同个得力的人帮着镇镇场子,本金、人头都算他的,拍了胸保证一年交二十万两银子给西平侯。”他说着,嗤笑道,“要不然,西平侯哪里有钱到京都打点?”
俞阁老点头,微微有些吃惊,沉吟道:“难怪有人以身示法,原来贩私盐的收益这样的大……”
俞敬修笑道:“爹,您不用担心。赵凌没那么多钱——他前前后后不过贩了三年的私盐,而且刚开始的时候没什么本钱,全凭一股子狠劲,加上手面又宽,到第三年打开了局面,又突然收收不做了,那个冯老四还纳闷呢,后来才知道他愿意投身军营了……”
俞阁老风轻云淡地轻轻“嗯”了一声。
俞敬修却能感觉到俞阁老心中一松。
他继续笑道:“自从我把沈阁老的长公子介绍给了西平侯家的次子,何福虽然没有松手,可对西平侯客气了不少。这次我向西平侯的次子打听赵凌的事,他很是热心。还问我要不要帮忙,说,冯家和赵凌是对头,冯老四的哥哥冯老三就是死在赵凌手上的,后来赵凌投军,官越做越大,冯家的人一直惴惴不安的,他可以出面鼓动冯家的人做证……”说到这里,他神色一正,道,“爹,我听人说,贩私盐的都是心狠手辣之辈,为了几两银子就可以拔刀相向,那冯家和赵凌既是对头,肯定不是普通的恩怨,说不定冯家之所以要和西平侯樊亲,就是为防着赵凌得志之后报复冯家……”
“你的话很有道理。”俞阁老颔首,“你派个得力的人去见见这个冯老四——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真的要用上他,仅凭西平侯次子……”他语气一顿,“只怕力度还有些不够”
“我也是这么想的。”俞敬修说着,露出迟疑的表情,“不过,赵凌圣眷正浓,仅仅一个贩私盐,又是从前的事了,恐怕不足以把他扳倒,最多不过饬伤几句。等过些日子,皇上怒火过去了,说不定就会启复……反而打草惊蛇……不如从那个冯老四的身上下工功……”
儿子能有这样的见的,俞阁老眼睛一亮:“你倒说说看,怎样个下工夫法?”
俞敬修低声道:“赵凌现在不是在宣府吗?听西平侯次子的口子,那赵凌手里没多少银子,可官吏的俸禄您是知道的……吃惯了鱼肉再让他去吃青菜,有谁受得了?不如让请人出面为冯老四担保,让他和赵凌化干戈为玉帛。一来可以让他知道我们的手段,心中有所忌惮,二来可以趁这机会拉赵凌下水……若是成了,再想办法弹劾赵凌一个‘冒领军功’的罪名,两案齐发,他是皇上救下来的人,在皇上心里,他就是皇上的人,如果出了这样的事,不为这罪名,就为这颜面,皇上肯定也要治他的罪的……”
笑容慢慢地浮现在俞阁老的略带几分严峻的脸上:“过端午节的时候,西平侯肯定会派人来送年节礼的,你到时好好招待招待西平侯的次子吧”
也就是说,父亲赞同了他的主意。
这种对他能力的肯定,让俞敬修眉宇间忍不住流露出喜悦之情。
他拱手身父亲行揖礼:“爹爹放心,我定不会让别人怀疑到我身上的。”
俞阁老没有做声,只是欣慰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转身出了内室。
俞敬修笑着回了屋。
范氏正懒懒地倚在大迎枕上看着墨篆和两个小丫鬟给她未出世的孩子做针线活。
看见丈夫回来,忙坐起身来:“回来了”
“快别起来”俞敬修笑着坐在了她的身边,握了她的手,“你今天怎样?还好吗?”
范氏笑着点头。
墨篆却道:“还不是那吴姨娘,见少奶奶怀了身孕,生怕少奶奶苛扣她,反反复复地问针线房的妈妈她的夏衣怎么做,弄得那妈妈一头雾水,还以为少奶奶另有吩咐,找到少奶奶这里来了。少奶奶原来好生生地和奴婢在看您送给少奶奶的夜明珠的,结果少奶奶又跑了趟吴姨娘那里,还把满院子的丫鬟、媳妇、婆子发落了一遍……”
“好了”范氏此时才开口喝住了墨篆,“你的话怎么这么多?管理内院原本就是我事,少爷在外面忙团团转,好不容易回到家里,你还说这些小事来烦他……你是不是想换个地方当差?”话说到最后,已是色内俱厉。
墨篆忙跪了下去,目光却朝着俞敬修瞥去:“少奶奶,奴婢再也不敢多嘴了……”
俞敬修见范氏的贴房丫鬟向自己求援,觉得这是因为范氏顾及他的缘故,不由心情大悦,笑道:“好了,好了,这点小事……我和父亲说了半天的话,嗓子都要冒烟了……”最后一句却是对范氏说的。
范氏“哎呀”一声,忙吩咐墨篆:“还不快去倒茶”
墨篆笑着应声而起。
俞敬修就道:“吴氏来找你要衣裳了?我看她平日一声不吭的……会不会是旁边的丫鬟、婆子撺唆的……”
范氏一愣,随后心里一酸,含泪道:“难道我还冤枉她不成……”一句话没说话,泪珠儿已落了下来。
“不是,不是。”俞敬修忙掏出帕子给她擦着眼泪,“我就是这么一问罢了你不要误会”
范氏由他帮自己擦着眼泪,哽咽地道:“我也知道吴姨娘是个老实人,要不然娘也不会挑了她放到我们屋里,只是这人总是会变的……”
俞敬修听着眉头微蹙,有些不悦地道:“算了,这件事你别说了……”
那吴氏也是个美人儿,只因人是俞夫人送来的,所以俞敬修特别的不喜欢……范氏是知道的,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见俞敬修不高兴,立刻就转移了话题:“你和爹爹说什么呢?竟然把嗓子都说干了?”
“是关于赵凌的事……”俞敬修自然不会对范氏有所防备,他心里正得意着主意被父亲采纳,话也就脱口而出,又觉得有些不合适,立刻打住了话题,笑道,“都是些外面乱七八糟的事,说了你也不知道”
范氏正是无卿的时候,闻言笑道:“相公告诉我,我不就知道了”又道,“这赵凌是什么人啊?”
“一个武夫。”俞敬修撇了撇嘴,神色间露出些许的不屑,抬头看见墨篆端了茶进来,他端过了茶盅,道,“岳母那边还没有信来吗?”
范氏怀孕,俞夫人亲自写了封信派人送去了范太太那里。
“算着日子,应该这两天有回信了……”范氏应着,突然想到前些日子好像听人提起宣府那边在打仗,她不由道,“那个赵凌,是宣府总兵吗?”
“就凭他,也能做宣府总兵?”俞敬修冷笑,“不过是给陌毅擦/屁/股的家伙罢了”
范氏听了更好奇了:“陌毅是什么人?为什么说这个赵凌是给他擦/屁/股的?”
“这些事你别管了。”俞敬修不想说这些,笑着用牙签挑了个冬瓜蜜饯递到了范氏的嘴边,“你现在的责任是好好的养胎,其他的事,就不要多要想了”
范氏笑着吃了蜜饯,好奇心却不减。
第二天,差了墨篆去打听。
墨篆回来的时候却脸色有些发白。
“少奶奶,”她在范氏耳边道,“那个叫赵凌,是宣府的副总兵,因有从龙之功,今年不过二十四、五岁,已是三品大将。”她说着,语气一顿,“听说他的太太……姓傅。”
范氏大惊失色:“你是听谁说的?”
“外面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呢?”墨篆道,“说这次赵凌立下了大功,那傅氏恐怕要封诰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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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沐非
两个双面男女的啼笑因缘,一段大明朝“史密斯夫妇”的谍中谍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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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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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不甘
“诰命”范氏听着,倒吸了一口冰气,她脸色不禁有些发青,沉声道,“你可打听清楚了,这个傅氏,是那个傅氏吗?”
墨篆神色一黯,不由咬了咬唇,低声道:“我怕弄错了,还特意去问了上次老爷在家安请两位傅大人时在花厅里奉茶的丫鬟,那丫鬟说,她当时记得很清楚,老爷称傅氏的丈夫做‘赵大人’来着。”
“这么说来,是真的了”范氏喃喃地道,目光有些发直。
难道真如婆婆所说,傅氏的八字很好?
要不然,在那么乱的情况之下,她怎么会路遇贵人,不仅逃了出来,而且还嫁了个少年得意的丈夫,甚至小小年纪,就夫荣妻贵,要诰命了呢……
一时间,她心里乱糟糟的。
“那丫鬟既然看见过赵凌,可知道那赵凌长得怎样一副相貌?”鬼使神差般,范氏问道,“是什么出身?对傅氏可好?”语气中隐约透着几分不甘的期待。
墨篆听得明白,顿时也有些心乱,道:“那小丫鬟是俞总管的人,平日里口很紧。不过是看在我与她交好的份上,偶尔会说几句无关紧要的事给我听,若是我仔细地盘问,只怕她会起疑……”
白色绣兰花的杭绸帕子被范氏捏成了一团。
她不悦地道:“那就想办法打听去我就不信,这府里如地铜墙铁壁,就没一道缝的。”
墨篆氏声应“是”,踌躇道:“少奶奶,要不,我让大少爷身边的澄心帮着到外面打听打听?”
上次俞夫人喊了他去问俞修敬的行踪,就是澄心来给俞修敬报得信。
“好,”范氏神色一振,道,“他若机敏,我自有打赏。”
墨篆应声退下。
范氏有些烦躁地把脚边的大迎枕踢到了炕脚。
傅庭筠却是笑盈盈地端着茶和雨微在说话:“你听谁胡说八道?这仗还没有打完了,怎么会有封诰下来?再说了,就算是有,也是先封婆婆,哪里可能封到我头上来?别人跟着起哄,你怎么也跟着起哄?”
雨微笑道:“我这不是盼着皇上能看在九爷立了大功的份上下旨封荫三代吗?”
傅庭筠大笑起来:“九爷这次能全身能退已是菩萨保佑了,你也太贪心了些。”说着,笑容渐敛,正色道,“那些不过是虚名,虽说我也爱这虚名,总觉得这是九爷拿命换来的,受之有愧,受之不安……”她呐呐道,“也不知道这仗什么时候能打完?有没有反复?”话没有说话,眼睛已有泪光闪动。
雨微看着傅庭筠这些日子吃了常斋,每日想的就是宣府的战事,听到外面有这样的传言,特意说给傅庭筠听,原本是想哄她开心的,谁知道却又让傅庭筠想起宣府的事来,她不禁暗暗后悔,忙道:“上次我们去潭柘寺给九爷上香的时候不是遇到了肁先生吗?肁先生不是说九爷没事吗?他可是皇上的军师他既然说没事,九爷肯定会没事的。您不要总是想着九爷的事,下个月初十是大少爷的周岁礼,再二个月二爷要参加院试……”
“关心则乱嘛”傅庭筠听着有些歉然朝着雨微笑了笑。
有事忙着,太太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雨微松了口气,趁机拿了张红单子出来:“太太,这是大少爷周岁礼宴请的名单,您看看还有没有添减”
傅庭筠接过了单子,和雨微商量着请客的人。
珍珠进来通禀:“太太,陌夫人来了”
肯定是为宣府之事而来——这些日子,她们经常互相串门。
“快请”傅庭筠收了单子,整了整衣襟,出了内室。
陌夫人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荃蕙,大捷他们活捉了乌梁海部的首领,鞑子要求议和,同意每年上贡。”
“啊”傅庭筠不禁满心欢喜,“也就是说,鞑子认输了?”
“正是,”陌夫人欢快地笑道,“清点伤员,整训队伍,他们七月份肯定能回京都。”
“太好了”傅庭筠笑得灿烂如花,“我要去潭柘寺还愿。还有,要告诉肁先生一声。”
陌夫人微微一愣:“你,你见到肁先生了?”
傅庭筠点头:“上次去给九爷上香的时候肁先生让身边的护卫喊了我进去,我就问了问宣府的事,当时肁先生说没事……”
陌夫人眼底不由流露出些许的艳羡:“听说前些日子沈阁老去拜访肁先生都没有见……”
“那当然,”傅庭筠不以为然地笑道,“沈阁老见肁先生是有备而去,我和肁先生不过是偶遇。”
陌夫人想到这些日子沈阁老因为漕运之事屡受皇上训斥,也不由地笑了起来,和傅庭筠说起宣府的事来:“……那边既然投了降书,多半会派个重要的将领陪着鞑子的使者进京,我们家陌大人要镇守宣大,这件事十之八九会落在赵大人的身上。赵大人恐怕会提前进京。”
傅庭筠不免有些感慨:“每次有什么事要进京,陌将军都会派了我们家九爷,这些年我们家得陌将军不少的照顾,偏生我们夫妻俩人都是嘴拙的人,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说过。”
“说这些话就见外了。”共同的磨难让傅庭筠和陌夫人亲近了很多,陌夫人笑道,“我们家将军是个急性子,若不是你们家九爷,宣府的军饷、粮草哪能月月及时的拨过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
两人说了半天的闲话,陌夫人用了晚膳才打道回府。
金元宝和石氏过来了。
“听说鞑子投了降书,”他也得到了消息,那样沉稳的一个人都露出雀跃的表情,“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在午门献俘啊”
石氏是个静娴的女子,陪坐在一旁温柔地笑。
站在傅庭筠身后的阿森时不是地好奇地张望她两眼。
石氏知道这位也算是自己的小叔子了,笑容越发的温柔。
阿森窘然,红着脸低下了头。
傅庭筠看着就朝石氏笑了笑,和金元宝说着话:“现在还不知道。你这样快就得了消息,宣府那边正式向朝廷上折子了?”
“没有。”金元宝笑道,“我是听一个同僚说的,他的哥哥在旗手卫。”这两年金元宝的交际越来越广了。
傅庭筠笑道:“只有等正式的折子到了内阁才知道会怎样安排。”
金元宝点头,笑道:“若是能在曦哥儿周岁礼之前赶回来就好了”
赵凌没能参加他的婚礼,他一直觉得很遗憾。
傅庭筠笑道:“总是要以大局为重。过几天应该就有消息了。”
几个人正高高兴兴地说着话,杨玉成来了。
看见屋里的人个个喜上眉梢,他不由得一愣,道:“不会是你们也得了信吧?”
阿森好不容易才摆脱尴尬,高声道:“你在张家湾都知道了,何况我们在京都”
“哎哟”杨玉成瞪大了眼睛,朝着阿森的头就拍了两下,“你现在得瑟起来了你六月的院试准备的怎样了?我鞭炮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可别到时候让我没脸”
“上次都是你,让别人看我的笑话,”杨玉成不提还好,提起来阿森就满脸子的气,“这次不许你来捣乱了”
“好小子,现在看我是乡下人,我来给你送恭贺你都不要了?”杨玉成斜眼看着阿森,“你小子长进了啊……”
“谁,谁看你是乡下人了”阿森气得直跳脚,“我,我还是爷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呢……”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