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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周末的学校食堂人数骤减,席宣站在自动售货机面前扫码,“要饮料还是水?”
慕习微微思索,“水。”
席宣扫了码后支付的间隙,慕习环顾食堂,“学校的小炒还行,你想吃什么?”
席宣把两瓶水拿在手里,没说要吃什么,只问:“要现在喝吗?”
“嗯?”慕习不明所意,下意识点点头。
席宣拧了瓶盖,把水递人嘴边,“喝吧。”
接过水,慕习喝了两口,嘴角有了笑意,“我可以自己来。”
他一个大男人还不至于瓶盖拧不动,但是对于席宣的举动还是乐意的,甚至是非常开心。
“给我机会献点殷勤吧,慕老师,啊,不对。”席宣故意说错,接过慕习的水喝了一口,“是男朋友才对。”
“咳咳……”慕习擦了下嘴角,被呛得有些狼狈,“饿了吧,想吃什么?”
这话题转的相当生硬,席宣也不为难他,看了下食堂,“直接去大众食堂打两份饭,不用单独点炒菜。”
大众食堂就在小炒的旁边,味道非常一般,慕习看出他的急迫,“有什么急事吗?”
“没有。”席宣有点心疼慕习的敏感,尤其是对于他情绪的敏感度,“如果我说我更想尽快跟你单独待会儿,你信不信?”
慕习虽然不至于脸红,但很快明白席宣的意图,“走吧,吃完饭我们赶紧回家。”
席宣摇头一笑,对于慕习的误解也不解释,他真的只是字面意思的待会儿。
打完饭,慕习拒绝席宣给他端餐盘的提议,“我自己能行。”
随后迅速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落座前,席宣顺着人耳边,快速说了句,“不解风情。”
慕习被他说的耳热,只好埋头吃饭掩饰,席宣吃的心不在焉,盯着人直看,“脸要埋碗里了。”
慕习微微抬头,气不过反驳,“哪有?”
席宣做了个口型,“男朋友。”
逗的多了,慕习很快脱敏,更何况他也不是爱害羞脸红的性子,对着席宣的目光直直的回视,不肯示弱。
席宣见逗人无效,只好坐着安心吃饭,眼角余光瞥向左侧并排的女生的视线看了看,隔着四五个座位的距离,他可以很肯定并排的几个女生在谈论他和慕习。
声音并不大,他听不清楚,但频频瞥向这边的视线不会作假,人多的地方就是麻烦,他顾忌慕习,不敢做太出格的举动。
慕习也注意到了,大抵人都是敏感的,没过多久,女生们收敛目光,开始说起了别的,这回倒是没压低声音,慕习和席宣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
“唉,大周末的想喝口奶茶都不容易。”
“都说了,让你点外卖。”
“外卖进不来,还要去校门口拿,有这功夫我直接出去喝了。”
女生们退而求其次,买了学校食堂二楼的奶茶,可惜口味一般,“太甜了,我点个七分糖都赶得上外面的全糖了,腻死我了。”
一杯奶茶的口味说的热火朝天,女孩支着下巴笑着说:“下次点个三分或者五分糖,应该就可以了。”
“别,学校的奶茶店分看天意,我看老板也把不住量。”
女生们哄笑一团,纷纷称是,慕习听的有趣,对于食堂二楼的奶茶早有耳闻,可惜,哪怕口味一般,店里生意却依旧火爆,这时候正在饭点,排队的人想想都头大。
“在想什么?”
慕习回过神来,看着席宣一干二净的餐盘,“你吃的还挺快。”
“是你在走神。”
慕习没有否认,只是加快了速度吃饭,席宣虽然急着和慕习单独相处,但也不差这会儿,“慢点儿,不催你,和我吃饭也能走神,慕习,你能耐了。”
他这语气不是真的生气,慕习听的好笑,“哪敢啊。”
他卖乖起来,眼睛亮晶晶的写着讨好,席宣看的心痒,故意掩饰,“我先去附近的教学楼上个厕所。”
慕习点头,知道席宣对这里显然并不陌生,等人出了门口才低头默默吃饭。
席宣这趟厕所上的有点久,快半个小时还没回来,慕习把吃完饭的餐盘放进餐车让食堂阿姨收走,坐着等人回来。
最后没忍住发了条消息,很快得到回复,说已经过来了。
慕习看着门口怕错过,等看到席宣时才发现这人居然从二楼侧边的楼梯走下来,手里还提着杯奶茶。
慕习不好问,席宣把奶茶递到人面前,“全糖,喝吧。”
他没接,席宣只好把吸管给人插好,“这样可以了吗?”
“你怎么知道?”
慕习走神的时候,席宣可没有闲着,当然还有其他的理由,“那些女生说全糖的时候,你眼睛都亮了,喜欢吃甜的?”
慕习点点头,“嗯,很喜欢。”
“别这么感动,慕习,你这样看着我我很难不多想。”
席宣对人好的时候可以把人宠
', ' ')('上天,慕习深有体会,他的第一个生日蛋糕是席宣买给他的,那时候他还小,席宣年纪也不大,县城当铺的老板看中了他手上的表,席宣不屑的把手里手机一扔,拿了五百块钱出了当铺骂骂咧咧。
“想的美,我这块表他这破当铺烧了都不够赔的。”
慕习知道他有钱,虽然那时候的自己没有具体概念,但是也没想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
他说不要,席宣非给,“一破手机在你们村里真没用,还不如换点钱,哥哥对你好吧,小五,我说你啊,能不能给你哥煮点肉吃,你扣扣搜搜的好意思吗?”
席宣掐着小五黑黢黢的脸,“黑不拉几的,丑死了。”
换来的钱买了蛋糕和肉,那天的小五过了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生日。
他被催着许愿,席宣非要追问,小五不肯说,支支吾吾的回,“说出来就不灵了。”
“好吧。”席宣无所谓的耸了下肩,“小五,以后长大了就换个名字。”
“为什么?”
席宣吃了口腻死人的蛋糕,“不为什么,太土了。”
“不土。”小五很清楚的记得,自己又说了一遍,“不土。”
席宣揉了揉小五的头发,“傻了吧唧的,以后自己的人生要好好过,别人说你什么都不要在意,就算是你姐姐也不行。”
小五不懂,却还是乖乖应下了,蛋糕留下一块,席宣摸着小五滚圆的肚皮,说:“都吃了,别剩下。”
“可是……”他想留给四姐,席宣有些不耐烦的打断,“我给你买的蛋糕,只能你吃,其他人不许吃,一口都不行。”
小五只好都吃了,以前的小五不懂,后来的慕习却懂了。
慕习在家中排行第五,明明家徒四壁,父母五十多的年纪却还要强行生下他,上头四个姐姐仿佛都是陪衬他的物品,他能被生下来,是吸了她们的血。
四姐死的时候是带着恨走的,他说,这世上最不该去找他们姐妹四人的就是小五。
离开那个家对于她们来说是解脱,小五的所谓姐弟情深不过是再一次次的提醒她们姐妹四人的不幸。
他年龄还小,没见过另外三个姐姐,唯一的四姐对他恨之入骨,小的时候小五不懂,长大了才终于知道自己的残忍。
如果说父母是加害者,那么他就是加害者的帮凶。
慕习没改名前,村里所有的人小五小五的叫,所有人甚至连他的大名叫什么都不知道,他生下来没几年就没了爸妈,十八岁那年他唯一知道的四姐也死了。
他还没来得及去弥补四姐,就没了机会,十岁那年席宣让他别叫小五,十八岁那年四姐让他别叫小五。
“凭什么呢?”四姐临死前躺在床上,说:“那两个短命鬼天天趴在我耳边说,小五是我们家唯一的男孩子,你们就是给我砸锅卖铁也要给我养他,他是我们张家唯一的香火,不能断。”
“整天小五小五的念,你生下来我都恨不得掐死你,你怎么不去死,这个名字听的我恶心。”
四姐死了,丧事是小五办的,下葬那天村里来了不少人,小五跪在灵堂木然的听着或真或假的惋惜,起棺那天需要一个哭灵的亲人,小五哭不出来,村里的老人迫于无奈请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表亲,装模作样挤了几滴眼泪,只好抬棺上山准备下葬。
人群里突然冲出一个男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耽误了规定的时间,按照习俗是很不吉利的,小五已经好几天没吃好饭,连拉人出去都做不到,可还没等到他做些什么。
村里来三姑六婆已经开始谈论起来,说寡妇门前就是是非多。
小五堵不住这些人的嘴,他冷冷看了几眼,心里一一记着,又走过去对着男人耳边说了句话,葬礼才得以顺利办完。
几个被小五留下的妇女嚷嚷着小五要打人,小五看着旁边的男人,露着哭一样的笑脸,说:“你们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杀了你们。”
“小五,你是不是疯了呀?”
村里帮衬过小五的邻里虽然看不惯这些妇女的行为,但也不愿意小五真干出点什么,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真出了什么事情,小五一辈子就毁了。
好的坏的,真心的假意的,丑的美的,善的恶的,疯魔只在一念之间,所有人都在说小五啊,你家就你一个儿子了,要出人头地啊,不要做傻事。
四个姐姐都被早早安排出嫁,只有四姐在邻村,成了她一辈子绕不开的梦魇。
儿时的记忆太过久远,小五忘了太多,他时常听见父母在他耳边念:“小五啊,有了你,我们家就有福气了。”
小五小五排行第五,我们就叫你小五了。他从来没有对这个名字这样的厌恶,他对着村里围观的乡里乡亲歇斯底里的叫喊,“我不叫小五,别叫我小五。”
他一遍遍重复,村里人当他失心疯,却再也没有人叫过他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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