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魁说:“你是谁,说,不说我就走了。”
那人说:“乡党,不要害怕嘛,我也是牧护关的人,在东牧护住。后来嫌山里太苦焦,搬到了临油县住了。”
天魁说:“甭哄我了,我就是东牧护的人,咋不知道你。我姓任。”
那人说:“知道知道,你爹不是任之初吗?东牧护只有一家姓任人,我搬走你你刚出生,你当然不知道了。你知道西头的王安稳吗,那就是我哥,我叫王安娃。”
一说起这个,天魁怎么能不知道。西头有一个王安稳,一家人都是高个子,高到让人觉得多余的地步。他们家的人全有点罗锅腰,那可能是对自己个子太高不好意思了,有意在人前猫着的结果。不过这一家人挺不错,话少,作事勤快。他们家的孩子,跟天魁差不多大,常在赌场玩,也说过他有一个叔叔在临油。据说在那里很有钱,有富足。王满银也常跟天魁说起王安娃,还夸他们在一起怎么赌博赢儿,现在天魁正要去投奔他,可是今天见到的这个王安娃和传说中的王安娃完全的不是一回事呀。
传说的王安娃,是一个很不错的猎人,会炸狐狸,能打狼,据说本地的人,全吃过他打死的狼肉,酸不拉叽的,不太好吃。他也还爱鹰,用鹰抓兔子,用鹰捉野鸡。还会用炸药,炸那些冬天无处可以可藏的狐狸们。除了这些,这个王安娃,还是一个杀猪的好手,还是皮匠,会熟皮子,做大衣。
当然,他也不好的地方。那就是男子汉的意识太强了,把老婆不当回事。一喝酒喝大了,就打老婆,骂老婆。打了老婆也就打了,还要跑到娘家门上去闹,说人家没有把女儿教育好,是破鞋。
这太伤人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被打了的女儿当然也到娘家来哭诉求救。娘家人自己也只能是劝她回去。
回去以后,王安娃还是打。结果这事在东牧护惹了众怒,大家都不理他们一家。不理王安娃的女人,也不理王安娃。因为理了他的女人,可能招来勾引人家老婆的坏名声。理了王安娃,也可能招致想勾引这个女人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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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娃受不了人家的孤立,一生气,跑到关中去了。
八十、相认
判断出来这个人物就是要找的王安娃,天魁心中犹豫起来。
一看见这个萎缩的男人,跟他想象中的神枪手王安娃相差太远了。那个能打狼打豹子的英雄的王安娃,竟然不象他的哥哥一家人,没有那么高,也没有那样地胖,那样的一副憨厚的样子。
仔细地看看王安娃,年龄三十几岁,也许四十了吧,一嘴的焦黄的胡子,一双发红的象狼一样的眼睛,双条细腿,都显出了这个人物不对对付。
刚才在饭馆中,他的机灵,给天魁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这个人可以用。
王安娃看着天魁一直用眼睛打量自己,心下不自在起来,他眨巴眨巴着眼睛,问:“兄弟,你有话说嘛,一直这么盯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个小娘们,有啥好看的。”
天魁说:“跟你实说了吧,王满银死了。他是我的表叔,我们常在赌场上玩,关系很好。”
王安娃无声地笑了:“你别开玩笔了。王满银才三十多岁,壮实得跟牛娃子一样,会死?你这碎碎的娃子,也敢哄我?”
天魁说:“哄你不是人。让枪子将来打死他。让他吃炸子。我表叔确实死了,可不是病死的,是给人活埋了。”
“啊?”王安娃惊了,“这个小子,真不是东西,吃谁的饭,砸谁家的锅,我好心把他当朋友收留在家里,他却勾引我的老婆,俩个人好得象穿一条裤子一样。哼,现在是恶人有恶报,死了活该。”
天魁说:“你不要乱猜了。你老婆可能不是我表叔勾引的,真要是他们在一起,心里盘算过日子,也不敢回牧护关去,我表叔也不会死。”
王安娃摸着黄胡子,思谋了一会说,“也对,他们要真的勾搭到了一起,王满银就不敢回牧护关去。”
天魁点点头。
王安娃又掏出好烟来,递给天魁一根,问:“你没听说王满银是为啥死的?”
天魁说,“我也不表楚。可能是有仇人吧。”
王安娃说:“听讲他引土匪烧死了郝八的爹,对不对?”
天魁摇摇头,这事他以前也听人说过,可他不太相信王满银能干这样的事情。不过,王满银也不是简单的货色,要不,他能给天魁打听出海龙家有枪。想到这些事,天魁觉得可怕极了。
这人世间,你和我有仇,我和他有仇,一生的精力,大家全用到杀人放火,报仇雪恨上来了。这个世道,也不象样子了。
两个人靠在金黄|色的玉米杆上,眯着眼睛看秋天的斜阳,老半天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
天魁末了问:“你现在是要到那里去?”
王安娃说:“不怕你兄弟笑话,我老婆带着一个小女儿,离家出去了,也不知道是跟人跑了,还是叫人卖了,反正是家里没人了。我原来想,她可能跟男汉子王满银跑了,以前他们关系不错,所以我就想回咱关上去找他们。现在听你这么一说,王满银死了,我老婆也没有回去,那就不用回去找了。现在我能干什么,只好再回临油去了。哎,兄弟,看你穿戴打扮,不象个家里缺吃少穿的主,你背这些麻是要干什么?家里要你出来做生意吗?等着你养家糊口吗?”
天魁叹了一口气说:“我表叔死了,他生前和我关系不错,常在娼活场上玩,这次人家活埋了他,还是让我捎话去抬人的。凶手好象也认识我。家里怕我在家里出事,就让我出来躲一躲。以前听表叔说他和你关系不错,你们在临油的赌场上天下无敌,说你人也义气,所以我就背了点麻出来,想到你那里躲躲风。不想在这里遇到你了。不知道去你那里方便不?”
王安娃看了看天魁,说:“我那是个穷家,一孔破窑,屋里现在也没别的人,平时也没别人去,你兄弟要不嫌弃,就跟我去吧。不过今天走不了啦。明天咱们步行一天,也就到了。”
这时路上有两辆拉人的马画经过。
王安娃一扬手说:“良良,你们晚上去塬上去呀。”
赶车的老板回头看了王安娃一眼理就没理走了。
王安娃不好意思地说:“那是我们塬上的车老板,天天从塬上拉人下来,再拉人上塬上去。家里日子过得红火着呢。他是没有听见,要听见了,肯定会不要钱捎咱们回塬上去的。”
天魁说:“不用理他们车上的人满了,坐不下还是等明天吧,我也累了。要坐车,咱们掏钱,不白坐的。”
王安娃说也是也是。兄弟说的对。
两个人又坐在石堰上说两开了闲话。
到了太阳西下的时候,王安娃和天魁站了起来,去寻住宿的地方了。书包网87。想看书来
八十一、穷人的日子
太阳出来的时候,天魁和王安娃坐上了回塬上的马车,开始往临油塬上去。
说是坐的是马车,其实拉车的是骡子。一匹又高又大的骡子拉着马车,嗒嗒地走着。铁蹄踩在路边上,浅起了细碎的灰尘。
天魁是第一次看见骡子。他现在分不分马和骡子的区别。在他看来,这两种动物,全是一样的头,也是一样的蹄子,怎么看也是一样的货色。
天魁问王安娃:“安哥,你说马和骡子该怎么样区分?我怎么看它们一模一样哩。”王安娃笑着说:“骡子是马和驴杂交的品种。是个不会生驹的菜菜货色。马的身子小,骡子的身架大,马矮,驴子高。高的尾巴上是细长的马尾,骡子是驴的后代,它长着和驴一样的细棍子尾巴。”
天魁嘿嘿地笑了。仔细一看,可不是嘛。眼前的骡子果真是那样的尾巴。再看看路边正在犁地的马们,个子果然小了许多。
说起了这个话题,王安娃的话就多了起来。他一再地向天魁讲起了自己所知道的知识。说是马高,驴子矮小,可驴子就是敢干马,生出一种不能繁衍后果的怪物,这就是骡子。所以人们骂人时说,你是驴日的,马下的,骡子槽边长大的,说的就是这个事情。
天魁好奇,说问,“两种不同的动物,也能生出后代,那么牛和羊能不能生出一种新动物,狗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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