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魁来到集上,没有乱跑,只是钻在酒馆中一个人喝着闷酒,紧张地看着外面的动静,他非常怕王和安保长突然带着人来抓住了他,然后去枪毙。
喝着酒,吃着菜,时间就过得特别地快。转眼太长就在天中间了。酒馆中的人越来越多。生意开始红火了。
天魁就一个人躲在最后的一张桌上子,头上戴着一顶毡帽,理也不理外面来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魁的桌子上又坐上来一个人。也是要了一壶酒,一盘狗耳朵吃着。吃的声音很大。天魁抬起头,看了这人一眼。那人大概是感觉到了别人看他,也抬起头,看着天魁。
“乡党,你认识东牧护的人吗?”那人用关中的口音问。
天魁说:“我就是东牧护的,咋了?”
那人说:“别生气,我是蓝桥的,今我上集来,走到四道河,看见一个人,象咱东牧护的乡党,所以一见你,就多嘴问了一句。”
东牧护大了,一个镇子,也是上千口人呢,你在路上遇见一个人,有什么奇怪,用这种办法,跟人家套近乎,也太老土了。天魁鼻子里哼了一声,又端起一杯酒,一下子倒在自己的嘴里,嘴巴动都没动,酒就下了肚子。
一杯酒下肚,热辣辣地,天魁一抹嘴巴,忍不住又好奇地问:“你遇见我们东牧护谁了?”
那人说:“象是王满银。”
天魁想,怕是我表叔回来了,路上遇见的,于是就问:“他跟你一块回关上来的吗?”
那人说,“没有,他在四道河那里坐着哩。”
“那他咋不回来,今天是关上的集,没事还可以到谁家耍几圈,真是的。”天魁心理想。一想到表叔,天魁就想到他们一体赌钱的光景。两个聪明人在一起,赌起钱来,别人根本不是对手。赢得好厉害哟。
“他说他腿痛,让家里去几个人抬他去。”那人还是那么慢条斯理地说着。
天魁一听表叔的腿不好,也不知道是摔了,还是磕了,更不知道是轻是重,于是就着急地问:“他腿怎么了?严重吗?”
那个人抬眼望着店门外街来拥挤的人群,喊道,“牛哥”,然后一回头对天魁一笑说:“我遇着一个熟人,刚才过去了,我去叫他来,我们一块上集来的,一会再给你讲王满银的事,你在这等着啊,我一会就来,一会就来。”
天魁点点头。那个人手里拿着筷子,就追出了门去。
等了一会,不见那个人回来。
天魁看看门外,接着又低下头喝酒。一壶酒喝完了,还是不见那个人回来。桌子上的一盘猪耳朵,满满的,还有一壶酒,天魁想,那人一会可能来吧。
直到天魁把面前的菜吃光了,酒也见了底,就是不见那个人回来。天魁就站起来去开自己的酒菜钱。
酒店是郑家的。是熟人。一壶酒,一盘菜的价是死的。天魁把钱递过去,老板却关天不接。天魁不明白问:“咋了,给你钱,你要不要?”
老板嘿嘿一笑:“不够。”天魁睁着眼睛问:“涨价了?”老板说:“没有。你要了两壶酒,两盘猪耳朵,现在只给了一半的钱。”
天魁急眼了,“我可只要了一盘菜一壶酒。”
老板说:“不错,可你朋友还要了一盘菜一壶酒。”天魁发誓说他不认识那个人。那人是蓝田的。老板说:“怪了,你不认识人家,人家跟你坐一起,还说得那么热火?人家来要酒要菜,说了是你要的。”
天魁赌咒发誓说:“谁要认得那个人,把他家的房子叫火烧了,全家死光。我要是没有,谁赖我也是一样的。”
围观的人一听明白了,天魁发的是血咒。一般人是不会赌这样的咒的。老板一听,谁要是赖了天魁,也要全家死光,房给火烧了,就不再辩白,只是脸上苦笑着说:“你要把咒发到这,我啥也不说了,一盘菜一壶酒,我也能赔起,你的酒钱我也不要了,你走吧,以后甭来我这。咱谁不认得谁。”
这时老好人王满金从人群中挤出来了,说:“你们俩说了半天,都是熟人,拉扯一下还是亲戚,是这,今的酒菜钱我出了。别吵了,让人笑话。”
天魁一见王满银,就拉住了说,“大表叔,刚才跟我坐的那个蓝田人,说我二表叔在四道旁的一个沟边腿出了毛病,让我捎话让家里人往回抬。我正要问是咋伤的,要紧不,人家让我在这等着,说他去喊个熟人一块来喝酒。你看,我一直在这等着那个人,可老板硬说我认识人家,还说那伤酒菜钱要我出,你说冤不冤?”
六十九、招魂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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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满金一听兄弟王满银在四道河伤了,脸色大变,立即从怀里掏出酒钱和菜钱往桌子上一扔,对周围看热闹的东牧护的乡党们说,“我兄弟满银前天出去,听说在四道河受伤了,要往回抬,麻烦在场的乡党们帮下忙,去几个人跟我把满银抬回来。”人群中当时有十几个东牧护的乡党,因为是出力气的活,大家就挑了四个年轻人一块去抬。这几个人都是身体壮的,能吃能干的那种人。去的人,全是要出大力的,满金就招呼大家在饭馆吃饭,还上了肉,加了酒,声明大家回来,会给算上一天原工钱的。他知道,兄弟的名声不好。这个死满银,两个毛病,一是爱赌钱,二是爱串门子,看见谁家的小媳妇大闺女话多。
本来是不要天魁去的,满银知道他吃不动,也干不了,去是白掏出份工钱。可天魁要跟着去;“咱是亲戚哩,我不去象个啥样子?”天魁这时候,倒显得明白事情,有情人义。
从关上到四道河,也就是十几里,好小伙子走,也就是一个多小时。可去的这几个人,只有满银穿着麻鞋,天魁是一双布鞋,其他的几个人,全是草鞋,走不到七八里路,草鞋底子就磨穿了。这是在路在,没有卖鞋的,大家只好光着脚片走。这是这一带的路,全是碎石子路,走上去垫得脚心生痛生痛。而且走一段平路,就在上一座山,然后下一道沟,再过一道河。走得人满头大汗。
满金因为想着兄弟,听着大家叫苦连天,只好把怀里装的纸烟,一根一根地发给大家,让人抽了提神有劲。
半下午,他们到了四道河,前看左看右看后看,就是看不到这里有人的影子。
一行人就坐下来歇息,想着会不会是蓝田人哄人哩,故意骗他们玩,也许就是一个恶作剧。坐在河边,四外一看,这时候正是深秋,山上的树叶,红得象火,黄得象金,冷风一吹,坐着的人身上发紧,大家都想着快些回去。
天魁坐了一会,感到肚子很痛,就钻进旁边的一条小沟就拉屎。他走了几步,就开始解裤子,那几个年轻人骂着,“你拉屎也走远一点,那里正是上风头,风一吹臭气全下来了。”连走了三次,天魁才解开了裤带,蹲了下去。
正拉得痛快,天魁突然听到自己的不远处,有乌鸦在叫:“哇_哇_”乌鸦叫,在农村是大大的不吉利,它的声音跟猫头鹰一样,听到了,谁都觉得霉气。天魁一边拉着屎,一边看着乌鸦骂着,“哇你的妈的p,你家死了人了,你叫!”要是人,给这么一骂,早就跑了,可鸟鸦是听不懂人话的东西,依然在那里叫。
提了裤子的天魁,在地上摸了一块石头,悄悄地走向乌鸦们,闷足了劲,把一块石子飞向乌鸦们。哇地一声,鸟鸦们飞了,天魁也就朝沟口走,可没走几步,乌鸦们又在树上叫了起来。天魁又一次追了上去,第二次以飞石投向这些不吉利的乌鸦们。
不过乌鸦们这次没有飞向高处的树上,而是飞向了对面的白皮松树上,哇哇地怪叫不已。天魁拧回头,朝那边一看,一个黑色的人头埋在土里。吓得天魁怪叫一声,就朝沟下跑来。
那几个坐着歇息的,正在等天魁拉完了屎,要大家一起回去,现在一听天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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