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老县长像哄孩子一样将我哄进屋子。进了屋,我给老县长端张凳子扶他坐下,又给他倒了杯热水,然后坐在他对面盯着他看,就像是看着自己的父亲——那时候我亲大已经去世了。
“干嘛这么瞅着我啊?”老县长语气温柔地问道。我突然发现,老县长虽然还是一口东北腔,但是,他的语调已经比以前缓和多了、温柔多了,当然也亲切多了。
我脸颊红红的,犹豫了一下,说:“赵县长,在我心里,您——您一直就像是我的父亲。”
这么多年,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窘迫地低着头,脸上直发烧。
☆、第十章父与子——情到浓时
第十章父与子——情到浓时
“呵呵,我有哪么老吗?”老县长摸着自己的脸颊,显得非常高兴。他顿了一会儿,忽然转个话题问我:“一枫,林场的领导本来要陪我一起来看你的,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来吗?”
“为什么?”我疑惑地问。
老县长把脸凑到我面前,亲切地看着我说:“我跟他们说,我与你的感情就像是俩父子一样,我说不想让他们看见我们父子俩痛哭流涕的场面。呵呵,我就知道你小子会哭鼻子。”
我无声地投入老县长父亲的怀抱,他也紧紧搂住他的儿子我。我们就那样拥抱着,讲述分手后的情形,老县长父亲静静地听着,偶尔在我头上轻轻敲一下,你小子就那么点出息,一直都离不开我。
我没想到的是,当年老县长与我分开关押,是被押到市里去接受判决。万人誓师大会前判决就出来了,判了十五年,他怕我伤心,批斗的时候没告诉我。大会结束后他就被押到省监狱,这十年来他一直在省监狱服刑,直到1977年初才被放了出来,出来后随即平反,现在留在省里工作。
十年的岁月改变了很多东西,包括老县长的家庭。
因为家里困难,老县长在老家没娶媳妇,来我们县上以后,娶了个年轻的女中学生为妻,她给老县长生了个小子——我小虎弟弟。这个女人嫁给老县长时只有十六岁,老县长自己年纪大了点,难免有一点宠她。这个女人却不尊重老县长对她的一片情,她贪图享受、爱慕虚荣,整天就只知道吃喝玩乐、穿衣打扮,根本不怎么管孩子。老县长工作特别忙,但是,他总要在百忙中抽出一点时间关心关心儿子,所以,小虎自小就与爸爸关系更亲近。老县长被判刑不久,那个女人与他离了婚,后来投入了一个革委会头头的怀抱。小虎与妈妈关系本来就不好,现在更看不惯妈妈的行为,所以,与后爸关系处得也很差。可是,自己爸爸被关起来了,他心里苦闷却找不着人倾诉。
到了上山下乡运动时,小虎一气之下就去了陕北农村。虽然家庭出身不好,但是他很争气,通过自己的努力当上了大队民兵队长。一个黑五类孩子,在那个年代能有这样的出息那是多么的不容易呀!
可是,命运往往喜欢作弄人。1975年秋天,小虎弟弟插队的地方爆发山洪,他为了抢救国家财产,壮烈地牺牲了!
“当时我不知道这个消息,那个女人没有告诉我,也许她是看我当时那样子,不想让我伤心吧?难得她还念着当年的一点情份儿。”老县长讲叙这一切的时候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我从他攥紧的双拳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悲痛。“我平反出来,家没了,儿子没了,那心情真是悲痛欲绝啊!可是,文革十年使得我们的国家、我们的党、我们的干部队伍遭受了很大的损失,党和人民都需要我们擦干眼泪、挺起胸膛继续为人民工作啊!党和国家培养了我们这么多年,我们又怎么能为了个人的得失而辜负了党和人民的殷切期望呢?”
看着我的老县长父亲,我心里敬佩万分:他老人家的胸怀是多么的宽广啊!
“父亲,您不回我们县工作吗?”这是我第一次称呼老县长为父亲,心里居然没有任何的为难,反而觉着很兴奋。
老县长略有点不习惯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笑了,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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