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叁拙袖中,取出木鱼,慢慢走进门去,敲着木鱼,说着北音,高声叫道,「施主老爷,化我一顿斋。」
叫了几声,只见一个十五六岁小,走出来道:「家主公不在家,没人打发。就是家主公在家,只好一合米
,或是一个钱,也不肯化斋与你的。别家去罢!」叁拙又说着南音道;「小官,我不是化斋的。」袖中取出
大块银子,约有八九钱,道:「这银子送你买果子吃,有事央及你。我是仙人,昨日佛菩萨吩咐我道:『你
家主公南京去了,我该与你家娘娘有缘。』只央你与我说声,允不允,不在乎你。」小道:「你真个是仙
人,我不信?」正说着,妇人走在屏风後,你一句我一句,不知怎样扭捏,被他挨身入马,住了一夜。妇人
不肯放他,一连住了五六夜。妇人还不肯放,叁拙却得趣抽身,只说去去再来,告别回去。晓得王子嘉来过
一遭,又约这日要来。叁拙知他要传授采战,心里想道:「不教他无此理,尽情教了他,不显我的本沙。」
午牌时分,王子嘉一乘轿子,果然来了。带十两银子,一疋机纱送他,要他教采战。叁拙收了纱,辞了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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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言美语,只说须是亲试,易学会。王子嘉住了两叁日,骗他做了男风,又只把粗浅的教了他,也就不
得就了。王子嘉怕班里恼,再叁告别。叁拙道:「已会了五六分了,入细工夫,慢慢的再与你讲。」正是:
逢人且信叁分话,谁肯全抛一片心。
且话叁拙,只教王子嘉一半工夫,又日日去奸骗婆娘,也不计其数,一车子羊毛笔,也写不尽。一日,在小
巷里小解,两边都是大人家风火墙,并没人家,只巷里头有一人家,远远见一个女人,伸出头来,往外探望
。叁拙见那妇人有些丰韵,他就叁步拿来两步行,赶到他门首。那女人见一个和尚赶来,往里面急走。叁拙
见巷里家里,没个人影,大着胆,竟赶进去,把那女人抱住。口里低低叫道:「我的娘娘救命!」女人推又
推不开,口里嚷道:「青天白日,好好人家,这和尚好大胆!」叁拙公然亲嘴,摸奶起来。女人急得哭道:
「天下有这样奇事,可惜冷巷里,没人走动,捉住贼秃,打他个半死便好。」叁拙道:「我抬了娘娘这一回
(。。)
,就打死也甘心的。我如今死也不去的了,定要娘娘救命。」女人哭住了,倒笑起来道:「有这样蛮法的就
是我家主晚间回,难道我青天白日,陌陌生生就与你没廉耻。」叁拙口里,只是「娘娘救命,娘娘救命」
,把手已插入下面,着实得趣了。女人没法可处,问道:「你是那里和尚?」一拙道:「我是范家坟的叁拙
,整夜弄也不浅的。」妇人原是水性,听了这话,就动了心。关了门,被他大弄了。原来他丈夫在北寺前,
替人家做店官,每日天亮就去,日落回家,除非卧病,没一日不去的。若下午落起大雨来,还有日住在主家
哩。叁拙自遇了这女人,极说得来,他奸骗何止一二百妇女,只这女人,直到访拿的时节,两个私下还走动
,也倒费了百金在他家。
又一日,在一家门首经过,听见门里有人道:「这一定是叁拙和尚。」叁拙抬头一看,却是个女人,独自站
着,头梳的光光的,脸搽得白白的,嘴抹得红红的,手儿尖尖的,脚儿小小的,衣衫穿得齐齐整整的,像个
跷蹊的货。叁拙大着胆,竟走近前道:「娘娘叫我做什麽?」女人一头走,一头说:「我不理你。」叁拙随
後跟进去,到了第叁进,女人回头又说:「我不理你。」第叁进是卧房了,并没一个别人,女人又说:「我
不理你。」叁拙一把搂住,女人又说:「我不理你。」叁拙紧紧抱着亲嘴,把手去摸他的两奶。女人又笑道
:「我只是不理你。」叁拙知他是千肯万肯了。扯落他裤子,揿到床上。女人连声道:「我不理你,我不理
你。」叁拙忙把那话儿插入洞中,大弄起来。女人啊呀连声道:「我只是不理你。」叁拙弄了一个时辰,怕
人来,到底不像,放下了女人,扒起身来,女人又道:「我到底不理你。」叁拙问道:「娘娘你家贵姓?」
女人道:「不理你。」叁拙只得道:「我去了。」女人又说:「不理你。」叁拙大笑出门,一路想着,人说
我闻有这笑话,不想亲见这等样女人。正是:
世间无难事,只怕老面皮。
再说叁拙传了王子嘉一半采战法儿,毕竟比前不同了。迟有一更天,方能够走,也就使女人快活。又在第
一班的戏子里,做一个承揽戏的。有什麽不兴头,开行开店人家,凡是做戏,个个奉承他。不消说起,就是
大官宦财主,大贵的乡宦,若是见了他,笑脸平开。怎得水性妇人,不传眉递眼,想着手时,与他鬼混。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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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经纪人家,曾做了本戏,姑嫂两个都看上了王子嘉。他姑嫂平日过得极好,你我有私事,各不相瞒,姑娘
嫁了出去,因为夫妻双回门,故此摆戏酒。不期王子嘉见子里,有美貌妇人,指手划脚,他越逞精神。这
两个女人悄悄约了他某月某日,当家的往沐阳宜兴一带买货去,有十日不回。夜间准备候他来,都是贴身丫
鬟传话。王子嘉想道:「姑嫂两个约我,我一身难充两役,不如再拉了叁拙,一则总承他个女子,二则面试
他本事,好再央他教全了。」
到了这日,果然约了叁拙来,掌灯时节,把叁拙一顶满帽戴了,都投身入去。王子嘉说明了两个在此,姑娘
有不肯的意思,阿嫂道:「既来之则安之,难道打发一个去,就张扬开去,不好意思了。」且同坐吃些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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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了阄罢。谁拈了,王子嘉就是他同睡,此时各争。这王子嘉,酒罢上床,阿嫂也不拈阄了,竟让王子嘉与
女娘。你道为何不争了?他久闻叁拙的名,听说是那叁拙,他就取才不取貌了。叁拙弄这阿嫂不歇不,十
分满意。王子嘉弄这姑娘,只管,只管歇,止好一更的长久,姑娘也算快活的了。但见叁拙这般鏖战,阿
嫂异样风骚,心里动火,低低与阿嫂说,要留那叁拙几夜,大家尽一尽兴。王子嘉应戏要去,叁拙无事便留
,一连四夜,真个是百战不休,姑嫂两个,做梦也不指望这般快活,叁拙许他再来,放他去了。王子嘉面
见叁拙一夜不,又到山中,再叁请教,又只教得他运气法,却也不能通身运到,运到腰里,就住了。蛇游
洞,柳穿鱼,那些粗浅的,教他几样,鸡啄食,猢狲偷桃,那些深细工夫,不肯传授。王子嘉也就疏远他了。
这年叁月间,嘉兴平湖,嘉善几处地方,慕这第一班的名,邀他们去做戏,台戏堂戏都是十两一本。先凑银
子,兑了百两安家,众人去。平湖一个大乡宦,摆八日寿酒,也要他们去做。这乡宦极肯娶妾,娶了一个
,睡了一年半年,又娶了一个。把那个就置之高阁了。家中有十七个妾,如守寡一般,夫人劝他,把不用的
,打发了几个罢,他又不肯。因此个个怨他,王子嘉在他家做了五六日戏,不知如何,被那众妾里面,有两
叁个缠上了,漏了风声,被那乡宦叫家人捉住,打个半死。还说送官惩治,班再叁央求,免送官,也不
做戏,也不找帐了。况打坏了小旦,就是别家要做,也少旦做不得了。只得雇了船,狼狈而归。平日他继父
陈优管班,正旦王人喜,常常劝诫他道:「你若不改过自新,毕竟出乖露丑。」他口里感谢好话,女人来缠
他,他又去了。平湖回来,正旦王人喜,禀压班主人道:「王小旦戏好,班里人个个与他相好,并没口面。
只是有这桩不好处,虽是人来缠他,他一听好言,不能改过自新。在平湖如此如此。」那乡宦远道:「看老
爷面,又众人拜求,免送官。不揿住行头,大家体面,都不好看,不如打发他出了班,另寻个小旦罢。」
那压班主人,原是极正经,不肯生事的,便吩咐:「就逐他出班,压班银叁十两,我也不要他还了,快快另
寻好旦,不可误事!」人都道:「这样好班,一个月叁十本戏,趁好大钱。他又轿子出入,十分得意了,没
福受用,做出事来。」那知他不以为意,反道:「我如今不做戏了,只串戏做清客,大官府门下,走动走动
,通些关节,南北两京,都好做事,可不强似做戏子麽!」那知正是他的死运到了。未知後来如何?且听下
回分解。
……………………………………………60
●梧桐影(下)
●梧桐影(下)
●梧桐影(下)
第八回贞妇淫秃认是好姻缘痴娼狂那知是真孽障
诗曰:
芳露垂垂碧瓦凉,芙蓉别馆漫焚香;
琅风千扇吹冰谷,宝雾重檐悬夜光。
当夕蟾蜍来未已,叁秋珠饱初僵;
更深漏转无人见,坐待明河下绣床。
话说叁拙见王子嘉不与他亲近了,心里恨他,要设法去偷他老婆,塞他的嘴。常见他出门去了,假意去寻他。
那知王子嘉的结发,是小人家女儿,粗丑老实,连丈夫也久度之高阁的了。每常只如走使妇人,不许出房寸
步,叁拙一肚皮偷他的呆念,忽见了厥脸,问知是他,惊得飞走。走出门来,立在半塘桥边,忽见一个尼姑
,风流跌宕,有六七分颜色,从半塘寺里走出来。叁拙想道:「这样个尼姑,却从僧房出来,是不怕和尚的
了。」况桥边没人走动,也就迎住作揖道:「女菩萨何往?」尼姑答礼不迭道:「师父是何寺院?」叁拙道
:「我是花山范家坟,叁拙和尚。」尼姑笑道:「久仰久仰,失瞻了。」叁拙道:「既如此,不须打话,缓
步请行,到荒山去走走。」尼姑道:「改日奉拜。」叁拙道:「不但我不该放了你,你也不该放了我。女师
父叫轿子到荒山,原也不雅,我有熟轿夫,抬了就走,岂不更妙!」尼姑道:「只说兄妹,想也不妨,也罢
。你先去西新桥等我,我自己叫小舡就来。」叁拙道:「不可哄我。」尼姑道:「见食不抢,一世不表,人
闻大名,决不当面错过。」叁拙飞也似先往西新桥去,唤了两乘熟轿夫,呆呆立等。只见尼姑果然来了,还
了船钱,一径上桥同行。
路上也有人指着笑笑儿,却都是认得叁拙的,不敢则声。到了山里,早有极盛肴饶,极甜叁白,两个饱啖,
一同等不得到夜,大战一番。弄得尼姑痴痴迷迷,道:「是从来未经的。若是寡妇,经你的手,定要嫁你了
。」连住了四日,没早没晚,缠着叁拙要弄。叁拙只说要下山一两日,怕他住了不去。问他:「姓甚,住何
处!」尼姑道:「我姓张,先夫姓王,十七岁嫁了他,十九岁就做了寡妇。人问我道:『你这小年纪,嫁了
麽?』我说:『我不嫁。』那人又道:『你这小年纪,如何守得寡?』我说:『我也不守寡。』因此做了尼
姑,活动活动。各处尼姑庵里,轮流住住。六房庄边,那庵里住得多些,所谓随处为家。你没处寻我,我来
寻你容易。」又道:「我有一件好事,总承你,你上了手,不许忘了我。下津桥马鞍滨地方,有个半大不小
人家,一位内眷,生得胜过昭君,赛过西施。他家主公,原是秀才,在日我尝到他家化缘。这内春日里也和
老公搂抱而睡,毕竟是个极贪杯的了。秀才已死了两年,不知他和人有事没事,等我去勾引他,和你弄弄,
不怕他不魂杀。」叁拙道:「妙!妙!全仗你女苏秦。」就进去取了十两银子,也不说为什麽,只说:「送
你买件衣服,我已吩咐徒弟,叫一乘送到寒山。寺的轿子在门首等了,过目再乞光降。耳听好消息。」尼姑
谢了一声,上轿去了。
到了次日,尼姑就往马鞍滨口寡妇家来。寡妇道:「王师父许久不见。」尼姑道:「我在花山范家坟住了几
(。。)
日。」寡妇实不知叁拙在范家坟,并不问起。坐了一会儿,尼姑说起:「我不枉了在世,不瞒娘娘说。近日
范家坟叁拙那里几乎快活杀了。」原来这寡妇,性极贞静,外面极和婉,再不冲撞人半句。便道:「王师父
不要说荤话。」尼姑道:「人说不吃天鹅肉,不知其妙。我蒙你抬举,特来通你知道,好作商量。」寡妇道
:「王师父你莫非疯颠了,你去罢!」尼姑道:「娘娘,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不要错过了。他说要见娘娘
哩!」寡妇道:「你自和他鬼混,不关我事,我也没你这老面皮。」这是骂尼姑的话,尼姑却认做不好应承
,假意如此,笑嘻嘻的去了。寡妇道:「茶也不吃,我也不送你了。」尼姑不晓得他从来和婉,只道他心里
肯了。竟去约叁拙日子,叁拙不知就里,欣欣以为实然。
寡妇一日吃了午饭,忽见尼姑又来,因前日恼他,未免过於冷淡了。便笑迎道:「前日怠慢了你。」尼姑越
发道是好话,公然突出句话,不照一些前後道:「娘娘,叁拙师父约後日来见娘娘,教我先来说声。」寡妇
听了这话,勃然大怒,也不回话,竟跑到床上朝里睡了。正是:
酒逢知己千锺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尼姑只道他心上肯了,不好口里出言,也不冉计个确信,只说得一句:「娘娘我去了,後日下午来。」往门
外洋洋走了。寡妇翻转身来,只见丫鬟正走进房。寡妇道:「不想秃娼根,这样可恶!骂他一顿便好。他去
了麽?」丫鬟道:「不像冲撞娘娘的,他欢天喜地走了。」寡妇道:「若如此说,他明日还不识窍,定要来
的。」正说着,只见他兄弟小秀才,跑进房来道:「姐姐为何日里睡着?」寡妇忙起相迎,把尼姑这一段话
,如此如此,细说了一遍。小秀才道:「等我明日来,把这男女两个秃驴,打个臭死。」寡妇道:「说那叁
拙,会少林拳棒的,那里打得他倒?」小秀才道:「我明日邀十来个好打手来,不打紧!」寡妇留小兄弟吃
了饭,回家去了。
次日,小秀才邀了马鞍滨山塘上,共十二叁个有体面的打手,先在自己家里,留下两个同到阿姊这边来,各
各在近邻店门首,暗暗埋伏。申牌时候,只见尼姑在前,和尚在後,从西首远远来了。小秀才步入中堂,尼
姑跳跳跃跃,竟走进来,小秀才少年性气,骂道:「秃淫妇这般可恶!」劈脸打将过去。尼姑见不是对头,
往外就跑。叁拙已进了门,外面十多人蜂拥而至,金刚箍尺,一齐打来。叫道:「不要放走了叁拙这贼秃
。」叁拙见势头凶狠,不往外反往内,中堂的墙高,一径轻入後天井,把身子往上一耸,如飞鸟一般,跳上
墙去,飞也似打从邻舍屋上,往西走了。小秀才和一班人出门赶去,但见他如履平地,到空场头,又一跳如
脱兔一般,不知去向了。那尼姑打从人丛袒逃躲,也被後面两个打了几拳,负痛而去。正是:
嫩草怕霜霜怕雪,恶人自有恶人磨。
小秀才同两位在行的,去投了里排四邻,要去告状。一个老成里长道:「令姊丈与小弟相处,极是好人。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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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寡居贞洁,谁不知道,今日之事,又不曾有玷,告状反为不美。这贼秃在枫桥、凤凰桥、滴水桥一带地方
,奸淫恶迹,擢发难数,渐渐到这地方上来了,待他别家做出来,小弟做呈子头,兄做中证,那时摆布他方
可何难?」小秀才依言,留众人在酒馆,吃了一回酒,大家散了。
那知叁拙,心还不死,只道:「寡妇原有他的心,毕竟丫鬟们走了风,他兄弟知道了,做了这事。不知那寡
妇在里面,如何不快活,如何想我哩!」
一日,走到一个旧相识妇人家,打听消息。这妇人就住在寡妇西首,往来已两年了,叁拙每每得趣抽身,极
是薄情。为何这妇人独久,只为妇人虽已叁十六七,貌亦平常,却有个女儿已十四五岁了,甚是美丽,指望
等他二叁年,要他娘做脚,故此往来长久了。叁拙还未说及寡妇的事,妇人先开口道:「这一向你为何不来
,我家女儿,今已十七岁,正待冬里成亲,不峭婿急症死了,女儿做了望门寡,又是寡桩厌事。」叁拙道:
「待我蓄了发,娶了他罢。财礼五十两,冬里成亲,你夫妻二人是我丈人丈母了,竟是我养,又好常常叙旧
,若你夫妻肯,今日先下定十两。」妇人听见说了十两银子,屁股上都是笑脸了。道:「我做了主,我家主
公是凭我的。倒是女儿,也得他心上肯便好,你拿银子来,等我去与他说看。」叁拙把一封银子,递与妇人
道:「今日就和他会会儿,我明日带二两,与你买疋细。」妇人拿了银子,走到隔房女儿那里,如此如此,
说了一遍。女儿道:「我要嫁,嫁个好人,决不打和尚的。」妇人道:「我儿,你笑我了。」把银子放在他
袖里,道:「等他自家说。」竟走了去。看他光景,是叫叁拙用力强奸的意思。女儿慌了,把身子问出房门
外,叁拙走来,竟要罗皂,他跑到门首,大喊叫道:「地方四邻救命!叁拙和尚强奸黄花闺女哩!」正是申
牌时候,走拢人来。顷刻有二叁十人,叁拙夺路跑了。前日劝小秀才的那个里长,走来勒了女儿口词道:「
我是现年替你递公里,不打紧。」
次日约小秀才做知证,具呈吴县,差人捉叁拙。叁拙央了分上,又买上买下,不上一百两,买捺住了。里长
道:「抚按都是不要钱,有风力的官,况按院正在行事,明日去进公里,难道也捺住了。」又有人次来二拙
耳朵里,十分慌了。打听得按院一个老师,作寓在王子嘉家里,只得去寻王子嘉商量。一连寻了六次,再寻
不着,原来王子嘉在京,倚着现任大僚的势,拐了妓女刘美回家,在苏州看戈阳腔正旦章观的戏。两个看上
了,章观要嫁他,刘美闹吵了几场。王子嘉把刘美送与将去的武官,武官又转送一个按院衙门人,王子嘉平
日恶处,刘美一一都说了。章观又曾与按院衙门一个人相好,正要嫁娶,如今又嫁王子嘉,是夺那人心爱的
肉了。两个媪妇,明明是催命鬼,也是前世孽障。未知後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
第九回御史私行轿夫漏风声老僧多嘴淫孽难藏影
诗曰:
秋声入夜夜多寒,落叶风中面面残;
无奈官清招谤易,可知宦拙免参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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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怜去後长垂泪,不分行时便失欢;
即此淫风能砥柱,颂声起处万民叹。
话说各州府县,有那衙蠹光棍,为恶百端的。常有好官,不由所属听信下役,自己人访严拿,毙之杖下,如
前朝祁御史、新朝秦御史。人人感激,个个畏怕。若论有关风化,奸淫不悛的,也与凶人一体重处,惟有前
朝祁御史、新朝李御史。况李御史所处时候,比祁御史更难。前朝独御史更觉威严,一出衙门,家家避匿,
鸡犬不闻,相沿体统如此。新朝初任,有一两个做好人的御史,不但同下僚游山饮酒,和尚亦与衔杯,戏子
亦同掷色,还有唤戏子到衙门,欢呼痛饮的哩。朝廷处了两个,张御史就严肃了。秦御史大振风纪,不假声
色,但把和尚、戏子都看做无恶可行的,不甚关心。李御史偏道:「君子里有恶人,小人里有君子。代天子
行事,在这地方做一场官,纵不能遍访贤能,荐之天子;必须察尽好恶,救此兆民。假如和尚,岂没几个高
僧,修行辨道,岂没几个包揽词讼,串通衙蠹的,比俗人还狠。又岂没几个贪酒好淫,败坏清规的,比俗人
更毒。假如戏子本是贱役,安敢为非,只是倚仗势宦,奢侈放恣,其害尚小,有那行奸卖俏,引诱妇女,玷
辱闺门的。我出京时,就有一大僚,痛恨一优,托我处他,若不犯在我手里罢了。」再一访问,除了淫恶,
也是扶持风教一桩大事,如此存心,却在纪纲振,顽民未革时候,岂不更难也。
顺治十叁年六月到任,未到任之前,已先各府私刎一番。下马之後,十分爱民,只是衙门人役,毫不假借。
刎半年事,凡是做访的衙门人,与打行讼师,平昔着名的,也拿得尽情,或军或徒。知会了张抚院,再无滞
狱。准的状词,发了府县,不许久淹。就如亲眼见的,亲耳闻的,府县也不敢欺他。
有一个交结衙役,包揽词讼的二和尚,也不住山,也不住寺,以管闲事为生涯。李御史拿下打了几十板,问
徒发驿去了,人人称快。新朝极作兴戏子,李御史只有抚院请他,他请抚院,照了旧规,点几出戏做,除此
再不用这班人。
二月初旬,放告,忽见枫桥地方,有里邻连名呈子,为淫僧强奸幼女事,僧名叁拙。李御史心中大怒,若果
有这事,大伤风化。若没有这事,刁不可长。且不批发,必须私行细访,方不致冤枉。
过了几日,悄悄带了一书一皂,扮做山东枣子客人,打着山东乡谈往枫桥,一路先体访一番,就寻个饭店歇
了。次日从西新桥,直到观音山脚下,天色尚早,不见烧香的来,独自一个,茶馆里买壶茶吃了。问起叁拙
,店家道:「是有财势的和尚,不住在这里,住在花山范家坟相近,我也不知详细,总来不是好和尚。客人
莫去拜他。」李御史不言语,走了出来。只见远远叁四乘轿子来了,虽是布轿,却开着子的,前面叁个年
小女人,後面一个年老婆子,都是华服。一个轿夫,口里说:「娘娘,你们烧了香,不消吃老和尚茶点了,
快到叁师父那里去,自然有盛馔留你,总承我们早吃些。若是住在那里,明日早来接。」轿内女人道:「且
到那里看。」李御史想道:「这话跷蹊,女人如何住在山里僧房?」紧紧跟了他前去。山门都下了轿,老少
四个女人,一齐上殿烧香,那八个轿夫,门槛上,石基上,散散的坐着。李御史也坐拢来,问路上和女人说
话的,道:「朋友在山里抬轿的麽?」那人道:「正是。」李御史道:「每一乘多少辛苦钱?」那人道:「
到这里烧香,不过一钱二叁分,若人忙时节,也只待一钱五六分。」李御史道:「方听见说花山叁师父那
里,一定多些了。」那人笑道:「这是不论价的了。不瞒老客说,花山范家坟来了个叁师父,是个光头财主
。相交的女人极多,我们抬的,是他老相识了。抬到那里,凭他们顽耍几时,吃了他酒饭,叁师父每乘与我
们五钱。若过了一夜,次日早来接了,又吃他酒饭,又加五钱细丝银子,一分也不少的。」李御史道:「方
有一老叁少,难道都是他相识?」那人道:「老的不知是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