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前龙马探出头来:“你不知道按门铃的么?”
“……”杰克逊已经不想再吐槽他了。
走进去,越前龙马的屋子还是一如既往地乱,反正他每搬一次家都意味着把一个整洁的地方给弄得乱糟糟的,知名的经纪人先生觉得自己摊上这么个更加知名的家伙根本就是自己的噩梦。
所以如果没事的话,杰克逊是绝对不会来这儿给自己找罪受的。
他半夜三更跑过来,无非是要当面压着越前龙马和主持人进行对话录音,盯着这个家伙认认真真回答每一个问题。
“快到两点了,你想好等会儿要说什么了吗?”
“问了什么我就回答什么,不保证实话实说就是了。”龙马招呼他坐下,然后绕过满地的狼藉走到冰箱前,“要喝点什么?”
杰克逊嗤道:“你这儿除了葡萄味的ponta还有别的么?”
越前龙马望了他一眼,然后很正经地回答道:“还有樱桃味的。”
杰克逊:“……”
在杰克逊的各种逼迫下,越前龙马乖乖守在了电脑前,戴上耳机将笔记本电脑放在双腿上。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要去干什么呢……这么全副武装。”
“我的小祖宗,不过是一台电脑一副耳机,在你看来这就算全副武装了?”
“我今年二十四,不小了谢谢。”
杰克逊意识到再和他说下去自己得折寿上好些年,干脆掏出手机拨通了日本那头的联系电话,告诉他们自己这儿已经准备完毕。
特别补充的一点是:越前龙马一定会被他好好压着回答问题的。
咲雅正坐在隔音室里,隔音室被大型的玻璃墙幕所包围,她能看见录音棚内到处都是走动的员工们,似乎都为这次节目卯足了劲儿,但她只能看到,却半点也听不见。
整个隔音室都是作为录音用的,不允许任何的噪音,静谧无比。
牧野社长走过来,敲了敲厚厚的玻璃,咲雅看他的口型,基本上理解了他所说的话:“八重野,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咲雅点点头,也戴上了耳机,打开麦克风的开关,但因为紧张而导致手有些抖。
“社长,和美国那边已经联系上了。”接线员的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操作着。
“稍等一下,先帮我接通八重野的耳麦,我有话要跟她说。”
等到接线成功后,牧野社长拽过隔音室外的麦克风,看着咲雅:“放轻松,这和dj的工作并不相同,你只要和他聊天就行了,在聊天的途中让他说出有用的信息就是你的任务,接下来的我们完全可以通过后期剪辑搞定,明白吗?”
“是的,社长,请不用担心。”虽然嘴上是这么答的,但是只有她自己清楚,紧张的原因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工作,而是面对即将到来的语音对话,还是在这种情况下的,让她直到现在都有些难以置信。
“那么现在,转接越前龙马,没问题吧?”
“没问题!”
在一小段转接导致的杂音消失后,咲雅终于听见了那头传来的沉稳男音。
“你好。”声音很平淡,像是长空中掠过的云。
咲雅的手心微微出汗,但她随即就恢复了职业化的音调:“越前先生,欢迎做客我们的节目,我是本次节目的主持人。”
那边瞬间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不太确定的口气询问道,“……咲咲?”
“……!”——被认出来了!
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一方面是各种欣喜的感觉不断上涌,可另一方面,外面带着耳机监听对话的各位同事——不论是控制调音台的前辈还是牧野社长,甚至包括来凑热闹抓了个耳机跟着听的泽羽花見,都不约而同满脸惊讶地望着她。
泽羽花見甚至很想直接冲进隔音室问个究竟,不过木下主管眼疾手快地将她一把拉住了。
咲雅尤为无奈地冲着她摇了摇头,然后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恶作剧的想法。
“越前先生知道我吗?我的名字是……泽羽咲。”
木下主管一滞,松开了拉着花見的手,可怜的花見还保持着往外冲的姿势,于是瞬间就因为惯性栽倒在地。
“是么。那么直接开始吧,我还很忙——喂你在干什么!……啊抱歉刚刚我的经纪人在……喂你给我让开我都说了会好好回答的啊!”
越前龙马在刚刚开始录音就成功乱成了一锅粥。
咲雅可以想象他的经纪人就在旁边,对着他摆出一副“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的样子,当然自己这儿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因为她刚才的“自报家门”,外面已经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耳机里持续传来扔枕头和飞书的声音,以及英语的吵架声。
“越前先生?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继续。”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咲雅听见某个人被踹了一脚的声音。
咲雅突然间特别同情越前龙马的经纪人。
“越前先生请放心,这一段播出时是肯定会被删掉的。同样的,你也只当和我聊天就好了,后期处理时会进行剪辑和拼贴。”先将牧野社长之前说给她听的话复述了一遍,小姑娘成功给龙马打了针定心剂,然后切入正题。
出乎预料的顺利,居然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还全部回答的都是事实情况。
按照所给的计划书显示,先问几个不痛不痒的打消他的戒心,在循序渐进就好——虽然咲雅觉得完全没必要这样,因为最开始的几个问题她都知道答案,不过她还是乖乖照做了。
她原以为龙马会胡编乱造出一堆答案来搪塞,反正双方都清楚,最后怎么都要隐晦地扯到他和凯宾的问题上,前面无关痛痒的问题当儿戏也没什么关系。
据说,曾经无数的记者在他那儿碰了钉子,同样的问题他可以回答出一千种不同的答案来,让娱记们咬牙切齿。
但问题在于,越前龙马这次居然无比诚实。
……这感觉可真诡异。
咲雅开始用手表计时,这仅仅是她的恶趣味罢了,她不过是想知道越前龙马能保持说真话多长时间。(……)
结果是:从头到尾。
……感觉更加诡异了是怎么回事。
就连平时他坚决不会回答的那种——
“恋爱经历其实为零?”
“……大概。”
“大概?”
“和猫算么?”
“……听说你小时候养的猫是公的。”
“它女儿是只母猫。”
“……越前先生喜欢母猫啊?”
“送给表姐了。后来又养的一只是公猫,凯宾开玩笑给它取名叫越前龙马。”
“然后(你养的)‘越前龙马’爱上那只母猫了?”
“嗯。”
“……”
据说,这段录音并没有经过任何处理就直接播放了出来,然后阴差阳错被迹部景吾听到了。越前龙马爱上了母猫什么的,让迹部景吾又一次很不华丽地笑岔了气。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越前先生,其实我现在很疑惑……”
“什么?”
“你今天好诚实啊。”_||
“是么。”←你怎么知道我诚实的啊喂!
“我采访过你当年在青学网球部的几位学长,有几个问题我这儿都有标准答案,和你之前回答其他记者的完全不一样,但和你之前说的一模一样诶。”←所谓瞎编不眨眼。
“那什么……”某人刚刚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都实话实说了,“你可以把刚刚那段全部剪辑掉么?重问一次就好了。”
“……”←你当我是白痴么!
“算了吧越前先生,反正大家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咲雅揉了揉额角,“那么最后再问一个,一定要把实话说到底哟。”
“我做不了这个保证。”
“真不近人情……其实问题很好回答了啦——越前先生觉得见过的最漂亮或者最可爱的女孩子是谁?不一定要回答人名,比如说,你可以谈谈是在什么情况下见到的,那个女孩子当时是什么样的举动啊之类的。”
“仅仅是这样?”
“嗯。”
“啊……大概是在薰衣草花田。”
“诶?!”
“我带她去了一片薰衣草花田,不过到了那里我就随便找了个地方睡觉去了……醒来的时候,看到她穿着淡紫色的裙子在花田里奔跑,那时候居然有点儿后悔没带相机拍下来。”
惊愕。怔忪。感慨。
回忆像翻腾的海浪一般哗啦啦地涌来,侵袭的雪白色浪花在咲雅的脑海里刷出一片纯净的紫色花海。
一年前在北海道的富良野,那个男人放任她欢呼着拥抱眼前的那大一片薰衣草花田,自己只是随便找了棵树坐下靠着,照例补眠。
咲雅当时有些无奈的想,老师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煞风景呢,虽然赶了一个晚上的路没错,但在飞机上也睡够了吧……
然后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那个人身边,俯下身在他的脸上偷偷亲了一口。
——大概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这件事呢。
只是仍有些不肯定,不知道他指的是不是带着自己去北海道那时候所发生的事情。
“居然能让越前先生记得那么清楚,看样子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呢。”
“不是。都有一年了。”
“那其实离得也不算太远。”
“差不多吧。不过,她的声音和你很像。”
咲雅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一瞬间,很想告诉他,分明就是自己在跟他说话呢。
……只是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她的心情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
越前龙马补充道:“或许是因为听不懂法语的缘故,所以那时对普罗旺斯唯一的印象就是薰衣草了。”
咲雅:“……”
——你妹的普罗旺斯啊!!!
一缸醋的逆袭
咲雅的心情很糟糕。
她把越前龙马的话组织起来,便得到了“他曾经看着一个女人在普罗旺斯的薰衣草田里乱扎”的结论。
诚然她在心里刻意丑化了部分事实。
小姑娘心生不爽,在草草结束了节目录制后便离开了公司,反正她本来就没有固定的上下班时间,每天完成任务即可。
在心烦意乱了几天之后,她翻出球拍,套上网球裙和白色的fi帽子,在镜子前拉正,然后出门,直奔越前宅。
——打着练习网球的名义去越前南次郎那儿套话吧。
这几年,咲雅来越前宅来得很勤。
或许是因为两个儿子都常年不在家的缘故,南次郎对这个朋友家的小萝莉还是很宠爱的,反正他的宠爱方式无非就是拿网球虐人。
虽然他偶尔也会抱怨一下自己老了,打不动球了,只能跟小姑娘玩玩。
咲雅的网球,就是越前南次郎教的。
她小升初的那一年,因为英语成绩突出而被青学提前招收,虽说小升初本身就不算什么重要的考试,但对她而言不考试则是更加轻松上了好几分。
就是在那样一段百般无聊的日子里,越前南次郎和伦子夫人来八重野家做客,终日在家里敲钟尤为空虚寂寞愁的越前南次郎,在看到小萝莉时立刻就双眼放光。
“嘿,小咲雅,想不想学网球?如果你国一就能进入网球部并随队拿下全国冠军的话,我家那个小子可是会回来跟你打球的哟。”
——老爷子把儿子给卖了,成功拐了八重野家的小萝莉来陪他消磨时光。
越前宅内。后院。
南次郎坐在钟台上,托着下巴看向底下扛着球拍的咲雅。
“你这半年来不是忙得很么,怎么,如今dj当腻了,想重拾网球了?”他调笑地问道。
咲雅抬头望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提及了另一件事:“我被选中参加青年选拔队了。”
“哟,不错嘛,什么时候的事?”
“关东大赛后,也就是最近。手有点生了,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对手,还是练习一下比较好。”
“那我陪你玩玩好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如今连你都能被青年选拔队看中了,不过龙马他当年可是国一就出任单打了呢……”
人上了年纪,总爱絮絮叨叨地提起以前的事情。
越前南次郎话里行间都离不开他那个引以为傲的儿子。关于越前龙马的事情,咲雅知道的一点也不少,不过多半都是从南次郎口中得知的。
确实,时间过得真快,简直是太快了。
咲雅回想起刚刚开始打网球的日子,自己稚嫩的双手拿着球拍,整个人站在骄阳之下,着实不算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如今离那时已经有大概三年了,但依旧恍如昨日。
其实她那时候早就把八岁那年发生的事情给抛到脑后去了,同意学网球的最大原因,就是看中了元气无比的网球裙。
不过南次郎并没有让她如愿以偿地穿上超短网球裙,而是很开心地把她打扮成了当年龙马的样子。
咲雅开始还不知道,戴白色的fi网球帽是越前龙马曾经的习惯。
但等到知道以后,这也已经成为自己的习惯了。
“哎,南次郎叔叔,老师他去过普罗旺斯的吗?我记得那儿没有大型赛事啊。”
在球场上来回的追逐间,咲雅逐渐把话题往自己所希望的方向靠拢。
南次郎愣了愣:“你怎么知道他去过?”
“老师无意间提起的。”
南次郎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嗤笑道,“那个小子啊,一点也禁不起开玩笑,那时候我说要压着他去相亲,他居然还真的相信了,立刻逃命似的奔回了美国,还差点给我找了个法国媳妇回来。”
“老师也恋爱过?”咲雅微微吃惊。越前龙马的绯闻传过不少,可如果说其中99%是凭空捏造,那还有1%就是对方倒贴未遂。
“你当他还是当年网球部的那个臭小子吗?不过和那位法国美女去了趟普罗旺斯后就分手了,问他原因死活不说,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咲雅没再接话。
八岁的时候,她只当龙马是自己的老师,老师就读的是常青藤名校,老师是当年杀入网坛的黑马,老师对她很好,或者说很迁就她。
十二岁那年,她开始学习网球,并从而关注起她的“老师”来,得知那个男人早就已经变得十分强大了,突然就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与渴望再度接触他的想法。
十三岁步入国中后终于与他再会,聒噪的自己好像与向来冷静的他格格不入,就算是再熟悉的感觉也逐渐变得生疏了起来。
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因为他的淡漠而让自己显得很是烦躁,整整半年没再往他那边发过一条短信。
只是后来听南次郎无意间提到,龙马是基本无视手机的短信功能的,这才意识到他几乎每条自己发过去的留言都有回复,已经很是难得了。
对这样一位“老师”有了更多的在意,是不是从那时开始的?还是从他把自己抱出lovehotel起得以萌芽?
唯一尚还记得的,是去年在北海道的薰衣草花田下,自己俯身偷偷亲吻他的睡颜。
在不断的思索与回忆间,咲雅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蒙的意味。
“南次郎叔叔,我很喜欢老师。”
“你这个年纪的小女生喜欢他不足为奇,他从像你这么大起就被无数女生倒追,不过那小子几乎连看都不看一眼。”南次郎全然不甚在意,“当年连我老师的孙女都喜欢他。”
“然后叔叔接下来肯定会说,等到长大以后,这种喜欢的感觉也就淡了,因为只是年少时的欣赏与憧憬罢了——是这样吧?大人们都这么说的。”小姑娘抿抿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黄|色的小球,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来回抛着。
南次郎单手撑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其实也不尽然。”
“不尽然?”
“咲雅丫头,你知道中国的一句唐诗吗?”
“哪句?”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正如字面上那般直白的意思,年龄间偌大的沟壑将一切都化作了尘埃,认识他不过才六年的光景,还没到他们之间的年龄差。
如果再过个十年,是不是在自己的眼中,他又只是“老师”了?
来越前宅练习网球不知道什么时候演变成了和南次郎聊天,到最后干脆变成了待在越前家的后院看蓝天白云默默发呆。
小姑娘掏出手机,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按了一通。
『我才知道,原来老师有过一任女友啊,还是法国美女。』编辑完毕,按下发送键。
虽说带着一肚子的酸味,但他一定感觉不出来的吧。这样想着,小姑娘也一点都不担心了。
回复出乎意料来得很快:『谁跟你说的?』
『广播里听到的。』反正两天前那期节目就已经播出了。
这次等待回复的时间有些漫长,然而更加出乎意料的则是越前龙马破天荒的给她回了个长句:『老头子当时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要我结婚,我就同意跟她试着交往了。』
——敢情那法国美女也是倒追的?
『我在你家跟南次郎叔叔打球呢,他刚刚说你跟那位美女交往一周就分手了。』
比之前还要出乎意料的,则是越前龙马道出的实情:『因为她拉着我去开房。』
咲雅:“……”
……想起了去年的lovehotel事件可真的不是她的错。
但开房什么的不应该是女孩子被渣男骗才会导致的后果么,为什么感觉像是老师杯具了呢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