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皇帝失望的是,过了这么多天,太子竟然还是没有一丝对策。他憋的满面通红,最后用没有底气的声音怯怯道,“启禀父皇,办法嘛儿臣倒是想出了一个,只是,这代价有些大,如果处理不得当,很可能。。。”
话语戛然而止,太子垂下头。
皇帝平日里最讨厌这种话说了一半调人胃口的,没想到今日在朝堂之上,明知道他心急如焚,太子竟然不一口气把该说的话都讲出来,还在那门里一脚门外一脚,想说不敢说,不敢说又说出一半,气的他砰砰砰连拍三声桌案,头上戴的龙冠都要被根根炸立的毛发顶起来了。
怒发冲冠,不为红颜,为的是这不争气的儿子。
太子一哆嗦,他终于又在惊吓中记起了皇帝的脾气,吓的流了半身冷汗,事到如今,不管那个主意有多糟糕,也得说出来试试运气了,于是硬着头皮故作镇定道,“父皇,非常时期当用非常之策,儿臣想好了,可将京城周边三省二十一县的存粮一并缴上来,送到边境作为军粮。”
皇帝脑海中划了个大大的问号,三省二十一县的存粮不都刮过三遍了吗?如果要还有,为什么早不拿出来?非要等到逼的没法了,才又改口说有粮食?
大臣之中站出一须发皆白的老者,那是管理农业的许大人,他面带惊恐,连连摇头摆手,“皇上,使不得呀,这些存粮乃国之根本,绝对不能动哇。”
“为什么?”皇帝不解的问。
太子脸色青黑,许大人本是他太子阵营中的,怎么今日居然敢跳出来拆他的台,只不过皇帝看着,他不好当场发难,只是看向许大人的目光,充满了怨毒。“许大人,边关告急,守军无粮,难倒要我们的将士饿着肚子抵抗外辱吗?若是因为军粮补给而挡不住五国联盟,你可能承担这个责任?”
许大人万万没料到太子一张口就把这么大一顶帽子先给他扣在了头上,顿时气的七窍生烟,颤巍巍的身子更显佝偻,“启禀皇上,三省二十一县库中仅存的粮食乃是精选出来的良种,那是明年的希望,没了这些,来年这三省二十一县将再无一粒粮食能从里生产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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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不只是满朝文武,连龙椅上端坐的皇帝都无法再保持镇静,咬牙切齿的从唇缝中挤出一行字,“朕的太子,这就是你想出来的应急之策?”
“启禀父皇,儿臣也知道这样做确实有些过分,不过,当务之急是保证前线的军粮能得到供应,至于明年的种子,可以从比较偏远的省县来调集,时间上是足够的。”
许大人立即双手抱拳,高声反对,“陛下,臣主管农业,对这些田里的事儿最是清楚,三省二十一县所种之作物与偏远省份大有不同,就算是把他们的种子运来,也很难保证明年会得到很高的产量,这粮种是认生的,移一块地儿他就长不出好苗子,陛下,此时绝对不可行,须另想良策哇。”
另有一人站出,却是始终始终支持三皇子颜朔的权臣李钟李大人,他是三皇子最小的娘舅,皇亲国戚,刚才看到了颜朔的手势,于是跳出来火上加油的,“陛下,许大人所说极是,再说即使是把全国的粮种都集中起来,也是杯水车薪,无法将大军之危机彻底解决,另,粮种甄选极为不易,用来吃,可真是暴殄天物了。”
“如果五国联军打进国境,即便这些粮种再珍贵,明年还有下种的机会吗?”太子忍不住反唇相讥,不等他说出更多,高高坐在台阶上的皇帝突兀的一声暴喝,
“太子,修要再胡言乱语。”手颤抖的指着他,这个曾经最最倚重的儿子,今日,却着实令他灰心失望之极。
这便是他选出来未来继承皇位的太子储君吗?遇急则乱,昏庸平凡,将来,把大燕国交到这样一个人手里,真的是正确的吗?
三皇子始终低垂着头,听到此刻,唇角无声的撇出一抹笑容,一闪即逝。
朝堂上撕裂的情绪已经酝酿成熟,也该是他出场的时候了。
轻轻的咳嗽一声,颜朔缓缓抬起头,自信的眸子对上皇帝怒火熊熊燃烧的眼,丹田运气,底气十足道,“启禀父皇,儿臣有筹粮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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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惊雷霹雳,轰的在颜朔周围炸开。
太子露出不自然的惊愕神色,愣愣的望着他,头脑中一片空白。
身后的群臣窃窃私语,嗡嗡嗡低声交换着意见,皇帝在上边什么也听不清楚,只看见了一群不漏声色的交头接耳成一堆攀谈的大臣们。
“都给朕闭嘴!!!”这是皇帝近些年来第二次在金銮殿上高声怒喝,第一次就在刚才用在了太子身上。他一辈子都研习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御臣之术,板着脸让朝臣分看不出他的心思,却没想到今日连续破例两次,刚一吼完就后悔了,暗叹今日脾气实在暴躁,居然把一贯的原则抛诸脑后。
颜朔听话的低下头不吭声,仿佛被吓到的模样。
皇帝立即换上和蔼的表情,尽量抑制住激动,用温和的声音道,“三皇儿,父皇刚才听你说,你有筹粮之策禀报吗?”
“是的,父皇。”
有了太子的前车之鉴,皇帝倒是没忙着先夸奖,他怕一会又从另一个儿子口中听到贻笑大方的主意下不来台,“说与朕听,也让众臣参谋一二,如果真能解决了大军缺粮的问题,给你记下首功。”
“启禀父皇,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福气,功劳什么的孩儿真的不是很介意。”几记不漏痕迹的表功之词奉上,颜朔一边偷瞄皇帝的表情揣摩圣意,一边缓缓道,“儿臣知道现在朝政最当务之急的就是解决军粮和京城储粮不足的问题,所以,连夜去找了儿臣在民间的一位朋友,他是个慷慨仗义之人,又有爱国尽忠之心,一听说缺粮,立即哈哈大笑,和儿臣说,别的事儿他可能还真的帮不上忙,如果是粮,只要有银子,无论多少,他都有把握弄到。”
皇帝揪着他那几根稀疏的胡须,一不小心,把最长的一根给拔掉了,心疼的他龇牙咧嘴,不过,颜朔所言倒是唤起了他的希望,话刚一停下,皇帝便连忙追问,“这个人是谁,三皇儿说出他的名字。”
抬头,与皇帝对视,颜朔自信满满,“沈三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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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三桥!??那是谁??皇帝的头顶冒出一个好大的问号。
沈三桥!??那是谁??皇帝的头顶冒出一个好大的问号。
他久居宫中,民间的消息却不是那么灵通,可是立于金銮殿中的朝臣可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沈三桥,那个祖上三代行走八国,由一个挑着小担子的卖货郎发迹到家财万贯、富可敌国的大商户吗?那可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虽然不在官场,却是手眼通天;身居燕国,可是他的生意却是遍布六国,最难能可贵的是,不知道他有什么办法,连最排斥外族的五蠹部落都有他的商铺,把各国的特产千里迢迢的运来运去,从中赚取巨大的差价,迅速累积起海量的财富。
这个人可不是那么好接近的,笑脸迎人,却绝不与任何人深交,做事走一步想十步,步步小心。官场上的人,自是结交的,每年的孝敬不少,该花的银子一分都不会省,可是若真的想与这位沈三桥再做进一步的接触,却是难上加难。他的产业遍布六国,行踪不定,就光是逮到他的人影,已经算是了不得,更别说是说服他出手相帮了。
商人重利,沈三桥那可是商人中的大商人,没有利益驱使,他怎么会出手帮忙?
这个三皇子颜朔,究竟是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说服这个人出手相助。
“父皇,这个沈三桥儿臣也去找过,他向朝廷捐献了大批的粮食,数量着实不少,儿臣更亲眼去他家的粮库参观,他确实是把储藏应急的粮食都拿出来以救国难,这样一个爱国的好商人,三弟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手段,又逼人家站出来,即便再殷实的大富之家,也拿不出可以供应三十万军士所需的军粮吧?”太子自认为是抓到了颜朔的把柄,不等他出口,立即将前情陈述清楚,就知道他想不出什么好主意,这个沈三桥他岂会想不到,早就去过了。没想到颜朔又想把他推出来大做文章。
“父皇,沈三桥自是拿不出供应三十万大军的存粮,可是,这个人可是可以在六国中畅行的红顶商人,他已经答应儿臣,冒大险在六国大量收购粮食,并可先行垫资,等朝廷过了危难当口,再慢慢的还他这笔银钱。”得意的瞟了一眼太子,颜朔缓缓道,“他还说,如果国家因为战乱而筹不出这笔银子,此事也可暂且搁下,沈家还有口饭吃,不着急把冷冰冰的银块搬回去买米下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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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心中急迫,早已经忘记了此处是朝堂不可与颜朔做意气之争,他有些气急败坏的接口,“三弟,你能不能不要太天真,现在是五国联盟成军来欺我燕国,即便这个沈三桥再手眼通天,他真的能把那些粮食都筹备到吗?好,就算他可以,从五国运过来又是一道难题吧,即使能运过来,最少也得一个月才能送到边境的军中吧,你难道不知,现在边境已经缺粮缺到了有上顿没下顿的地步吗?”
这件事是绝密,只有皇帝和太子知道,并未向众臣宣布,颜融原本不只,现在太子当众一说,他也就知道了,不仅如此,身后的朝臣也倒抽一口凉气,他们都知道事情危急,但是的确没几个人有那个敏锐的眼光能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出事情的真相。
皇帝现在的心情用愤怒来形容已经不贴切了,如果他手中有一柄利剑,定会毫不犹豫的朝太子撇过去,插死这口没遮拦的笨蛋算了,他还嫌京中不够乱,非得金銮殿也跟着闹起人心惶惶才满意吗?
颜朔安静的等太子气急败坏的说完,确定他没什么后续之词后,才不紧不慢的仰起头,似笑非笑的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书信,让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的太监贵喜将之转呈,“启禀父皇,筹措军粮这等大事,非十拿九稳儿臣不敢胡乱承诺,今日也是得到了沈三桥的亲笔回信才敢说出。今年五国皆高产丰收,农户家中有余粮,沈三桥于是低价大肆收购,用在我国不值分文的调味品和胭脂换回了大批的粮食,且藏于往来之商船中,近日已经运抵边境,这会儿,七弟他们大概已经吃到了我们送去的粮食吧,路途遥远,交通不便,父皇在三日后即可得到粮荒解除的捷报。”
太子瞬间石化,被呛的一个字都说不出,脑中有个声音大喊,这是假的,他在胡说,一定不可能被这个平日里只会谄媚的三皇子占得头筹,先给解了前线缺粮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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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面带惊喜展开沈三桥的亲笔书信,还未看下几行,殿外跑进来一个人,气喘吁吁直接跪倒,“皇上,城门外忽然来了一队人马,说是送粮的,带头的人是江平沈家的总管沈笑,他没有圣旨还自称是奉了皇命,筹措到了给百姓的救命粮,臣见那车队一眼望不到头,不敢私自放入城中,所以冒死闯进金銮殿,请陛下圣裁。”
一叶轻飘飘的薄纸从皇帝手中滑落,他缓缓的站起来,目光锁住脚下所跪之人,认出了他是京城的守备,“京城所需之粮也送到了?”
“恭喜父皇,贺喜父皇。”颜朔屈膝跪倒,口中宣,“万岁万岁万万岁。”
事实胜于雄辩,如今,京城的粮已到,一切怀疑都不作数,他赢了,漂漂亮亮的打了一场翻身仗,将太子压在脚下,颜朔头叩地面,听着身后跟随他一起跪下来的大臣们随他一起高喊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激动的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
那是几近三十年梦寐以求,如今,终于实现。
“哈哈哈哈!”皇帝的大笑声弥漫在金銮殿上空,“众爱卿平身,来人,速速派人去接粮,江平沈家,朕记下他们的这份情啦。”
太子只觉得脚下一软,踉跄的用脚尖支撑住,这个时候他不能倒下,绝对不可以,否则,这金銮殿上,怕是再也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早朝什么时候结束的,太子已经不记得了,怎么走出金銮殿,他也没有印象,脑海中一片轰鸣声,眼前的路也是模糊的。几个太子的近侍看出了主子的不对劲,连忙搀扶着回到轿子里。
当夜,皇帝接到了太子府上报的急讯:太子重病。
。。。。。。。。。。。。。
吃过晚饭,桃小薇又在研究她的软皮面具,这次总算是作出了一张年轻男子的面容,不再纠结在异常丑陋的老妪面孔中无法自拔。
颜曦枕在她的腿上,阖眸抿唇,仿佛睡的正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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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如果我们能生出个男孩儿,你教他武功好不好,让他像你一样,威风凛凛,谁都不敢欺负他。”桃小薇自言自语,把假胡子掏出来往面具上比划,努力的寻找出更适合脸型的胡须形状,“如果是个女孩儿呢,就教她学我的‘绝学’,易容术也是门高深的学问呢,可惜我也是刚刚入门,不行,我得努力研究,回头当娘亲了也有真才实学的和孩子们炫耀。”
颜曦张开眼,厌恶的看着她手中当宝贝似的玩的爱不释手的所谓‘绝学’,“女孩儿家有很多更好的选择,你喜欢的未必她会喜欢。”
他才不会让宝贝女儿沾这种奇怪的东西,媳妇儿管不住已经很悲惨了,女儿这边坚决得抓住主动权。
“女儿的事儿当然要做娘的说了算,我喜欢的她一定会喜欢。”这点信心她还是有的,笑眯眯的俯下身,在颜曦的眉心送上一记口水之吻,桃小薇敷衍道,“男孩儿嘛就要归你这个当爹爹的管了,这样才能从小的培养出男子气概,夫君,薇薇说的对不对?”
嘴一撇,颜曦翻了个身,不爽道,“我不喜欢男孩。”
“我生的你也不喜欢?”桃小薇危险的眯起圆眼,完全不能接受颜曦毫不掩饰的诚实。
“薇薇,我们说好了的,是女孩才让你生。”颜曦的敲敲她的脑袋,做人要有诚信。
“可是我喜欢男孩哇,像你一样,站成一排,从大到小,帅到天翻地覆。”桃小薇撅起小嘴,不满的拿手指戳戳颜曦的胸,“你就不能尊重一下别人的梦想吗?再说,是男是女是老天的恩赐,哪里那么多说法挑三拣四的。”
颜曦不说话了,随手把放在床边的书拿过来,静静地看着。这种没营养的问题还是等待真的有了孩子以后再讨论吧。
桃小薇把面具放到一旁,低下头捂着肚子,“夫君,你真的没再喝什么避孕药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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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曦冷眸瞪着她,大巴掌放到她面前,“薇薇,今晚你都问了五次了,我也回答了五次,没有!”
“那为什么我还是没有怀孕呢?”今早还把张御医请来诊断过,在桃小薇的恳求下,足足检查了三次,也没给她一个令人高兴的答案。
难倒真的是因为失去了第一个孩子,所以伤到了小腹吗?桃小薇管不住老是往坏处想的脑袋,唇角的笑容渐渐收了,小脸皱成了一团苦瓜。
颜曦一搭眼就瞧出了她的想法,无奈的捏捏她柔软的脸颊,“薇薇,还不到一个月,即便真的有了,最快也得两个月才查的出,你现在担心的是不是太早了?”
对哦,张御医好像也和她说过类似的话,却是她太心急了。不好意思的吐舌笑笑,桃小薇的小脸凑到了颜曦的胸口,听着他噗通噗通镇定有力的心跳声,像小野猫似的拿鼻尖蹭了蹭,“好想两个月快点过去哦,唉,到时候,二嫂的肚子都像颗球似的了,我就是再着急也赶不上了。”
又在说傻话了,颜曦摸摸她的脑袋。
不远处隐隐传来打杀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传出老远,桃小薇身子一僵,“夫君,是不是对面的人攻过来了?你听,好嘈杂的声音。”
这里安宁了几个月,气氛和谐到了几乎不像两军对峙的战场,桃小薇早就忘记了最初到这儿的紧张感,这突如其来的喊杀声,让她找回了最初的记忆。
“没事的,是九鼎带人在放火呢。”把她的身子拉回到怀中,颜曦的唇凑上来,重重的一记深吻,直到桃小薇的眼中露出熟悉的迷醉光华,他才放开,让她可以顺畅的呼吸。
这是一贯的精神转移大法,在桃小薇身上,特别的管用,屡试不爽。
果然,小王妃挂着红扑扑的脸颊,忘记了恐惧,“夫君,九鼎为什么要放火?是去对面的五国联盟里边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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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曦点点头,这可是九鼎和内侍营那群兄弟的拿手好戏,在夜色的掩护下,搅他个天翻地覆。
桃小薇觉得很奇怪,对面打得热火朝天,怎么这边的主帅还可没事儿人似的和她并排靠在床塌之上耳鬓厮磨,即使不必亲自上战场,至少也要在议事的军帐内坐镇指挥吧。
颜曦,他是太有自信了,还是根本就不关心这次偷袭的结果,那一干多年跟随在他身边的内侍营的死活,他难道也不在意吗?那些可都是在最危难的时刻宁可舍弃到一切也愿意追随他远遁海外的忠诚之士。
正胡思乱想着,一个熟悉无比的男声在军帐门前恭敬道,“爷,我们回来了,内侍营全员未损,属下让他们自行休整了。”
原来竟是九鼎带人返回燕国军营,速度比预计中的要快一倍。
颜曦用手指勾住书卷,小心翼翼的翻了一页,津津有味的继续往下看,仿佛没听到似乎的。
“爷,属下等烧了几个仓库,里边装的是五国刚刚运来的冬衣,看来他们的确是有长期对峙的准备,本来还行一并把粮草烧掉的,可是偏巧属下看到了一个熟人,属下等自认不敌,鲁莽相斗只会折损了我们的人手,于是私自下令退了回来。”说这番话时,九鼎心中忐忑,尤其是帐内明明感觉到了主子的气息,偏偏他却不肯回应,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