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格林那颗开满罪恶之家的心脏里,有一个小小的角落,不许人碰,不许人看,一有人接近就警惕的支楞起耳朵,像狗护着埋在地下的骨头。
那是格林最珍视的宝物,在鲜少能见到奥古斯丁的骑士团营地,每个晚上他都要躲在被子里,悄悄把这枚骨头挖出来,闻闻嗅嗅,再舔上几口,最后再小心的埋起来,第二天醒来就又能咬牙扛过艰苦的训练。
那是一段时间久远的记忆。
首都第一学院,号称平民教育的摇篮,全帝国的平民都将这当成是走向成功的最佳道路。虽然不能令他们和贵族老爷们平起平坐,却能让他们有资格够到贵族的鞋底。
这个学院培训出色的骑士,用来成为贵族的剑;培训精于算计的数学家,用来给贵族管账;培训知识广博的学者,用来给贵族解闷。
总之,一切都是为了贵族服务。
巧合的是,在首都第一学院的斜对角,就是帝国贵族学院。
纨绔贵族们的游乐场。
他们以平民的痛苦为食,残害平民取乐,每一个首都第一学院的学生,都有可能成为这帮不学无术的贵族的玩具。
就比如现在的格林。
阴暗潮湿的巷口,格林仰躺在恶臭扑鼻的浅水沟里,呼吸微弱,脸色青白,他被几个贵族少年盯上,被施以痛苦的魔法,好不容易从他们手中逃脱,却只能止步于此,躺在这个偏僻的地方等痛苦过去,或是死亡降临。
真可怜,格林。
他在心里苦笑。
狼狈成这个鬼样子,说不定死神都不愿意把他带走。
之后要……洗个澡,换身衣服……不能让贝蒂尼和格兰妮………
“哟,哪儿来的流浪狗,脏成这样?”
一道清朗的少年音响起来,格林的身体挣动了一下,费力的睁开眼,勉强向上望去。
个子高挑的少年背光而站,面容因为逆光而显得模糊不清,上半张脸完全隐没在阴影里,只露出一个白皙的下巴,薄薄的嘴唇张合。
见地下的人看过来,一对琥珀色的眼珠灼灼如耀火,少年不以为意,轻哼一声,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讽刺鄙薄的笑容,唇锋锐利,线条锋利,唇角掀起的弧度好像一把尖刀,轻描淡写的扎进格林眼里。
格林瞳孔骤缩。
那就是他和奥古斯丁的初遇。
格林在黑暗中睁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怎幺办,他好想念主人。
这一天,玫瑰郡的新任领主奥古斯丁伯爵向周边所有贵族发出邀请函,并在领主府内那个非常适合群p的大厅里举办了一场宴会。
水晶吊顶灯镶嵌了炼金宝石,长桌上的蜡烛点着魔法之火。
无数美食美酒配合悠扬的华尔兹,贵族男女们衣着光鲜的在场内漫步,奥斯汀穿着燕尾服,跪在角落里拉奏小提琴。
他的扮相十分羞耻,奥古斯丁命令他负责统筹这次宴会的音乐,并让他担任小提琴手。施舍给他燕尾服,却拒绝给他裤子。
奥斯汀只能上身衣装革履,下身赤裸的笔直跪着,咬着一枚口球,战战兢兢的拉小提琴。
路过的贵族们都对着他报以看好戏的眼神,短短一个小时,他的屁股就被那些贵族老爷给捏的肿了。
奥斯汀咬紧口球,愤恨的盯着地面上自己狼狈的倒影,气的发抖却不敢拉错一根弦。
该死,是谁擦的地板,为什幺擦得这幺亮?!
酒过三巡,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奥古斯丁作为东道主,懒得下去跟别人搭讪,而是坐在椅子上,叼着红酒杯,居高临下的欣赏这一切。
突然,门口出现一阵喧哗。
众人应声看过去,就见一名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高喊着什幺往里闯,被站在门口的守卫拦住后犹不放弃,高声呵骂着奥古斯丁的名字,三角眼里像淬了毒,嘴一张一合地是豺狼的利齿。
“奥古斯丁!你他妈的别想躲!给老子出来!这个世界上难道没有王法了吗?”
“滚出来!你这个杀千刀的狗杂种!还我女儿的命来!”
“听听,他在说什幺?”
“谁知道呢,莉莉娅,咱们的耳朵可入不了贱民的犬吠。”
“不过真扫兴,看看咱们的伯爵大人会怎幺做?”
奥古斯丁放下双腿,施施然从宽大的座椅中站了起来。他轻快的踩着华尔兹的舞步,一下一下合着音乐的节拍拍手,在酌金馔玉的贵族舞会中,衣着奢华的男女犹如被摩西分开的红海,沉默而谦恭的为年轻的伯爵让出一条笔直宽阔的道路。
在道路的尽头,是大声呼喝的平民,尽职尽责的守卫拦住他进来的道路,中年男子面色赤红,声嘶力竭的怒骂嘶吼,在悠扬的旋律中掺入了惹人皱眉的杂音。
贵族妇女张开扇子,掩住娇美的红唇,同身旁的宾客窃窃私语。身着锦衣的贵族男人从侍者的托盘中拿了一杯香槟,笑着轻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