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下,将报纸整体叠成一个长条,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屈老师,你来教瑜珈吗?”
我一时不知道是什麽情绪翻涌,反而说不出话,低头看著那份发黄的报纸。他用手指敲了敲报纸:“去年的。老刘狠著呢,新闻报纸都不给我看。这份报纸我看了一百多次,连折腰上的征婚启事都会背了。你给我说点儿新鲜的?”
我从陌生的拘束中挣脱出来,开始跟他讲08年的雪灾,09年的汶川地震,讲房价又上涨了,讲伊拉克多边峰会,讲美国又出了中国人权白皮书。
他微笑的听著,不时点点头。
我最後问:“建平,你呢?你过的怎麽样?”
“还行。”他说,“一日三餐都有肉。每天半个小时放风。我每天坚持走五公里锻炼身体。”
“半个小时你走五公里?”
“我绕著囚室走的。”他说,“两步一米,两千步一公里,一万步就五公里了。”
我沈默了一会儿。
每天在牢房里走一万步……我突然有些佩服起他来。
“我们只有二十分锺。”宋建平说,“你要是不想和我说话,我就把报纸再看一次。”
“我给你带了些吃的,还有两条烟。”我说,“你要是孝敬狱头什麽的,说不定能用上。”
宋建平忍不住笑了,又仿佛我什麽都不懂:“晓易,我还没过庭。这里不是监狱。”
那这里是哪里?
我很想问,但是我知道有些事情不能问。
“今天是谁带你来的?”宋建平问我,“许竞?老宋?”
“许竞。”我说。
“你想过许竞为什麽突然要你来见我吗?”宋建平问我。
我其实不明白许竞的想法,让我去见宋建平干什麽?炫耀或者赤裸裸的炫耀?
宋建平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著:“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们什麽都没找到,收拾不了我的时候,像两只无头苍蝇一样乱飞,也许会想到用你来套我的话?”
我一惊:“什麽?”
“病几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这个也可以理解。”他手指贴在钢化玻璃上,指著我戴著的那块劳力士表说,“机芯可能不是原装的吧?你检查过没有?”
“时间到了。”狱警在外面敲了敲门。
宋建平拿起手里那叠发黄的报纸,应了声好,接著又看著我:“晓易,等著我,我很快就出去了。”他温和笑了一下,“你放心,还和以前一样。”
我顿时浑身如坠冰窟般寒冷。
从里面走出来,我没有和明显有著希翼的许竞说一句话。
手腕上的名表仿佛烙铁一样的烧著。我走出那个地方,站到车前时,将表解了下来。
“晓易,你干什麽?”许竞问我。
我费尽力气把表後盖打开,後面那个明显并非机械机芯的黑色晶体灼花了我的眼睛。
“晓易,你听我解释……”许竞声音慌乱了起来。
我一语不发的坐进车里。
他不安的坐到驾驶位上,见我不说话,便启动了车子,往市区开去。
车子在我小区门前停下,我下了车,闷声不语就走,许竞冲下车来扯我,我扬手就揍了他一拳,他吃痛,撞到了车子上,我接著把攥在手心的表狠狠甩到他的身上。
“许竞,我们完了!”我怒道,“你他妈的这辈子别再来找我!”
“晓易,我也是不得已。”许竞痛的很厉害,说话都断断续续,“宋建平那边情况不好,我不能让他再出来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