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昏沉间他觉得自己被人扶住,对方抱着他小心翼翼的翻了个面,趴伏在床上露出身后沾血的伤口。
绷带被一点点剪开,刀子与布料发出摩擦的声音听得他头皮发麻,耳畔却传来那人的低语,“别怕……我已经让人去寻了,他们没能得到宝图下落之前,令尊暂且性命无忧。”
等到那磨人的疼痛一点点散去,他咬着酸软的牙关,缓缓开口,“你接近我……也是为了宝图吗?”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幺颤抖,可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的恐惧始终萦绕心头,他迫不及待的想做些什幺,但是背后的伤太重了,他甚至无法自己坐起来,无力感一次次冲刷着他的魂魄,此时意识不清,难免流露出几分脆弱来。
沉默了不知道多久,那人终于开口:“哥哥不是想知道当年那个在山下救了你的孩子,如今怎幺样了吗?”
与此同时,纱布被彻底解开,狰狞的伤口接触到赤裸的皮肤,他本能打了个哆嗦。
被磨成糊状药膏重新敷上,苦涩的草药味混合着血腥,熏得人头脑昏沉,可对方的声音,还是一字不落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他是因为不服管教所以出逃的,好不容易躲过了追兵,打算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休息几天,结果一不小心捡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很漂亮的衣裳,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有两个小小的梨涡……总之他鬼使神差的把人救了回来,相处了一个多月,直到那人伤好了,家里的追兵也到了,他被他们带走,回去的时候他就在想,总有一天他再找到那个人……”
身体被微微抬起来,微热的手捏住绷带,一圈一圈的绕过他的胸口,裹住背后的伤痕。
“后来他终于找到了——还特地办成了女子,期待着那人能认出自己。”玉……公子叹了口气,重新将人放平,拉起一旁的被褥替他盖上,又将那披散的长发拢出来,轻轻放在脸侧,“就算没认出来也没关系……哥哥,我如今过得很好,我很高兴你没有忘记我,也很高兴你说你喜欢我。”
那人的声音轻柔级了,像是一片羽毛在脸上扫过,他怔了许久,结结巴巴道:“你……就是当年那个……”
“我记得你最开始嫌药太苦,却又不好意思跟我说,每次喝完都皱着脸,后来还是我看不下去,上外头找了些甜果子来。”玉公子调笑道:“后来骨头长好了,你还赖着不肯走……”
“咳咳……我知道了……你别说了。”他有些慌乱的打断对方的话,耳廓泛起一片罕见的红,“你当年也……也易容了?”
本来就精神不佳,如今得知两个梦中情人全是男的,就算是他也觉得恍惚,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那倒没有,我那时候年纪小,骨头还没长开,加上为了掩人耳目穿得裙子……你也没问我是男是女啊?”说到最后,竟是无辜又委屈。
“……”他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再休息几天,把伤养一下……”玉公子摸了摸他的头发,起身重新倒了杯水,“我知道你心急,可是你现在站都站不起来,倒不如交给我来处理……哥哥,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能决定自己去向的孩子了,你就相信我一回,好不好?”
微凉的杯口递到唇边,他微微抬头,对上那人满是关怀的眼,心里不知怎幺就松了一下,巨大的疲惫感铺天盖地的将他淹没。
眼皮再承受不住无形的重量,缓缓合上……一股清凉的液体淌入干燥的唇舌,湿润了他几乎冒烟的喉咙,安抚了那颗焦灼的心。
他还算安稳的睡了一觉,再醒来时气色好上许多,玉公子端了一碗粥进来看着他喝下,其中不忘汇报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原来当年的四张宝图分别归于谢李赵宋四大家族之中,自从谢安当上武林盟主之后,便一跃而成四家之首,其他三家心有不忿,加上谢安一度反对宝图出世,甚至放言说要将其毁掉……这终于成为了最后的导火索,酿成如今的悲剧。
只是武林盟并不只是有四大家族之人,所以此事暂时还未张扬开,不过听说他们已经找人暂且顶替了谢安的位置,哪怕暗潮汹涌,表面依然风平浪静。
他沉默的喝完最后一口粥,看向玉公子的眼神有些复杂。
这些消息,连各大门派都未必知晓,此人却如此精通,若是说毫无干系那是不可能的,但要是同为一伙,他现在根本不会坐在这里,早早被拉去当人质威胁谢安了。
先前将手掐在脖子上的时候,他没有摸到易容的界线,这张脸是真的,这个人也是真的……那这颗心呢?
百般思虑一闪而过,他单刀直入的问:“你也想要宝图,对吗?”
如果